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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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忍不住摸了摸袖子里那东西,那这计划……
  心中一喜,她觉得自己有了放弃的理由,可是刚刚转身,又停了下来。
  就这么回去,王后也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商悦悦进退两难,越想越痛苦,不禁向后一步,缩在墙角阴影里,抱住了头。
  她的肩头无声耸动,有低低的哽咽声,断断续续传出。
  午夜冷风下,墙角阴影处的哭泣,无声却断肠。
  忽然有条身影,悄没声息地出现在她身侧,也往墙角一蹲,双手将头一抱,低头呜呜哭泣。
  商悦悦哭了一阵,忽觉自己的哭声里有杂音,一抬头,就发现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以一模一样姿势哭泣的人。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叫,忽然想起自己这样蹲墙角哭泣,叫起来被人发现,明日又是大麻烦,急忙忍住。再看身边人哭得肩头一耸一耸,浑然忘我,又身形瘦小,毫无威慑力的模样,紧张的心情顿时缓解,心想这大概是哪个宫室被欺负的宫女,半夜在这里哭泣来了,这种事她虽没亲眼见过,但在宫中也常听说,心中顿起怜悯之心,伸手轻轻拍拍她的肩膀,道:“你也是个受了欺负的伤心人么?”
  那人不抬头,抱着肩膀,呜呜呜哭道:“嗯。”
  “你遇上什么为难事了么?”商悦悦轻声问,心里想着如果有人比自己更苦,也算个安慰。
  “呜呜呜未婚先孕了。”那人哭道,声音幼细,听不出男女。
  商悦悦“啊”一声,心想这事可真羞人,可真……难办。有点惨。
  “那……怎么办?”
  “呜呜呜爹娘要逐出门,姐妹们要杀了这个贱人。”那人继续哭。
  商悦悦又“啊”一声,想这姑娘命也和自己一样苦啊。
  “呜呜呜那男人还不负责,他心里有人,给了我肚子一拳,差点打掉了我的孩儿,从此一去不回了。”那人呜呜呜地哭。
  商悦悦也要哭了,她开始觉得这姑娘比自己惨了。
  “呜呜呜顶着压力,怀胎十月好容易生下那孩子,等那男人回来,等了很多年。”那人呜呜呜地哭。
  商悦悦有点糊涂了,这孩子到底是正在怀孕中,还是已经生下来了?听这声音,年纪不大啊。
  “呜呜呜吃了这么多苦,那男人一回来就什么都不计较了,马上就爬上他的床了。不要脸,没骨气,呜呜呜。”那人越哭越伤心。
  商悦悦听见“爬上他的床”,心中一跳,脸腾地一下红了,听见“不要脸,没骨气”几个字,顿时觉得如在骂她,涨红着脸一甩手道:“你怎么说话呢?”
  “呜呜呜那个孩子伸张正义,还被欺负。被吊打,被水浇,被欺骗,被迷倒。”那人不理会她,专心哭自己的,越哭越凄惨。
  “那孩子是谁?”商悦悦迷糊地问。她已经忘记自己的痛苦和悲愤了,听起来这个故事比自己凄惨多了。
  人总是善于从他人的噩运中,寻找心理安慰。
  “呜呜呜他遭受了这么大冤屈,还被脱光衣服,吊在树上,让一个镇子的人都来看他的小白白,一个镇子的人啊,还有女的啊,好多女的啊!”那人越哭越悲愤。
  商悦悦红着脸道:“是挺过分的……”
  “呜呜呜那些人还假扮正主,污蔑正主的名声。他想要伸张正义,却奈何不了恶霸手段,还没开口,就被掳走灭口,千辛万苦才逃了出来……”他哭得鬼似的,鼻涕一把一把向地上甩。
  商悦悦稍稍退后,避开他的鼻涕,小心翼翼地道:“那……那你打算怎样?”
  “打算怎样?”那人不抬头,霍然一举手,手中一包黑色的粉末,他狰狞地、凶恶地、咬牙切齿地道,“打不过他们,骂不过他们,但我还可以用我的血肉之躯,来控诉他们的恶行!”
  “这……这是什么……”商悦悦闻见一股硫磺气味。
  “可以引起燃烧和爆炸的东西。”那家伙不哭了,恶狠狠地道,“我要和那些恶霸同归于尽,我死在他们面前,看他们要不要承担责任……”
  商悦悦一呆。
  一句话如闪电劈过脑海,她混沌的脑袋,忽然被劈出一道灵感之路。
  除了身体可以让人负责,还有死亡,也可以!
  如果她为裴枢死,裴枢这种性子,也一定会对她负责,会对王后和弟弟负责。
  被迫要做那种寡廉鲜耻的事,她心中早已恨不得死了好,她已经打定主意,只要裴枢开口同意负责,她就自尽。
  既然都是死,为什么不选择可以保留自己清白和名声的死法?
  这样她还可以获得他人最后的尊敬。
  “呜呜呜就这样了,我要去死了,他们会为此付出代价的……”那家伙依旧没有抬头,蹲在那高举着手,手中装满火药的黑布袋子晃悠晃悠。
  商悦悦忽然一咬牙,抓起一块板砖,狠狠砸在这人后颈上。
  那人一声没吭,应声而倒,商悦悦颤抖着手,抓起那黑布袋子,塞进了自己袖囊。
  那人倒在地下,在阴影中蜷缩成一团,手臂依旧挡在脸前。
  商悦悦心慌意乱,此时也来不及仔细观察,对着那人拜了拜,低声道:“别怪我伤了你,其实我这也是救你,好死不如赖活着,你以后会感激我的……”她慢慢红了眼,捏紧那个袋子,“因为真正必须要去死的是我……我……我要借你这个东西用一用,对不住,这辈子不能还你了……”
  她又躬了躬,匆匆走开。
  阴影里,蜷缩成一团的人,一动不动。
  月光透过花墙的缝隙,照亮他半边脸,那眼睛,慢慢睁开。
  “真是好诱哄的丫头啊……”他喃喃道,“一说,她就懂了,下手很干脆呢。”
  他慢慢坐起身,摸了摸后颈,撇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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