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时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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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温看了他两眼,没打扰他。
  独自转身无声走回宠物店前台,叩了叩桌台将正在悄悄沉迷于韩剧的女生思绪唤回,迅速扣下手机,不自在的理了理衣服站起身来。
  “啊,你好——”
  “等下多少钱直接刷这张卡。”
  时温没多废话,直接从包里拿出张黑金卡放在桌台上示意女生收好,复又回到急诊室外。
  拢了旗袍尾摆坐到贺承隽旁边的椅子上,轻靠椅背与他一齐盯着对面墙边的踢脚线。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十分钟,也可能是半小时。
  寂静幽旷的过道里才突然响起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打散时温已经有些涣散的眼神,令其重新聚焦。
  “谢谢。”
  时温低头轻轻摩挲了下自己手腕处的镯子,声音平静的回复:
  “是你救的不是我,没必要对我说谢谢。”
  第5章 医药费  那你拿什么谢我?
  宠物店里带宠物来洗澡、给宠物买吃食用品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黑猫的命被保了下来,但也无可避免地因此落下脊椎神经受损、双后腿残疾的下场。
  时温越过身穿白大褂的兽医,看向手术台上蜷缩着的奄奄一息的黑猫,心头隐隐一动。
  没多说什么,站起身来小步走向刚才进来时,经过的宠物用品区。
  挑了个嫩白色的猫窝、猫型食水盆、猫砂盆、白色猫纱裙、猫粮猫砂猫条……
  用品区各类东西被时温挨着拿了个遍,来来回回拎了好两趟,才在前台女生惊诧佩服的目光下,将东西全都摆在桌台和地上。
  缓缓胳膊酸痛,轻扬了扬下巴,“连这些一起算。”
  女生深吸了口气,目光中带着些不可思议向她确认,“您确定…这些真的全…要吗…?”
  她在这家宠物店兼职两年多,见过无数为了自家宠物昂贵的医疗费争吵骂咧,甚至干脆遗弃不管的。
  也见过无数疼爱自家宠物,一时冲动咬牙买下店里进口猫狗粮日用品,却又有些舍不得回来退换的。
  却唯独没见过这般看起来就出自于大户人家,能随手递给她张黑金卡不带眨眼,为一只流浪猫就要把店里东西全买遍的贵气女生。
  难免震惊。
  时温大略扫了眼那些东西,稍寻思了下能都带回去,就是有些不好搬后。
  还是朝女生点了点头。
  大不了等会儿多给司机点钱,让他帮忙搬进去就是了。
  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事儿。
  在时温看前台女生手忙脚乱的,拿起商品一件件录入电脑计算价格时,贺承隽抱着那只已经包扎好的黑猫从急诊室里出来。
  身侧还跟着一个,正念叨流浪猫狗真可怜的男兽医。
  两人在注意到正靠在东西满载的桌台旁的时温,还在正反瞧手里那件漂亮的白纱裙时,也双双顿住。
  忘记在此之前,正在聊什么。
  还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贺承隽最先缓过神来,在一旁男人的嗔目结舌中,稍有不解的问时温:
  “买这么多做什么?”
  时温闻声偏头对上贺承隽墨黑浓稠的眸,轻耸了耸肩,语气闲散无所谓:
  “看见好看。”
  身边男人眼里的震惊瞬间翻倍,还染上些钦佩。
  毕竟为了好看就能豪掷千金的,他还没见过几个。
  贺承隽早已知道时温与别人不同的脑回路,趁前台女生还没录多少说,“放在路边会被拿走。”
  却没想时温听完,娇媚一笑道,“谁说我要放路边的?”
  在时温走后的那几年里,贺承隽总会反复想起这天在宠物店前台。
  那个眼尾媚挑的少女倚在杂货满堆的前台,指了指他怀中的黑猫轻扬红唇对他讲:
  “从今天开始,它就跟我姓了。”
  最后还是贺承隽不限麻烦地,帮时温将所有东西搬进了别墅。
  两人再从宠物店里抱着黑猫出来,已经是半下午过了日头最猛烈的时候,空气中仍旧泛满闷潮,让时温后背重又聚起水汽。
  路边零零星星有摆夜摊的人推着三轮车出来,提前占好位置充分准备东西。
  短暂的路途中,贺承隽对时温说了两次谢谢。
  一次谢时温在中午目睹他救下黑猫时,没有撒手不管,反而拦车陪他去宠物医院。
  另一次谢时温不仅全额承担黑猫的手术费,还好心决心以后都要收养它,不至于让它拖着残腿流浪。
  时温听罢只是抬手轻顺了顺黑猫背后的毛发,撇了撇红唇吐出一句,“你救我,我救它,你让它对你说谢谢就行。”
  “你想不开我也救不了你。”贺承隽垂眼哑声,不担这份情。
  时温也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意思是那天是她自己想开救了自己,与他无关。
  眸中晕起些别样的情绪顺势而为,“哦,那你拿什么谢我?”
  贺承隽摸黑猫脑袋的手僵住,似是没想到她真的这么不客气,手指像不灵活般动动,手背青蓝色血管脉络清晰明显。
  沉默良久,才在快要到别墅前的那个十字路口问她,“你想要什么?”
  经历过九死一生的车祸,又做了很长时间的手术,黑猫早已元气大伤。
  像是知道他们两个不会伤害它般,蜷窝在贺承隽怀里睡着了。
  回到别墅先找了个落地窗前视野好的地方放置猫窝,让贺承隽将黑猫小心放进去,在猫食盆中给它填了些猫粮和水。
  又将其他东西大致都归整在一楼的宽敞角落。
  时温进卫生间洗了手,冷不丁出声喊了句‘喂’,将透过巨大落地窗盯着外头花园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贺承隽成功唤回。
  “贺承隽,你——”
  时温刚想出声说什么,陡然感觉胃里有强烈的刺痛感,额头上开始止不住的冒冷汗,豆大的汗水随着侧脸滑下。
  双手死死摁住胃处想慢慢蹲下身缓解,却在双眼一黑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她感觉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密不透风的黑暗世界里,空气稀薄头昏脑胀,无论朝哪里走都会碰壁,完全找不到能出去的方向。
  没有光,没有人,只有她自己。
  她走不出去了。
  再次以身撞壁后时温想停下来,她不想再平添伤痛了。
  可是倏然间有道磁声,不懈地在喊她名字。
  “时温——”
  “时温,站起来。”
  “时温,你没病,这世界也没病。”
  “……”
  她窥见了些光,就在头顶上方。
  可她伸手想抓却怎么都抓不住。
  直到有一只大手撕破黑暗,带着细碎光茫朝她伸来。
  她看不到那双手的主人的面孔,但她却能听到一道坚定的声音。
  那道声音说,时温,活着。
  时温骤然从冰冷的白色病床上睁开眼,瞳孔带着震颤,入目是满片苍白。
  那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天堂。
  可略偏头,左上方正在挂着的三瓶点滴闯入视线,玻璃瓶中的透明液体正一滴一滴通过管道输入她体内。
  坐在旁边椅子上盯着她沉思的贺承隽也映入眼帘。
  时温竟浅松了口气。
  幸好她没死,她的猫还在家。
  贺承隽见躺在病床上脸白唇干、了无生气的女生毫无预兆的醒来,来不及转移一直放在她身上的视线。
  轻咳一声,垂眼开口,“醒了?”
  “做梦呢。”时温闭了闭眼睛又重新睁开,眼珠转了两圈,确认自己真的还活着。
  并不是在做梦。
  贺承隽没搭理她,大拇指摩挲缴费单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温闷不过他,主动开口询问,“我怎么了?”
  旁边男人才稍有了些其他反应。
  “急性肠胃炎。”
  轻压了压下巴表示知道了,时温望着白色天花板转而又提起另外一个话题,字句中满含不自知的遗憾:
  “谢谢你啊,贺承隽,本来我还想让你给我院子里种些玫瑰作为答谢的。”
  “但现在看来好像是我该谢你了,你想要什么?”
  贺承隽眸色深了深,好一会儿后才回答,“医药费。”
  时温扬唇笑,眉眼弯弯终于有了些生气。
  她觉得这男人很神奇,总是能说出些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话,“医药费本来就该给你,你再想些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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