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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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多漏个影子,这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沈珠曦气愤不已:“而且,而且厨房的窗口还对着水缸!你往外一看,不就什么都看到了吗?”
  李鹜不悦道:“你怕老子偷看?老子是那种人吗?”
  这谁说得准?
  沈珠曦心里腹诽,嘴上却不敢老实说。
  李鹜说:“乡下只有这种条件,贵人还是将就将就吧。”
  自宫变之日起,沈珠曦就没洗澡了,一路经过逃杀追捕,水中漂流,市场惊险,她一身的脏污,不将就还能怎样?
  现在躺上床,她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
  沈珠曦等他离开后,左右张望,确认院外和厨房里没人后,悄悄褪下了衣物。
  茅草亭子里难闻的气味时不时飘来,沈珠曦可以不看,却不能不呼吸。
  没有澡豆,水也冷冰冰的,还带着一股怪味,浇在身上,像浇在心里。
  她蹲下身子,屏住呼吸,擦洗脏掉的鞋底。她在宫里连水都不沾,如今却要自己洗沾了牛屎的绣鞋,沈珠曦越洗越委屈,再次红了眼眶。
  李鹜蹲在堂屋门口,等得屁股都麻了,沈珠曦才从后院走出。李鹜吐出嘴里叼的野草,视线在她红肿的眼睛上停了片刻。
  “我还以为你掉进缸里了。”
  沈珠曦避开他的眼神,含糊应了一声,快步走入室内。
  李鹜站了起来,看着她走进了卧室。
  “……哪来的这么多眼泪。”他说。
  这声小小的呢喃,只有月亮听见。
  第8章 “你还真傻,听什么都信。……
  岚河奔流不息,一轮红日初升,倚着壮阔的岚河修建的金带阁,满身碧色琉璃瓦在初阳下熠熠生辉。
  阁中四面开窗,金色光带交叠,琴声袅袅,随浪涛声起伏。一尊青绿古铜麒麟香兽置于香案,炉内沉香隔火炙烤,山水香若隐若现。
  一人在光带汇聚处抚琴,广袖长衫,一身清霜。
  “……各坊市和京郊都已派人找过,遇害宗室和无名之尸也俱调查过,属下失职,没有发现越国公主踪迹。”
  琴声停了。
  窗外浪涛奔腾,阁内鸦雀无声。
  暗卫四单膝跪地,后背沁出层层冷汗,就连缺了耳垂的左耳,好像也被冷汗沾湿。
  “还有一事,属下在乱葬岗发现了暗卫六的尸体。”
  “怎么死的?”
  “自刎身亡。”
  “她也算不辱使命了,我会善待她的家人。至于你……”傅玄邈顿了顿,视线落在暗卫四身上。
  一名姿态恭敬的侍女在门外现身。
  “公子,老爷和夫人到了。”
  “我知道了。”傅玄邈缓缓起身,长身玉立,笼着朝阳。他绕过琴桌,亲自扶起了跪地的暗卫四。“你也尽力了,下去领赏罢。”
  一阵河风吹来,暗卫四一个冷颤,忽觉浑身已被冷汗浸透。
  傅玄邈走出金带阁一层大厅,提起宽大的下裳,快步走下层层叠叠的台阶。
  一辆古朴文雅的玄色马车停在阁下,穿石青色金织文袍的中年人踩着马凳下了马车,在他身后,一名脸色苍白的妇人弯腰出了车厢,在侍女服侍下,摸索着踩向车下矮凳。
  侍女不住提醒,妇人还是一脚踩空,马车前的中年人对身后发生的险剧一无所察,还是牵马的马夫反应快,一个箭步冲到车前,扶住了踉跄的妇人。
  “夫人,小心脚下。”马夫道。
  方氏面色比先前更白,金红色的朝阳下,她的脸竟像刚从冰窖里出来一样。
  “……别碰我。”方氏飞快缩回手。
  马夫一愣,跪了下来。
  “夫人恕罪。”
  方氏没说话,倒是中年人挥了挥手:“起来罢,夫人就这性格,你无须在意。”
  “……小人谢过老爷。”马夫松一口气,退到一边侍立。
  “蝉雨,你过来。”傅汝秩朝停在台阶下的傅玄邈伸出手。
  傅玄邈快步走到傅汝秩身前,握住了父亲伸出的手。
  “我儿瘦了,这一路奔波,想来吃了不少苦。”傅汝秩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陛下身在何处?”
  “儿子不孝,让父亲担心了。”傅玄邈垂头道:“陛下已随大军继续南下了,派儿子在西城县接应父亲。”
  傅汝秩叹了口气:“进去再说罢。”
  傅玄邈行了个礼,让开道路,傅汝秩带人先行,留下侍女扶着方氏走在后边。傅玄邈走近方氏,示意侍女退下。
  侍女看了看傅玄邈,又看了看方氏,两头为难,犹犹豫豫地松开了方氏的手。傅玄邈上前一步,扶住方氏落空的手臂。
  “母亲,我扶你。”
  方氏眉心一皱,从他手中挣扎出手臂,直直地向前走去。
  眼前就是重重石阶,方氏无法视物,眼见就要撞上台阶,侍女小心窥探傅玄邈的眼色。
  “……去罢。”傅玄邈说。
  侍女连忙上前一步,扶住方氏手臂。方氏略一皱眉,察觉出来人是谁后,沉默不语,任她扶上台阶。
  一行人陆续进了金带阁,各自休整。
  早膳过后,女眷都在金带阁顶层歇息,傅汝秩和傅玄邈回到阁楼一层,一壶新茶,一张清榻,父子二人相对而坐,傅玄邈将近来发生的事情简要说明。
  “……找不到人,或也是个好消息。”傅汝秩神色凝重:“至少说明,越国公主没落在叛军手里。”
  “父亲,如今京城已经搜遍,公主或许已不在京城。我想请父亲同意,调动所有力量,搜寻京畿一带。”
  傅汝秩沉默许久,开口说道:
  “搜寻越国公主一事,不必再来请示我,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儿子谢过父亲。”
  傅玄邈在榻上行了半礼,抬起头来,发现傅汝秩的两鬓已添了许多斑白,脸色也比平常憔悴。
  “父亲应多爱护自己的身体,想要匡扶家国天下,非一日之功。父亲的身体若是垮了,那大燕才是才是真正的山穷水尽。”
  傅汝秩不置一言,眼神望着窗外奔波的岚河,微蹙的眉心露出一抹心灰意冷。
  傅玄邈刚要说话,金带阁外忽然响起嘈杂之声。
  “外边怎么了?”傅汝秩皱眉。
  殿内侍立的婢女刚要出外探查,一女缓步进阁,裳裳灼目,五官精而媚,偏偏神态端庄内敛,就像一株沾着清露的芙蓉花。
  她屈膝行了一礼,彬彬有礼道:“回禀相爷,郭良落河了。”
  “郭良是谁?”
  “是驾马的马夫,”杨柳说:“夫人下车时险些崴脚,就是他帮的忙。”
  “是他——”傅汝秩想起来了,“他怎会落河?”
  “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倚在栏杆上观景,也不知怎的就翻过去了。现在大家都在找人,但希望不大。”
  “……躲过了叛军追击,却没躲过老天捉弄,真是世事难料。”傅汝秩叹息道:“给他的家人送一笔钱吧。”
  “喏。”杨柳施施然屈膝。
  傅玄邈开口道:“我已备好寝室书房,父亲一路车马劳顿,不如上楼歇息一会。”
  “也好。”傅汝秩起身,说:“若有要事,即刻报我。”
  “自当如此。”
  傅玄邈起身,行了一礼。
  傅汝秩离开后,傅玄邈对杨柳道:“把御峰叫来。”
  “喏。”
  没过一会,一名体格精壮,步伐矫健的青年男子便到了傅玄邈面前。
  “留在京畿一带的暗卫如今还剩几人?”
  “二十人上下。”
  “这二十人我交给你,由你带队搜查京畿,务必要得到越国公主的消息。”
  “属下领命!”
  傅玄邈挥了挥手,杨柳上前一步,轻声道:“请吧。”
  御峰跨出阁门,转身向杨柳道:“义妹不用远送,外边日头这么毒辣,你还是快些进去吧。”
  “义兄打算何时出发?”
  “我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回去捡几件替换衣物即可出发。”
  “义兄出发之前,可否来小妹处喝一杯茶?”
  御峰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杨柳笑道:“小妹静待义兄到访。”
  御峰离开后,杨柳回到阁内,对着窗边人遥遥行了一礼。
  “公子,御峰已离开了,想必傍晚就能出发。”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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