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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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名字……有什么特别的?”
  “嗯,也没什么特别的。”
  杨梅忽然觉得这些千千万万的人调侃她的名字根本不算什么,他们觉得她奇异也好,个性也罢,她都无所谓。
  倘若没有这些千千万万个人,怎样才能反衬他的与众不同。
  张西西把全部项目又练习一遍,从坡道上下来后,就下车走了。她家里有喜事儿,得提前走。林阳是她男朋友,也跟着一块儿走了。
  整辆车里,霎时间空了不少,只剩下副驾驶的江水,和后车座的杨梅。
  江水还没做出任何反应,杨梅就先下了车。
  她并没有走掉,而是走到车前,坐进了驾驶位。
  江水看着她慢条斯理地系安全带,说:“你要干什么?”
  “练车啊。”她回答得理所当然。
  “回你自己的车里去。”江水说。
  “胡教练车里除我之外还有三个人,场地里练车的人又那么多,每个项目都得排队,等轮到我了,黄花菜都凉了。”
  江水看着她拖手刹:“那你也别找我。”
  “为什么?”杨梅问,“因为我没跟着你?”
  江水躲开她灼灼的视线,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说:“你报的是自动挡,我这是手动挡,完全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哪里都不一样。”
  “……”杨梅不信邪,说,“我以前学的就是手动挡。”
  江水听了扭过头来,眼里有浅浅的波澜,像是江流在笑:“然后学不会对吧。”
  “……”杨梅抿抿嘴,说,“我会学会的。只要你肯教我。”
  她低下头,轻轻去掰档位,没掰动。
  这辆车实在是太破旧了,很多硬件都不好使。档位像牛一样顽固,需要使劲才能推动。
  杨梅手中用力,想将档位挂在一档。可不知是她力气太小,还是这个档位真的太难挂,无论她怎么使劲,档位都纹丝不动。
  她有点急,脸上云淡风轻,可握着档位的手收紧了。
  江水就支着下巴在一旁看着,甚至悠哉地打了个呵欠,挪开视线之后,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没踩离合。”
  “……”杨梅下意识地往脚下看去。
  她的长裙飘逸,松垮地遮蔽掉她的双腿。她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江水:“我要不要把裙子撩起来?”
  江水问:“撩起来干嘛?”
  杨梅:“给你看啊。”
  “……”江水撇开头,答,“不用。”
  杨梅松开离合,轻点油门,车子缓慢龟行。
  江水侧目望着场地边伸出的树枝,淡淡地问:“你场地里哪个项目比较弱?”
  杨梅说:“我……哪个项目都比较弱。”
  “……”江水淡淡地看她一眼,然后指着某个方向,说,“你先到直角转弯那里去。”
  直角转弯在最靠近驾校大门的位置,一般教练车驶进来,教练总会按照从近到远的顺序来教导学员,而最先训练的项目正是直角转弯。
  杨梅慢腾腾地开车过去,一边低头找直角线的起/点,一边说:“其实这个项目我还可以,我比较害怕倒车入库。”
  江水静静地看着车子压过白线,转头对杨梅说:“好,停下。”
  杨梅踩了刹车,不解地看着他,他说:“你下车。”
  话音刚落,江水便打开车门走下车,一转身看见杨梅还坐在车里,就低下/身子,望向里面:“下来啊。”
  杨梅没动,只是问:“为什么叫我下车?”
  江水直起身,右手搭在窗户上,杨梅在里面看不见他的脸,但能清楚地听见他的声音。
  他说:“我教不了你。”
  杨梅轻轻地笑了出来,绷得很紧的笑,好像是拉长的弹簧。
  “你怎么这么固执。”她说。
  江水没出声,杨梅扭头去看他,却发现已没有他的身影。回过神来,江水就出现在她的左边,替她打开了车门。
  杨梅抬头,又看见那双黑而沉的眸,好像在说——你不也这么固执。
  杨梅无计可施,只好从车里下来。
  江水探身进车厢,将车钥匙拔了下来,塞进口袋,然后很快把车门关上。
  转过身,看见杨梅还没走,他也不记得要打声招呼,从她身侧擦过就走。
  杨梅跟着他转身,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一种意味:“你昨天跟我说,觉得不值得就不要来。”
  江水脚步微顿,却并未回身,杨梅不往前走,也不向后退,就那样笔直地站立着,仿佛一株坚毅的杨树,孤独地守望。
  “我来了,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因为我觉得值得。”杨梅说,她不管江水有没有在听,她就是站在那里说,“我觉得值得,因为——起码我来了,就能看见你。”
  江水倏然转身。
  杨梅赤/裸而又直白地迎上他的目光,在对上他眼睛的时候,甚至还下意识地扬了扬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像一只发出了某种讯息的孔雀。
  江水神色无异,只是瞳孔缩了缩,像湖面上荡开的涟漪,只不过他的涟漪是往圆心紧缩的。
  杨梅觉得,她再一次看见了黑色的漩涡,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往里面跑。
  江水什么也没说,可杨梅知道,她的讯息,他接收到了。
  ☆、惹女人生气的男人
  红黄的光线仿佛透明的轻纱,轻柔地罩在江水和杨梅的头顶,就像是一只巨大的隐形瓮,独独将他们与外界隔开。
  杨梅又听见了江水的脚步声,依旧行走在潺潺的水流中,与以往的不同之处在于,这次是向着她走来,而不是背离她走去。
  某种时候,他们之间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气流在缓慢地流动,好像铺成了一张有粘性的大网,粘住了他和她。
  江水却执意要打破这种神秘气流的运动。
  他将头侧向一边,低低地说:“你去找胡教练学,我不会教你的。”
  杨梅听了不急也不恼,甚至没有表露出一丝能称得上情绪变化的变化。她只是慢悠悠地朝前迈了两步,目不转睛地看着江水,说:“江水,你会教我的。”
  江水紧紧看着她,她忽然笑了一下,笑容很笃定:“不信?那我们要不要来打个赌?”
  江水明显对打赌这件事没什么兴趣,他难得蹙了蹙眉,嘴唇轻轻蠕动,片刻之内却什么也没说。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单调地重复前一句话说:“你去找自己的教练,我不会教你的。”
  杨梅迎着风,捋了捋遮在眼前的碎发,说:“你这人真没意思。”
  江水自然垂落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紧握了一下,他又看向一边,声音没有什么起伏:“还有两个小时,你好好学车吧。”
  杨梅说:“那你呢?”
  江水看她:“我不会教你。”
  杨梅好笑地看他一眼,说:“我又没让你教,我只是问你,这两个小时,你要干什么。”
  江水看了看场地,又看了看自己的车,说:“我回家。”
  杨梅嗤了一声,说:“还没到时间你就想溜?”
  江水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林阳他们已经走了。”
  杨梅说:“好啊,那你就回家吧。”
  话音刚落,她就抱着胸转身走开。她笔直地走,耳朵能听见身后的动静。
  江水收拾了一下,轰地一声离开了驾校。
  杨梅连脚步都没停一下,更没有回头去看。
  晚上照例是李艳来接她,孙威还在出差,杨梅就跟着李艳到了老地方吃晚饭。
  上楼的时候,服务员见她俩又来了,鞠躬的时候眼睛都在笑,明显是认出她俩了。
  杨梅就开玩笑:“李艳,咱俩老是出来下馆子,家里的厨房该哭了。”
  李艳听了就笑,颇有自嘲精神地补上一句:“照你这么说,孙威老是到外面出差,他睡的那半边床该哭了。”
  走进雅致的包厢,杨梅关上门就问李艳:“这几天孙威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李艳给自己和杨梅分别倒了一杯大麦茶,听了就嘁了一声,说:“他会给我打电话,呵,太阳从西边爬起来。”
  杨梅皱了皱眉,说:“那你知道他到哪里出差吗?”
  李艳摇头:“不清楚,反正我也不感兴趣。我操心自己的工作就够烦的了,哪儿有空操心他。我操心他了,他又不会来操心我,那我操心他干嘛?”
  杨梅抿了一口茶,问:“这几天你工作很忙?”
  李艳摆了摆手:“就那样,差不多吧。”
  杨梅说:“你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太累了?从明天起你就别接送我了,好好休息吧。”
  李艳大大咧咧地说:“哎呀,哪有的事,是我自己瞎忙。你家去驾校又没有直达车,等出租又不方便,还是我送你吧,反正就这么几天。”
  杨梅抿嘴,坚持地说:“不了,你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反正就这么几天,我自己想办法吧。”
  李艳听了叹了口气,说:“都怪你那个教练家和你家两个方向,太远,不然你可以叫他顺道载你。”
  杨梅笑了笑,没说话。幸好胡教练的家和她家是两个方向,不然她想拒绝都没有理由。
  菜很快就上来,都是很清淡的小炒,杨梅点的。
  杨梅不太爱吃油腻的东西,不健康,还容易发胖。在家里自己做饭的时候,她都是尽量少放油,少放盐,绝不放味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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