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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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牙却握着他那轻薄的刀,一两拨千金似的抵住长陌刀的刀刃,然后轻轻一挑,便把那回魂的将士挑到了一边。
  可那将士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击不成转身又是一道重劈当头落下,被龙牙偏头避开后刀尖一抖,又直奔龙牙的咽喉而去。
  龙牙这人平日里就总是副懒洋洋的样子,结果打起架来还是没脱掉那股懒散劲,或许是太强了懒得尽力,又或许正如他所说要好好将这铠甲收拾服帖。
  反观那将士,刀刀似乎都含着千钧之力,招招都直奔致命点,带着四溢的杀气。
  老袁的书房被他刚劲的刀风拍得犹如遭了洗劫,书架、办公桌无一幸免。
  而那将士似乎还有越战越勇、不死不休的架势,一招比一招快,好几次刀风都差点直接拍上老袁的脸,吓得老袁抱头就要往外蹿。
  眼看这战场上舔血过日子的杀将是个麻烦,龙牙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就见他眉头一皱,手中的刀猛地□□地下,偏头冲齐辰的方向道:“躲出去!”
  齐辰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大概这样你来我往的打腻了,八成想动点真格速战速决,于是立刻拽着老袁就蹭蹭下了楼,直奔房外,以免龙牙一个没控制好直接搞塌整栋房子。上次荒野那房子的下场可还历历在目呢。
  外头的雨倒是转小了,豆大的雨点已经变成了挠痒痒似的雨丝,没有立刻把两人淋成落汤鸡,但也有些狼狈。
  老袁一边朝房子右边跑一边冲齐辰道:“过来过来!这边有回廊!”
  齐辰跟在他身后跑了三两步躲进了回廊里。
  这边的别墅区屋内屋外的设计都挺中式,一栋屋子带一块庭院,侧面带一小条回廊,天气好的时候,大概可以坐在回廊里看看江景。
  齐辰对龙牙的实力倒不担心,但还是忍不住抱着手臂搓着寒气,一边朝二楼张望,一边回顾这坑爹的一下午。
  只是想着想着,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也不知是不是被上次徐良的事情搞出了点心理阴影,总是听谁说话都要琢磨两遍,想想有没有什么破绽或是反常的地方。
  于是他脑中不知怎的就突然浮出了之前老袁说的一句话——
  他说有人告诉他陵市有个鉴宝大会,让老袁来看看,说不定能寻求帮助。
  当这话在他脑中回放的时候,他突然就想起了上一回那老太太说的话,同样是有人跟她说可以到广和寻求帮助……
  而那个人当时在齐辰不知情的情况下,不动声色地附在了徐良身上,一路指点老太太。
  那这回呢?
  这回……如果真的还跟那个人有关,他又能不动声色地附在谁身上呢?
  齐辰突然觉得背后一寒,猛地转头看向老袁。
  就见原本哆哆嗦嗦被吓傻了似的老袁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脸色变得平静得近乎诡异,他在齐辰转头看向他的那一瞬,嘴角咧开了一个僵硬得如同死尸似的笑,低语似的说了句:“好久不见……”
  齐辰倒抽了一口冷气,刚要闪身离开,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一股非人的力道钳制住了,近乎要直接穿透衣服嵌进皮肉里。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那人带着一翻,栽进了冷得刺骨的江水中。
  ☆、第二十七章
  一声“救命”没喊出来,齐辰反倒呛进了一大口水,顿时鼻酸眼胀,泪水涟涟。
  从西港走的这段江水虽然治理过,污染算不上极其严重,但也绝对清不到哪里去,入口的味道简直一言难尽。
  极为寒冷的江水刺激得他浑身皮肉都麻了,小腿一阵抽筋,筋肉纠结抽痛得简直揪心。
  他喊也喊不了,眼睛也难受得睁不开,挣扎又挣不动,整个人被老袁的臂膀死死箍着,只觉得肺鼻耳喉都呛进了水,又痛又酸,偏偏无从缓解。
  肺里的氧气在迅速流失,窒息的感觉越来越重。
  周身在冷到麻木之后,便开始从骨头缝里滋生出钻心的疼痛,那种寒冷是能叫人连心脏都冰住活活冻死的程度。
  老袁一副五十来岁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别说跟年轻人比力气了,就他那偏瘦的身形,跟同龄人比力气估计都够呛。之前在房子里,连追着齐辰龙牙跑上二楼都有些气急,一看就是不怎么锻炼手脚没力的样子。
  可这会儿,却力气大得犹如铜铁铸成的一样。
  齐辰只觉得自己手臂的骨头简直要被他那副铁掌生生捏碎了。
  随着胸腔里最后一点氧气也被挤了出去,窒息便成了齐辰唯一的感觉。
  那种焦虑得恨不得能抓住一根救命草,痛苦得简直要死去的感觉主宰了他所有的意识,在这种痛苦之下,刺骨的寒冷、鼻眼的酸胀、手臂快被拗断的刺痛都可以忽略不计。
  他只觉得自己似乎离江面越来越远,离活着的希望也越来越远,被老袁拽着,似乎要直接沉到江底里去。
  就在他被极致的窒息弄得大脑混沌,手脚无力,近乎要失去意识的时候,那股一直死死钳着他的力道突然消失了——
  老袁突然毫无预兆地松开了他。
  齐辰在被松开的瞬间,本能地挣扎了起来,手毫无章法地抓着,想揪住什么救命稻草。
  可还没挣扎几下,他就感觉背心被人猛地蹬了一脚,这一脚蹬掉了齐辰大半的力气,整个人无力地朝下沉去。
  又沉了一小段距离后,仅剩一丝意识的齐辰只觉得他似乎落在了某个漩涡附近——
  左侧像是安了个抽水泵,一股巨大的吸力将齐辰卷了过去。
  一阵令人胃里翻江倒海的天旋地转之后,一直阻碍着行动的凝滞力陡然消失了,一大股带着潮湿腐朽味道的空气猛地灌进了齐辰口鼻之中,接着他便感觉自己重重地摔在了实地上。
  那地并不是很坚硬,相反,倒是有些软。
  但再软,摔上去也是有力度的。半死不活的齐辰被这有些软的地面撞了一下,依旧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散了,尤其是被老袁捏过的两手手臂。
  不过这些他已经管不着了。
  从重新吸到空气开始,他就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像是饿了三个月的人头一次看见食物一样。
  直到胸腔里被空气填充得十分饱胀,齐辰这才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他艰难地动了动,翻了个身,而后脱力似的成大字型摊在地上,慢慢缓着周身的疲累和酸痛感。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感觉自己麻木了许久的手脚终于又有了知觉,被冻住的血液又重新在身体里流淌起来,这才动了动眼皮,然后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方黑黢黢的天……
  等他眨掉了眼中的水汽,视线逐渐清晰之后,才发现,那不是天,而是石头,一大片黑黢黢的石壁,长长短短地挂着许多石钟乳,像是倒悬的钉板,就这么正对着他。
  他似乎掉进了一个石洞里……
  齐辰愣了数秒,挣扎着想从地上爬坐起来。
  可当他手掌撑在地上的时候,他又愣了一下,因为手下的触感实在太奇怪了——
  被他压住的地方倒还紧实一点,没被他压过的地方,地上就像是铺了极厚的一层泥土,只是这泥松散中又有种黏腻感,总之,触感非常不舒服。
  他皱了皱眉,一脸菜色地忍着不适感撑着地翻身站了起来。有些发软的脚差点一时没能撑住他的身体,踉跄了两步才站稳当。
  于是,这石洞内惊人的景象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落进了齐辰眼里——
  那是堆成了山似的骸骨,密密麻麻地沿着石洞的壁,围成了一个圈,而他所站着的,这直径不足两米的泥地,竟然是这骸骨堆中唯一的空地。
  这些骸骨的状态跟上回那老太太的儿子有些相似,也是白森森的,在这洞里不知道堆了多少年,却丝毫没有一点泛黄泛黑的腐朽痕迹,森白得简直有点假了。
  而那一颗颗嵌在其中的头颅更是无一例外地正对着中间这块空地,齐整地不像是被漩涡吸进来自然堆砌而成的,倒更像是被人刻意码放成这样的……
  石室的四处壁顶各有一小豆烛火,也不知在这里静静地燃烧了多久,凭借什么才能一直不熄灭。
  那烛火光并不明亮,昏黄老旧,透出一股子幽幽的鬼气,惨淡的光落在下面成山的骸骨上,打出忽明忽暗的阴影,衬得那些颅骨黑洞洞的眼窝更加阴森可怖。
  齐辰忽然就想明白了脚下那些一点儿也不紧实,触手还有些黏腻的泥土究竟是什么——
  十有八·九是成山的尸体腐化成泥落下来,经年累月,铺了一层又一层……
  齐辰:“…………………………………………………………………………”
  他突然连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除了悬在半空,他根本找不到哪怕一处真正不用接触这些骸骨肉泥的地方。
  这特么……究竟是怎样一种操蛋的境况?!
  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就这么站在人家零落成泥碾作尘的*上有点不大好,跟龙牙他们相处久了,又经历过一系列怪力乱神的事情,鬼知道这些看似死透了的人有没有留下那么一星半点魂魄在这里,要是有,那他这么站着,似乎有点卖力作大死的味道。
  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强迫自己撇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定下心神,想办法找到出口,尽早从这里出去。
  两方想法交织,导致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在这假冒伪劣的泥地上,站成了一块光荣而坚硬的棺材板,被成山的骸骨圈在其中静静围观。
  真·围观……
  齐辰冷汗都要被那些骷髅头看下来了。
  他僵在当中,和无数黑洞洞的眼窝大眼瞪小眼,密集恐惧症都快被培养出来了,脑中才有了点不成形的想法——
  这石洞存在得十分突兀,上到挂满了钟乳的洞顶,下到铺满了朽物的洞底,居然真的找不到一处能连接到外面的地方。乃至齐辰都想象不出来自己究竟是从哪里摔进来的,还那么说巧不巧的,正好就落在了中间这唯一一片空地上。
  除非这石洞根本就不是什么天然形成的——
  换句话说,如果换个普通人来,用正常的方法在这江水里摸个便,可能根本就找不到这个石洞一丝一毫的痕迹。
  想找到石洞的入口进入这个石洞,大概得用非常人的方法。
  而如果进来需要非常人的方法,那么出去应该也一样。
  想到这,齐辰顿时无比后悔——自己平时怎么没缠着龙组长学点歪门邪道的把戏呢?至少在这种时候好歹脑子里还能勉强挤出几个方案试一试,而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点儿办法没有,傻站在这里,树成了一根遗世而独立的棒槌。
  这石室里安静至极,除了齐棒槌身上湿哒哒的江水滴在“泥土”地上的闷响,根本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齐辰听着那“吧嗒吧嗒”的水滴声,傻站了片刻,脑中又冒出了新的猜想——
  这些骸骨堆砌的规模太过惊悚,颅骨摆放的位置和方式又诡异得像是刻意码放的……让齐辰感觉,就像是在做什么仪式,或者说看顾着什么……
  被看顾的,会是出口吗?
  齐辰心里这么疑惑着,又转着脖子看了一圈。
  四周围所有的头颅黑洞洞的眼睛都正对着齐辰所站着的地方。
  而齐辰是刚刚才闯进来的,这些尸骸在这已经摆放了不知多少年,自然不是针对他……而应该是针对原本被围在中间的东西。
  齐辰抽了抽嘴角,缓缓地蹲下·身,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忍着恶心和不适感,僵硬地伸出手,低声说了句:“抱歉啊。”便扒起了脚下的“泥土”。
  这层“泥土”真的厚到齐辰难以想象,但毕竟并不紧实,扒起来倒也不难。
  齐辰扒了不到十分钟,就在正中刨出了一块裸地。
  而这裸·露出来的石地上,确实不是平滑的,而是有被刻画过的痕迹,齐辰摸到了一条刻出来的曲线,他顺着这条曲线一点点地摸索着……
  直到摸到了最开始的那头,才发现,这条曲线画了一个圈。
  不知道是这圈不能见光还是怎么的,齐辰刚想把中间的那堆“泥土”挪开,看看圈中有没有刻些别的东西,就见那个圆形的圈子突然亮了起来。
  就像是有人在那刻画出来的沟壑里倒了一些荧光水似的,那亮光就这么顺着那曲线像水一样一点点地流淌着朝前走,最终首尾相接。
  在那一瞬,齐辰就见眼前微光一闪,圈子边沿对称着出现了四张暗黄色的符纸,上面鬼画符似的画满了看不懂的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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