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心有疑妙玉的告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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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近六月底,黛玉穿着绣着精巧梅花的白底锦绣丝绸薄外衫,微风带起裙摆,清新而脱俗。
  素手托腮,视线停留在亭子旁边的流水上,出神,让人不知其所思。
  妙玉漫步到此,见亭中美人凭栏而坐,四周落英缤纷,风景秀美如画。
  沿着台阶而上,灵央出声问候,才惊回黛玉神思。
  妙玉笑问:“想什么呢?”
  “也没有想什么,就是看着眼前的景色有些入迷。没想到姐姐今日也出来了!”黛玉边说,便笑着让她坐下。
  这时雪雁和一个小丫头回来,见到妙玉,再看了自己手里的杯子,接过小丫头手里的茶盘,交代道:“你再去拿一只杯子来。”
  那小丫头答应着去了,雪雁自己端着进去亭子里。
  先给妙玉上了一杯,不过妙玉却将瓷杯推到黛玉面前,问:“我听说薛家那个薛宝钗有意与你言和?”
  黛玉一愣,随即便笑道:“姐姐听谁说的?这消息倒是传的很快,不过也却有此事。她前两日是到了我这里说了一些悔过的话,不仅如此,今日还送来一封言辞恳切的信,说是心意都在此中。”
  对着妙玉,黛玉一向都是没有隐瞒的,而且她的事情,妙玉也很清楚。
  妙玉道:“不管她如何恳切有心,你不妨听我一句,薛家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你姓林,她姓薛。说句冷心的话,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你就也不要理会。她不仁在先,你何需仁义?”
  黛玉叹道:“早在早些时候,就知她是个冷心的。经过上次那件事,她也吃了苦果,我也不想再怎么样,打定主意从此以后不再与她有任何瓜葛纠缠,但她这一次……”
  妙玉神色淡淡,听完之后,问道:“你是信了?”
  “姐姐不信她悔过?”黛玉反问。要说信与不信,她自己也满腹犹疑,表面看似洗心革面,但她心底还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深怀疑存在。
  妙玉看着她:“我说信与不信,不重要,你要凭你自己的眼睛去看。那薛宝钗绝不是可交之人,离她远些罢!”
  黛玉沉思,片刻之后,方道:“姐姐是要我堤防于她?若宝钗此番之举还是别有用心,那到底是何用意?”她身上难道还有让她所图谋的?
  小丫头回来,摆上青瓷杯,茶倒还是热的,雪雁便给妙玉斟上。
  “要我们说,把薛家那样的人拒之门外才是正理儿,姑娘何需放在心上。”雪雁忍不住插嘴道。
  黛玉笑道:“如果都像你说的这样,又哪里会有这些事情。不过也罢,不说她了,这茶你再给我重新换一杯。”
  ……
  且说薛蝌时常被薛姨妈叫过来办事儿,那金桂见他一表人才,仪表非凡,本事还比得过薛蟠不知多少倍,便在心中暗暗留意起了。
  恰薛蟠这段时间又被关在牢中,更是合了金桂的意。
  薛姨妈每每派薛蝌去牢中打探,却终是不得消息,这日薛蝌回来,说道:“大哥哥这几年在外头交的都是些什么人!连一个正经的也没有。来一起,都是狐群狗党。我看他们哪里是不放心,不过将来探探消息儿罢了。这两天都被我赶出去了。以后吩咐了门上,不许传进这种人来。”
  薛姨妈道:“又是蒋玉函那些人?”薛蝌道:“蒋玉函却倒没来,都是别人。”
  薛姨妈听了薛蝌的话,不觉又伤起心来,说道:“我虽有儿子,如今就像没有的一样了。就是想方设法弄了出来,也是个废人。你虽是我侄儿,我看你还比你哥哥明白些,我这后辈子全靠你了。你自己从今后要学好。”
  薛蝌知道她这都是一时的伤心话,哪里真就是这样的!因而低头听着,只不说话。
  薛姨妈又道:“你哥哥在外面胡来,闹出大事,竟一个真心朋友也没有,就是在外面认的一个那个兄弟,叫柳湘莲的,事到如今也没见个人影。亏你那个傻大哥,还处处为人着想呢!现在又怎么着?再者娶了这个媳妇本是让他收心的,但不省心的却也把这个家闹的不成样子了。”
  说着指着薛蝌,叮咛道:“你聘下的媳妇儿,家道不比往时了。人家的女孩儿出门子不是容易,再没别的想头,只盼着女婿能干,她就有日子过了。我看那邢丫头是个老实本分的,又守的贫,耐的富,就是嫁你,也不亏了你。”
  一时话说完,薛蝌回到自己屋里,吃了晚饭,想起邢岫烟住在贾府园中,终是寄人篱下,况且又穷,日用起居不想可知。当时都是一路同来,她的模样和性格,他是知道的。
  可知天道不公:如夏金桂这种人,偏叫她有钱,娇养得这般泼辣;而邢岫烟这样的,偏叫她这样受苦。阎王判命的时候,不知如何判法的?
  想到心中发闷,薛蝌也想吟诗一首,写出来,欲出出胸中的闷气,又苦自己没有工夫,只得混写道:
  蛟龙失水似枯鱼,两地情怀感索居。同在泥涂多受苦,不知何日向清虚!
  写毕,看了一回,意欲粘在壁上,又不好意思。随后便拿来夹在书里。他自己年纪可也不小了,家中又碰见这样飞灾横祸,不知何日了局。致使幽闺弱质,弄得这般凄凉寂寞!
  正在想时,只见宝蟾推进门来,拿着一个盒子,笑嘻嘻放在桌上。
  薛蝌站起来让坐。宝蟾笑着向薛蝌道:“这是四碟果子,一小壶酒:大奶奶叫给二爷送来的。”
  薛蝌陪笑道:“大奶奶费心。但是叫小丫头们送来就完了,怎么又劳动姐姐呢?”
  宝蟾道:“好说。自家人,二爷何必说这些客套话?再者我们大爷这件事儿,实在叫二爷操心受累,大奶奶很久便要亲自弄点什么来谢二爷,但又怕别人多心。”说着,又笑瞅了薛蝌一眼,道:“我们不过也是底下的人,伏侍的着大爷,就伏侍的着二爷,这有何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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