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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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动作顿了顿:“等纸裱好,我去清洗干净。”
  呃……我不是想埋怨你把笔头弄脏了好么-_-!
  临安虚笑:“那个,我只是想说,你好机智啊。”
  “……”机智的某人有点偏头痛。
  利用浆糊的粘度把图纸四周摁牢在画板上,临安看他微倾下-身,长臂张开,指腹分别压在对角线上撑平,裱上的图纸光滑平坦,天衣无缝。
  嗯……她要不要点个赞呢?
  靠近窗户等它晾干,临安抽出一张纸巾给他:“擦擦手吧。”你看,再机智也还是避无可避地粘到浆糊了吧。
  临安发誓,她真的不是在幸灾乐祸啊,可为什么他又用那种令她心慌慌的眼神看着她?
  “不是说要帮我把画笔洗干净么?”咳咳,别再看她了,快去男厕的水池那里洗笔吧!
  商策扬起眉角,一直很想拍一下她的头,这个一次又一次被极力按捺住的念头此刻愈加强烈,可指尖黏糊,更加不能随心而动。
  裱好纸后是一个耗时的等待过程,必须等到图纸的内部干透到脱离画板的地步才可以在上面作业。
  如果商策不在这里,临安会选择去图书馆的阅览室里看会书,吃过晚饭再回来。可现在商策就在这里,并且他还带来了吉他,承诺唱歌给她听……
  他去洗笔的这一小段工夫里,临安既期待又紧张。期待什么,不用想就知道,可紧张什么呢?望一眼偌大的教室,桌椅整齐地排列,每张桌上的活动板都被支了起来,画板、水桶、颜料盒随处可见,本该是一幅作画的忙碌景象,此时此刻却空旷旷,无人问津。
  呃,孤男寡女呀,共处一室呀……
  晕,她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_-!
  商策回来时,发现临安瓷白的脸上泛着丝丝红晕,“很热?”
  “……不热啊。”
  接过他洗好的画笔,用纸巾擦了擦上面的水渍,顺手也给他递了一张,却听他微疑的口吻:“脸怎么红了?”
  “……”呃,因为我邪恶了呀-_-!
  看到这么一问她的脸颊反倒更红了,商策轻蹙着眉略作思忖后,眸光霎时清亮逼人。
  临安长睫颤了颤,强自淡定:“演唱会的开场都是歌手自己唱着歌出来的,不需要观众提醒。”所以,亲,你是不是可以开始唱了呀?
  回应她的是沉默半晌后的:“其实我时刻都准备着,你不用提醒得这么委婉。”
  “……”唔,含蓄是种美德嘛。
  商策开启吉他盒,拖出一把椅子坐下,吉他抱在身前,借用膝盖搭上一把力,一只手轻轻拨动琴弦,另一只手的手指抵在指板上,一下一下,先是发出一顿一顿的前奏,音色虽平衡稳定,临安却被这种缓慢低沉的颤音揪住了心口。
  看他微低头的认真神色,时光仿佛回到了那年盛夏,学校礼堂的英俊少年,娓娓动听的离别旋律,一切恰似就在昨天。
  很快,熟悉的音符从指尖与琴弦的碰触下流泻而出,他启唇开唱,伴随着柔和的和弦,清澈的嗓音宛如慢镜头下的瀑布,一缕一缕,叮咚叮咚砸落在临安心上。
  嗯……如若错过,的确是一种缺失。
  他望过来的时候,临安觉得自己像是被他融合着太多情绪的目光一下子吸住了,他黑黢黢的眸子就是暗藏的磁铁,磁性太强,她挣脱不开。
  临安怀疑自己又脸红了,否则为什么会感到耳根发烫呢?
  一曲终了,商策保持着姿势没动,感叹于她像是在发呆:“在想什么?”
  嗯?临安痴愣了两秒,低低叹气:“怪不得美色当前,忠义让步啊。”
  呃,好像又不自觉地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赶紧亡羊补牢:“你看过《怦然心动》么?里面的台词。”
  可惜,她这样一本正经地弥补,却似乎多说多错。
  商策没有针对她的问题做出回应,而是缓而低地说:“临安,你是在暗示我什么么?”
  “……”怦然心动……
  嘴欠啊!
  无言相对了片刻,旋律又起,是她最爱的《风景》。青春诗意的歌词瞬时勾起了她的许多回忆。
  事实上,她不是故意脱稿惹人不快,而是觉得敷衍地念文学段落完全失去了节目的意义所在,大家在路上行走,在食堂吃饭,在教室打闹,谁会有闲情逸致去听你磕磕巴巴地朗诵,有这个时间,爱好文学的人不会自己去找书看?
  她向宣传部的老师提建议,老师接纳了,可也因为此,她得罪了台里的两个高年级师姐。师姐一起撂担子,冷眼待看《文学时空》砸在她一个人手上。
  那段日子备受压力,什么都得自己扛,就连播音中途机器出了故障也得自己解决。一个人边导边播本来就很忐忑,她只好借由播放音乐的空档调整心情。所以,放的自然都是自己喜欢的歌。
  好在《文学时空》整改后获得了同学们的一致好评,那两个师姐后来也向她道了歉,偶尔有空还会过来帮导。
  虽然不再孤军奋战,但播音间里突然多了人她竟然开始不自在了。
  那时,叶昭觉已经修满学分提前回国。他是最好的倾诉对象,不会像杨女士那样小事化大,更不会像乔沐希那样小事化了,他是临安前行路上的一盏明灯,总能划破黑暗引领她走出迷惘。
  临安向他低诉:“其实我并不想计较她们曾经怎样羞辱过我,可我没办法做到毫无芥蒂。既然不喜欢我,又何必向我道歉,既然道歉了,又何必再说话夹枪带棍?”
  叶昭觉仰头望天:“今晚的星星真亮。”
  临安知道他这是话里有话,也抬头和他一起看星星。
  “摘不到的星星,总是最闪亮的。”叶昭觉双手插兜,一身笔挺的手工定制西装还没有换,带着一股忙碌一天的恹色。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疲倦归疲倦,看向临安的目光却充满了呵护和温暖:“她们没有能力摘到的星星现在在你这里,当然既渴望又嫉妒。说话夹枪带棍只能说明她们双商低,倘若和颜悦色甜言蜜语,那就是心机重了。”
  “小咩,人生只有两句话,真心话和场面话。你看她们多笨,真心话和场面话各说一半,听着就令人讨厌。你才高一,以后还要遇到各种各样的人,有的会把场面话说得天花乱坠,真心话却半点不露,有的则傻乎乎得全是掏心窝子的真心话,一句客套的场面话都不会。你性子实诚,让你虚头巴脑地和人堆笑脸你根本不会,不过,这一点我倒是不担心。”
  说到这里,他笑了:“有些事你不想说,没人能套得出来,在真心话上不会被人抓住把柄。至于场面话,有你哥我在,没必要去刻意讨好谁,你只要开开心心,别把闷气憋心里,得罪谁都别怕。”
  那晚临安一直忘了对他说:其实,你比星星还要闪亮。
  可惜,比星星还要闪亮的叶昭觉注定是她摘不到的遗憾。不过,她渴望但不嫉妒,求而不得的滋味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毕竟她从不曾对他表示过什么,没有努力过的感情又谈何失去?
  他曾经给过她最好的陪伴,现在,她也理应回赠最好的祝福。
  晚餐是和商策去校外吃的,临安实在没有勇气去食堂任人围观。
  他把吉他送回去,临安再次等在他寝室楼对面的时候,看着昏暗中的一排路灯,恍然觉得她遇见叶昭觉后的这几年生活就是这种状态,灯在头顶,路在脚下,无论身处何地,他都如影随形。
  商策很快走了出来,隔着水泥路的宽度,远远望见她仰头看路灯的身影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哀思。才和她刚刚有所发展,他想要了解她更多,却也深知过犹不及。
  行至她面前,商策凝视着临安端庄柔和的侧脸:“虽然我也知道今天下午过得很愉快,可你也不用一直回味吧?”
  “……”我哪有回味!
  对方的神情那么的坦然自若,临安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饭后早早地回了寝室,看小胖垃圾桶里的零食袋也知道她一定收获颇丰。
  临安想了想,还是说:“小胖,以后再一声招呼也不打就把我钱包里的钱全拿走,我再也不借你了。”
  吃饱喝足的习某人立刻一个激灵:“安安你不能掩盖事实啊,我给你留了五块的,五块也是钱,你怎么能直接忽视呢?”
  临安看着她,硬下心说:“你再这样,我连你也忽视。”
  小胖赶紧求饶:“安安,我错了。”
  临安摸-摸她的头:“乖。”
  桃子问:“安安你图画完没?”
  临安摇头:“没有。”
  桃子惊讶:“那你为什么回来这么早?”
  临安淡定微笑:“一天没见,想你们了嘛。”
  心里却在默默叹气,不早点回来难道和他在教室里再呆一晚?
  回想起晚餐时的场景。
  临安:“学长,你今天没事情要忙么?”
  商策:“有,课程设计,明天教授要看su。”
  临安:“那你待会就回去忙你的吧。”
  沉默。
  临安:“继续耽误你的时间我会愧疚的。”
  商策:“那是上午的事,已经完工了,你不用愧疚。”
  临安:“……”
  有一种人,一旦招惹了,真是很难甩掉啊-_-!
  ☆、第19章 .第一次共骑
  临安怎么也想不到她也会有通宵熬夜的一天。
  这件事的经过大致是这样的:
  小胖急性阑尾炎住院,在习爸习妈赶来之前,寝室三只负责轮流照顾她,等她们抽空忙完自己的图,已经到了截止日期。
  本来住院手术是一个非常合情合理的解释,小胖大可以以此为由头拖延交图时间,可向来好吃懒做的习小胖同学一想到出院后还要赶图就心碎地嗷嗷直叫,狐狸和桃子冷眼旁观,唯独临安心慈面软。
  裱纸,等干,连吹风机都派上了用场。当临安注定要和个别同学一起留在教室通宵画图时,她完全可以预见熬过今夜将会迎来怎样困顿晦暗的一天。
  上课会困死吧?
  一定会的吧……
  狐狸和桃子联名发微信慰问:同志辛苦了!
  临安回了一个流泪的表情:心不苦,菊花苦。
  于是,狐狸和桃子:……
  亲爱的,和小胖学坏了啦-_-!
  吹风机嗡嗡的响声盖住了临安的手机震动,幸好a同学上前提醒了她。
  滑开屏幕,是一条短信:我回来了。
  好像上次联系是在四天前,她从医院出来经过水果摊的时候,也是一条短信进来,他说他要去趟北州,电联。
  电联的意思是让她有事给他打电话么?可她真没事需要找他啊。一眨眼他都已经回来了,她果然忙得昏天暗地了么?
  想了想,回复:欢迎。
  很快,电话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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