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宿敌 第1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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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平林一边贴地飞掠,一边观察周围情况,与程意的描述进行比对。段轻名跟在后面,并不言语,似乎真的只是来作陪的。
  直到探查完毕,两人准备回程,顾平林才开口问:“你有何不满?”
  段轻名道:“我有不满吗?”
  “齐姑娘并无恶意,你不会看不出来。”
  “没阻止袁骁,就不是好意。”
  “段轻名与齐氏表面是亲戚,实际关系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她猜忌你是理所当然,”顾平林回身,看着他,“何况,她也没看错。”
  对上他的视线,段轻名轻笑了声:“她没看错,我是无情无义,利用人心……但顾小九,聪明如你,也认为她有情有义吗?”
  齐砚峰足够聪敏,真对袁骁有情,是不可能真顺着他的理由离开的。顾平林道:“纵非有情有义,亦非全然冷血。”
  “我们是师兄弟,齐氏是我的敌人,你要帮她?”
  “你有将齐氏当敌人?”
  “齐氏,还不配,”段轻名的回答果然一如前世那般,尽是毫无掩饰的、熟悉的自负,“但他们对我是欲除之而后快。”
  顾平林道:“这不是你利用齐姑娘试探我的理由。”
  “我不在意你是否在意我,”眼尾红影忽地清晰,将黑眸染上三分妖气,段轻名淡声道,“这只是告诫,不论是为齐婉儿,还是步水寒,或是灵心派,你在意的东西太多,而这些无用的感情,将会一直影响你的道途。”
  不知不觉天色已变,云走,风起,吹动黑色披风和如雪外袍,空中充斥着浓浓的冷意。
  高高的黄石上,两人对面而立,场景似曾相识。
  顾平林开口:“其实,我也一直在想这件事。”
  段轻名道:“结果?”
  “我已想清楚了,”黑发拂过脸颊,顾平林平静地盯着他,“若当真什么都不曾在意,又怎能得‘悟’?”
  道体虚无。若无“有”,何来“无”?从无尘念,谈何“断绝”?心中空空,从何“悟”起?
  不是悟出的虚无之境,一旦有所沾染,是否能轻易摆脱心魔纠缠?
  前世的你,当真超脱一切,证道飞升了么?
  “悟不悟,不重要,只要实力够强,破界何难?”段轻名扣住他的下巴,低头,高挺的鼻梁几乎压上他的鼻尖,居高临下地,压迫性地投下冷酷的阴影,“落后,就该专心看前面的人,而不是注视身后的废物,被他们影响,生出一些废物的想法。”
  “看谁,是我的选择,”英目骤然变得锐利,顾平林不动声色地拨开那手,“你越界了。”
  “嗯?”
  “够了,我不想与你争执,”顾平林摆手制止他,看似随意地踱开两步,“我们是师兄弟,你当然比齐姑娘重要,我救她,是因为她值得,优秀的剑者值得欣赏,你也这样认为,所以才会指点她,不是吗?拿她试探我,证明你也不是真的想要她死。”
  沉默。
  “你对我的了解,也过界了。”
  “哦?”
  “让我不安,这感觉真令人厌恶,却又……不舍,”薄唇扬起似有似无的弧度,段轻名停了停,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你说,该怎么办呢?”
  顾平林道:“都是男人,自然用男人的办法。”
  “当然,”段轻名似乎想起什么,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的唇,“你若是女人,岂不是非我不嫁?”
  “可惜啊,我是男人,”面对直白的戏谑,顾平林既没生气也没笑,目光凌厉,“段轻名,我敬你旷世天才、心智过人,感激你海骨坑相救之情,今世能成为同门,我从未放弃关注你这个难得的对手,非万不得已,不愿再与你为敌。”
  段轻名不置可否:“然后呢?”
  “我不反对你的游戏,但道途之上,我不喜欢别人过界,”顾平林声音微冷,“类似齐姑娘这种事,希望不会再有下次。”
  “若我不答应?”
  “那只能说,你还不够了解我,”顾平林道,“事实上,我对你的了解也并没有你想象的多,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披风掀过,黑色身影无声地隐没,留下一道白影。
  颀长的身影,独立于漫天黑云与遍地黄石之间,黑发、袍袖张扬乱舞,似要融入狂风中。
  须臾,他也转身消失了。
  第120章 山林怪事
  顾平林返回没多时,风雨即至,天地之间茫茫一片,近在咫尺的景物也变得模糊不清。身在处处凶险的古林之内,没人愿意浪费法力开结界,周围又无可遮挡的草木,众人都躲到了一块巨大的黄石底下。雨水汇聚,从石头之间的缝隙里流过,不见半点泥土,清亮亮的好似山泉。
  阎森在角落打坐疗伤,齐砚峰和程意、辛忌二人熟悉起来,聚在一起谈论剑术,但这“谈论”方式未免古怪,程意说话毫无头绪,意思大概只有他自己懂,也亏齐砚峰耐心好,一句句地询问,实在不懂就尝试用剑图交流,两个人鸡同鸭讲,无比认真。这却苦了旁边的辛忌,他原想偷师学剑,谁知遇上这两个人才,结果听得一头雾水。
  顾平林立于最外边,负手看着外面的风雨。
  雨点斜飞入石下,沾上黑色披风,再从下摆滑落,披风不湿。
  说嵪山古林连接大荒,并非全无道理,这里气候混乱,春秋无序,俨然就是大荒才有的气象。
  “段轻名呢?”程意走过来问,大眼睛无比真诚,满含担忧之色。
  顾平林见状不由好笑。
  这小子傻得可爱,段轻名带着他纯粹是为了趣味,但认真论起来,他关心的也只是剑术,并不是段轻名,段轻名拿他当棋子毫不手软,这小子却傻有傻福,屡次逢凶化吉,两大奇人能遇到一起,也算奇事。
  “他……”顾平林停住,抬眸看。
  天暗,风狂,漫天雨帘歪斜,其中依稀显出一道人影,白袍与白茫茫的雨幕连成一片,浑身气度却依旧令人难以忽视。
  “段轻名!”程意很高兴地叫,“你回来啦!”
  顾平林站在石下,看那人披着满身风雨归来。
  白靴干干净净,步履从容,衣裳更未沾湿半点,仅仅是长发有些散乱,洁白的发带与几缕发丝斜斜搭在肩头。
  待他走入石下,顾平林才开口道:“回来了。”。
  “嗯。”段轻名神情亦是自然。
  “六表哥,”齐砚峰站起来,怯怯地朝他招手,“你过来看看……”
  段轻名却停在阎森面前,叹气:“这么近都能容忍,前辈真乃胸襟宽广、心地善良之人,看来传言多有不实之处。”
  “不用激老夫,”阎森睁眼,“嘿”了声,“你怕了?”
  “此言差矣,我是担心前辈你啊,”段轻名笑道,“到里面我们各自行动,你伤势不轻,就不怕有人趁火打劫?”
  阎森嗤笑:“几个杂毛小子,能奈我何!”
  段轻名颔首:“也是,区区几个人就想跟踪前辈你,当真是活腻了,大概他们只是先来探消息的。”说完,他迤迤然地走开。
  阎森渐渐皱起了眉头,心底也有些动摇。
  看出自己身份还不走,几个小杂鱼胆量不小,真识时务也罢,但若是他们后面还有人……魔域之中觊觎魂剑流的人也不少,如今自己受伤,万事难免要小心些,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杀心一动,阎森站起来就往外走。
  段轻名回头道:“对方修为不低,前辈的伤……”
  “这点伤还不在老子眼里,”阎森目光阴鸷,“后面的尾巴烦人,先砍了的好。”说完就消失了。
  齐砚峰吃惊:“有人跟着我们?”
  辛忌也很意外。
  程意眨眨眼睛道:“有两个是跟姓袁的一伙,后头又来了两个厉害的,我不认识……他们都跟过来啦?”他转问顾平林。
  顾平林道:“阎前辈吸引了蝠群,他们不会错过机会。”
  袁氏会派人跟随,原在意料之中,至于另外两人,应该是被凶蝠的阵仗吸引来的,他们都是内丹大修,跟得远,行动又小心,所以不易察觉,但程意很特殊,自己和段轻名则是通过痕迹判断的。
  阎森没去多久就回来了,胸前带着血迹。
  辛忌惊讶:“竟连老兄你也吃了亏?”
  “欢乐天的小子爆内丹,死到临头还想阴老子一把,被老子砍成三段了。”阎森冷笑,似乎并不在意伤势,低头拉开前襟,就着雨水洗了洗血迹。
  辛忌怪笑:“那倒可惜了,欢乐天的双修秘术甚是有名,留着大有用处,老兄你当真不懂得怜香惜玉。”
  “滚你娘,老子不好那口!”阎森道,“又不是剑修,给老子养魂剑都不够格,呸!”
  辛忌哈哈大笑。
  魔修讲话都没什么顾忌,顾平林见齐砚峰听得满面通红,便开口问:“都是欢乐天的?”
  阎森道:“两个欢乐天的小子,还有两个姓袁的,老子也顺手解决了。”
  齐砚峰“啊”了声,想说什么又不敢,低头垂泪。
  “哭个屁!”阎森伤上加伤,心情烦躁,“谁敢打老子的主意,老子都照砍不误,再哭就拿你炼剑!”
  齐砚峰抽噎:“我……我没哭呀……”
  阎森倒是被逗笑了:“你这女娃,怎地有事也哭没事也哭?”
  齐砚峰抹着红眼圈,怒视他:“说了没哭!”
  阎森大笑。
  .
  玩笑归玩笑,一行人丝毫没敢耽搁行程,嵪山古林的凶兽都十分警觉,御风、遁术很容易惊动它们,众人只得贴地掠行,之后又遇到几次高级凶兽,好在高级凶兽通常都划地为王,一块地盘上就只有一个,比起数量众多的兔面凶蝠反而好对付得多,何况这是程意选的路,特别难缠的都避开了,阎森曾独斗厉龟,更不将寻常凶兽放在眼里,带着众人顺利通过,大约半个月后,众人到达一片沙地。
  这是一片罕见的红沙地,红色沙粒比寻常白沙颗粒更大,手感很粗糙,众人没敢御空查探,单凭肉眼看,这沙地一眼望不到边,应该不小。
  “哎呀!”程意瞪着圆眼睛,焦急地转来转去,“这里明明是我住的地方,怎么会变成沙地?”
  因段轻名有言在先,阎森只想快些摆脱众人单独行动:“你别是记错了吧?”
  “是这里!”程意虚指四周,辩解,“我的房子就在那里,还有那边,本来长着一棵树,上面是大白鸦的巢,旁边还有老头的坟……这沙地又是怎么冒出来的!”
  辛忌道:“嵪山之内地势复杂,有相似的地方不足为奇,或许我们之前不小心走错路了。”
  “我不会走错路!”程意哭丧着脸道,“我的房子没有啦,我的房子啊……”
  齐砚峰连忙安慰他:“慢慢想,或许就记起来了。”
  阎森哪有耐心等他慢慢回忆,直接拎着他在四周转了圈,还是没找到他说的房子、树和坟,反而有些别的发现——譬如这片沙地不小,却也没众人想象的大,方圆不过百里。
  众人一路跟着程意走,根本没想到会迷路,也不知离异象之地还有多远,都有些丧气,最后还是顾平林提议先在沙地旁休息一夜,再做决定。
  夜里,风沙出奇地大,冷清的明珠光映照,漫天沙粒飞扬,好似蒙蒙的飞露,周围树木低矮稀疏,不能遮挡,辛忌用几个沙堆围成圈,众人都坐在沙堆中间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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