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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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满刘恒的平淡,林喻乔摇着他的胳膊。
  “二皇子会说话不久,大概还一岁半不到,就会背诗了。萌萌也两岁多了,便是会背几首诗也正常。平日里你也是个不怎么尽心教的,也难为他还能自己学会背童谣。”
  听着刘恒的解释,林喻乔一口老血梗在喉咙。
  宁妃,你牛,二皇子刚会说话,你就教背诗啦。
  想起大家对于刘彦的评价,都是天资过人什么的,林喻乔倒也不吃惊了,人家就是赢在了起跑线上嘛。
  不过对她而言,儿子是不是天才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萌萌聪明,她自然高兴。要是他天分一般,她也不会强逼着他上进。做个普通的小孩子,也一样很可爱。
  萌萌生在帝王家,一辈子都不用为衣食名利发愁,老爹也疼他,将来,他总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
  林雨乔想着,只要他长成正派知礼的好少年,他做什么自己都是支持的。
  望着林喻乔又重新乐呵呵的给他讲萌萌的趣事,刘恒嘴角轻轻上扬。
  她应该确实很爱孩子吧,他并不希望自己儿子的母亲太过争强好胜,让儿子从小就失去应有的乐趣。让萌萌就这样顺其自然,简单快乐的长大,就很好。
  ☆、第65章
  月华如水,洒满了庭院。
  刘恒从书房里出来时,就看到了月色满地如清霜。
  他深呼了一口气,操劳了一日的疲惫感,也被略耳而过的微风吹尽。
  去衍庆宫时,刘恒坐在步辇上,没有让人循着往日的路线走,而是绕过太和殿,途径一片清幽的园子。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进,远远看去灯火通明,随行的侍卫和黄门人数众多,却丝毫不乱,一路只闻脚步声,没有其他的声音。
  路过一片阴暗的宫墙时,突然刘恒的思绪被一阵清歌打断。
  “想如今、翠凋红落。漫写羊裙,等新雁来时系著。怕匆匆、不肯寄与误后约。”
  歌声音色纯美,词调却凄怨婉转,在寂静的夜里,歌声和着风吹动枝叶的声音,有种独特的清凉和悠远。
  就在刘恒拧眉之时,最前面的几个黄门和侍卫马上提着灯笼看过去。
  “前面是何人如此大胆,见陛下车架还不回避!”
  被黄门一喝,唱歌的宫女陡然一惊,停了一会儿后,刘恒就见到一个慌慌张张的身影冲出来跪在车前。
  “婢子徒自悲伤,不曾觉察,惊见王驾,还请恕罪。”
  宫女面色雪白,似有悲意,眉目惊鸿,泪凝于睫上,着一袭香茜色宫衣,身形楚楚。
  月色中,众人皆有些被她清丽殊绝的面容撼动,都不觉心神一滞。
  见刘恒久不言语,宫女脸上划过两道清泪。
  “便是陛下不恕婢子冲撞王驾之罪,与其不堪受辱以致自我了断,婢子能堂堂正正死于陛下罪责,也是心甘。”
  俯身行礼,宫女啜泣着说完后,也没有起身,仍然跪在车前。
  听着她似有隐情的话,刘恒的眸色不免深幽起来,开口询问她话的详情。
  “婢子是罪臣之女,名叫寒玉,建武三十年充入掖庭,现当值于浣衣房,浣衣房的管事陈瑜平品行卑劣,常暗中欺男霸女,婢子蒲柳之姿,也被他看在眼里,频频欺压,意图□□。婢子不堪受辱,今夜逃脱出来,宁愿自我了断,也不想受他摆布!”
  寒玉知道自己姿容绝色,如果一直陷在深宫冷院,早晚难逃受辱的厄运,不如赌一次大的。
  果然,听了寒玉的话,刘恒十分恼怒,之前他已经有过一番大肆清扫后宫的举动,查出的行止不端的黄门都处理了,没想到浣衣房还有漏网之鱼。
  刘恒相信,在这个后宫里,像宫女说的陈瑜这样的人,应该不止一个。看来,上次清缴的力度还不够,才过没多久,就有不轨之徒又死灰复燃了。
  他们既然暗地里仍然□□熏心不肯罢休,那他就再来一次力度更大范围更广的清缴。
  本来想去衍庆宫的,想到接下来还有要布置安排的诸多事宜,刘恒命人暂且安置了寒玉,又回了正清宫。
  就在刘恒处理宫事时,关于寒玉的身世和所有动向,都已经被调查出来了。接过暗卫送来的调查手札,刘恒看着里面的几行字,沉思中,指节无意识的敲打着桌面。
  “张氏寒玉,父故刑部尚书张亮,建武三十年因谋逆处斩,女眷没入掖庭。……”
  这个宫女,竟然是张亮的后人,刘恒十分诧异。
  他是知道张亮的,此人出身武将,军工起家,素来果敢有豪情,历任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建武帝登基时也是立下了功劳。
  建武十一年,历任豳、夏、鄜三州都督。建武十七年,进金紫光禄大夫、相州都督。建武二十年,出任邛州都督。建武二十六年,原尚书侯君集谋反被杀后,张亮任刑部尚书,参与朝政。
  张亮在被以谋反罪查获之前,一直都很受建武帝的信任,在朝中颇有人脉。但是本人一向说话直爽,得罪的人也不少。曾经因为公然陈述废太子之过,而颇受各方瞩目。
  刘恒还是少年时,张亮就是权臣,是仅有的几个当时没有因为废太子的权势而疏远他的人。不因他势单力孤而轻视,反而主动结交,刘恒心里也喜欢他的豪爽。
  如今他一手提拔的相州牧张金树,就是曾经张亮荐给他的门人,那时候他还刚离宫开府,只是淮阳公,既没有依仗,手里也没有能用的人。对于张亮曾经给予过的支持,刘恒一直也是感激的。
  可是建武三十年的谋反案开始的太突然,结案也很迅速,建武帝雷霆之怒,朝上无人敢为他说话。而刘恒那时候也势单力薄,不敢开口为他陈情。对此,刘恒一直心有愧疚。
  对于张亮所谓的谋反罪,刘恒一直是不信的,后来登基后也查证过,确实是诬告。只是他即位后,碍于三年不改父道的限制,也碍于建武帝的体面,一直不能公开为张亮平反。
  张亮在大是大非上没有问题,只是有一个毛病,好女色。做了相州都督后,便弃了故妻,新娶继室李氏。
  李氏美貌又善媚,很得他的欢心。只是李氏好巫觋,家中各种相士,道士常来常往。
  彼时,张亮的老家荥阳,屡屡被人传言是“形胜之地,不出数年有王者起”,因为有人发现了“有弓长之君当别都”的图谶,张亮也私下里与相士谈论过这些敏感话题,被人暗中知晓后,就向建武帝告发了。
  并且随后建武帝又收到消息,说张亮私下里畜养了三百壮士为义子,加上谶言的影响,建武帝一心要将张亮除之后快。
  趁机朝中与张亮有旧怨的大臣就向建武帝进言,“张亮有义儿三百,畜养此辈,将何为也?正欲反耳。”
  于是,建武帝便以谋反之罪,将张亮下诏处斩,籍没其家。因为确实除了谶言和义子的事没有别的证据,所以建武帝也不敢久拖,迅速结案。
  刘恒考虑到近几年也不能替张亮翻案,故人只有余孤一女,便想补偿一二,因而决定厚待寒玉。
  第二日,听说刘恒封了一个浣衣房的宫女为四品女官,在昭仁殿管理内府藏书的消息,皇后既诧异又欣喜。
  终于,林氏独宠的日子要翻篇了么。
  这个突然崛起的叫寒玉的女官,在后宫一时之间也成为了话题人物,将随后又一轮宫女黄门大清洗的消息压了下去。
  而林喻乔也很快的听说了这个消息,看着江嬷嬷,清明,谷雨等人脸上皆是忧心不已,不觉一晒。
  “你们瞎担心什么呢!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
  她暂时还是没有压力的,以她对刘恒的了解,一见钟情的桥段根本不会发生在他身上。就是她自己,当年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被他看进眼里,进而放入心里的。
  “可是,娘娘,听说这个叫寒玉的女官,确实姿色过人呢!”
  总能打听到一手消息的芒夏,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脸色,开口补充道。
  “有我好看吗?”
  听说是个大美人,林喻乔骄傲的撩了一下头发,发上的步摇随之晃了一下,端的是容色撩人。
  她现在生完孩子后,身材□□,没有了少女时期的青涩感觉,眉眼更添风情,笑起来又带着清甜,妩媚而不失青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有时候都要爱上自己了。
  所以这个阶段,正是自信心爆棚的时候。
  “娘娘自是美艳绝伦,其他人哪能企及,只是这个寒玉确实来路蹊跷,娘娘要多加注意啊。”
  方嬷嬷忍不住劝道。
  她心里暗自着急,虽然贵妃娘娘很美,可是陛下看了这些年,再美的女子也不新鲜了,所谓家花没有野花香,又出现一个充满新鲜感的美女,难保陛下不会变心。对后宫女子来说,只凭美貌可不能稳妥。
  江嬷嬷也和方嬷嬷不谋而合,同样有了紧迫感。想着三皇子也渐渐大了,贵妃是时候再怀一个皇子了。
  只有儿子,才是女人最大的依仗。
  “你们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被身边人的态度感染,林喻乔也不禁有点紧张了。
  吃过一盏糖蒸酥酪,她才平复下自己的心绪。目前对于刘恒,她是很放心的,之前她怀孕的一年多,他都撑下来了,没道理现在自己突然垮了。
  所以晚上刘恒去衍庆宫时,林喻乔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照样和平常一样。
  过了几天后,午间,刘恒想起要资料需要查阅核实,便从御书房出来,去了昭仁殿的藏书楼。
  看着门口“天禄琳琅”的牌匾下,站着一个宫装丽人,刘恒一阵恍然。然后才想起来,他确实之前把寒玉安排到这里了。
  风和景明,阳光从窗棱中照进来,绯衣佳人绮颜玉貌,风姿天成,甚至在她凑近奉茶时,刘恒还能闻到她身上惹人绮思的甜香。
  “这段时间过的还好吗?”
  看到寒玉,刘恒便想起张亮,心中有些亲切,故而和颜悦色的问道。
  “谢陛下惦记,婢子一切都好。感念陛下恩情,无以为报。”
  偷偷看了一眼刘恒清俊温文的面容,寒玉心头一阵阵狂跳,面颊绯红,垂首应答。她本来只是想着逃离浣衣房,没想到陛下如此英俊年轻,心中悸动不已。
  凭借她的容貌,一定能够让陛下心动的。寒玉面上嫣然而笑,衣袖下,十指暗暗握紧。
  到了昭仁殿后,她也打听到了如今后宫的现状。目前只有林贵妃独宠,其他人都是经年在潜邸里就伺候的老人了。后宫美人匮乏,正是天赐良机,把握这个好机会,她就能出头了。
  感觉寒玉行止颇为知礼,刘恒就起了兴致,开口与她聊了几句。
  通过聊天,刘恒还惊讶的发现寒玉谈话间颇有见地,十分和他心意,不禁感叹着,寒玉到底是名门之后,气质浑然天成。
  简单聊了几句后,刘恒即命人取过自己要看的书籍,安静的坐在窗边看起书来。寒玉也和李思来一起退到一边,各自沉默的伫立。
  捕捉到寒玉偷偷看着陛下的目光,李思来眉间一动,看来,这后宫要变天了。他暗中想着,这寒玉女官姿容绝色,受宠也是不远了。
  一直到傍晚,看刘恒还是专注于书中,寒玉身形一动,忍不住想开口刷下存在感,劝他歇歇。
  想着提前卖个好,以后也结交一份善缘,李思来便悄悄挤眉弄眼,用眼色示意寒玉,引起寒玉注意后,他嘴形无声的蠕动。
  “不能打扰。”
  明白了李思来的意思后,寒玉知晓这是刘恒的习惯,感激的一笑,继续低头等待,不再想着出言提醒了。
  又看了半盏茶的时间,刘恒才停下来,示意李思来将后面他没看完的书都一起带走,就离开了。
  后面的几天,刘恒又陆续去了昭仁殿几次。
  “你父亲是朝之良将,社稷之福啊。”
  聊到张亮,刘恒看着寒玉感慨的说道。
  寒玉是张亮被休弃的前妻之女,一向与父亲不甚亲近,后来张亮娶了继室李氏,便更加在府里不受关注。
  感觉到刘恒对于父亲评价颇高,寒玉便搜肠刮肚的说着一些父亲的事情,引得刘恒目光频频看过来。
  “婢子父亲若是九泉之下知晓陛下对他如此看重,必然也瞑目了,若有来世,也必会承君之意,抵死报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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