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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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她一直是个进攻者。冷漠疏离的外表是她进攻的武器。她想创造自己的世界,走自己的节奏,过上随心所欲的刺激的生活。
  可渐渐,她从彭野身上看到了一种不一样的力量,防守的力量。
  看似枯燥,寂寞,平庸,却是责任,决心,和坚守。
  她想,她应该学他,做一个防守者,不再消耗,保守本心,在自然中获得宁静与沉淀。
  走到半路,彭野落到后边来,到程迦身边,低头问:“累么?”
  程迦:“我睡了大半天才出来的。”
  他笑了笑,又走到前边去了。
  等到和保护队的人分开,回到住处爬楼梯去房间时,程迦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这件事?”
  “几年前。”
  “把这个借鉴回去,难度大么?”
  “没钱没人没时间。”
  程迦:“那怎么办?”
  彭野:“找上头拨款,拉赞助收捐款。”
  “你们那儿慈善捐款多么?”
  “很少。关注度不大,没什么宣传效应,企业都不情愿把钱往这儿捐。”
  程迦默了,隔一会儿,说:“摄影展的钱过段时间会转给保护区。”
  彭野“嗯”一声,刚要说什么,程迦一皱眉,捂着嘴别过头去,像要呕吐。往复几下,脸色发白。
  彭野握住她手腕,拍她后背:“怎么了?”
  程迦摇摇头:“有点儿反胃,没事儿。”
  彭野微微皱眉,想了想,说:“这边到傍晚了气温低,你衣服穿少了。”说着,握紧她有些发凉的手。
  程迦似有隐忧,垂着眼,也想了想,说:“嗯,或许受凉了。”
  回到房间,程迦还是一阵恶心,跑去洗手间呕吐。
  彭野见状,重新穿上衣服,说:“去看医生。”
  程迦却不肯,钻床上躺着,缩进被子捂住口鼻:“睡一觉就好了。”
  彭野没料她也会跟孩子一样犯脾气,伏床上摸她额头,问:“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没。”程迦阖着眼睛,没什么力气的样子,“今天走累了,还有点儿水土不服。我上次来非洲也这样。休息就好了。”
  彭野掀开被子把她身上翻来覆去检查一遍,看有没有毒虫叮咬的地方,确定没了,让她好好休息。自己还是连夜出了趟门买了治水土不服的药,程迦却不吃,几乎要吵起来。
  彭野拧不过她,晚上两人早早睡了。
  到了第二天,程迦身上轻微发烫,仍是不肯下床。彭野叫来医生,说是水土不服,没什么问题,也开了药。
  接下来几天,程迦没跟彭野出门,留在屋里休息。她说吃了药,情况好转了。
  直到有天晚上,彭野回来得早,进门时意外听见程迦的呕吐声,走进洗手间就撞见她把药冲进下水道。
  彭野站在门边,脸色微变。
  程迦察觉到,回头见了彭野,她若无其事站起身,走过他身边,坐到床边。
  彭野回头,略微恼怒:“解释一下。”
  程迦冷淡道:“不想吃。”
  彭野皱眉:“这是任性的时候?”
  程迦扭头望着窗外的树林,面无表情。
  “说话都没力气了。”彭野拿了药,倒杯水,过去她面前,“吃了药才会好。”
  程迦无端烦躁,打他的手:“说了不吃。”
  彭野手心的药洒在地板上,水也出来,泼湿了他的手腕。他抿紧嘴唇,低头看她,她倒恢复了淡漠平定的样子。
  他问:“这两天你原本的药也没吃?”方妍开的药。
  程迦垂着眼坐在床边,也知道触怒了他,就冷静地等着他发火。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外边的风吹进来。彭野转身去把水杯放好。程迦看他一眼,他刚好回头在看她。
  她别过眼睛去,他又走回来,弯腰把药粒捡起扔进垃圾桶。
  捡完了,彭野来她脚边蹲下,仰望她。
  两人都没说话。
  他握住她的双手,拇指肚抚着手背,问:“一个人困在家里很无聊。再一天就回去了。抱歉,你生病,我也不能陪着照顾你。”
  程迦默了半刻,低声道:“回去就好了,我不想吃药。”
  “那就不吃。”
  彭野的考察之行很快结束,程迦的身体没好转也没恶化。
  两人从约翰内斯堡回去。
  过安检后,程迦去了趟洗手间,彭野等待的时候,看见对面精致堂皇的钻石店,一世界白灿灿的光。
  南非钻石,世界闻名。
  彭野看着,不经意咬起了嘴唇。
  他所有积蓄都准备用来给保护站建立保护区现场勘查小组。
  他看了一会儿,从塑料袋里拿瓶水来喝,却意外抓出一张小票。
  无意间一瞥,彭野看见了pregnancy test kit
  chapter 63
  在候机厅等飞机时,两人没怎么说话。
  程迦很平静,彭野起初有些心事重重,后来平静了;反倒是程迦,渐渐变得心事重重。
  飞机得在香港中转,头一段从约翰内斯堡去香港的旅程13个小时。
  彭野票早定了,程迦后买的,跟着他坐,没买头等舱。
  上了飞机,程迦把小登机箱举起来放进行李柜,后边彭野几步上去接过,嗓音低沉,说:“我来,你别动。”
  “就两件衣服,很轻。”程迦说。
  坐下后,旁边有人往上塞行李,彭野看着,抬手护住程迦的头。
  程迦看他一眼:“矫情了。”
  彭野平静道:“别摔下来砸到你的头。”
  “……这黑人兄弟比你还壮,他那箱子比我的还小。”
  彭野:“……”
  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事儿,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别的对话。
  起飞后不久,空姐过来送餐,问要什么饮料,程迦说:“咖啡。”
  彭野拦住,说:“不用了,牛奶。”
  程迦略微皱眉,觉着他今天不大对劲,但也说:“那就牛奶。”
  彭野问:“还犯恶心么?”
  程迦:“没。”
  过了一会儿,她发现他还在看她,淡淡问:“怎么了?”
  彭野说:“辛苦你了。”
  程迦想想跑南非一趟,的确折腾,但:“还行,说不上辛苦。”
  坐了快七八个小时,程迦腿有些水肿,她弯下腰揉腿。彭野见了,俯身给她揉捏。
  程迦并不习惯。彭野是不喜欢在公共场合举止紧密的人,她也是。
  但男人手劲儿大,收着力,捏得又酸又软,程迦也就没挣。
  隔着走廊,坐了个带着女儿的父亲;小孩坐飞机时间太长,辛苦又累,发脾气呜呜直哭,父亲把小孩儿搂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哄。
  小女孩不依,越哭越伤心,父亲把她抱起来,在走廊上走来走去,哄着她,亲吻着小姑娘泪湿的脸颊。
  程迦看着。彭野也看。
  程迦说:“我小时候也这样。”
  那小女孩趴在爸爸肩上吧嗒吧嗒掉银豆豆,彭野略微笑笑:“难以想象。”
  程迦说:“我爸也这么温柔。”
  彭野想起什么,笑容就收了。
  程迦并未察觉,看了那对父女一会儿。她想起她的父亲,也有母亲,还有原野上的小犀牛和象宝宝。她想,怀孕是慎重,孩子是责任,是托付。
  彭野说:“你父亲走的时候,你多大?”
  “十四岁多。”程迦淡淡说,“对方车里的人喝酒了。”
  彭野是知道的,被他弟弟晃了的那辆车司机是酒驾,所以冲向程迦父亲的车时,没踩刹车。
  早该是时候了。他松开她的腿,直起身,刚要说什么,程迦调低座椅,说:“我睡了。”
  彭野于是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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