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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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方师傅以前上过战场杀过人,若是他真有心要这位郑大爷的命,只恐一刀子进去就结果了,哪用得着这半日拳脚功夫?
  围观一众赌徒看客见那魁梧的汉子将郑乐生抛到肩上扛走了,都站着看热闹,倒连赌钱也暂时放到了一边。
  许清嘉与百忙之中,还要抽出空来管这一档子烂事,只觉烦不胜烦。
  他回家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虽然以前跟着韩府君做属官,也要做许多事,可总归只是分管,不至于像如今一般全盘抓在手里。也亏得尉迟修的经验很是老道,帮了他不少忙,他这些日子才渐渐上了轨道。
  哪知道才进了门,衣服也不换,胡娇便让他去前院瞧瞧他的好表兄,“你那位表兄今日去赌钱,准备赊帐,说是万一欠了就让赌坊来咱们家里要银子。多亏得永喜机灵,立刻跑来报我。我请了方师傅去捉他回来,方师傅大概忍不住气,就……将他臭揍了一回!”
  “这回……没打折肋骨吧?”许清嘉问。
  “你可是心疼了?”
  胡娇对他这位表兄真是耐心尽失,若不是方师傅已经将郑乐生打成了猪头,她自己都恨不得亲自上手揍郑乐生一顿。
  “阿娇想哪儿去了?!我不过想着,万一揍折了肋骨,走远路也不太好!赶明儿就雇辆大车,我从衙署里挑两名差役,直接将他送回家去,省得留在这里再添麻烦。我如今忙的一个头两个大,哪有空理会他的烂帐。等他回了家,爱赌赌,爱嫖-嫖,都与我们没什么干系了。”
  胡娇听了,这才眉开眼笑。
  家里要是送走了这个祸害,那可是真正的清静了。
  许清嘉升了品阶,又暂代郡守之职,云南郡下面多少官员都觉得他一定很快就升官做郡守,因此这段日子以来,往许府送礼的人是络绎不绝。
  胡娇还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公然往她家送礼的。以前在郡守府,也不是没见过求见韩夫人送礼的婆子媳妇子们,那时候见韩夫人处理起来游刃有余,这会自己手忙脚乱,不得不感叹韩夫人的能干了。别瞧着她只会吟诗弹琴,人家那是胸有成竹。
  这一点上,她与尉迟夫人的修为都差了老大一截,不得不慢慢修炼。
  许清嘉去了前院,郑乐生见到他,顿时扑过来抱着表弟不撒手,哭的鼻涕横流,让表弟给他作主:“表弟啊,你府里连个下人都敢打我,这让我可怎么活啊真是都没脸住下去了!”
  同知大人大吃了一惊,若不是声音听着耳熟,他都差点没认出来。
  方师傅下手也真是狠,就算是他那舅妈此刻站在郑乐生面前,恐怕都认不出眼前这猪头就是自己嫡嫡亲的儿子了。
  “既然没脸住下去了,那明儿表兄就回家去吧,我派人送你!”
  许清嘉很是讲理,人家不愿意住,他也没有强留的道理不是?再说来之前他就巴不得表兄说出这句话来,等他说完了,便立刻接口。
  郑乐生:……
  表弟脑子里这是装着蒜杵啊?怎么傻成了这样?
  他这是不想住的意思吗?他这是想让自己这懦弱的表弟给自己做主。被表弟媳妇揍就算了,那是他失算,表弟又奈何不了老婆,算他倒霉,可是被府里的武师揍……这是完全不拿他当人啊!
  郑乐生还欲拖长了调子表白一番,许清嘉已经起身往外走了,“表哥好生歇着,我这里一大摊子事儿还忙不过来呢,哪有功夫替你断官司。明儿你就回家去吧,这里再好也终究不是郑家!”
  等他走了,郑乐生大怒:“姓许的,当年吃住在我家,这会儿飞黄腾达了,就不认人了?!”
  不过如今许清嘉是正五官的朝廷命官,而他只是一介商人子,连个秀才都没考中,身上没有功名,惹又惹不能,还能怎么着?伤心愤怒了半夜,第二日吃过早饭,许清嘉便亲自“押送”着他上了雇来的马车,又吩咐差役:“我这位表兄脑子有点不清楚,二位兄弟一定要将他送到家里去,不然半路上跑了,可就着落在你们身上了!”
  那两名差役正要在同知大人面前表忠心,当即拍着胸脯表示,一定将表公子送到鲁地去,交到他父母手上再回来。
  许小宝与武小贝听闻他们那位“登叔叔”被押送走了,都拍手称庆。兄弟俩对打,边打边喊:“打你个猪头!打你个登徒子!”好好俩小子,竟然被这事给影响的暴力了,胡娇觉得,非常不好。
  她捉了俩小子来上思想教育课,结果这俩孩子俱都向她表明:做为同知府里的小公子,他们决不做登徒子!
  胡娇看着眼前这两个才到她腰间的小豆丁们,只觉啼笑皆非,“你们知道什么是登徒子?”
  这俩小子背着小手一唱一和:“就是戏文里唱的,在街上见到标致的小娘子,上前去唱个喏,小生见娘子生的花容貌,玉样肤,只恨不得——”剩下的话被永禄从后面窜上来给捂住了嘴。
  胡娇还从来不知道这俩小子还会唱这一出,目光扫过永禄,他额头都要滴下汗来,立刻扑通一声跪在了胡娇面前:“夫人,夫人息怒!不是小人带俩小郎君去外面听戏文,这是……前几日俩小郎君去段府玩,路过前院听到的戏文,就听了一遍,小宝就记住了,回来给小贝唱了好几次,小贝……就也记住了……”
  段功曹被夫人刺激的郁郁不乐,无心公事,对美色上头忽然也提不起兴趣了,索性叫了个野戏班子回家来取乐子喝闷酒,结果那日好死不死,就在前院里唱,一帮小郎君路过,驻足听了几句。偏许小宝记性好,只听过一遍就能跟着唱出来。
  这些日子这几个小子在楼家上完了老先生的课,等老先生走了,都要在学堂里混闹一番,唱一唱这登徒子调戏良家闺秀的戏文,拿来做消遣。
  跟着孩子们的小厮们也当这帮小爷们闹着玩,都不作理会,由着他们乐。
  段家俩小子索性回去偷偷在主院外面听一听这野戏的台词,回来与许小宝武小贝讲,包括楼大郎,几人发挥小孩子的想象力,篡改了有两折野戏了。
  不过这几个小子改着改着,未免觉得小白脸调戏良家闺秀不够有气势,已经将野戏里的小白脸换做了个年轻英武的将军。
  话都说到这里了,胡娇也不好再责备孩子们三观不正,胡乱改戏了,只让他们把改过的戏文拿来她瞧一瞧。
  许小宝与武小贝只能不情不愿将他们珍藏的戏文拿来,胡娇细细翻了一遍,看到好几处都差点忍不住笑场,这戏原本大约是出风-流戏,可是被这几个小子一改,却成了强取豪夺。本来是调戏,那年轻英武的将军上来就直接抢人……
  她看着眼前两双眨巴眨巴“求宽恕”的眼睛,心肠一软,只能暗叹这个时代的孩子们早熟,这才几岁就会改戏文了。拉了俩小子到她近前,温柔诱哄:“小宝小贝这是五岁了,想要订亲娶个小媳妇回来孝敬娘了?”
  许小宝扭头看看武小贝,立刻顺杆爬:“听说楼哥哥都与他家表妹订了亲,还是从小订的娃娃亲呢。等我娶了媳妇,一定要孝敬娘!”
  胡娇满头黑线,还不得不硬着头皮夸一句:“小宝真孝顺!”她不能想象自己家里的小豆丁娶个同样是小豆丁的小女娃回来孝顺她,过年这才五岁啊!
  “不过,你们这是准备,以后遇见了喜欢的小娘子,就直接抢回家来吗?”
  小宝小贝立刻反驳她:“那是登徒子强盗恶霸的做法,我们……我们自然不会!”
  胡娇扬扬手里的戏本子,“那这是……怎么一回事?”
  许小宝武小贝颇有几分不好意思,“我们只是觉得……这戏文里有些荒谬。那手握着折扇的白面郎君难道还能比骑马的将军还威风?”
  胡娇很是头疼,不知不觉中,这俩小子的三观就歪了。
  “将军骑马打仗,那是守卫国家保护百姓,你们戏文里的我瞧着这不应该是将军做的事。不如你们回头问问方师傅,宁王殿下可有做出这种事情来?”
  见俩小子似懂非懂,也知道他们现在虽然瞧着聪明伶俐,到底年纪太小,有些事情不一定能分辨明白。索性诱导他们,与其将来上街去抢小娘子,不如自己多长些本事,文成武功一样不落,再好生吃饭,长个轩昂的个子,到时候还不怕小娘子追着跑?
  又正面鼓励了他们编戏文的才能,只是大方向错了。编也不应该编这种戏文,什么当街强抢民女,既然他们偏爱将军,那就编些将军保家卫国的戏文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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