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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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阁并不透风,此时阁内阴寒无比,沉照溪梦中昏昏沉沉,蜷缩着不停地小声低喃。
  萧瑾蘅屏息靠近,附耳在她唇边,试图听清她在念叨的内容。
  不过很遗憾,她听了快半炷香时间也没有听清沉照溪究竟在讲什么。
  “沉照溪...”萧瑾蘅低唤着她的名字,伸手试图抚平她的眉心;“你别这样......”
  也许是手上的力量太大有些疼痛,也许是下意识对萧瑾蘅的抗拒;总之她的手方一碰上,沉照溪的身体便猛地一颤。
  “你!...”
  萧瑾蘅心中闷闷,不自觉又生出火气来。
  “罢了。”她拂袖,替沉照溪掖好被角,悄然后退半步,而后端来一小几凳守在她的榻前。
  沉照溪的脸色很不好,恐怕真是着了风寒就要发烧了。
  果然到了半夜,刚刚有些睡意的萧瑾蘅被沉照溪的一声高呼惊醒。
  “怎么了沉照溪?怎么了......”
  萧瑾蘅伸手轻触,榻上的人额头烫得吓人,双颊上的绯色更是蔓延到了耳尖。
  密阁上还剩半盏温茶,萧瑾蘅将沉照溪扶起倚在自己身上,捏着她的唇尝试着将茶水喂进去。
  茶水顺着唇角滑落到萧瑾蘅的指尖,而后沾湿了紧紧裹在沉照溪身上的锦被,她不耐烦道:“沉照溪,张嘴!”
  萧瑾蘅自认自己是个还算有耐心的人,可每每对上沉照溪的时候都会难以抑制情绪。
  罢了,沉照溪现在烧得糊里糊涂,自己现在跟一个病患置气又与傻子何异?
  “你在躺好,我去去就来。”
  萧瑾蘅说完这句话就笑了,她现在能听的见么......
  她放下茶盏起身再度摁动机关,临行之时她又放心不下地再度回眸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沉照溪。
  奇了怪了,萧瑾蘅总感觉有一双眼睛躲在暗中窥伺着她。
  罢了罢了,当真是她这些年下来太敏感,若真是被沉照溪瞧见了想必她也不至于还发着烧就逃走,她不会这般傻的,不会的......
  至少自己还能多留她一段时间,萧瑾蘅苦笑着将茶叶放入茶碾子;她方才想了很多,也看开些许,与其这样控制不住自己地再这般伤害下去,倒不如试着放下。
  但她总归是不甘心的,可这些年来让她不甘心的事情还少吗?她试过去反抗,可结果呢......
  她内心恶的一面竟生出希望沉照溪就此醒不过来的想法。
  【啪嗒!】
  萧瑾蘅不知何时松了手,茶碾子应声掉落,银器碰撞着产生清脆的响动。
  “磨得太过,这茶就不好喝了,她就该嫌弃了......”
  沉之舟好茶整个长安城皆知,沉照溪从小耳濡目染,萧瑾蘅自然下意识地认为她喜茶。
  “沉照溪,那个...你得降降热,我喂你喝些茶......”
  萧瑾蘅站在榻前,有些局促的一遍又一遍地解释着,尽管她深知沉照溪此刻是半分话都听不进去。
  “算了,你听不见的。”
  骨节分明的手捻着茶盏边沿,萧瑾蘅搂着沉照溪而后将茶盏抵在她的有些干裂的唇边;这才几个时辰过去,她的脸上便已充满倦态,眉宇之间的抗拒却没化去半分。
  “沉照溪,我知你想杀我,但你总归得将身子养好;”抹着唇边渗出的茶渍,萧瑾蘅不觉地生出几分哽咽;“我会让你亲手杀了我的,可只盼那日来临之前,你能赏我几分欢喜。还有,萧世檀,他会连累你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消失;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尽管是在这里,萧瑾蘅也做不到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眼见着沉照溪仍是喝不进茶水,萧瑾蘅蹙着眉,将水含在口中,低头渡了过去。
  看呐,她趁人之危,又罪加一等。
  锦帕浸着温水,轻轻地敷在沉照溪的额头,萧瑾蘅望着她,心中百感交集。
  “抱歉啊,沉照溪。我府上不便去找郎中,只能委屈你熬过这一阵子了。”
  萧瑾蘅起身,却见小指被沉照溪微微勾住,心中震荡之余微颤着将她的葱指拂下。
  跪坐在蒲团之上,萧瑾蘅双手紧攥着佛珠一遍又一遍地自问着;她对沉照溪的恨意从何而来,嫉妒从何而来,爱意又从何而来。
  若是沉照溪从未出现,她便会自欺欺人地画地为牢,苟且偷生。
  可她现在心不甘,情不愿。
  有一个尘封许久的想法出现在心中,萧瑾蘅软下总是直挺的背,盯着吐息渐渐平缓的沉照溪,再也念不下半点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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