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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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录景应个是,垂手进殿了。她远远站着看过去,殿里烛火跳动,透过直棂窗上的高丽纸,黑暗里参杂了一点光,有种半明半暗的恐慌。
  她在丹墀上徘徊,帝王的寝宫,一砖一柱都雕着龙纹。她把手按在围栏上,那石柱是滚烫的,浮雕嶙峋,在掌下绽出花来。
  等得有些心焦,不知他会不会见她。她想起春渥的话,自嘲地想这下子好了,回去有推脱之词了。人家殿里有人呢,轮不着她自荐枕席。
  录景三步并作两步过来了,呵腰道:“官家请圣人入内,圣人请。”
  她颔首,接过阿茸手里食盒,提了裙裾登台阶。天色已经到了擦黑的时候,不尽然是黑,似乎是种深蓝,迷迷蒙蒙的,灯笼光照不亮。
  入殿的时候听见持盈娇俏的笑声,“我棋艺不精,这局官家需让我二子。”
  今上还是淡淡的,在棋盘对角各放一黑子,比了比手道:“白子先行。”
  偏殿点着油蜡,透过画屏隐约可见两人坐在榻上对弈。她绕过去,欠身纳了个福,笑道:“我来得不巧,扰了二位雅兴了。”
  贵妃忙下地行礼,回头看了今上一眼,含羞道:“是我闲着无事,来求官家教我下棋。圣人快坐罢。”
  她在她手上压了压,颇有成人之美的风度,“不必招呼我,你只管下棋。”又至今上身旁,看棋盘上布局,轻声道,“明日是七夕,蜜煎局出了些新果子,我送来给官家和梁娘子尝尝。”
  他一手执子,肘弯支在棋桌上,屈起的食指无意识地刮擦着嘴唇,并没有看她,含糊地唔了声。
  她努力地微笑,看他额上寒浸浸的,体恤问他热不热。持了团扇给他扇风,又道,“宫人的名册臣妾看过了,除各阁得力的内人,其他一并放出去。剔除的那些是去是留,再由诸娘子定夺。”
  他说好,“一切由皇后做主。”然后转过头来看她,深邃的一双眼,在她面上细细端详,“你身子可好些了?”
  她有些脸红,总觉得他问起这个是含着隐喻的,便避开他的目光道:“已经好多了,谢官家惦念。”
  他再要说话,贵妃适时接口,“圣人脸色是比前阵子好了,明日过节,小黄门在湖上驾了水秋千,圣人与咱们一同去看呀。”说完了糯声催促,“官家别光顾着说话,该你落子了。”
  他们下棋,她在一旁也无趣,索性命人把食盒里的点心都搬出来,布置好后默默退了出去。
  阿茸迎上来,她轻轻耸了耸肩,“官家下棋呢,咱们回去吧!”
  阿茸很失望的样子,朝殿里觑了觑,搀着她的胳膊下了丹陛。
  走出福宁宫,打发近身跟随的人先回去,她拉拉阿茸的手说:“今夜宫里门禁全开,咱们趁着月色四处走走?”
  晚间热气消散了,因为要过节,各处都点着彩灯,到哪里都很亮堂。年轻的女孩子基本没有什么特别能令她们忧心的事,环境一变心情也会变。漫无目的四处看景,渐渐就踱到了一片红墙下。
  那墙比一般的还高,顶上是青色的琉璃瓦。墙那边探出一丛梨树的枝桠,枝头上还挂着朱红的缎带。
  “这是什么地方?”她顿住了脚。
  阿茸不像她,整天端坐在涌金殿里。她是到处跑的,找人办事各方打点,禁中几乎没有她不知道的去处。她望了眼,轻声道:“东宫,云观公子就是在这里遇害的。”
  那时云观和李府常来往,阿茸与他也相熟,习惯叫他云观公子。秾华心里涌起悲凉,伸手摸那墙头,自己来大钺后一直没机会祭奠他,连他生前住的地方都不曾来看过一眼,还好意思靦着脸说喜欢他。
  她很觉得惭愧,顺着墙根往前走,一直走到宫门上。那里只开半扇门,因为等同禁地,总带了点神秘莫测的色彩。
  阿茸拽住了她的衣袖,“圣人别进去,深更半夜怪吓人的。”
  她却不感到恐惧,隔开她的手说:“你在门上等我,殿里有人,我进去看看。”不等阿茸再规劝,自己提裙迈进了门槛。
  ☆、第28章
  东宫的建筑规格很高,略比福宁宫次一等,却也是雕梁画栋的所在。东宫之主过世三年余,这里几乎废弃了,但岁月并未留下太多痕迹。仿佛定格住了往日的繁盛,眼下只因为天黑陷入昏暗中,白天依旧会是煌煌的,若有人居。
  院 中栽了很大一株梨树,枝叶扶苏。某一根粗壮的枝桠上垂挂下一架秋千,麻绳上栓着窄窄的小木板,看上去陈旧简陋。她驻足看了很久,看得热泪盈眶。因为想起建 安的王府,府里也有这样一棵树,树下也有这样一架秋千。还是很小的时候,每常心情欠佳她便坐在在秋千上,人漾起来,烦恼似乎在高高荡起的那刻抛开了。云观 在下面看护她,笑着说:“我回汴梁后,也会准备一架秋千等着你。”现在看到,知道他是记在心上的。昨日种种恍惚重现,可惜人已经不在了。
  宫 掖很大,只是太冷清了。正殿里点着灯,烛火跳动,那殿宇也跟着闪烁不定。她提裙上去,进了殿门,殿中摆设已经清理过了,只余下一个大而空的屋子。空气里混 杂了纸钱燃烧后的味道,隐约听见偏殿里有人说话,喃喃念着:“殿下若未走远,便时常回来看看。小的给殿下送些用度。今日是殿下忌辰,殿下别忘了差人来 拿……”
  今天是他的忌辰么?她茫然站在那里,思维有些混乱。今天是七月初六,可她明明记得云观是三月里薨的……七夕以后的书信不曾间断,信上字字句句都是刻骨的思念,难道她记错了么?
  她循声过去,穿过偏门,见偏殿里设了一张供桌,桌上摆了几样糕饼。香案正前方立着一个神龛,洒金蓝底的笺纸上拿浓墨写了几个大字,是云观身后无甚用处的谥号。
  其实那时传来他的死讯,她总觉得都是假的,他那样聪明的人一定不会死。她一直安慰自己,或者他有什么大的计划,他的生与死,完全是用来蒙蔽别国的手段。可是当她这样近距离的直面,看到这满殿的萧索,切切实实感受到人去楼空的无奈,才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已经不在了。
  两个念念有词的小黄门发现有人来吃了一惊,东宫这三年成了与世隔绝的地方,他们在这里俨然是流放,基本和外界不接触,也没有人轻易踏足这里。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来者何人,只看她流着眼泪上香,在蒲团上跪下,磕了三个头。
  其中一人看了半天,终于咦了一声,拿肘顶顶同伴,“见长,你看像不像画上那个人?”
  于是两个小黄门认真研究起来,左看右看,最后得出结论,“应该就是罢!”
  秾华起先并不打算理会他们,后来听他们窃窃私语,便拭了泪转过头来,“你们说什么画像?”
  两个小黄门激灵一下,因不知道她的身份,也不敢唐突,揖手说:“回娘子的话,先前东宫有一张画像,画中人同娘子有几分相像。”言罢慌忙又摆手,“我们只是混说,娘子切莫当真。”
  她心下好奇,“什么样的画像?如今画在哪里?”
  见长迟疑应道:“是殿下画的一张仕女图,以前挂在东宫寝殿里。殿下薨逝后,被颜回收走了。”
  颜回就是艮岳的那个都知,同今上走得颇近。她愈发觉得怪诞,云观画的应该就是自己吧,颜回为什么要把画儿拿走?想起先前纳闷他死祭的日子,又追问:“外间都知道殿下是熙和三十六年三月薨的,你们怎么今日祭奠?”
  那两个小黄门惘惘的,嗫嚅道:“殿下遇害是在三十五年六月初六,彼时先帝病危,国家动荡。大约是怕先帝伤心过甚吧,这件事一直瞒着先帝,对外也秘不发丧,但宫中祭奠一直是在这天……”
  秾华脑子里嗡嗡响起来,惊骇得站立不住。
  这是什么怪事?时间竟合不上了!原来云观回大钺短短两个月便遇害了,她一直以为是在第二年春。九个月的信件往来,每两日便有一封,明明是云观的笔迹,可他却早就不在了,那么和她通信的是谁?逢着过节便随信赠予的香囊宝带,都是假的么?是她的幻觉么?
  她简直不敢想象,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人定是有这个人的,可究竟是不是云观?她颓然撑着祭台,忍不住垂首哽咽:“云观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他虽身死,还舍不得她?越想越觉得辛酸,伏在案上低低抽泣起来。
  她哭得难以自持,吓坏了两个小黄门。从天而降的人,也不知来龙去脉,实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急得抓耳挠腮,“娘子请节哀……娘子,这是在禁中,叫人知道了要出漏子的。”
  阿茸不放心,风也不望了,还是要来寻她。恰好进门看见她哭成这样,生怕大事不妙,急急道:“来了有一阵了,快些回去吧!禁中人多眼杂,别叫哪个好事的发现,传出去再生后患。”连扶带拽把她拉出了东宫。
  到了外面脑子里依旧一团混乱,定了定神才想起那些信件她随身带到钺国来了。回涌金殿仔细比对,也许能从中看出端倪来。
  她着急回去,匆匆地走,走得脚下生风。可是下桥堍的时候却见有人立在湖畔,褒衣博带,一个错眼便隐匿在树的阴影里。
  “皇后从哪里来?”今上的语气像凝住的水,冷冽的,没有温度。
  她起先头昏脑胀,看见他一瞬便清明了。暂时不能让他知道她去了东宫,她还需要时间。然而他面色不豫,自己又肿着双眼,只怕很难以自圆其说。索性站定了脚,遥遥道:“官家怎么出来了?贵妃不在跟前伺候么?”
  他还是淡漠的声气,“贵妃回宜圣阁去了。”
  她没什么热情,随口道,“官家怎么还不歇着?”
  他有点答不上来,双手在广袖下握紧,语气明显有些匆促了,“殿中闷热,我出来走走……我先前去了庆宁宫,你不在。”
  她哦了声,缓缓从桥上下来,“明日过节,我也到处走走。我入福宁宫时官家才和贵妃开局,这么快就下完了?贵妃说棋艺不精,官家没有让着她些?”
  他不答,只专注地看她,“你的眼睛怎么了?”
  她别过脸说没什么,“风大迷了眼,终不似在殿里嘛。”
  他们的对话听得阿茸背上冷汗直流,圣人口气不善,她担心她冲撞了今上。好在今上宽容,没有要计较的意思,还同她解释,“两国联姻,即便是待客,也没有不闻不问的道理。贵妃身后是乌戎,就像皇后身后是绥国一样。越是疏离,越是要客气,这个道理皇后懂么?”
  他说疏离两个字,说得字正腔圆。她也不耐烦多纠缠,裣衽欠身,“官家的教诲,臣妾谨记于心。”
  他觉得她态度不太好,蹙眉道:“不要使性子。”
  她也有点惊讶了,是自己表达不清还是演技了得,难道让他误以为吃醋了么?她抬头看他,眼睛酸涩,看不清他的脸,灯火迷蒙里只见一张朱红的秀口。她心头一跳,忙调开视线,低声嘀咕:“官家玩笑了,我是皇后,从来不使性子。”
  他听了一哂,“果真这样,那就谢天谢地了。”转头问阿茸,“你领圣人去了哪里?”
  他既然追问,敢信口胡诌就是欺君。阿茸有点慌,秾华即时解围,抬手往湖那边一指,“就在前面放水上浮,还能去哪里!阿茸先回去,我头有些痛,让春妈妈替我燃一炉零陵香。”
  阿茸如获大赦,领命快步去了。她理了理裙裾,曼声问:“果子官家尝了么?好吃么?”
  他摇头,下棋时心不在焉,一直以为她在,问起录景才知道她早就走了。他心下着急,草草打发了贵妃追出来。其实她去了哪里他心中有数,不想拆穿罢了。他宁愿相信她的不快是因为贵妃,去了东宫,触景伤情也不是大事,只要现在的情绪不是伪装的,也算留着一份真吧!
  她脸上重新浮现了端稳的笑容,“点心送进殿前有人验过的,官家放心吧。”想想又觉不平,“官家原先不爱与人接近,如今这症候好得十分彻底了,可喜可贺。”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话里不知什么时候带了酸味儿。今上听了,嘴角勾出笑意来,“只限于下棋而已,我与贵妃并没有任何接触,皇后不要多心。”
  不要多心……不要多心?这个词听得她悚然。她有什么可多心的!
  “贵妃是官家后宫中人,侍奉官家左右也是应当。”她心里终归记挂着一桩大事,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同他较劲,抚额道,“我头疼得紧,想回宫去了,官家可愿送我?”
  他是谦谦君子,牵袖一让,“皇后请。”
  两个人并肩进了迎阳门,暂时似乎很融洽。有风迎面吹来,她的衣袖翩翩,不时拂在他手背上。很细很密的绢纱,他欲牵住,可是它一溜,总从手上逃走。
  夹 道里光线不甚亮,她就在他身边。他微微侧过头看她,纤细的个子,单薄的肩头。与她从来就没有过距离上的困扰,不像别人,略靠得近些就浑身针扎似的难受。现 在终可以正视,初与她相处时做出一种清高的姿态来,不过是自我保护的手段。那天轻轻的一吻,隔了这么久,想起来依旧心潮澎湃。她是敷衍他,他却当真了。到 今天她送点心来,见到她时紧张得冒汗,同样可笑到家。
  日积月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肩上责任重,不能像寻常人那样。帝王的爱始终有个前提,他相信自己有收放自如的能力,即便有时情难自禁,也不会乱了心神。
  他脚步渐慢,略犹豫了下,轻轻握在她腕上,“你若是不喜欢,以后不让贵妃进福宁宫就是了。”
  他的手温热有力,她是第一次这样清晰地感觉到他。心头一阵阵翻涌起巨浪来,突然心慌意乱。挣了两下,没有挣脱,愈发不知怎么办好了。
  “皇后这么怕我么?”他含笑看她,“那日才说过喜欢我的,转天就不算数了么?”
  她按捺下来,是的,说过喜欢,说到就要做到。只是难免有些羞赧,一个你畏惧的人离你这么近,不能逃避不能拒绝,必须硬着头皮接受,这种感觉并不好。
  她低垂眼睫不敢看他,“官家……”
  他的拇指缠绵地在她腕上摩挲,不带任何强迫的姿态,轻声道:“我希望是真话,因为我听后很高兴。”
  如果他真为这句话动容,那么他的感情就来得太过莫名了。大婚两个月,虚与委蛇,心照不宣。他是很精明的人,绝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那么又是为什么?她很想向他求证画像和信件的事,几次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没有依据随意开口,旁的不要紧,怕连累了不相干的人。
  她不说话,只是对他微笑。现在不该急于去证明什么,若是言之凿凿断定喜欢,反而显得虚伪。所以她宁愿微笑,模棱两可,他无刺可挑。
  他怅然叹息,手从她腕上滑了下来,“时候不早了,回宫歇着吧!明日是七夕,我领你上城楼,看汴梁的万家灯火。”
  ☆、第29章
  她回到殿里,开始翻箱倒柜找那些信件。春渥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弯着腰问:“不是头疼么,怎么还不歇着?”
  她把信摊在榻上,一封一封拆开,每一个字都细细斟酌。终于颓然向她捧起来,“娘,爹爹死后我只有云观,云观死后我只有这些信了。可是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这些信也是假的,都是假的!”
  她心头气恼,狠狠把信掷在地上。春渥不明所以,又一一拾了回来,“你说什么呢,怎么会是假的?明明都是怀思王亲笔……”
  她 仰在榻上,干涩着两眼,只是觉得失望,“再高明的临摹都会有破绽,以前是我疏忽了,乍看是他的笔迹,可是这转承……”她缓缓摇头,“不是的,那不是云观的 字。我今日去东宫了,看守东宫的黄门正在祭奠他。他是四月里返回大钺的,路上行三十日,七月初六遭人谋害,秘不发丧,次年三月才传出死讯……整整九个月, 这九个月我与他书信往来,从未间断。可是七月之后他已经不在了,一个去世的人怎么和我通信?”
  春渥大感意外,“有这样的事?”她低头翻阅,其实也看不明白,只是觉得应该做些什么。但无论如何时间对不上了,秾华心心念念惦记的挚友凭空换了人,照样与她言辞缱倦地来往,对她来说是耻辱吧!
  “如今怎么办呢!”春渥搓着手说,“放任不管你心里有疑虑,去查,又无从查起……”
  她 怔怔坐了很久,突然说:“我想起来了,大婚那晚官家给我下马威,他说我写给云观的信,紫宸殿后殿里有一大摞……他怎么会有那些信?信是七月之前还是之后 的?若是之前的,或者是从东宫收缴来的。若是之后的……”她一下抓住春渥的手,惶恐道,“娘,难道是他冒了云观的名么?是他么?”
  其实她心里应该已经有底了,今上几次表示对她爱慕已久,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哪里能当得上“已久”这个词?倘或真是这样,实在是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谁能想到今上这样的人会李代桃僵?他要登上帝位可以不择手段,生来干大事的人,也会动这方面的小心思,说来不可思议。
  “如 果你猜得没错,我想他一定是怕你难过。”春渥试着安抚她,“那时云观已经不在了,你的信便转呈到他手里。也许是看你言辞恳切,他对你有些向往,就临摹云观 的笔迹同你交心。要真是这样,不可不说是你的幸运。你想想,你一心要替云观报仇,他心里岂会不知道?他若不是早就对你有情,断不会这样迁就你。我倒觉得官 家是个有情义的人,或许他对别人猜忌苛刻,但是对你,他已经是极大度的了。”
  秾华被她说得起栗,眼下只是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信里明明是温雅的谈吐,怎么可能是他呢!
  这一夜想得太多无法安睡,天蒙蒙亮的时候起身,苦于没有头绪,在殿中踽踽徘徊。她觉得应当去紫宸殿走一遭,想办法弄到殿后的那些信,好证明出自何时。可是前朝与禁中不同,她也只在大婚册封当天去过。即便是皇后,没有大事不得传召,也不能随意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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