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青梅有点甜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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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幼怡找准一个岔道,飞快就钻了进去。宫人走近十步才反应过来身后没有声音,一回头,除了一眼望尽的灌木丛,哪里还有美人的影子?!
  “谢姑娘!谢姑娘?!”宫女慌了,喊了几声,但很快就不敢再喊,捂住嘴巴急急慌慌乱窜地找人。
  可惜宫女跑出一身汗,也没能找到人,站在原地惊惶不定,已经猜想到是自己被看穿。重重一跺脚,终于撒腿就跑远,也不知是去报信还是干什么。
  此时的安平侯已经见到皇帝。他知道自己来了,皇帝势必先见他再见宋晋庭,根本不慌不忙。宋晋庭再有小九九,也不及他快。
  皇帝听到说谢幼怡被太后传进宫,再看到安平侯跪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诉说自己就那么一个女儿,还在病中,怕她害怕受惊吓要接回家去,眼角直抽。
  皇帝又不是个蠢的,瑞王的心思多少知道,再有太后一出马,为的是什么都不用猜。
  他暗中一直重用安平侯,谢家肯定是能配瑞王的,但不是这个逼着人闺女进宫点鸳鸯谱的配法啊!
  瑞王那个混蛋要娶人姑娘,怎么不知来求他这父皇,反而转道让太后干预,弄出个叫他不好面对安平侯的局面来!
  “爱卿先别着急,朕就派人去问问。”皇帝只能先安抚,不能让人真寒了心。
  结果这一问,人闺女居然在宫里丢了!
  皇帝看着安平侯一张脸慢慢蒙上沉色,暗道不好,果断叫禁卫进来,让快点把人找出来!
  而皇帝跟太后那么一要人,谢幼怡不见了的事自然会露出点风声,皇宫又藏不住秘密,耳目聪敏一些的都多少听到消息。
  在外边候着的宋晋庭听到皇帝喊禁卫时就觉得不好,再见到安平侯阴沉着脸跟着禁卫一道出来,他上前问:“出什么事了?!”
  “窈窈被人骗出了慈宁宫!”安平侯闭了闭眼,下盘不稳地晃了一下。
  宋晋庭一颗心霎时被高高挂起,脑海里闪过无数种猜想,却找不出一点头绪,被这惊天消息炸得汗毛林立。
  他把微微发颤的手背到身后握成拳,“我跟着侯爷一块找!”
  安平侯没心情跟他再斗气,一言不发往慈宁宫方向去。
  事情闹到皇帝那头,躲起来的谢幼怡并不知道,但她知道,宫里迟早会传出她丢了的消息。只要她躲得够久!
  她是在将计就计。
  既然有人算计她,但是在宫里头,肯定不能要她命。不要她命,还有什么能算计的,多半就是女儿家的清白了。
  她不知道算计自己的人谁,可能会是皇后,不愿意让她顺利嫁瑞王。也可能是太后,索性拿捏死她,等她嫁进王府,不管为妾还是为妻,都是皇家的人了,难道还不帮着皇家遮掩这些丑事?
  让她就此屈服,她是不能够的。何不如就当自己真不清白了,躲起来,任谁也不让找到,等天色再暗一些再现身,编个自己逃出来的故事。到时他们查不出是谁算计的她,对她下用手段的人又无法承认事情是他们做下的。到最后,她在皇家出事,闹出动静毁了名声,好歹是功臣之后,皇帝对谢家只有愧疚,也不可能让她嫁皇子。
  如此一来,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声换皇帝往后对谢家的宽容,不比她嫁皇子还得应对更多麻烦事强得多?!
  她不愿意入皇家,不就是厌恶这种无所不在的算计吗。
  谢幼怡觉得自己走这一步,能彻底摆脱瑞王的纠缠,是最划算不过的买卖。即便贴紧冰凉散着腥味的泥土,她都无比轻松,她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能过得自在!
  而她藏身的地方正是一大片芭蕉下,蕉叶被秋风吹得发黄,还掉落不少盖着地面,边上有低矮的灌木丛,泥土又松软。她灵机一动在紧挨灌木丛的芭蕉根处挤出一块容身的地,正好够她钻进去,前后一遮一挡,再用落下的叶子当遮盖,谁能想到这里能够藏下一个姑娘?
  即便走到跟前,都极难发现。
  谢幼怡把自己缩成团,像一只蛰伏的小兽,耐心地等适合的时机,再露出獠牙让所有人猝不及防被她反手掌控!
  外头已经天翻地覆,禁卫在一处池子找到溺毙了的宫女,把人拉上来,发现刚断气不久。安平侯见到宫人的尸体,眼睛赤红,禁卫指挥使命人下池子去寻。
  宋晋庭站在湖边,一双眼死死盯着湖面,生怕一眨眼,就有人传来什么不好消息。
  池子很小,并没有搜寻到什么。
  池子没人,谢幼怡也没有找到,更没有消息,整个人就在宫里凭空消失了一样。
  安平侯得到结果,浑身力气都被抽光了似的,往地上一坐,再被凉凉秋风一扫,昏昏沉沉的脑子清明不少。
  宋晋庭还站在池子边,听着禁卫又四处散开寻人的动静。
  他们找人有快小半个时辰了,如果她真的被人哄骗走逼着就范,也该成事暴露出来。可现在根本没有动静,刚才还有人跟禁卫指挥使禀报说瑞王在太子那处,两兄弟都被带到皇帝那头。
  所以谢幼怡没见到瑞王,宫门也没见人进出,所以她人呢?
  宫女死了,她人呢?!
  难道也遇害在宫里某处?
  可她死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即便有人先前陷害安平侯,在宫里杀人只会暴露更快,这样做毫无意义!
  宋晋庭转身,打量宫女出事的这片地方。曾经闲适的贵公子经历几年磨砺,将他性子里所有的浮躁都打磨成内敛,越是面对困局,越发沉着。
  他细细观察周边情况,这里连着内务府,往后是慈宁宫。
  但有人明确看到谢幼怡走过内务府外的宫道,那就要经过这里,从这边再过去,是连着的小片园子。
  过了园子,西华门就再跟前。
  她没有出宫,又没有人再见到她折回或者听到呼救。
  所以,她即便被困,就只有这小片的地方。可困住了怎么可能不呼喊?
  她那么聪明,会看不出宫人有问题吗?!
  只要一喊,就能惊动西华门的禁卫。
  如若是她故意不呼救呢?!
  宋晋庭心中一凛,有了大胆的猜测。
  安平侯也正在冷静捋事情经过,眼前就有道影子跑过,一抬头看到宋晋庭甩下的背影,往全边的小园子去了。
  他一手撑地就站起来,连忙跟上去。
  秋日的园子在日光下都蒙着层枯灰的颜色。枝头光秃秃的,枝桠四面八方伸展得张牙舞爪,唯独常青的灌木丛还翠绿喜人,不至于让这片地方完全败落。
  宋晋庭来到地方,从每个岔道走过,见的景致都差不多,而让他有所停留的就是叶子发黄的芭蕉林。他甚至特意绕过灌木丛往里走了一遭,没有任何发现。
  他不得不丧气退出来,身上的衣服早被冷汗打湿,黏腻贴在身上。刚刚升起的希望变成更大的失落,在他心头扎出个大洞,正呜呜透着风。
  “窈窈!”他一拳砸在芭蕉树上,挫败得忍不住喊她的小名。
  难道不是他想的这样吗?躲起来,也算是她自保的法子之一。
  谢幼怡方才就听到有人走过芭蕉林,先前其实就有人走过,没有发现她。不过一刻钟,又有人过来,她免不得紧张,还隐约从缝隙看到一片绯色官服袍摆。
  她正猜想这是哪路找她的人马,结果传来宋晋庭喊自己小名的声音。
  她险些就跟着应声,双手反射性地先捂住了嘴,捂得死死。
  何必回应他。虽然不知他怎么也来找自己,再感激感动,谢家仍旧一堆的麻烦事,没必要把他拖累在其中。
  等传出她名声毁了的消息,他也就放弃了吧。
  谢幼怡捂着嘴,缓缓闭上眼,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
  她心里默默喊了声庭哥哥……其实还是喜欢的啊,连被人算计时都没有的委屈,忽然如狂风席卷,占满她心头,眼睛酸胀难忍。
  安平侯才跟到地方,就见宋晋庭丧气走过来,知道没有结果,恼得转身就再到别处去。
  宋晋庭一脚也跨出了门洞,这个园子根本藏住人,除了那片芭蕉林看着可能,可也一眼望尽!
  大概真是他想差了。
  他再迈出一脚,就在要与谢幼怡错过的瞬间,那只脚生生停在半空,旋即再一转。他疯了一样再往芭蕉林跑去,耳边是自己剧烈的心跳。
  还木然捂着嘴的谢幼怡耳边又响起脚步声,她心想,又谁还来这儿查看,但是再来人也想不到她藏身地。
  一双官靴却就那么停在遮挡这片地方的宽大芭蕉树根前,还有她刚刚才看过的绯红官服袍摆。
  “窈窈,庭哥哥找到你了……”宋晋庭声音很低,压抑着什么情绪,说着儿时捉猫猫她暴露后常挂在嘴边的话,是哄诱她露面的温柔。
  谢幼怡眼泪夺眶涌出,一声低呜没能忍住从唇缝溢出。
  宋晋庭抖着手,把薄薄一片芭蕉叶挪开,藕色的裙角出现在他眼前,是他在这世上见过最美好的颜色。
  他从芭蕉树干的缝隙跻身,成年男子的身形把树往后推得直颤,她就蜷缩躺在那么小的空间里。发丝沾满泥土,泪痕斑驳的一张脸也是灰泥,狼狈得很。
  可这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
  宋晋庭转身狠狠把那芭蕉树连跟推倒,终于能完全看到她的身形,他半跪着,伸手将她抱起来。
  “找到你了。”他好像就不会说别的话了,紧紧将她拥进怀里。
  谢幼怡埋头在他颈窝,眼泪一串一串,打湿他衣襟。
  她从十二岁后,极少再有哭的时候,可他一句话,就让她忍不住地泣不成声。
  炙热的眼泪滚落到他脖子里,重重砸在他心头,宋晋庭不可控制的颤栗。
  是后怕,见到那个宫女尸首就在心里散不去的后怕。
  “窈窈不哭了,我们这就出宫。”他抱着她要站起来。
  谢幼怡哭声在这个时候就止住了,她拽了他一下,不让他站起身,“不、不出宫。”
  那么短的时间,她居然哭得打嗝,说话都不太流畅。
  宋晋庭反手去握住她纤细的手腕,“不管你在想什么,我们都先出宫!”
  他已经见识过她的狡诈多端,在宋家就差点把他骗过去,她躲这里,明明知道自己来找她都不出来。肯定就是有算计!
  如若不是他察觉折回,恐怕真的再没有人能找到她!
  他心神受各种情绪左右,深邃的五官就染着一层阴郁,整个人都变得凌厉。
  谢幼怡就那么坐在地上,任他拉着都不起来,耍赖似的。见他着急要闹脾气了,急急喊道:“庭哥哥,你且听我说。”
  三个字就跟带了什么法术,把宋晋庭的动作都定格在原地。
  她仰着头,眼里还有未散去的水汽,眼神无辜又柔软,再坚硬的心都抵不住被她看化了。
  他神色松动,却没有说话。
  她缓缓道:“我不躲你了,但还是不能平白连累你,而你也不能觉得能护我,就让我前功尽弃。我长大了,我有应付那些人的能力,你就信我一回好吗?”
  宋晋庭听着莫名觉得心酸。那个不小心碰到手指头都得娇娇喊疼的小姑娘说她长大了,说她能保护自己……不但如此,她还在这样情况下连他都考虑在内,就是不愿意让他牵扯进谢家任何一件事里。
  这是他护了十余年的小姑娘,还想着护一辈子的人。
  他说不清是失落,还是难过,或许还为她过于冷静而恼怒,心头五味陈杂。攥着她手腕的手掌亦慢慢松开,最终还是撒开了手。
  “好,我不拦你。”他深吸一口气,把原本要抱她的姿势换作搀扶。
  谢幼怡就跟从土里被他拔萝卜一样拔了起来,她还踮了踮脚才落在实地上。
  他身量比以前更高了,同样是各自长了快四年,她站在他跟前反倒比以前更矮了似的。谢幼怡觉得刚才的画面肯定有点好笑,明明是紧张的关头,她却在胡思乱想,忙摇摇头。
  这一晃脑袋,沾在头发上的碎泥土就摔到宋晋庭脸上,还发出小小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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