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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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原本段南风以为, 齐昭会为他在翰林院随便请位庶吉士来给他讲学,可回到院子里瞧见京城有名的砚山先生时,却发现并非如此。
  寻常人听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影卫想读书, 定然是随便找个读书人来敷衍一番, 根本不会请到这般有名气又学识渊博的大儒来。
  何况砚山先生可不是单单有权势就能请来, 也不知道齐昭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能请来这一位。
  进门时候,砚山先生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石桌上放着两套同样的书,只是放在空凳子前的那套要新上一些,另一套则是明显能瞧出是经常翻看的。
  段南风想着既然向人家学知识总该有学生的样子,上前一步便学着从前齐昭见到他的老师那般行礼。
  头一次做这样的事, 模仿起来多少有些别扭,砚山先生听见他的声音抬眸看来,倒没说什么, 只叫他坐下。
  段南风是吧?王爷与我说过你,虽是晚了些, 但想读书是好事,不必想些有的没的, 埋头跟着便是。砚山先生的声音带着老年人那种厚重混浊感,但意外能够清楚听明白他的意思。
  是。段南风规矩地应着,扶着自己的腰往石凳上坐。
  坐下来的时候砚山先生瞥了一眼他的肚子, 像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因着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儿,段南风没能看清究竟是不是自己瞧岔了。
  想是为了照顾段南风,这头一日的上午并没有讲多深入, 多数只是讲个皮毛,又叫段南风课下去读书,读不读得懂另说, 先读了总是好的。
  兴许读着读着突然就悟了。
  没有系统学过这些的人,万一还能有些不同的见解。
  只不过这种可能性并不大,多数人还是懵懵懂懂等先生去讲,段南风并不觉得自己会是特殊的那一个。
  午饭时候齐昭回来了,段南风这几日与齐昭的关系稍微还算缓和,不过也仅仅只是没有先前尖锐,平日里说的话并不算多,只必要时刻开个口罢了。
  不过齐昭瞧着该是为此开心的,甚至想要更进一步让段南风原谅他。
  段南风看出来了,但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好几回齐昭想说些什么便被段南风用其他理由打断。
  次数多了齐昭也学聪明了,知道段南风短时间内不可能原谅他,便改为跟在对方身边讨好。
  可段南风并不需要讨好,虽说段南风要他们的位置颠倒,但他并不是齐昭那样天生上位者的人。
  偶尔俯视齐昭会觉得心中那股憋屈不快散去些许,可时常这般却叫段南风有些不适。
  因为这总能让段南风想起从前的自己。
  今日午饭时候齐昭也这般凑近讨好,还想如当初段南风跪在地上那般一进门便跪到脚边去。
  读书会遇到许多不懂的地方,这些不懂之处本就绕得段南风整个人有些发懵,齐昭进门来还玩这一手,实在有些隔应到段南风。
  于是他筷子一摔便垂眸朝齐昭看去,冷言问:你是无时不刻来提醒我当初有多贱吗?
  齐昭哪里能想到自己卑微地讨好也能联想到这个,怔了一瞬后他去抓段南风的手,好声好气说:南风,我发誓我绝没有这个意思。
  段南风笑起来,说:你发誓?齐昭你想想你自己从前说过的话,你发誓作数吗?
  这话不算污蔑了齐昭,自然是说得齐昭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承诺自己不会再如此才能叫段南风相信。
  瞧着对方那副模样,段南风而已没了食欲,抬手按了按眉心便收拾收拾往床边走。
  段南风孕后极其嗜睡,何况今早还跟着砚山先生学了些东西,这会儿困了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在齐昭看来多少有些不想见到他的意思在,但段南风既然跑去午睡多少还是有些不想见他的意思,倒也不算齐昭多想。
  因着这日冲突,二人的关系再一次变得紧张起来。
  段南风不想见齐昭,齐昭又怕惹段南风生气,二人在之后两个月里竟是一次也没有见面。
  两个月,段南风的肚子大得十分明显,已经不是穿宽松一些的衣袍能够遮住的大小,大大减少了段南风出门的欲望。
  也因此段南风平日里只在王府跟着砚山先生读书,做完功课便去园子里走走,竟是不知不觉中过回了逃离之前的生活。
  不过还是有些区别的,逃离之前他三天两头还要承受齐昭的□□,如今他连齐昭的人都瞧不见,对比起来倒是好上不少。
  只是段南风抬头去看王府的墙,再往上看那蔚蓝的天,正好看见燕子正齐齐往一个方向飞。
  其中有一只掉了队,但还是很努力地跟上前边的燕子。
  段南风掀了掀眼皮,想起先前齐昭喊自己燕燕。
  或许他说的只是燕子,而非徐燕知。
  否则段南风实在想不出除去徐燕知的另一个可能性。
  不过,段南风垂眸想了想,想起齐昭说过的三个字梁上燕。
  他不了解这些诗啊词啊,但隐约记得齐昭还说过一句,甚至是带他写过的。
  只是他忘了齐昭说的是什么,甚至当时的他并不明白齐昭是什么意思。
  段南风皱起眉,眯着眼睛紧盯着斜前方的墙,直到茯苓拿着薄披风过来,说入秋风凉,莫要在外边待久了着凉。
  你也别总是不开心,王爷他自然是错得不能再错了,可你怀着孩子总这么不开心坏的不是自己的身子吗?茯苓看着段南风的模样便猜到他是又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劝道。
  我明白的,可不得已回到这个地方,叫我如何不伤心。段南风笑着说这话,不想再叫茯苓担忧,收拾收拾脸上神情便说自己饿了要回去。
  茯苓听了这话自然是与他的脚步一块儿回去,路上还想方设法说些好吃的来为段南风转移注意力。
  段南风也应着,并没有拂了她的好意,有时候还笑着说两句茯苓提过的那些里边有什么好吃。
  见段南风会回答了,茯苓也是高兴,当他是稍微能将旁人的话听进去。
  可回去之后段南风见到齐昭,脸上笑容却是在一瞬间淡下去。
  茯苓也有些恼,虽说齐昭回来并没有什么错,但好不容易哄好一些便突然叫他看见齐昭,她也免不得要迁怒齐昭一番。
  好在段南风反应也很快,直接抬手示意茯苓先下去备晚膳,自己则是将披风脱下来递给刚要转身离开的茯苓。
  齐昭见段南风没有立刻让自己滚,心里一喜之后又强压着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喜悦,免得段南风说他那些示弱不过是装的。
  而且如今齐昭也想明白了,他们之间有那样不平等的过往,甚至还横着一条人命,段南风怎么可能被他随随便便一点示弱,随随便便做出一副卑微的模样便哄得原谅了他。
  若真成了这样,那他还要怀疑一番眼前这人是不是视十五为家人的段南风。
  齐昭看着眼前冷静得过了头却并不像已经原谅他的段南风,想今日的段南风又瞧见了什么,想起了什么,才会这般的冷静。
  冷静到齐昭忽的有些害怕,害怕这冷静不过是对方情绪爆发之前的平静罢了。
  好在段南风并没有这个想法,他只是坐下来望着前方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到齐昭以为他不打算理会自己的时候,却听得段南风唤了他的名字。
  齐昭,我今儿个出门,瞧见燕子南飞。段南风只说了这个,但齐昭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当初齐昭想解释什么,可这些若由他来解释,对段南风来说似乎就多了一层只是想求得原谅回到从前那般的意思在。
  都说破镜重圆,和好如初。
  可是以他们当初那般不平等的关系,无论是段南风还是齐昭,他们都不想,也不能如初。
  齐昭已经想明白,他们之间只可能和好,若是如当初那般,不过是再一次往段南风心上捅刀子罢了。
  你不必解释,我暂时暂时还没有心思去听。段南风的声音很轻,听得出来他在压制心中某种情绪。
  他们二人都知道,他们说起从前只会吵起来。
  对他们来说,一个人避开锋芒不够,必须得两个人都去避开才能不再成日充斥着争吵。
  可明明是段南风提起的,他却说自己没有心思去听。
  齐昭有时候会想是不是一个人受了刺激之后便会性情大变,或是因为怀孕才会变成如今这般。
  反正齐昭已经有一段时间摸不清眼前人究竟是如何想的了。
  这日齐昭只是过来告诉段南风,不久之后或许可以拿下齐晋,齐晋也在想办法翻盘,叫他这些日子多加小心。
  说完之后不等段南风赶人,齐昭便自觉离开了这处院子,仿佛这院子并非齐昭的住处一般。
  因着齐昭这话,段南风本就没打算出门,之后几日更是没心思出门去,只打算每日跟着砚山先生读书。
  不过这几日砚山先生有些事儿,并非是日日来。
  段南风心中有个问题想问,便在心烦意乱当中多等了几日,方才等来了带着他另一位学生一块儿来的砚山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出门采风,不一定能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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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段南风没想到杜泉还会来, 更没想到齐昭竟然会放他进来。
  想起上一回杜泉的话,断案南风眉头一皱便想让人将他请出去。
  可砚山先生说杜泉也有许多不解想问自己,怕耽误段南风读书, 又觉得刚好可以一块儿讲讲便将人带来了。
  砚山先生说的也不无道理, 段南风垂眸想了想, 想砚山先生教自己这么笨一个人读书已经是劳心劳力,也不好这般驳了对方的面子, 自然是没说什么。
  不过面上没说什么,段南风面对杜泉的时候脸色总归不会很好,砚山先生见了也没帮忙打圆场让段南风得给杜泉好脸色。
  左右就是与朝堂上的事有关,要不就是私事, 砚山先生插手也是不好,索性直接没管二人恩怨,只叫他们闹去。
  杜泉明显是有什么话想对段南风说的, 但段南风一心支开杜泉好将心底疑问拿来问问砚山先生,根本没心思去听杜泉想对自己说什么。
  最后还是砚山先生说坐久了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留下段南风二人在屋内,才勉强打破原来的僵局。
  可段南风根本不想跟杜泉有什么接触, 他站起身便要往外走。
  因着他们读书时候茯苓是不在里边的,甚至不会在他们这件屋子周围,所以段南风被杜泉拽住的时候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孕夫身子又重行动不便,根本没能避开便被杜泉拽了回去。
  我知道你不想听我说话,但这件事很重要, 我不得不到这儿来告诉你。杜泉深吸一口气,看着不断挣扎的段南风,狠狠心将人往怀里按, 不肯叫人挣脱自己的怀抱逃开这里。
  这个被困在怀里的动作狠狠刺激了段南风,他一瞬间瞳孔放大,整个人仿佛受到什么很大刺激一般剧烈挣扎起来。
  你别激动,段南风,段南风,你别动!杜泉连忙按住他,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将人往榻上按,又手脚并用将人困在了榻上。
  段南风感受着这个姿势带来的压迫感,只感觉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不仅如此,他还觉得自己全身仿佛长满了刺,正朝着外界一切人事物张牙舞爪以保护自己。
  他警惕地看着眼前的杜泉,也观察着周围哪里还有空隙可以躲过去。
  拉开与杜泉的距离,是目前唯一可以让他感到安心的事情,他不想要被人这般困住,他对这件事情的恐惧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你想说什么?段南风找到一个空隙躲过去,依旧警惕地看着杜泉,满眼写着你敢过来我就与你同归于尽的威胁。
  齐晋瞧着不行了想鱼死网破杀了齐昭,他一死,你便是不死也要受齐晋羞辱折磨。杜泉说到后面抬眸看了看段南风的神色,生怕这话又叫对方生气了。
  好在段南风如今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话语,况且杜泉也没说错,若齐昭死了,那齐晋定然不会让他好过。
  记得齐晋说过怀孕之人还要好玩一些的恶心话,想来若没了齐昭挡在前边,这话便不会只是一句玩笑。
  段南风并没有因为这话自己不爱听而让杜泉滚,只是抬眸审视地看着杜泉,问:你怎么知道这事的?你将此事告诉我是想做什么?
  杜泉咽了咽唾沫,稍稍退开一些,却没有完全离开榻上,只停在边缘的位置说: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来是想带你走就是了。
  带他走?
  段南风瞧着杜泉的模样冷笑一声,心说齐晋不是人,那杜泉就是人了吗。
  齐晋是个不聪明的恶心东西,杜泉是个聪明的恶心东西。
  二人之间的区别除却聪不聪明,还有一点就是齐晋会直接恶心你,杜泉怕是还会绕些弯子哄一哄你。
  若是从前的段南风,跟着杜泉走了怕是要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我不会走的。段南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别过头去说了这话,希望杜泉知难而退。
  可是,想来也有齐晋的打算让杜泉着急了的原因在,杜泉根本不肯让步,说什么都要带段南风走。
  甚至伸手来抓他,瞧着像是现在就要将他带走似的。
  段南风哪里会让杜泉得逞,杜泉的手一过来,他便趁对方双手都伸来无法支撑自己的时候猛地推开对方。
  杜泉本就跪坐在边缘,被段南风这么一推,整个人都翻了下去。
  而段南风则是趁着这个空当从榻上下来,快步出了这个门,恰好遇见刚跨过院门的砚山先生。
  杜泉也反应也是快,见段南风跑出去便想连忙追上,没想一出去却是瞧见段南风正与砚山先生说话。
  来之前他便向砚山先生保证绝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如今砚山先生在,他自是不好去抓段南风。
  齐晋那事他又不好叫砚山先生知道,自然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砚山先生见杜泉过来,懒懒掀起眼皮警告地看他一眼,问:既是将不解之处都与你讲了,那你也该回去了。
  杜泉知道这是砚山先生见情况不对将他赶回去,他也没有理由再留下来,如果砚山先生都赶他,那王府的影卫不会放过孤身一人没有段南风做挡箭牌的他。
  杜泉这般想着,咬了咬牙想着晚几日再来劝劝段南风别留在齐昭身边,抬起眼与砚山先生对视一眼,方才低下头行了个礼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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