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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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夫人对如意的印象不错,觉得她厨艺惊人,又谦虚谨慎进退得宜,即便是放到再大的场面,她也全然不似那些同龄的小姑娘一般胆怯,这样的如意,让郑夫人隐隐有些佩服,言谈之间,也就更加亲切了些。
  “不瞒你说,其实这喜宴也不必太过铺张,只是我夫君要纳一房小妾,自从我过来东桥镇,府上似乎也不曾有过什么喜庆之事,正好热闹热闹,涂个开心。”郑夫人说这话的时候,笑容得宜,举止优雅,仿佛要纳小妾的那个人并不是她的夫君一般。
  无端的想起了前世的沈岩,如意眉头微皱,并不说话。
  郑夫人瞧出了端倪,问道:“可是有什么难处?你的手艺我是信得过的,若有什么其他的难处,大可告诉我。”
  自从第一次见到这位夫人,她身上显出的无一不是令如意喜欢的气质,无论是她那份热心善心,还是那份大气从容,都让她觉得这个女人若是生在宁慈的时代,一定是一个不输于男人的女人,可见她的大气从容已经从容到能为自己丈夫纳小妾而张罗宴席,如意觉得自己没办法接受,她垂下眼,声音有些干干的:“不好意思郑夫人,这桌宴席,如意恐怕无法胜任主厨一职,百味楼尚且有许多经验丰厚的大厨,还是请夫人另请高明吧。”
  对于如意的拒绝,郑夫人显然有些意外,在她看来,如意绝不会是那种害怕场面的人,昨日领她进来,她的表现足以令她刮目相看,聘她为厨,一来是因为她的手艺绝佳,二来则是因为晓得这百味楼里会按照分成发放工钱,想要多加照拂她,可她这般毫不犹豫的拒绝,让郑夫人十分的不解。
  如意觉得自己甚至都不敢告诉郑夫人,她夫君要纳的那个妾,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姐妹,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为这个郑夫人感到憋屈,更因为前世的那些纠葛浮上心头而心烦不已。
  也是到了此刻,如意才发现,沈岩已经如同一根肉中刺,卡在她心头最柔软的那个部分,一旦想起他,牵动了哪个部分,便会针扎一般的刺痛。
  郑夫人终究还是没有再勉强,也并未因为如意的拒绝而拉下脸来,如意在房中坐了坐,便以要下去忙而告辞。
  郑夫人欣然应允,如意匆匆离座,只是在离开的前一刻,终于郑夫人那张精致的容颜上寻到了一丝黯然。
  一整日,如意出了做菜,就是在出神,小四问了好几个问题,她都没能回答他。脑中不断地回旋着早上见到的情景,以及郑夫人那温柔的笑容,如意觉得胸口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闷住了一样。
  直至午时过后,如意躺在自己厨房的小凉椅上,方才觉得微微喘过来气,不知是不是情绪波动,这样躺着,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这一睡,她做了个梦。
  梦里,是前世她的私人厨房,她站在门口,只觉得呆呆的看着沈岩和赵晓琴在流理台上胡来,两人都近乎疯狂,放肆大叫大笑,她叫他们的名字,他们却丝毫不为所动,越发的疯狂,赵晓琴媚眼如丝的看着她,眼中尽是挑衅与不屑,渐渐地,那双眼和另一双眼睛渐渐重合,当她反应过来时,场景已经变换,那双眼睛的主人赫然变成了马车前的香芝,而与她纠缠的沈岩,也随之变成了郑泽。
  如意想要上前,可刚踏出一步,脚下的土地轰然崩塌,她整个人开始下落!
  “啊!”如意从梦中惊醒,见到眼前赫然出现与自己靠的极近的李恒才,她当即将他伸过来的手死死抓住,整个人随之站起来,抬脚便朝着他的子孙根给了一脚!
  李恒才一声哀嚎,整个人缩在地上成了一团。如意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将人扶起来:“李老板?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我刚才做了噩梦,醒过来发现你在,我……我一时有些乱,就……你没事吧?”
  李恒才伸着手指了指她,一脸恼火,可是娇娇小小的姑娘在自己面前一脸无辜,他那蹭上来的火气又活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没……没事……”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两个字,李恒才一张脸都红了,拂开如意的搀扶,自己夹着腿出了小厨房。
  等到李恒才出了小厨房,如意一脸无辜的神情渐渐淡去,转而变得冰冷。她将厨房的门反锁上,把帕子打湿了水,将自己脸上,手上,以及椅子上,但凡李恒才碰过或者可能碰过的地方全都擦了一遍,然后扔了帕子,重新躺回去。
  下午的生意依旧不冷不热,只有日头西斜之时,酒楼里才渐渐热闹起来。事后得知如意居然又推了郑夫人的宴席,李恒才终于按耐不住,不知道这当中是不是夹杂了下午的那一脚的愤怒,他当着酒楼伙计的面第一次对她说了重话。
  小四看不过去,帮着说了几句话,直接被李恒才骂的更惨。
  如意将小四拦住:“郑夫人的喜宴,即便如意不做,她同样会去寻别人来做。百味楼声名在外,即便从前如意不在时,便已经是这方圆百里里最好的酒楼,如意推拒乃是因为自身原因,郑夫人也表示理解,想来即便如意推了郑夫人,她依然会选咱们的酒楼来做宴席。李老板总不能因为如意一个人,而对整个酒楼都没信心了吧?”
  如意一番话说的和气,又将酒楼的地位抬了一抬,李恒才本就是因为午后那一脚而被闹得有些暴躁,话出口了就知道自己冲动了,此番如意好声好气的圆场,他干咳几声,胡乱说了几句就将这件事情给盖过去了。
  果不其然,郑夫人回去以后真的就遣了下人过来,还是将酒席交给了百味楼来办,这下闲置多时的几位大师傅都十分开心——总算有他们能露一手的时候了,这段时间如意抢尽了风头,他们也没闲着!
  如此,这件事情就真的算揭过去了,似乎是为了让大厨们练手,晚上的几单宴席,李恒才没有让如意做,几个大厨暗暗思忖这丫头太过嚣张,就算厨艺了得,只怕老板也忍受不了了,一个个乐得不行,挥起大勺来都格外的卖力。
  今日统共只赚了十两银子,没有了宴席的收入果然一落千丈,如意揣着银锭子,一路去了桥东。
  然而,今日的桥东竟然没有瞧见吉祥她们的影子!
  “如意!”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人声,如意转过头,却是何远飞飞的跑了过来。
  “你们……”
  “快回去吧!今儿个你们家有事儿,吉祥她们没有出来摆摊子,知道天色暗你回去危险,就让我来接你了!”何远一边擦着汗一边说着,他特地驾了牛车过来,如意冲他点点头,两人一路往回赶。
  其实事情和如意猜的差不多,郑泽的确是和香芝搞到一块去了。
  早先郑泽上门提亲,将一并聘礼都放在如意他们家,而后何婆子在中间兴风作浪,被如意强硬拆穿,又分离了出去,亲事作罢的同时,郑泽的那些聘礼也留在了那里。因着聘礼数量过多,沾满了大半个堂屋,如意看着那红彤彤的颜色刺眼,便用了一大块油布将东西盖住,又放了一些到东西两个屋,这才让东西不太起眼。
  谁也没想到,今天早晨,大家居然看到香芝从郑泽的马车上下来,身上穿着的衣裳不是自己的,连头发也没梳,一张脸含羞带笑的,明眼人都能瞧出端倪来。
  郑泽将人送回了何老二家,王凤娇将女儿拉进了屋子,母女两个在里头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就在郑泽要走的时候,王凤娇呼天抢地的就冲了出来,拉着郑泽不让他走。
  她本就是个大嗓门儿,喊起来十分招人目光,这一喊,便将许多人引了过来。王凤娇哭的眼睛红红的,语气满是委屈:“郑公子!我家香芝咋说她昨个是睡在你家里啊!她一个大姑娘,还没出阁就睡在男人家里,这传出去了她以后还咋嫁人啊!你是个心好的,香芝也说了,她受了伤,你抱着着她去找大夫,可……可她到底是个姑娘家……你……你……”说着就哭了起来,香芝也从屋里跑了出来,跟着王凤娇一起哭,一边哭还一边把自己的娘往回拉:“娘,你在说啥啊,你这不是让郑公子为难吗?我……我……”两母女一套欲语还休的戏码做的十足,且看香芝一身华美的衣裳,柔发凌乱,小脸嫣红,这一看就不对劲啊!
  最后,依照王凤娇那个不依不饶的性子,郑泽居然真的松了口,要接香芝过门。
  王凤娇那个喜啊!郑泽还没走,她就理直气壮地去了如意她们家,把郑泽的聘礼一样儿不剩的全拿走了!
  何远一路跟如意说着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如意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见何远不说了,她问道:“后来呢?事情就定下了?”
  何远神秘一笑:“我打包票,这后面你铁定猜不到!你二婶子家今儿个可丢尽了脸!”
  猜不到?如意弯了弯唇角:“这样啊,那我试着猜猜……你说他们丢尽了脸,会不会是……郑泽改口,说他并非娶妻,只是纳妾?那聘礼原本是按照正妻的规格给下的,结果郑泽一样而不落的收了回去,还表明会再送一份过来?”
  何远不说话了,他已经愣了。
  如意不再看他,两人一路往回赶,车轮子在凹凸不平的泥土地上不断地颠簸着,好一会儿,何远才惊叹道:“你可真是神啊,这都能猜到!”
  如意很给面子的扯了扯嘴角:“之后呢?我二婶可答应了?她的女儿从郑夫人直接成了一个任人玩弄的小妾,她可应了?”
  何远猛一点头:“应!怎的不应!那香芝也厉害,都这样了,她都还能含羞带笑的,哎哟喂我看了都想笑!”
  如意握紧了绳子:“那可不,就让这婚事这么算了,她会比给人做小妾要更丢人。”
  等如意赶到家里的时候,堂屋和东西屋果然空旷了不少。如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麻烦的男人,可吉祥说,二嫂闯进东屋的时候,东屋里头居然没有人!当时她也吓了一跳,可是出去一转,就看到那个程公子已经躺在屋子后面靠山的土坡另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去的!
  无论如何,没有被发现就是好的,如意问她们今晚没有去摆摊子,是不是那边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吉祥没有答话,金玉就帮着说:“二姐,奶奶又过来骂大姐了,好大的声音!二婶搬东西的时候,奶奶就骂大姐,她还把大姐买回来的肉给拿走了,不许大姐出去卖烤串。”
  如意皱眉:“何元吉呢?他死哪里去了?”
  吉祥扯了扯如意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这么激动:“上午回来的时候,何远跟元吉去外面打听盖房子的材料价钱了,那时候他们不在……如意,算了!”
  如意深吸一口气:“大黄呢?”
  “汪!”后院传来大黄的叫声,如意快步走过去,才发现大黄被可怜的拴在墙角!
  吉祥赶紧解释:“二婶搬东西我们也没道理拦着,大黄不停地叫像是要咬人,我……我就把它栓到这里来了。”
  如意闻言,当即就将大黄脖子上的绳子给解开了,重获自由的大黄顿时连叫几声,凑到如意神鞭又是嗅嗅又是蹭蹭,如意摸摸它的头:“大黄,跟我走!”
  说着,如意就直往外冲,大黄仿佛一个即将上战场的将军,威风凛凛的跟在如意后面一阵小跑,吉祥吓得不轻,深怕她过去又惹些什么事情,正准备去拦的时候,东屋里那位向来不怎么说话的男人忽然叫住了她们。
  这是江承烨第一次主动与吉祥说话,吉祥反应过来之后,道出自己的担忧:“程公子,不怕你笑话,如意这个孩子,冲动起来我都害怕拦不住,我们和奶奶那边本就闹得僵,她这样跑过去,还带着大黄,我真担心……”
  “你自己也说闹得僵了。”江承烨忽然打断她,声音沉稳:“僵都僵了,还顾忌什么。”
  吉祥还是担心:“可她还把大黄带去了,万一……”
  “她只是想护着你,你又何必拦?”江承烨缓缓闭上眼,似是安慰她,似是自言自语:“出不了什么事的。”
  吉祥看着江承烨,微微一怔,忽的就想起了白日里他忽然不见的事情,难免问了一句,江承烨却没有在理她,吉祥见他不语,就不再追问,可是也没有再追出去,而是守在家门口翘首以望。
  这一边,如意去了三婶家里,一眼就瞧见坐在堂屋里逗小福寿的何婆子。何柳儿陪在一边,见到如意过来,笑着起来就要迎她。
  “你过来干啥!?”何婆子将小福寿放开,大着嗓门问她。如意笑了笑:“我也想问奶奶,我们两家都分了户,您还去我家干什么?去也就去了,连我家自己买的肉都要抢,这是什么道理?”
  “呸!你好意思说!一个两个大姑娘都不知羞!那镇上人来人往的,是你们这些姑娘家该去的吗?你自己瞧,村里哪个姑娘跟你们似的,不知廉耻的整天往外跑的?”何婆子越说越过分,越说越激动。
  如意冷笑一声:“真是好笑,这村里不也没有哪家姑娘被逼着和本家分户,我们不还是做到了吗?我家别说是买肉,就是买一根钉子,那也是实实在在自己赚钱换来了!我家里还有事,今儿就不和您唠叨,要么现在就把肉还回来,要么……”
  何婆子瞪了她一眼:“你个小畜生,你还能把我咋样!?你能吃了我啊!你吃了我不怕天打雷劈啊!”
  如意不跟它啰嗦:“大黄!”
  一声令下,没了束缚在外面遛弯儿的大黄汪汪两声,以一个极其凶悍的姿态冲了进来,对着何婆子就是一阵狂吼!
  何婆子这半辈子没少见过狗,只是大黄长得高大凶猛,又出现的很突然,她就吓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险些把小福寿给踩了!
  小福寿被吓哭了,在后面灶房做饭的李秀娥听到动静,赶紧冲了出来,见到这个阵仗,她赶紧将何婆子扶了起来:“如意,你这是干啥啊!?”
  三伯何明远也从茅厕赶了过来,大黄一见到生面孔,汪的一声直接扑了上去,何明远一声惨叫,迎面就被大黄扑倒在地,刚刚才上了厕所,这会儿还能屁滚尿流!
  何柳儿吓得拉着小福寿躲进了屋子里,何婆子从墙角摸了一把小锄头,扬着锄头就要去砸大黄,大黄又是一个猛扑,何婆子虽说干活有力气,可终究年纪大了,报这小福寿都吃力了,更遑论一直迎面而来的大狼狗呢!?
  何婆子步了何明远的后尘,又是一屁股栽倒在地上,大黄前爪踩在何婆子身上,对着她一同狂叫,何婆子这下子吓破了胆,深怕这疯狗在她脖子上或者哪里落下一口。
  如意在混乱间冷冷开口:“说我们赚的钱不干不净让你丢脸,我们才因为有你这么个跟强盗一样的奶奶而觉得丢脸!今儿我把话放在这里,要么,现在把从我们家拿走的拿回来,要么,咱们谁也别想好死谁!”
  “汪!”大黄又是一声叫,何婆子“哎哟”一声,一只手捂着眼睛,一只手拼命地去推李秀娥:“给她拿!给她拿!”
  李秀娥这会儿不犹豫了,进屋将几十斤肉和已经腌了一些的肉连碗端了出来,如意看了李秀娥一眼,淡淡道:“三婶,别说我们这些做小辈的不曾想着你们,这半碗腌了的肉,我不要了,只把剩下的带回去,您好好做了这半碗,给奶奶补补身子,省的她平日里吃不到肉,从早到晚够长了脖子就想去抢!”
  李秀娥的脸色黑的如同锅底,却还要硬憋出一副笑脸来:“快些回去吧……还有那大狗……快让它撤开!”
  如意已经在心里给这只神奇的大黄点了三千两百个赞了!
  她接过肉,对着威风凛凛的大黄一声呼和,大黄“汪”的一声,跟着如意的后面回去了。
  出了门老远,如意还能听到后面何婆子发疯一般的谩骂,什么难听她骂什么,可是如意此刻却觉得十分爽利——彪悍的神犬,不需要解释!
  大黄今日的表现值简直爆表,它驮着几十斤肉回来的时候,何元吉已经在他们家了,见到如意回来,吉祥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被抢的肉又被拿了回来,可是吉祥还是有些担心,这回连金玉满堂都不和她站在一个阵营了,他们端着如意特地为大黄亮炮制的炸肉丸子,自己愣是一个都没偷吃,两个人都喜滋滋的围着大黄,就像看着一个盖世英雄。
  当了护主英雄还低调无比的大黄吃着自己的炸肉丸子,简直是胃口大开。
  天色晚了,何元吉不方便留太久,房子的事情明天说也不迟,他和吉祥说了几句话就回了家。
  金玉满堂在后面和大黄玩,如意看着吉祥,还是忍不住说道:“原本以为你做了几日生意,好歹长些气性,哪晓得他们不过声音大些,你就又缩回去了,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吉祥被说的无言以对,只能岔开话题:“好了,既然肉拿回来了就别再说这些了,对了如意,香芝那边,到底是咋回事儿?”
  如意神色黯了黯,淡淡道:“还能怎么样,找了户人家促销了呗。”
  吉祥没怎么听懂,可她也不好再问,今日何婆子来找茬,她的确是想勇敢一回,奈何温顺那么多年,又怎么会是说勇敢就能勇敢的呢?
  吉祥借着给金玉满堂洗澡的由头,去了灶房烧水。如意一个人在堂屋,晃悠了两圈,想到了东屋的那个人。
  轻轻推开房门,他就和早上离开时候一样,静静地坐在那里,听吉祥说他今日居然能自己翻出去,她觉得他很是了不起……
  “凯旋了?”他也不看她,似乎问的很随意。
  他问的随意,如意也就更加随意,她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看着明显空荡一些的东屋,有些失神。
  江承烨感觉到她今日的情绪有些不对,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空荡荡的墙角,轻蔑道:“我竟不曾想到,那乌漆墨黑的油布下头,竟是聘礼,如何,被人搬走了,心里不舒坦了?”
  如意并未因为他这个阴阳怪气的问句而动气,反倒是头一次像和朋友说话一般道:“我舒不舒坦一点也不重要,只是明明应该不舒坦的那个人,好像比我还舒坦,这我就不懂了。”她转过头,对着面无表情地江承烨露出一个很无奈的笑容:“你呢,你懂不懂?”
  江承烨认真的看了她一眼,下结论:“你被那只蠢狗把脑子舔坏了么?”
  如意神色一冷,难得的白了他一眼——这样的人,总归是没法子好好聊天的。
  如意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趣,起身准备离开,江承烨没有拦住她的意思,继续闭目养神。可是如意都走到了门口,还是忽的折了回来,站在江承烨面前,神色间有一种时分奇怪的情绪,浓的化不开。
  江承烨思考了片刻,并且打破沉默。
  如意盯着他的腿看了片刻:“换药了吗?”
  江承烨点点头。
  如意怔了怔,又点点头,转身要出去,可就在转身的时候,手臂上一阵大力,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扯到床榻上,她还没来得及挣脱,身边的男人已然松开了手,指了指他身边的空位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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