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负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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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她话中的挑衅还是她现在的样子,哪一点触动了林端,林端的面具也戴不住了,他压抑了一晚上和一上午的愤怒终于爆发了。
  “你有什么脸在我面前叫嚣,骗子!卑劣的骗子!你明知道我有多厌憎林琛,他们当年是怎么对我的,你也知道,可你还是选择了跟他联手,还是你主动的。”林端控诉到这里,手捂住了心口,那里极难受,难受的要炸了。
  “赵安一直在提醒我,要小心你,我还厌他针对你,不以为意。可结果,你真是在我的下属面前,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又算得了什么?!我更想在现实中给你一耳光,我恨你啊,恨你明明知道了我的逃跑计划,却装作不知,最后像耍猴一样的囚了我一个星期。我束手无策,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能给你添堵,我连想都没想,就去做了。看到你现在气成这样,我就觉得解恨。”
  两个人像是两个疯子,吵得声震屋顶,互相瞪着像是仇人。唯一不同的是,一个是真的完全沉浸在情绪里,而另一个,表面看着同样激动,但心里是清醒且克制的,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经心设计的,话术也是像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导向的。
  第44章 这不是林端要的乖
  明明正吵得激烈, 明明应该很生气,林端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忽然一下子泄了劲。他看着一脸怒色的左幼, 虽脸色依然不善,却少了些许的冷厉。
  林端语气带着疑惑:“你出卖我是因为我耍弄了你?而不是以为帮着林琛对付我, 就可以得到再次出逃的机会?”
  左幼像是没听到他在问什么,自说自话:“吴萌老师对我好, 非亲非故却来帮我, 给我工作, 给我机会,不是我的老师,却当得一声恩师。可就因为你, 我不得不伤了老师的心,在她心里变成一个出尔反尔,不识好歹自私且不靠谱的年轻人。”
  左幼抹了把眼继续说:“我跑,你抓,是你的本事, 但你为什么要耍弄我?我在吴萌老师那里留下这样的印象, 除了林氏,我还能去哪, 建筑设计这个圈子哪个公司还会要我?在事业这方面, 我几乎等于是社会性死亡。你怪我与外人联手报复你, 可你对我也下了重手啊。就连现在也是拿我亲人的安危来要挟我,林端, 你总说我不知足,说你对我好,好在哪?”
  林端不语, 只看着她,神色莫辩。只余左幼一人在说:“我也不再求你了,反正我知道你的厉害,你要是铁了心,我就算再怎么奔走,也救不下左钧,不如留些精力,等着看他的结果,真到了没脸见我爸的地步,我也不想时时刻刻心怀愧疚这样的活着。我累了,逃不脱斗不过,就连心里憋口气小小地报复你一下都能被你抓住,落得如此下场。”
  林端冷哼:“很好,现在学会反过来威胁我了。”
  他说着向左幼走了过来,左幼向后错了半步停住了,看他到底要干什么。林端在左幼面前站定,双手抚上她的双肩,慢慢固定住她的身体,把她困在自己的方寸之间。
  不是要逃走吗,只是心中不忿,在跟他耍小性子?林端心里叹口气,算了,她现在肯这么说,他就这么认。现实就是,他真的怕她失去生活的信心。
  不知左幼是否知道,伤害自己远比伤害他来得让他紧张。她哪里是斗不过他,明明是她在拿捏着一切。
  她说不去林氏要自己找工作,最后也让她如愿了,她借机二次逃走,被抓回来说去林氏也让她去了。本没想让她进助理组,最后还是让她去了。
  现在她说不去公司了,以此求他放过左钧,明明昨天气得要死,一直到她回来,他都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办了左钧,让她疼,可现在,眼见着自己又要妥协。
  他二人这样的姿势,距离得很近,林端抬起右手,从左幼的头发摩挲到她的前额。他这样摸着说道:“不求我了吗?真的不管左钧了吗?你说的对,我想害他,谁也救不了,所有,能救他的只有你了。”
  左幼盯着林端的眼睛,问他:“我求的话,你能放了他。”
  林端:“你试试看。”
  左幼扣住林端已经摸到她脸颊处的手,声音轻轻地:“求求你,放了他吧,都是我的错,我认罚。”
  林端:“还寻死觅活吗?”
  左幼:“不了。”
  “还跟林琛联手吗?”
  “只此一次。我已经报复完,消气了。”
  林端反手扣住左幼的手,握紧:“不再想离开的事,公司也不去了,老实呆在家里?”
  “是,就当我是最后任性一回,以后再没有意难平,像你说的平静的生活来之不易,我想珍惜。”
  “好,我再信你一次,左钧的事你不用操心,他会没事的。”林端承诺完就着他抓着的左幼的手,把她用力向自己拉近,左幼扑到了林端的怀里。
  林端紧紧锢着她,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在她耳边不轻不重地说:“放松。”
  左幼抿紧了唇,随即听话照办,林端感受到她放软了的身段,心里还算满意,一声喟叹道:“我的乖幼啊。”
  就这样来到床边推倒,左幼随即闭上了眼,林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还是有些生气,但会尽量压着火气,你要再乖一些才好。”
  左幼闭着眼点头,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正是下午好时光,左幼就算闭着眼,也能看到红红的光,这光灼烫了她的眼,灼疼了她的身,却灼不掉她内心的坚定。
  第一关就算是过了,左钧保住了,她也得到了林琛的信任,与之正式结盟。而后面一段时间,真要如林端所说,她要装乖一些日子了,然后才好进行下一步。
  左钧两天后被放了出来,林端派去的律师拿出了他被陷害的证据,经过证实,情况属实,左钧除了在里面睡了两宿外,全身全影儿地出来了,只是人还是有点被吓到。
  左幼隐晦地又提了一次,不如离开林氏,找个小公司不用担惊受怕。这次左钧没有马上反驳,看着左幼什么也没有说。
  料理好左钧的事,左幼就哪也不去了,如她答应林端的那样,不再去林氏,每天随着林端的作息调整并安排自己的时间。
  最喜她如此的莫过于李婶了,本来一个人在家就寂寞,现在有左幼的陪伴,并与她一心为着林端,照顾他的生活,李婶一直揪着的心舒展了不少。
  但有一点不好,就是左幼像是变了性子,忽然间就安静了下来,这种安静带着下沉的气质,偶尔会让人觉得死气沉沉的。
  不止李婶发现了这点,林端也有同样的感受,左幼最近有点乖得过头了。
  如今天晚饭时,李婶与左幼在厨房忙碌着,林端在不远的沙发椅上坐着看书。听到李婶跟左幼讲她知道的一件趣事,林端听了一耳朵,觉得确实是挺有趣的,李婶自己说完就笑了,林端也跟着笑了一声,笑后看到左幼没笑,随口一说:“不好笑吗?”
  左幼马上看向他,先是迷茫的表情,随后她脸上绽出笑容,附和道:“挺好笑的。”
  这下李婶与林端却笑不出来了,任谁都看得出来,左幼的反应过度了,只是一句平常的问话,她却如临大敌,生怕说错了什么似的。
  在她看来,附和林端就是对的事,而这种附和带着盲目与讨好,甚至还加杂着一丝惧怕。这不是林端要的乖。
  李婶活了这么大岁数,又是十分了解林端,她当然看出林端不高兴了,气氛都变了。可她却无能为力,只能在做好自己范围内的事后回了后楼。
  李婶走后,林端上餐桌吃饭,他脸色不好,没有了刚才看书时的闲适。左幼闷头吃自己的,无论林端摆什么样的脸子,她都无动于衷,甚至都没有朝他看一眼。
  不是什么都以他为尊吗,连个笑话都要跟着他笑,怎么现在倒看不出来他心情不好了?
  林端心里闷,他“啪”的一下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左幼闻声如惊弓之鸟,惊惧地看向他,饭也不吃了。
  林端也看着她,左幼放下了筷子,小心翼翼地问:“是饭不合口味吗?今天有两道菜是我做的,以前没这样做过,算是新的尝试,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做了。”
  “不是菜的问题,是你的问题。”
  左幼:“我怎么了?我一直就在家里呆着,哪都没有去,除了李婶和你,没有接触过任何人。”
  林端手骨结磕着桌面,一声又一声,听得左幼心里发慌,一副不知哪里惹到林端的模样,她这样子看在林端眼里,令人暗暗憋气。
  林端忍了忍,语气平和道:“左钧已经完全无事了,关于他的那些材料,我都毁掉了,不会再拿来对付他,你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左幼:“我知道啊,很感谢你愿意高抬贵手。”
  林端再忍:“他年轻,毕竟是大小伙子一个,只是在里面呆了两天,没你想的会被吓成怎样。倒是你,好像是被吓到了。”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有些累,可能是最近变天了,一进秋天,就有些没精神。”
  林端看着她没有再说什么,晚些时候,他在书房,左幼按时给他端了水,看着没什么异样,可就是少了点什么。
  看着她放下水杯,悄悄离去,林端脑中忽然闪现很久以前的片断,也是在书房,同样是左幼给他送水。因为知道他在忙公事,所以有放轻了脚步,可放下水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把水杯往他的面前推了推,小声地提醒着:“喝水。”
  就是一副理智上知道不应该打扰他,可就是控制不住想引起他的注意,不甘心没有一点互动就这么走掉的样子,像极了求关注与抚慰的小猫。
  那时他的幼幼可真鲜活啊,对,鲜活,现在的左幼少的就是这份鲜活。
  第45章 这个场景竟是如此的熟悉……
  要说林端现在应该没什么不满意的, 比起左幼不在的那两年,现在最起码是在生活,过得也像个人了。
  虽然左幼又逃了第二次, 但也被他识破,没有让她得逞。而她向林琛出卖他行踪这事, 也算是解决了。
  本来林琛抢先签了先田,这事在林端这里其实算不得什么。他之所以跟林琛抢, 一是因为不想让对方好过, 二是防着对方做大, 林端在辖制敌手方面,是一点余量都不打的,一直是要把他们摁死在泥里的架势。
  所以, 退一步看,林琛与先田的合作,只是个项目而已,并不会让他有能力与自己抗衡,况且得来的利益最终还是属于林氏的。
  事后, 左幼又表示了她不是想逃走, 只是心有不甘跟他耍了脾气,并主动提出不再去公司, 安心呆在家里照顾他的起居。
  左幼也说到做到, 这几天一直是这么做的, 可林端的内心还是得不到满足,不仅不满足, 还愈发的郁闷,总感觉有什么堵在了心中。
  这种不佳的心情甚至影响到了他的工作状态,林端比往常更早地离开了书房, 回到了卧室。
  一进屋,左幼就扭头去到卫生间,没一会儿出来说:“洗漱的东西都放好了,水也都放好了,你可以去洗了。”
  林端嗯了一声,进到卫生间一看,洗手台上放着挤好的牙膏,漱口杯里放着清水,把手放进浴缸里拨弄,水温是他喜欢的。林端心里不由得酸软了起来。
  不鲜活又怎样,只要在他身边,还记得他的这些生活习惯,愿意为他做这些事,像以前一样的精心照顾他,真心的对他,林端可以不管左幼心里怎么想。
  做这些事的人的心思变了又怎样,比起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林端更贪恋身体能享受到的实打实的好处。
  这么想着,林端的那点郁闷与堵心散去了不少,安然地享受着左幼给他制造的“有她的世界”。
  只是比起从前还差了一点,林端舒服地泡在浴缸里,朝外面轻唤一声:“幼幼。”
  左幼闻声出现在卫生间门口,询问他:“怎么了?”
  林端慵懒地道:“没什么,就是脖子有些不舒服。”
  听他这么说,左幼就明白了,以前不用林端说,只要见到他活动脖子,晚上左幼都会给他弄缸热水,然后帮他按摩舒筋。
  左幼进到里面来,拿了块毛巾垫在他的肩上,开始帮他揉捏。卫生间里很静,只听到偶尔水波流动的声音,林端又开始不知足。
  以前左幼帮他按的时候,不会如此安静的,诚然她按得很舒服,但以前她按着按着就会闹他,然后两个人扑玩到水中,自然又是另一番旖旎了。
  而现在,她好像一个专业的按摩师傅,心无旁骛。林端一时玩心大起,抓住左幼的手,并用水泼她,他期待中左幼应有的反应没有出现,左幼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跟他玩闹,她只是楞住了,懵懂着不知该做什么的样子。
  在气氛开始尴尬前,左幼醒过味来说道:“都湿了,我去换件衣服。你这儿水也要凉了不要泡得太久。”
  林端发现自己的情绪完全在被左幼牵着走,一会热,一会冷。刚劝自己想开些就会被现实击得再度不平静起来。
  自打左幼回来,林端的睡眠就正常了起来,今夜却不知怎地,半夜忽然醒了过来,他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搂,却搂了个空。林端手掌再探,一旁的被褥竟是凉的。他慢慢地睁开了眼。
  扭头开了床头灯,昏黑的房间亮了起来,林端看了一圈,屋里没人,卫生间的方向也是黑的。
  “幼幼,”他哑着声音唤人。
  “喛。”阳台的方向有人应声,随着这声音,通往阳光的落地玻璃门开了,左幼从阳台走进了屋来。
  林端小声嘀咕:“你半夜不睡,去阳光干什么。”现在可是深秋,晚上颇有些凉意。
  “我睡不着,出来透透气,没事了,睡吧。”左幼说着重新上床。
  林端虽还带着睡意,可心里影影绰绰有个念想闪过,左幼这半夜不睡去阳台看天的毛病,跟他两年前可真像。
  那时他经常一宿半宿交替着睡不着,这种情况是左幼不在的那两年里他的常态,这不是什么好征兆。
  这么想着,林端就上心了,后半夜他的睡眠变得极浅,左幼又一次起身离床的瞬间,他就清醒了过来,睁开眼就见她披上衣服就要出屋。
  林端坐起来问她:“你干什么去?”
  左幼没想到他醒着,吓了一跳,回头解释道:“有点渴,去倒杯水喝。”
  林端看向床头柜:“这不是有吗?”
  左幼:“凉了,想喝点热的。你睡吧,一会儿就要天亮了,你还要上班。”
  林端接受了她这个说法,重新躺了下来,再一睁眼天亮了。去看身旁的位置,是空的,回想起左幼说她去喝水,这水喝得时间可够长。是一直没回来,还是睡下又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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