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时间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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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雨菲痴痴任由阿诺牵着走。
  阿诺将她带回她自己的房间,在浴室里放好热水,回到客厅一看,方雨菲仍保持着进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阿诺并不言语,拉着她到浴室,对着那一池热水,平静道,“洗澡。”
  方雨菲‘哦’了一声,转身就走。
  阿诺伸手拉住她,眼角闪过一丝无奈,“不是我要洗澡,我是让你洗澡。”
  方雨菲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阿诺走出去带上浴室的门。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不知过了多久,门打开了,方雨菲走了出来。
  她穿了一条白裙,头发微湿,眉目间仍是略显呆滞,阿诺看她走出来,将一杯茶递给她,“喝了它。”
  方雨菲呆呆接过杯子,看也不看喝了一大口,辣得她直吐舌头。
  “去寒气的,不许吐,直接喝掉。”
  阿诺的声音仍是不急不徐,没有一丝波动,但方雨菲却也不敢再动,乖乖将嘴里的水咽了下去。
  阿诺看着她一口口将柠檬水喝掉,眉头微微展开,点点头,“现在行了,去睡吧。”
  方雨菲呆呆地应了一声,转身朝房间走去。
  阿诺站起来,将杯子拿进水池洗干净了,正准备离去时,身后突然传来怯怯的声音,
  “你……能不能等我睡着了再走?”
  阿诺回过头,看到方雨菲赤着脚扶着墙角立着,头发微乱,她的一双大眼睛平日里总是流光溢彩,生动盎然的,现在却像是蒙上一层烟雾,呆滞的,露出一丝小鹿般受惊的神色。
  阿诺走过去,摸了摸方雨菲的头发,她的头发仍是湿的。
  阿诺皱起眉,“怎么不吹干头发再睡?这样睡头会痛的。”
  方雨菲似乎没听懂,摇摇侧了侧头,慢慢地“哦”了一声。
  阿诺没办法,将她拉进洗手间,找出吹风机给她头发吹干。
  手指划过发丝,从湿润到干爽,那如丝般的触感,一指指黑发从手指尖划过。
  阿诺突然想起那个夜晚,她从后面扑倒他,把他按在床上,头发垂落下来,落在他的胸膛上,像轻柔的羽毛,一下下的,挠在他的心上……
  吹风机离得太近,一下子烧灼到阿诺的手指尖。
  “好了,去睡吧。”他关了吹风机,淡淡道。
  方雨菲乖乖地向房间走去,走到房门口,她突然站定,慢慢侧过头看着他。
  “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她的声音怯怯的。
  “你说。”
  她看了他一眼,垂下头,声若蚊呐,“那天……我们……有没有?”
  阿诺静静地看着她,平静道,“没有。”
  方雨菲似乎长长舒了口气,整个人从紧绷放松下来。
  一股酸酸的感觉从阿诺心底泛起,他心念一动,强行将它压制住。
  方雨菲抬起头,对着阿诺笑了笑,“你能等我睡了再走吗?我有点害怕这个黑夜。”
  阿诺看着她,点了点头。
  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到方雨菲似乎有点不一样了,但他也说不出来是哪里变化了,这时方雨菲己经转身进了房间。
  阿诺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
  他看着方雨菲的房间,她没有关门,啪的一下,房间里的白炽灯关闭了,只留下一盏小夜灯仍亮着。
  昏黄的灯光像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在黑暗的包裹中闪着微弱的光芒。
  方雨菲以为自己会痛苦,以为自己会失眠,但很奇怪的是,她竟然一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她梦见自己走在桥上,那是个竹桥,颇不结实,走上去吱吱咯咯直响,她心里害怕,往下一看,下面是万丈深渊,滚滚黄色泥水翻卷奔腾卷去。
  似乎有人在叫她,她回过头,发现桥的另一头站立着一个如玉般的男子,他似乎很着急,大声叫着什么。
  好像是叫她回去,可她听不清,脚不由自主向他那边移动了两步,这里竹桥传来可恐的咯咯声,像竹枝将要被压断的声音。
  她吓得呆住了,这时一道黑影蹿过来,拉着她的手,飞快将她一扯,她不由自主向前扑去,身后竹桥轰然一声,整个向深渊坠去。
  她抬起头,努力想看清对方是谁,却怎么也看不清。
  朦胧中,她只记得对方的手似乎微有薄茧,抚摸在她的头上带着微微的倒刺,那种感觉,很宁静,很舒服。
  她突然醒了,感觉头顶上犹带着对方的温暖,她犹豫了下,披衣下床。
  看到沙发上仍坐着一个人,她慢慢走上前,发现他己靠着沙发垫睡着了,但人却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人斜靠着,正面对着她的房间。
  方雨菲心中一暖,慢慢蹲下来,他们都说,人在最痛苦的时候会丧失掉一部分感知,用来麻弊疼痛,给人一个缓冲。
  这段时间好像过了,那压抑在心底的痛苦,像毒药一样向四肢百骸蔓延,又像是血肉一片片被剥离下来,血淋淋的,无可碰触,一碰触就痛苦万分。
  所幸头顶的温暖一直笼罩着她,方雨菲知道,血肉剥离得再痛苦,血流得再多,终会再长出新的骨肉和鲜血。她终会痊愈,因为她有时间,而唯有时间是治疗一切的良药。
  时间一天天过去,夏亦初仍派阿诺看护着拍摄,阿诺也仍是斜靠在任何一个物体上,看似什么都不理,静静打着嗑睡。
  他睁开眼,看了看面前的方雨菲和唐璇,她们正在认真听着导演讲解如何走位。
  方雨菲经过那个夜晚,似乎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看得出来,她把全部身心沉浸在演戏中,想借此忘记一些伤痛。
  但同时,别墅那夜的伤害,似乎开始从她的生命中淡去了,她的持续否定,持续自责,最终在那轻轻一问之中,得到了释然。
  其实问题是什么己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终究可以面对让她不堪的一切,思考,想明白,说出口,终究将它放下。
  阿诺的唇边挂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
  可能每个人的心都是一座玻璃房子,无论你让它收藏得多深多沉,但总有阳光会照耀到它,从此以后它会变得温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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