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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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鹤京看向顾书,眼神询问是怎么回事,顾书冲他回了个惊讶的表情,表示他也不知道。
  何禾解释说:“我其实是个刚签约的艺人啦,经纪公司给我争取到了这个机会,虽然是龙套,但是能跟鹤京你合作即便是演尸体我也开心!还请你多多指教!”
  “彼此彼此。”鹤京跟他客套了几句就转而坐回自己的休息区,喝了口茶,问顾书,“何禾怎么回事?”
  “我刚才查了下,他上个月刚跟奇彩签了五年的合约,算是个新晋艺人。”
  “就这么简单?”
  “说不清。”顾书叹了口气,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敲击着,“我现在也要开始怀疑他跟何维的关系了。也许那声哥是‘干哥哥的哥’。”
  鹤京瞪了顾书一眼,顾书笑出声,“开玩笑的,现在也不能怎么样,你小心点。我瞧着那个何禾邪里邪气的。”
  “嗯。我自有分寸。”
  顾书咬着笔帽,在掌心里写下了“何禾”两个字。
  正式开拍。
  鹤京穿着统一的检校病儿官的衣服,跟一群群众演员站在一起,由上司派发助理人员。鹤京一直在军中默默无闻,潜龙于渊隐而不发,因而备受忽视,一些跟上司处得好的医官都领到了机灵聪明的助手,而鹤京当天因为给士兵看病来得晚了,就只剩下一个肤黄体瘦的少年。但是,这个少年看似平庸,毫不引人注目,实际上却是敌方派进城中的探子。
  “下官来迟,还请赎罪。”
  营帐内空荡荡的,只剩下派发助手的医官,鹤京匆匆赶去,对上司做了个揖,道,“军中一士兵伤口溃烂发浓,若不及时处理恐有热疾,所以耽搁了些时间。”
  “自然是士兵性命重要。”与鹤京对戏的人坐在高位上品着茶,茶香溢了出来,盈满整个营帐,他掀开眼皮看了一眼鹤京,冷淡地说,“可你来得晚了终归是你的责任,几个相貌伶俐的孩子已经被他人挑走了,只剩下这个,你且将就着收下吧,也许貌不惊人,但十分有天赋也说不定。”
  “是。”
  鹤京恭敬地应下,按照剧本要求,鹤京饰演的霍子沽本就对助手一事没什么想法,师门收徒要求严苛,他不会轻易将一身医术传授于他人,既然军中安排给他一个助手学徒,他只会把红尘的那些简单的医学知识教给对方,资质如何不在他的考虑范畴,只要不蠢到误了他的事情就好。
  因此,鹤京整个人的表现都是淡淡的,不慌不乱地转身看向墙角。
  十五岁的少年端立于墙角旁,察觉到鹤京的视线凝固在他身上之时才微微抬起头来看向对方,露出一张蜡黄瘦削的脸。
  “带回你的帐中细谈吧。”
  “是。”
  “咔!”苏瑞清喊了停,摇了摇头,对何禾说,“你过来。”
  何禾没想到居然被ng了,怔了一下,随后跑到苏瑞清身边去,问他,“导演,哪里演得不好吗?”
  正给苏瑞清送水的剧务胆战心惊,差点手一抖把茶杯给扔了,他诧异地看了一眼何禾,没想到这个小孩刚出道就敢这么直接地跟大导演说话,实在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好在苏瑞清大度,没介意何禾的不恭敬,跟他说戏:“你刚才抬头的表情不对,你是被从家里带到军营中的孩子,在面对未知而又充满了危险的时候那是种什么样的表情?你那一脸兴奋是要干嘛?”他顿了下,又说,“虽然你这个角色身份特殊,但你的兴奋不应该表现得那么明显,紧张中带了一丝些微的不易被人察觉的期待,你要表现出来的大部分情绪都要放在离开父母去军中学艺的孩子的身上,其次才是探子,懂吗?”
  何禾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察觉到苏瑞清眼底的一丝不耐之后才惶恐地点点头,“明白了。”
  苏瑞清疑惑地看他:“真明白了?”
  何禾点头:“真明白了!”
  “那去吧。”苏瑞清叹了口气,推了何禾一把,“多跟鹤京交流一下,他很容易就会把对手带入戏。”
  这点何禾深有感触,他刚才就是在对上鹤京的瞬间有了入戏的感觉,然而却入错了角色,他刚才看到鹤京深沉冷淡的眼神时莫名其妙就兴奋了起来。
  何禾搔了搔头,又站回镜头前。
  “只剩下这个,你且将就着收下吧,也许貌不惊人,但十分有天赋也说不定。”
  “是。”
  鹤京回身看向何禾,何禾缓缓将头抬了起来,眼中的迷茫于惶恐展露无遗。
  “咔。”苏瑞清头疼地又喊了卡,有点暴躁,“这次你怎么就没了窃喜与兴奋呢,你身为探子的第二重身份呢?”
  何禾:“……”
  怎么演戏这么麻烦,不是说好了只是一个配角龙套吗!
  ☆、第42章 自以为是的人
  这个面部表情的独写重复拍了将近十遍才让苏瑞清满意,吹毛求疵的性格一旦发作就没完,随后的几段戏还是鹤京跟何禾的,何禾头都大了。
  布置好场景之后,鹤京跟何禾步入场景之内。
  苏瑞清调整好视角之后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鹤京在营帐中拿出一本书递给何禾,又比量了一下何禾的身高,去柜子里翻找着什么。
  “狗儿。”何禾压抑着紧张的情绪,说。
  鹤京蹙眉,狗儿这个名字太过粗俗,虽然他可以理解穷人家给孩子起这个名字是为了好生养,但是他师门一派自有讲究,自然不会让学徒继续叫这个名字,新名字没必要太过风雅,好记好听即可,琢磨了下问他:“那从今天起,你叫‘勉之’如何?”
  何禾瞪大眼睛,张了张嘴,似乎很难念出“勉之”这两个字,被化妆师刻意修饰得皴裂的嘴唇翻动了下,最终模模糊糊地吐出:“勉之勉之……”
  “嗯,若你愿意就叫勉之,若不愿意……”鹤京将一叠衣服从柜子里拿出来,叹了口气,“那还叫狗儿。”
  与少年的独处让鹤京从伪装中泄露出最真实的自己,说话语气与气质都与人前略有相同,展现出别样的恬静风骨。他挑出来一件衣服递给何禾,“太原城中百姓为人淳朴善良,当年我不幸被贼寇袭击,在城外昏迷过去就是被路过的樵夫所救,这件衣服是他们当年送给我的,现在就转送于你,也算是取之于彼,用之于彼。”
  何禾点了点头,退后一步给鹤京叩头:“谢谢师傅。”
  鹤京伸手抬起何禾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我又不是你的师傅,你也只是我的帮手,不必行此大礼。”
  何禾疑惑地看着鹤京,鹤京并不去看他,将衣服抖开在何禾身上比了比,大了点,淡淡地说:“等我修改好你便能穿上,你这一身衣服太薄,很不御寒。”
  何禾被鹤京的温柔吸引了住,忍不住笑了起来,就着半跪在地上的动作,靠在了鹤京的大腿上,用脸颊磨蹭了一下,乖巧地说:“谢谢霍先生。”
  “咔。”苏瑞清看着镜头里的画面想说什么最后咽了回去,何禾最后的那段动作是自由发挥了,虽然没有按照剧本上的内容走,但是算是个推陈出新的动作,比安排的戏份效果还要好上一点,也就默认了何禾的小动作,于是喊道:“休息一下,下一段戏继续。”
  何禾在占他的便宜。
  鹤京能够明显得感觉到何禾在靠过来时的动作,何禾的一只手从大腿下面摸了他一把,甚至在上面停留了一段时间。
  如果没有何禾的表情的话,鹤京可能会以为何禾只是为了剧情需要,但是等到拍摄结束后何禾露出来的那一丝暧昧表情则让鹤京笃定何禾刻意为之的小动作。
  何禾原本以为鹤京要说什么,结果鹤京却没什么反应,站起来就走,他连忙跟在身后,轻声叫道:“鹤京,鹤京,你觉着我表现得怎么样?”
  鹤京面色冷淡地点点头,何禾贴得更紧,穷追不舍,“给我点建议嘛,跟你对戏我好紧张啊,鹤京,鹤京~”
  鹤京忽然停下脚步,何禾也跟着停下,鹤京看着何维,眸色很冷,随后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地说:“如果不想好好演戏的话就滚出这个圈子。”
  何禾一愣,怔忡地站在原地。
  “辛苦了。”顾书把热柠檬水递给鹤京,瞟了一眼何禾,压低了声音问:“怎么回事?”
  “没什么。”鹤京喝了一口水,感觉舒服了不少,说,“我去下洗手间。”
  “哎,好。”顾书让开路,鹤京披了件大衣就走向洗手间。
  回来的路上撞见叶劲荣,叶劲荣正站在花坛边打电话,笑得眉眼弯起,时不时地笑出声音来,见到鹤京的时候他跟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就把电话挂断,走了过来。
  “鹤京。”
  “叶先生。”
  “怎么这么冷淡?”叶劲荣不太高兴,“你以前都不这么叫我的,再叫我的名字。”
  “我们好像没有熟到那样的地步。”鹤京笑笑。
  “没有么?”叶劲荣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语气也冷了不少,“鹤京,别装了,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在指使你这么做?”
  鹤京疑惑地反问:“指使我做什么?”
  “做……”叶劲荣被噎住,他也不知道鹤京做了什么,但是他就是知道,现在的鹤京简直让他移不开视线,甚至产生了一种危机感,担心有一天鹤京会爬到他的头上,走到一个他无法企及的高度,“指使你……”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他的自尊不允许将他心里的阴暗面公诸于众,更不允许在鹤京的面前暴露他的紧张、担忧与不堪。
  “你小心一点。”叶劲荣不太耐烦地说,“你一直都很单纯,人又蠢才会被我骗了那么多年,现在换个人来骗你你还是会蠢到跳进去。”他停顿了下,眼神变了变,又说,“我虽然是在利用你,在骗你,但是我对你是真心的,鹤京,我现在还是爱着你的,我不习惯没有你的日子,你回到我身边吧。现在我已经没有利用别人的必要了,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的身边就只会有你一个人。”
  鹤京无动于衷,打断叶劲荣:“抱歉,我先走了。”
  叶劲荣又说:“你是不是在介意苏蒙?我跟他的合约很快就要到期了,现在的苏蒙只会扯我的后腿,我会换新的经纪人,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由你来挑。”
  “鹤京!”眼见着鹤京越走越远,叶劲荣忍不住大叫了一声,“我是认真的,你好好考虑。”
  考虑?没有任何考虑的必要。
  ***
  何禾慢慢地找到了演戏的感觉,随后的几个镜头虽然也有不少ng但是表现得一次比一次好,总算是赶着进度完成了拍摄。
  晚上还要继续拍,只是鹤京没戏份了,他跟顾书约着去隔壁一家当地菜馆吃些特色菜,何禾就缠了上来,碍着跟何维的那层关系,他们也不好赶何禾走。
  饭桌上,点菜权由何禾牢牢掌握着,他点了好多招牌菜,自来熟得很。
  “鹤京。”何禾亮着眼睛问鹤京,“你为什么总对我这么冷淡啊,多笑笑,你长得那么好看,不笑可惜了。”
  顾书插嘴:“没什么值得笑的时候为什么要笑?”
  何禾白了顾书一眼,不太乐意:“那叫亲和,就像是叶劲荣一样,总是笑脸迎人。”
  听到这个名字,顾书忍不住多看了何禾一眼,少年笑得灿烂,像是明白些什么,忽然神神秘秘地问鹤京:“你跟叶劲荣究竟是什么关系?”
  “同事。”鹤京喝了口茶,修长的手指端起茶杯,白皙的肤色跟茶杯深棕色相得益彰,手控看了绝对把持不住。
  何禾也有些把持不住,视线在鹤京手指上瞟了好几眼,“你别瞒着我嘛,你跟叶劲荣说的那些我都听见了。他喜欢你对不对?还是你们曾经有段过去?”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顾书打断何禾,维持鹤京的立场,“叶劲荣跟鹤京也只是合作关系,你想得太多了。”
  “是么?”何禾显然不信,低低地笑了笑,“他还要你好好考虑呢,考虑得怎么样。”
  “没什么好考虑的,如果你不想好好吃饭的话就出去,外面排队的人很多。”
  “啧。”何禾哼了一声,又不甘心地凑过来,“鹤京你不要对我这么冷淡好不好,我真的是你的粉丝。”
  正好上来一道冷菜,鹤京夹了块肉放进何禾的盘子里,用食物打断他的喋喋不休:“多吃点。”
  “呃。”何禾看着那块肉如临大敌,扁了扁嘴,最后用筷子夹起来吃进嘴里,没咀嚼几下就痛苦地咽了下去。
  察觉到何禾对肉的抵触情绪,鹤京问他:“你不爱吃牛肉?”
  “嗯,有点……”何禾隐晦地应了一声,随后说,“不过你夹给我吃的肉我一定会吃。”
  “还真是铁杆粉丝。”顾书开玩笑地说。
  “本来就是!”何禾立刻补充,“我可是鹤京后援会的副会长,没多久就会升任会长了!”
  席上气氛好了一点,可何禾还是不会察言观色,又扯到了叶劲荣的身上:“鹤京你真的跟叶劲荣好过?我可不怎么喜欢他那个人。”
  “没有。”饶是何禾突袭,鹤京的回答也滴水不漏。
  “那你跟邵世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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