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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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念眉把剧团的近况都跟她说了,包括苏城艺术节的演出任务和青年演员巡回演出的事。
  乔凤颜毫不犹豫,“就你跟夏安去,不要其他人。这样的机会凤毛麟角,就该给表现最好的人,把他们推成角儿!”
  念眉握紧手机,“安子他爸爸……身体也出了点状况。”
  乔凤颜顿了一下,“怎么了,不行了吗?”
  “不是,他爸爸患糖尿病已经好多年了,现在引起了肾病,要定期做透析,可能还要换肾……”她难过得几乎哽咽,没想到从海叔那里听来的是这样可怕的消息。
  乔凤颜却显得很淡漠,“那是他们家的事,总不能想着让剧团出钱。夏安这几年我也算对他不薄了,前年上海昆剧团和南京的进修都是派他去的。长了本事就要懂得回报,不能一味索取。要是他不想继续待下去,就让他走,翅膀硬了是留不住的。不过多一分钱也不能给,要是他耽误了演出,损失还得让他承担。”
  要是夏安真的提要求,或者说要走,念眉反而好受一点。可他选择一个人强撑,还有上回那样郑重的承诺说他绝不会离开南苑昆剧团,态度其实已经很明确了。
  乔凤颜是不管远虑只顾近忧的人,跟她商量也不会有结果,只能另外想办法。
  听说他们优秀青年演员的展演第一站是海城,乔凤颜似乎很高兴,“上回你们送我到海城来治病,老叶也来看我,那是我最近几年最开心的日子。你看到他了没有?虽然这几年也老了,但还是很有男人味。叶朝晖就长得像他,不像那个女人……”
  她口中的那个女人,是叶家的正牌太太,叶朝晖的生母。
  “我知道他也很高兴,他也想见到我,以前碍着那个女人身体不好,儿子又反对……现在好了,有你跟阿晖在一起,好像什么都不成问题了。这次你们来,他也一定会再来医院看我的,一定会的。”
  分不清她是说服别人还是安慰自己。阿晖,阿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这样亲热地称呼情敌的儿子,俨然当自己是叶家人。
  乔凤颜说起恋人的时候总是像热恋中的少女。念眉知道有些人是这样,只有身体随着岁月老去,枯槁的皮囊里永远住着十几二十岁的灵魂。就像老师这样,她的生命永久地停留在年少与叶炳相恋的那一刻,再也没有长大过。
  念眉不忍戳破她那些五彩斑斓的肥皂泡,匆匆说了晚安,就挂上电话。
  反正过不了多久,就能在海城的医院里见面了。
  夏安敲门来找他,青梅竹马长大的人,终究成了红尘男女,稍晚一些来拜访竟然都感到手足无措的尴尬。
  “你都知道了?”他言简意赅,眼睛直视她。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他不答反问,“我们什么时候去海城?”
  念眉愣了愣,“大概是下个月一号。”很快了,现在已经是月底。
  他点头,“我稍微晚点出发,演出当天跟你汇合。”
  她知道他的难处,“好的,我在海城等你。”
  他站起来要走,想了想又转过身来,“我今天来还想告诉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不会离开南苑昆剧团。”
  念眉站在那里,直到他离开好久,才发觉脸上都是泪。
  第23章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寒风料峭透冰绡,香炉懒去烧。血痕一缕在眉梢,胭脂红让娇。孤影砌,弱魂飘,春丝命一条。满楼霜月夜迢迢,天明恨不消。
  ——《桃花扇-寄扇》
  机场人来人往,沈念眉办理好登机和托运手续,只带了随身的一个小包上飞机。
  她比展演的时间提前两天出发,先到海城的医院探望住院治疗的乔凤颜,随后再与因照顾父亲而晚到的夏安汇合。这并不是她头一回到其他城市演出,但心里的不安却胜过初出茅庐的时候。
  海城有叶朝晖在,而她知道这一趟亦无可避免地要与他有一番纠缠。
  她有点心不在焉,但好在独来独往,也不需要敷衍任何人。登机不久,她刚找到座位坐稳,有空乘小姐笑意盈盈走过来问:“是沈念眉小姐吗?”
  “对,我是。”
  “您好,您本次旅程的座位已经被升到头等舱了,请跟我来就坐吧!有没有随身的行李需要我帮您拿?”
  念眉并没有多想,摇了摇头站起来就跟空乘往前方客舱走了。这回演出的来回机票和食宿都是由苏城文化局包办的,她以为是临时有什么优惠的政策为她作了免费升舱。
  “hi,这么巧?”头等舱座位上的男人摘下墨镜朝她笑着打招呼,指了指身旁的座位道,“坐吧!”
  念眉这才在心底嗤笑了一声,她怎么就漏算了还有穆晋北这么一号人物呢?
  空乘依旧带着得体微笑,“沈小姐,请坐。您要先喝点什么?”
  “茶水,谢谢。”
  穆晋北笑了笑,“飞机上的水从来都烧不开,泡的茶怎么能喝?”他弹了个响指叫住空乘,“给她一杯矿泉水。”
  念眉忍住翻他白眼的冲动,“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作主张是不是也该有个限度?而且他这样步步紧逼算什么意思,他跟踪她?
  他慢条斯理地把手中的财经报纸折起来,换了一本时尚杂志,头也不抬,“别想太多啊,我刚说了,只是巧合。我正好要去趟海城,陈枫电话里告诉我你也在这趟飞机上,所以我想既然大家那么熟,不如坐一块儿聊聊天儿,换个舱位你也舒服点儿。”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不聊也行啊,唱一段牡丹亭或者西厢记,让我好好睡一觉,海城也就差不多到了。”
  念眉气结,“这是公共场所,我不卖唱!”
  “谁说要给你钱了?不过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你就当为上司分忧呗!”他说得理直气壮,好像已经笃定南苑昆剧团归他所有了。
  念眉觉得他这样就跟小狗时不时抬腿划地盘一样,有时没尿都得挤一点出来,简直可笑。
  她靠在座位上,闭起眼装睡不搭理他。
  穆晋北倒没有再为难她,甚至还向空乘要了毛毯轻轻搭在她身上,怕她睡熟了着凉。
  同样的动作,曾经叶朝晖也做过,他体贴地抽掉她手里未看完的杂志,关上阅读灯,盖上毛毯让她安睡,直到降落的时候才唤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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