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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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然翻了白眼:“我是来当差的,你来做什么。”却见安子和已经走了下来,腾身一跃落在船上,小船左右摇摆了几下,安然急忙用船桨戳在岸上,小船才算稳住,不禁白了他一眼:“你想自杀别拉着我成不成。”
  安子和笑了:“你这丫头还真是一张乌鸦嘴,这么些日子不见,难道你都不想我?”
  安然觉着,他的目光太过灼烫,下意识别开头:“不想。”
  安子和故意做出一副伤心至极的样子:“真是个没良心的丫头,我可想你呢,想的都快相思成灾了……”
  安然瞪了他一眼:“你要是再这么不正经,我可回去了。”
  “别,别啊,这么好的月色,这么好的景儿,回去多可惜,我们荡舟去。”说着,去接安然手里的船桨,安然也未拒绝,有免费的苦力,正好省了自己的力气。
  不过,很快安然就发现自己是错的,这男人只要碰到跟水有关,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船桨在他手里划了半天,小船还在原地打转,然后这家伙大概觉得丢了面子,一着急,站了起来开始胡来,船桨在水里乱戳,小船左右摇晃,仿佛要翻了一般。
  安然倒是不怕,船翻了,大不了自己游回去,她是怕安子和掉水里,到时候自己还的救他,这家伙溺了水沉得要死,自己拖他一回,差点儿要了自己半条命。
  为了避免麻烦,安然抢过他手里的船桨,没好气的道:“想荡舟就老实坐着,不行还逞什么能。”
  安子和一开始脸色有些恼怒,后来不知想起什么,坏坏的笑了一声:“小丫头,你可知道,说男人不行的后果是十分严重的。”
  安然如今多少了解安子和的性子了,说白了,就是嘴贱,人倒是不坏,尤其爱占嘴上的便宜,逮着个机会就得开两句黄腔,不是他这个毛病,自己先头也不会跟他弄成那样,这种人就别搭理他,越搭理越来劲儿。
  果然,一看安然不理他这岔儿,安子和就老实多了:“我不说了还不成吗。”说着低声道:“你在别院这些日子可好?有没有人欺负你?住的地方可对心思?有什么事儿只管跟我说。”
  安然看了他一会儿:“听着倒像你是这别院的主子一样。”
  安子和一愣:“我虽不是大老爷,却跟别院的大管事安远颇有些交情,照顾你这么个小丫头还不在话下。”
  安然忽的叹了口气:“对心思又如何,总归是从一个牢笼挪到了另外一个罢了,安子和,你既有帮我之心,不如跟丁守财说说,让我赎身出去如何,本来,那天丁守财都应了我,若不是你在后头瞎掺和,这会儿我已经出了安府,如今我们已经握手言和,想来你也不会再为难我了吧。”
  安子和摇摇头:“之前跟丁守财有些磕碰,这家伙如今还记着恨呢,举凡我要是找他干什么事儿,没一次不推三阻四的,若我跟他说起此事,怕你这辈子都不能赎身了。”
  安然愣了愣:“你是说前头不是你使的坏?”
  安子和看着她半晌儿:“我在你心里真就如此不堪吗,便那时,你我之间有误会,我又怎会为难你。”说着,忽然叹了口气:“你别以为我多有体面,虽说跟大老爷沾着亲,到底是个当差的,说白了,也是下人,有些体面是主子抬举罢了。”
  安然本来以为前头赎身的事儿是安子和使坏,如今说开了,竟然不是 ,说不上是个什么感觉,难道是自己就赶上走背字,赎身的时候正好遇上大老爷发话。
  忽见安子和的表情黯然,语气颇为自嘲,忽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也跟着叹了口气:“你总比我强吧,不是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吗,你随时可以离开安府的,便不去考状元,也有别的出路。”
  安子和却异常认真的道:“那你说除了走仕途,我还有什么出路?”
  安然倒不想他当真了,刚自己不过是安慰他好不好好不好,也只能想了想道:“可以当教书先生,也可以买些田地,雇人种,等着收田租,再有,你当了这么多年大管事,完全可以自己开个酒楼饭店啊,糊口总不难吧。”
  安子和目光闪了闪,忽然凑近她道:“你不是一直想出去开馆子吗,不如你雇我如何?”
  安然愕然:“那个,雇你恐怕不成,纵然出去,我手里这点儿银子也只能开个小馆儿,至多能雇上一两个伙计,哪雇的起你这样的大管事。”
  安子和:“谁说当大管事了,就当伙计也成,这辈子我还没当过伙计呢,想来也挺有意思的”
  安然眼睛瞪的老大,嘴巴都张开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心说,这男人莫不是疯了,哪有管事不干,非要当伙计的,却忽然唇上落下一根手指:“又没吃的,嘴张这么大做什么?”
  安然忽觉脸上一热,急忙推开他:“你再动手动脚,以后我可真不搭理你了。”
  安子和老实的坐了回去,却仍看着安然:“对了,那天在水坑边儿上,你是怎么救我的,记得看过一本医书上记着,溺了水的人,唯有嘴对着嘴度气,或可有一线生机?”
  安然不由自主想起那天给他做人工呼吸,当时不觉得,如今想起来,竟鬼使神差的回忆起当时那种触感,开始浑身不自在起来:“那个,不早了,也该回去了。”不由分说撑着船桨往岸上划了过去。
  到了岸边儿,直接跳上去,就往回走,却不想安子和也一直跟她进了小院。
  安然刚想赶他,不想,安子和却道:“你这里还有灶房,倒真方便,这会儿才想起来,今儿忙了一天,还没吃饭呢,怪不得胃有些难受。”
  安然不禁道:“一天都没吃饭?”
  安子和点点头:“赶上今儿有几个要紧的席,不得不出面应承,酒倒是喝了不少,饭却没顾上吃。”说着,按了按胃口:“这会儿真有些饿了。”
  安然不觉有些心软,莫说安子和管着四家安记酒楼,便是一家,怕也免不了要喝酒应酬,平常客人不用,若是来了贵客,他这个大管事自然要出去敬一杯酒,送个菜什么的,以此来表达对贵客的敬意,这就是生意,生意越大,应酬越多,说起来,那位大老爷倒格外轻松啊。
  见安子和按着胃口可怜的模样儿,不禁叹了口气:“一天没吃东西了,先的喝一碗粥,有了底再吃别的,正好,我晚上熬得绿豆小米粥还剩下一些,我给你热热你先喝,至于别的,你想吃什么?”
  安子和看了她半晌儿:“你给我做?”
  安然颇有些别扭的移开目光:“你若嫌我的厨艺不佳就算了。”
  安子和忽笑了起来:“你的厨艺若还算不佳,倒不知还有谁敢称好厨艺了,我不挑食,只要是你做的都成。”说着,目光异常温柔的看着安然。
  安然忽觉两人之间太过暧昧,忙转身进了灶房,略想了想,记得他爱吃面食,正好晚上自己做酿馅儿的肉馅还剩下一些,本来还想晚上回来时候饿了,包几个云吞垫饥的,如今就做菜脯煎饺好了……
  ☆、第 32 章 素包子
  “做什么好吃的呢?这么香。”安子和探进脑袋来:“煎饺儿,什么馅儿的?你先我别说,让我来猜猜。”捏了一个塞进嘴里,烫的直吸气,半天才咽下去,见安然看着他,不禁嘿嘿一笑:“那个,吃的太快,没来得及尝滋味儿,这个一定能尝出来。”说着又捏了一个,这次吹的不烫了,才开始吃,细嚼慢咽。
  半晌儿开口:“吃出来了,有猪肉。”
  见安然翻白眼, 安子和却笑道:“难道没猪肉?”
  安然没好气的道:“要是连肉都吃不出来,就该去瞧郎中了,管什么馅儿,吃你的吧。”
  安子和却乐意:“你可别小瞧了我,莫非忘了,我是酒楼的大管事,虽不用上灶,也得知道给客人端上的是什么东西才成,你且听着,我说给你,这个煎饺里有肉,还是上好的五花,有荸荠,有麻油,还有一样最要紧的……”
  安然挑挑眉看着他,有些不信他能猜出最后一样。
  安子和见她的目光,不禁笑了一声:“你不信我能吃出来?如此,不如我们来打个赌,若我能说出最后一样,就算我赢,若说的不对,算你赢,如何?”
  安然哼了一声:“无聊。”端着煎饺出去,放到葡萄架下的小桌上,坐下就着粥吃了起来。
  安子和在她对面坐下,笑嘻嘻的道:“怎么不敢跟我赌,怕输给我?”
  却听安然道:“赌注是什么?”
  安子和眼睛一亮:“赌注就是你开馆子的本钱,如何?”
  安然一愣:“什么意思?”
  安子和:“你不是想出去开馆子,又怕没本钱吗,我有,如果你赢了,等你出去的时候,门面,本钱都交给我,保证帮你料理的妥妥当当。”
  “那如果你赢了又如何?”
  安子和呵呵笑了:“若我赢了,你也没什么损失,馆子照开,老板必须是我,你算我雇的厨子,馆子盈利的部分也会给你一半,算作红利,只不过有一样,你不许半截撂挑子,需待在我这儿至少五年。”
  见她皱眉又道:“放心,我只是说你必须留在馆子里,并不会限制你的自由,而且,你不是想去外头走走看看吗,与其给别人当厨子,不如给自己,等咱们赚了钱,你想去哪儿,就在哪儿开个馆子,就像安记酒楼一样,如此,既赚了银子,又不耽误你开眼界长见识,岂不是两全其美,更何况,如果你想知道一个地方的饮食习惯,食材特点,烹饪诀窍,莫过于融入当地,馆子开出了名气,自然会引来当地的名仕,这些名仕大都是老饕,你想长见识开眼界,与这些人接触,岂不事半功倍。”
  安然深深望着他:“我倒不知,你竟有这么大的善心,这么做与你有什么好处?莫非你真是观音菩萨,想救苦救难普度众生。”
  安子和目光闪了闪:“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有一样不好,疑心重,总是下意识防备我,有件事儿到今天我都想不通,我倒是哪儿不好,让你如此时时防备着。”
  说着,叹了口气:“实话跟你说也没什么,当管事终不是长久之计,你不刚也劝我要寻个出路吗,如今我想出了一条路,你又疑心,倒是让我如何?”叹息着满脸黯然无奈。
  安然不觉有些愧疚,自己的确防他,主要因为之前的那些事儿,让她下意识觉得这家伙不是好人。
  如今想想,的确有些过了,事儿都说开就过去了,自己再如此倒显得小肚鸡肠了,而且,不可讳言,安子和话的确让她动心。
  想出去走走说着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这里不是现代,如果在现代,背上包就走,不管是深山老林还是荒原大漠,只要一个包,哪儿都能去。
  而这里是古代,最快的交通工具就是马车,想要去趟江南都,必须做至少一个月船,还有最现实的,钱,自己是可以凭借厨艺打工赚钱,这样虽然可行,却不一定安稳。
  而且,自己并不是什么知名大厨,又不想用师傅的名号去招摇,能找到的工作,也就是一般小馆子的厨子,而这样的厨子一般都是兼职打杂或伙计的,基本一天到头都在干活,哪有时间出去。
  如果安子和说的能实现,自己跟他开个馆子,即便老板是他,自己能拿一半的盈利,也相当于二老板了。
  安子和说的馆子,既然能引来名仕老饕,自然不会规模太小,便比不上安记酒楼,也差不太多,后厨应有不少人,自己也就当个总厨,调配人员分工,监督菜品质量,偶尔上灶,如此,便有了大把时间,可以出去,可以深入了解当地的饮食习惯,特色菜品,烹饪技巧,进而让自己有所收获。
  无疑,如果此事成真,会省去很多麻烦,让自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去钻研厨艺,只不过五年,为什么是五年?安然疑惑的问了出来。
  以安子和开出的条件来看,加上五年的期限完全没必要,即便他是老板,自己却是拿着分红的总厨,可以说,这件事成了,自己就算找到了经济来源,这么好的事儿,求都求不到,自己疯了才会不答应,所以,加上五年的期限做什么?
  安子和却笑了:“之所以加上五年是我的私心,做买卖吗,丑话都要说在前头,如今你一文不名,自然觉得在我的馆子里无妨,等将来你声名远播,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厨,到那时,自然有不少人捧着千金万金来请你,虽然,我觉得你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丫头,可也怕万一, 毕竟金银迷人眼,财帛动人心,我总的给自己找条后路不是,想必五年也能赚些银子,便你撂挑子走了,至多把馆子关了,回冀州来买几亩地当个田舍翁,不至于人财两空流落街头。”
  安然忍不住嗤一声笑了起来:“人财两空貌似不是这么用的,而且,再如何,你也不可能流落街头吧。”
  安子和嘿嘿笑道:“这可没准儿,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生无常,富贵不过转眼云烟,别看今天山珍海味吃都吃不清,说不准,明儿就连要饭花子都不如了。”
  安然愣了楞,安子和这些话,虽有些消极悲观,细想起来却极有道理,就拿自己来说,几个月前还是安记的传人,顶尖大厨,如今却是安府里的小丫头,还是个爬床悲催的丫头,可见的确是人生无常。
  正有些出神,忽听安子和催她:“这个赌注如何,你应不应?”
  安然回神:“这个赌注对我没半分坏处,只你想好了就成,要知道,你如今是安记酒楼的管事,又跟大老爷沾亲,只要在冀州府,永远都会有你安子和的体面,出去可不一定了,所以,你还是再想想的好。”
  安子和点点头:“听着倒是这么回事,不过,你说的对,总的寻条自己的出路,而且,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志在四方,不该拘于眼前的方寸之地,若能成就一番事业,方不负这七尺之躯。”说的铿锵有力,豪情万丈,连安然都不觉被他感染,仿佛看到了不远处平坦宽敞的康庄大道。
  却忽听安子和道:“既然你我都同意,是不是该立个契约?”
  安然愣了愣,契约?不至于吧,虽被安子和感染的心情激荡,可安然还是觉得因为这点儿事就立契约,有些小题大做。
  显然安子和不这么想,在安然愕然的时候,已经寻出纸笔,写好两份契约,并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印,印在了上面,推给安然,示意她签字。
  写的颇为详细,尤其注明五年之期,最后有安子和的小印,安然仔细看了看,不禁道:“敬之是谁?”
  “是我的表字。”安子和说着不忘催她:“写上你的名字,赌约成了,我也好猜这煎饺的最后一样馅料。”
  安然忽觉好笑,这事儿怎么想都像儿戏,偏安子和非要立契约,既如此签就签了吧,反正自己也不吃亏。
  想着,执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刚写完,安子和就拿了过去,瞧了瞧有些嫌弃的道:“字写的真丑。”
  安然脸一红,不乐意了:“我是个厨子,能识字就不错了难道你还指望一个厨子成为书法大师不成,而且,哪儿丑了?”
  自己的字虽说比不上林杏儿,却也不算太差,只不过,有些用不惯毛笔罢了,这也不是她的错,现代已经是人工智能的时代,笔都用的少,更何况毛笔这种传统的东西,书法大都是用来修身养性,早已不是必须的技能。
  林杏儿的书法之所以拿得出手,是因她家祖传中医,中医需要开方子,林杏儿从会开方子那天,用的就是毛笔,自己是个厨子好不好。
  安子和见她一脸恼色,不禁笑道:“你的字也不是丑的没法看,只是没有筋骨,软趴趴的,字是门面,总要能拿得出去才好,回头得空我教你。”
  安然撇撇嘴:“你还是猜猜最后一种馅儿料吧,若猜不出,依照契约,开馆子也没你什么事儿了。”
  “这有何难?这煎饺里放了萝卜干,我猜的可对?”
  从他开始说起开馆子,安然就怀疑他知道,可等他真说出来,仍有些意外,菜脯煎饺认真说是一道潮汕的点心,菜脯就是当地的腌萝卜干,做法跟北边儿的类似,将萝卜洗净,放太阳下曝晒,晚间收回,用竹苫围实,撒上盐,上面用石头压实。隔天再曝晒,不断重复,至萝卜干扁为止。
  北方多会切成条或撒上五香面,就着粥吃,咸香可口,这儿自然没有潮汕的菜头萝卜干,倒是有自己从厨房拿过来的腌萝卜条,晒得干干,安然拿过来本是就粥吃的,刚临时想到这道菜脯煎饺,便拿过来切碎放到了饺子里。
  用腌萝卜条做馅料是潮汕的做法,北方人大都不知道,倒不想安子和竟然能吃出来,便安然都不禁道:“你还真长了条好舌头。”
  安子和摇摇头:“这话说得,不是我的舌头长得好,是我之前吃过一次,味道个别,因此记住了。”
  安然好奇的看着他:“你去过潮汕地区?”
  安子和摇摇头:“潮汕倒是没去过,在福州待过些日子。”
  安然点点头,倒也怪不得他能吃出来了,想着,不禁好奇的问:“你还去过哪儿?”
  安子和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碗茶,喝了一口:“要说我去过的的地儿,可多了。”那洋洋得意的样儿,安然真有些看不惯:“你就吹吧,牛可都死了,你一个念书的秀才,哪有空闲到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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