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后 第2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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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谢。”萧珣说,看着宁昆,“那么,我让你打听的事,你打听到了吧?”
  施礼的宁昆身形微微一顿。
  那件事,世子还没有忘记啊。
  第十章 明白
  这件事,萧珣怎么可能忘记。
  意气风发势如破竹,京城唾手可得,却一眨眼沦为阶下囚。
  “世子。”宁昆声音哑涩,“王爷是为了你啊,你当时被挟持,王爷不能让你受到伤害。”
  萧珣没有接他的话,看着窗外的浓绿,这书房是按照他在中山王府的书房布置的,就连窗外的景色也是一样。
  “我从生下来,就秉承了父王的志向,重回京城,拿下皇位。”
  “父王腿残,又被朝廷监控,我替父王奔波在外,征召蓄养兵马。”
  “我是父王的腿脚手眼,父王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父王所愿。”
  “怎么就在即将成功的一刻,父王为了我,就放弃了?”
  “那先前的我,岂不是一场笑话?”
  听到这里,宁昆再次道:“世子对王爷来说,是——”
  “就算我被抓,也并不是这件事就无解了。”萧珣打断他,“这一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是父王,那种情况下该怎么做。”
  他转过身看着宁昆。
  “那种情况下有千万种办法,可以救我,或者干脆就让我死。”
  “不管是救我还是我死了,都不能阻止父王进京。”
  “父王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就结束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为什么?”
  “到底是什么阻止了父王?”
  宁昆抬起头:“世子,你也说了,这只是阻止,并不是断绝,一切还能继续,王爷相信你和他一样,都能等得。”
  萧珣道:“我能等啊。”他笑了笑,“以前父王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当然,我现在也是,只是如今我困在京城,不与外界相通,我想能清醒地等。”
  清醒地,他要什么样的清醒呢?宁昆默然。
  “我知道你怕自己说错了话,伤了我和父王的感情,其实你想多了。”萧珣轻声说,“事情已经发生了,跟宁先生说什么没有关系,你说或者不说,也无关紧要。”
  他拿起桌上的礼单摆了摆。
  “是我执念了,非要听个明白,宁先生不用为难了,不用说了。”
  宁昆看着萧珣,世子一如先前温润如玉,脸上也带着笑,但到底是不一样了,被关在驿所,虽然不是暗无天日的牢房,但又有什么区别呢?
  宛如被剪掉翅膀的鸟儿,眉眼落寞。
  他再三追问,可见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自己不说,反而更让他想多——
  “还有,多谢宁先生亲自来一趟。”萧珣又道,“你被父王重用事务繁忙,我听说父王还打算让你教授二弟,以后这些事,让下人们来就行了,你不用特意来。”
  宁昆哪里受的住这两句话,上前一步急道:“世子,宁昆是你的先生,只会是你一人的。”
  萧珣笑了笑:“世上哪有什么永远,宁先生别这么在意,我不在父王身边,你把二弟教好,让他将来别再犯我这样的失误。”
  宁昆心里长叹一声,话都这份上了,他要是再不说,跟世子就真的恩断义绝了。
  “这件事不是世子失误。”他低声说,“我回去之后,打听到了,当时楚昭也暗藏了兵马来要挟王爷,说除了杀了世子,也要杀了王爷,杀了王府所有人,所以,王爷觉得不能冒险。”
  说到这里,他又忙急急解释。
  “这件事,根本原因是因为我们疏忽了楚昭暗藏的人手,我们只想到谢氏这些世家如果势大,谁能想到一个卫将军之女,除了龙威军,竟然也养私兵——”
  他后边说什么,萧珣已经不在意了,只听到那句楚昭暗藏兵马威胁杀了王爷就释然了。
  就是说嘛,父王怎么会仅仅因为他受了威胁就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胜利。
  原来是父王受了威胁啊。
  萧珣笑了。
  “原来如此,楚昭真是深藏不露。”他说,长叹一声,“如果早知道楚氏也有私藏人马,我不会让楚岚一家这么轻易接近我,不,一开始我就不会去楚家见楚岚,而是在萧羽进城的时候就除掉了。”
  话题转开了?宁昆忙点头:“是,是,就是这样,还是我们小瞧了楚岺——”
  “是小瞧了楚昭。”萧珣说。
  宁昆不由想到了先前,说:“世子对楚昭一直很推崇啊。”又点点头,“楚昭的确厉害,虽然没有了楚岺,她还是把这个皇后坐稳了。”
  萧珣看着窗外,关在驿所里,他并非真的与世隔绝,父王在京城也藏着很多人手可用。
  他知道那女孩儿回京的时候是多么热闹,知道太傅邓弈对皇后言听计从,知道谢燕芳对皇后极其呵护,呵护到谢氏女眷远离京城,不让皇帝心中有皇后外的其他女性亲眷。
  这一切是那女孩子自己挣来的。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萧珣回想,只能想到最初在河边初见,水里是看不清的,救起后,他也懒得多看一眼。
  “如果知道她这么厉害。”萧珣笑道,“当时我就把她留在中山王府了。”
  那个时候,不止这女孩儿弱小,邓弈也只是个令丞,宁昆叹息说:“何止留下,直接杀了他们,谁又能奈何。”
  可惜啊可惜,宁昆要再说什么,萧珣结束了这个话题。
  “所以这件事就是我的失误。”他神情遗憾,“我被关在这里真是怨不得别人。”
  宁昆忙道:“世子别这么说,王爷心里也很自责,但王爷说了,只要人活着就还有机会。”
  萧珣一笑:“让父王放心,我都明白。”
  宁昆端详他的面容,世子脸上的确有遗憾,但没有了先前的黯然,所以就算知道王爷当时也被要挟,在世子心中敌人该怨恨的还是楚昭。
  本就是这样,王爷也没办法,一切都是因为楚昭。
  世子想开了就好。
  “我会告诉王爷。”他点点头,又满是关切和难过,“不管世子多么能苦中作乐,也不管送来多少金银珠宝家具摆设,都解不了王爷心里牵挂世子,世子您住在京城这座囚笼,王爷在中山郡亦是心困牢笼,还请世子多多忍耐,熬过这段苦日子。”
  萧珣含笑点头:“我知道,我都懂,俗话说的病在儿身痛在娘心,你先去歇息,我给父王写信说点笑话让他开心,你带回去给他看。”
  宁昆应声是:“那我先去洗漱。”
  “去吧,你自己照顾自己吧。”萧珣道,“别指望铁英。”
  宁昆笑道:“哪里敢劳烦他。”说罢告退而去。
  室内恢复了安静,萧珣站在桌案前,并没有去提笔写字,而是伸手从桌案上的画瓶中拿出一画轴展开。
  这是一张山水画,萧珣端详这幅画,伸手从边缘揭开,这张山水画竟然有两层——
  一层揭开,露出其下一层,这是一张明黄色的圣旨。
  萧珣安静地看着圣旨,一遍又一遍,脸上没有笑意,眼底云雾弥散,阴冷森寒。
  “我这条命是你给的,但你也不能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他慢慢说,伸手摸着自己的脸,“我也是有脸有皮有骨头的。”
  第十一章 突然
  中山王的两辆车驶入京城,分别进了太傅府和世子驿所,但并没有引起多大注意。
  太傅府送礼的车马络绎不绝,官员民众都习惯了,就算是中山王也没什么奇怪,邓弈跟中山王本就关系匪浅,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
  中山王犯了那么大的错,不仅没惩罚还加封镇国王称号,这都是太傅的缘故。
  镇国王给太傅送礼理所应当合情合理。
  至于中山王世子那边,民众们也都不在意,举兵进京的事也已经淡去了。
  甚至边郡的战事也被淡忘了。
  直到街上兵马疾驰,原本或者安逸闲逛或者忙碌生计的民众们瞬时被惊醒。
  “这是哪里兵马?”
  “是京营!”
  “他们往兵部去了——”
  “不对不对,直接去了皇城,这是急报啊。”
  “边郡出事了吗?”
  “我从城外来,听到京营那边传来消息说打起来了!”
  “难道中山王又打过来了?”
  原本还没远去的记忆都翻出来,京城躁动不安,民众们涌向官衙询问,五城兵马司不得不在城中巡查解释安抚。
  “没有兵马打过来了。”
  “不得聚集散布谣言。”
  “是京营兵事,京营在练兵作训。”
  这并没有安抚民众,反而又更多传言。
  “不可能,什么练兵练得驿兵跑得如同屁股着火。”
  “我听货商说见到一群京兵头破血流的,很吓人。”
  京城的气氛变得很紧张。
  一群官员们的脸色也沉如锅底,脚步匆匆迈进兵部。
  “到底是怎么回事?”“人到的消息还没送过来,打起来的消息先惊了城!”
  “说是你们招待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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