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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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五十回 涨价 无耻(打滚求票)
  正月初八一早,宇文策带领征东大军先锋军在午门外誓过师后,便拜别皇上,由宇文承川带着内阁和兵部的部分官员送至城门外,与其余将士回合后,踏上了前往辽东的路。
  朝野上下也随着东征军的离开,变得多少都有几分紧张起来,宇文策此仗若是败了,让瓦剌贼子攻破了娘子关,不说盛京危矣,至少东边的几个省府州府都要受害,大邺也将加倍的劳民伤财,于他们又岂能一点影响都没有?可他若是胜了,于另一批人同样影响甚大,同样生死攸关,所以所有人都紧张的等着前方每一日的新进展。
  只是朝野上下的紧张并不能打消民众们多少过年的喜庆与热闹,毕竟打仗的地方离盛京太远,于他们眼下的生活来说,实在造不成太大的影响,所以年该过还是过,吃喝玩乐也少不得,他们为了生计一年忙碌到头,图的不就是过年这几日好生乐呵享受一番吗?
  亦连宗亲勋贵和文武百官各大圈子的年酒也大多没有取消,再是打仗,亲朋本家也不能断了礼尚往来,上峰下属彼此间的感情也得联络,只不敢再公然的搭戏台子唱堂会了而已,便是宫里,也大大小小举办了近十来场宴会,可见皇上至少也是默许了大家吃喝玩乐的,想想也是,大军才一出发,便开始草木皆兵了,这不是在质疑大邺天朝上国,竟连区区一个瓦剌都打不过吗,反倒会动摇了军心和民心,倒不如一切如常呢!
  所以真正受影响的,也就只家里此番有子弟出征的人家,譬如荣亲王府之流罢了,当然,东宫也免不得受影响,则又是因宇文承川顾蕴夫妇与宇文策感情不一样,且此战于东宫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不过说是夫妇二人一起紧张,真正紧张的还是宇文承川一个人,顾蕴是知道宇文策本事的,倒是并不甚紧张,她更关心的另一件事。
  却是这日锦瑟卷碧与暗香明霞四个两两一轮,轮流回了一趟平府与各自的娘老子团聚,回来后与顾蕴说平府的情形时,无意说起了盛京的米价菜价比往年都涨了一些,她们的父母都对她们感叹来:“得亏我们背靠大树好乘凉,有老爷太太们可以依靠,你们跟着太子妃娘娘,素日赏赐也丰厚,不然只怕家里连米菜都不敢放开来吃了。”
  顾蕴闻言,心里一动,忙问起几人来:“你们各自的娘老子,也算是府里的财主了,连他们都感叹米菜不敢放开了吃,到底是比往年涨了多少价?”
  锦瑟便先笑答道:“听我娘说,自十一月开始,米价便开始有涨幅了,到如今一升米多了两到三文钱,吃惯的南方菜倒是有,也比往年贵了好几文一斤,不过往年大家本也不买南方菜吃,就主子们吃而已,所以其实奴婢们家里并不吃力。娘娘也知道,上了年纪的人,本来就爱夸大其词的居安思危,奴婢们都是听过就算,也就见娘娘闲得无聊,白说来与娘娘解解闷儿罢了。”
  卷碧几个也笑道:“是啊,娘娘,他们老一辈的人,就算坐拥金山银山,也还是会哭穷的,奴婢们就当是笑话儿听过了就算,反正怎么着也饿不到他们冷不到他们的。”
  顾蕴却笑不出来,反倒越发皱紧了眉头。
  一升米便多了两到三文钱,一斗便多了二三十文,一石米就要多上两三百文钱,太平年月,其他地方的米便宜些,一斗要九十到百余文,盛城贵些,一般能卖到百一、二十文,顾蕴因便捷是做客栈吃食生意的,对这些自然再了解不过,也就是说,单以京城论,米价便涨了两成有余,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预示着什么?预示着要打仗了!
  顾蕴忙绞尽脑汁,想起前世的事来,前世的今年并没有战事,是在明年年底瓦剌犯边后,西南的苗夷才反了的,宇文策先战瓦剌,再平苗夷,虽中途战线拉得有点长,耗时也比较久,但终归还是凯旋归来了。
  可前世瓦剌也不是现在犯边的,所以西南随之而反又有什么可奇怪的?若瓦剌一直不犯边,他们自然一直不敢反。
  等午间宇文承川回来时,顾蕴便把自己的发现和揣测说给了他听,末了道:“但凡盛世,米价皆贱,否则便是米价陡贵,反之亦然。米价总不会无缘无故的上扬,无非是因米少了,要么是有大灾,百姓家里的存粮告罄,这便是要有饥荒,此是内乱前兆,可去年并没有听说哪里闹了灾荒,当然,也有可能是当地的官员为了自己的政绩好看,瞒上欺下了也未可知;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哪里将有大战事,有人在为调动军需而屯粮,无论哪一样,都不是好事,相较之下,后一样更糟糕,朝廷可得提前做好应对之策才是。”
  宇文承川闻言,沉默片刻,方叹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事儿,本来内阁和六部已经初步议定,待出了正月便开常平仓放粮,平抑米价了,前年去年都风调雨顺,想来百姓家里的存粮怎么也能撑到正月过完,难的自来都是二三月,不是有一句俗话叫‘青黄不接二三月’吗?可如今调配了东征军的粮草,常平仓已是空空如也,开仓放米平抑显是不可能了……这两日宫里与京里瞧着歌舞升平的,一派年节气象,内阁与六部的官员却是大半都愁得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呢!”
  历朝历代都有常平仓,为的便是平抑米价,米贵时便开仓放米平抑,不叫奸商趁机牟利,逼得普通百姓活不下去,以致灾民难民增多,国家乱起来;反之,丰收时则开仓收买粮食,以防米贱伤农,同样让普通百姓活不下去。
  可如今,常平仓都空了,哪来的粮食放到市面上,以抑制米价去?
  说得顾蕴叹息起来:“难怪这几日你看似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原还以为你只是为在十一哥担心,如今方知道,你担心的事多了去了,太子不好做啊!”
  宇文承川不欲她跟着担心,反倒笑了起来:“哪里不好做了,我能者多劳嘛,不过你提醒了我,回头我便回了皇上,打发人往周边的属国邦交都明察暗访一番去,看到底是谁在人为的屯粮,如今朝廷还能勉强稳住因瓦剌犯边而浮动的军心民心,若其他地方再乱起来,只怕就再稳不住,大邺整个儿都得乱了!”
  顾蕴犹豫了片刻,还是道:“我前儿恍惚听谁无意说了一句,西南苗夷的女子近年来屡有被人贩卖到中原各地为奴为婢的,好似盛京也已有苗女奴婢了,价钱比之中原的更要便宜得多,可苗夷本就男多女少,女子再这样大量的流失,那些青壮年没了媳妇儿,连子孙后代都绵延不了,岂能善罢甘休的?不然多打发人去西南瞧瞧呢,早年朝廷派去当地教化的官员酷烈贪渎,逼得民不聊生,官逼民反的先例亦不是没有。”
  说得宇文承川缓缓点起头来:“西南苗夷虽早就归属了大邺,到底风俗习性与中原不同,苗人们也因读书明理的人少,不开化,更好战些,素日无事尚且要生非呢,何况如今他们的老婆儿女都没了指望,且当地的官员也有可能逼得他们活不下去……他们反的可能性是要大得多,我知道了,会与皇上细说的。”
  顾蕴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提前有了防备,总不至于再像前世那样,最终仍打起来,彼此都伤亡惨重,损失惨重罢?
  如此过了几日,便到了元宵节,前朝虽诸事冗杂,自上而下都不得清闲,浑不似往年总得正月十五开了印后再开始忙碌,但皇上心情还算尚可,东征军虽至今没有好消息传回来,前线却也再没有坏消息传回来,可见娘子关仍固若金汤,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所以元宵节的阖宫宫宴便没有取消,而是如期在保和殿里举行了。
  是日申时一到,顾蕴便妆扮完毕,坐轿辇去了保和殿,至于宇文承川,因暂时还有事没忙完,得待会儿再过来。
  一时进了女眷开宴的西配殿,就见好些宫眷已经到了,瞧得顾蕴进来,忙都纷纷起身给她见礼,大公主更是起身后便上前扶住了顾蕴,笑得一脸亲热的道:“我来扶大皇嫂罢。”
  顾蕴见她气色分明比年夜饭当夜好了不少,稍后趁众人都不理会时,因小声问道:“我瞧大妹妹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样子,莫不是……与大驸马已经谈过了?”
  大公主笑着点头,小声道:“不瞒大皇嫂,我是与他谈过了。不过没谈别的,就是谈了谈他的理想和抱负,知道他很想学以致用,为朝廷为百姓做点实事,哪怕只是末流小官儿,只要能让他做实事,他就心满意足后,我便说了打算等过了这一阵,便与母妃一道去求了父皇,给他寻一个地方外放的话,还说我届时愿意与他同去,他当时看不出来有多兴奋和喜悦,可这阵子明显心情好了不少,与我说话也多了不少,所以我今儿无论如何,都得当面向大皇嫂道一声谢才是。”
  可见沈腾待大公主一直淡淡的,并不只是因为至今走不出当年的旧事……顾蕴脸上不自觉带出了笑来,与大公主道:“只要能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想来大妹妹与大驸马只会越来越好的,大妹妹也不用太感谢我了,就给我送十万两银子来罢。”
  “十万两银子?”大公主心情好,自然愿意配合顾蕴逗趣,“谁不知道大皇嫂是出了名儿的财主,谁知道竟还这般爱财如命,难怪我成不了财主呢,就是因为我素日手头太散漫了,又不懂得敛财啊。”
  顾蕴笑骂道:“才替你解决了问题,你便翻脸不认人了,比那些媳妇儿娶过门,媒人扔过墙的人还狠哪你!”
  适逢二公主三公主与五六皇子妃被拥着过来了,姑嫂二人才暂时打住,大家彼此见起礼来。
  顾蕴因见四公主还是没来,便问三公主道:“怎么四皇妹还是没来,从小年夜到如今都快一个月了,她身上也该好了才是,可也没听说她府上频频传太医啊,三皇妹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么?”
  大年三十儿年夜饭时顾蕴见四公主没出席,便想问三公主了,谁知道还没找到机会问,便收到了瓦剌犯边的消息,之后自然也找不到机会问了,满以为今儿元宵节总能见到四公主了,毕竟又过去半月了,不曾想还是没见到四公主的人。
  三公主见问,眼神略略闪烁了一下,才笑道:“听说这次四妹妹着实病得不轻,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且如今天又冷,将养的时间长了些也是有的,大皇嫂不必担心,回头我再打发人去瞧瞧她也就是了。”
  顾蕴想了想,道:“还是我回头打发人去瞧罢,年前打发胡向安送东西去时,因胡向安忙碌,也没得亲见四皇妹,只把东西送到便走了,如今他事情少了些,倒是可以去四皇妹府上多逗留一些时间了。”
  说得三公主眼神又是一闪,还翕动了两下嘴唇,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不一时宇文承川来了,稍后皇上也来了,因宗皇后大年三十和正旦强撑着坐了一回席,受了一回内外命妇的朝拜,支撑不住病势再次加重了,今日的宴会自然没法儿出席了,又林贵嫔先是有了希望,再从云端跌到谷底,着实气得不轻,也告了病,二皇子则因二皇子妃临盆在即,当然,也未尝就没有与林贵嫔一样的原因,也没有出席。
  所以今儿的宴席,人明显比之前少了不少,好在皇室的人,就没有几个是不会来事儿的,你一言我一语,你敬酒我作诗助兴的,倒也营造出了一殿的热闹与喜庆,不至于冷场。
  如此热闹了大半个时辰,顾蕴觉得有些内急了,遂凑过去与承文承川小声道:“我出去一下。”话音未落,已是两颊发烫,她如今肚子已有些显怀,一日去净房的次数便也多了不少,据王坦说来,倒是正常的,可她自己却每常觉得尴尬,这也是她如今能不出东宫,便绝不踏出一步的原因,在外面内急了得多尴尬多难堪?
  宇文承川与她日日坐卧皆在一处,自是知道她身体的变化,倒是想同她一块儿去的,碍于众目睽睽之下,只能小声叮嘱道:“那你小心一点,快去快回。”又命跟着的白兰紫兰,“好生服侍你们娘娘,万不能出任何岔子!”
  二婢忙恭声应了,小心翼翼的服侍着顾蕴去了殿外的净房解决问题。
  顾蕴忙活了一回,觉得舒服多了,自屏风后出来正净手,不妨一个人影却忽然冲进来,“噗通”一声便跪到了她面前,捣蒜般磕起头来:“太子妃娘娘,求您救救我们公主,求您救救我们公主……”
  唬得白兰紫兰忙将顾蕴护到了身后,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明知太子妃娘娘在里面还擅闯,你好大的胆子!”
  顾蕴已看清那磕头的是个丫鬟妆扮的女子了,瞧着恍惚还有些似是三公主跟前儿服侍的人,因蹙眉问道:“本宫记得你是三皇妹跟前儿服侍的人,三皇妹不是好好儿的吗,哪里需要本宫救她了?”
  那丫鬟一听这话有门儿,忙抬头道:“回太子妃娘娘,奴婢的确是跟三公主进宫来的,不过奴婢不是三公主跟前儿服侍的,乃是四公主跟前儿服侍的,只是奴婢与三公主跟前儿的朱颜乃两姨表姐妹,生得有六七分相似,所以假冒了她的身份进宫来求见太子妃娘娘,只求太子妃娘娘能为我们公主做主。”
  顾蕴闻言,又仔细打量了这丫鬟一回,方道:“是有些像四皇妹跟前儿服侍的人,叫什么来着……”
  “回娘娘,奴婢名唤朱丹,是我们公主跟前儿的二等宫女。”
  顾蕴点点头:“对,就是朱丹。你口口声声让本宫救救你们公主,还让本宫替她做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你们公主此番一病这么久,竟不是病了,也不是见喜了,而是另有隐情不成?”
  说得朱丹红了眼圈,道:“回娘娘,我们公主一开始的确是有喜了来着,还是在两府家宴时,我们公主忽然恶心,老太夫人跟前儿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嬷嬷诊出来的,是太夫人说,孩子刚上身时不宜声张,所以才没上报宗人府,也没进宫报喜的。可我们公主才诊出喜脉几日呢,太夫人便带了个美貌女子到我们公主跟前儿,说那是驸马的表妹,早就与驸马情投意合的,如今公主既有喜了,不能再与驸马……同房,就请公主做主替驸马纳了那表妹罢,我们公主自不同意,太夫人当时倒也没说什么,只把那女子带走了。”
  可当天夜里,四驸马回来后,便开始对四公主冷淡起来,话也少说,饭也少吃,到要歇息时,更是借口看书,避去了书房去睡觉,四公主本就是个再柔和不过的性子,自下降勤谨伯府后,四驸马又与她夫妻恩爱,她一片芳心便理所当然都交付到了四驸马身上,哪里受得了四驸马的冷淡?便有些心灰意冷了,但仍不肯松口替四驸马纳那位所谓的‘表妹’。
  谁曾想没过几日,四公主于一日午后扶了丫鬟的手四处闲逛时,竟在一间素日不常用的屋子里,撞破了四驸马与那表妹正光着身子滚在一处。
  四公主当即气得脸色发黄,浑身直颤,事后勤谨伯太夫人倒也立时带了那表妹前去四公主跟前儿认错,但认错完了,竟还大言不惭的求四公主:“横竖他表妹已叫光哥儿玷污了,咱们家也不能亏待人家,无非是个妾侍罢了,公主若不喜欢,只管养在伯府里,不叫她到公主府来碍公主的眼,再叫光哥儿与公主陪个不是也就是了,到底是夫妻,百年才能修得共枕眠呢,公主宽宏大量些,事情也就皆大欢喜的过去了不是?”
  气得四公主又是一阵乱颤,小腹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喘了半日粗气,才艰难的开了口:“驸马在哪里,本宫要见驸马,听驸马亲口说一遍事情的前因后情!”
  于是忙有人去请了四驸马来,四驸马见四公主气得浑身直打颤,还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心里多少生出了几分愧疚来,这才告诉了四公主实情。
  原来他与那表妹早就情投意合,非君不嫁非卿不娶了,若不是圣旨忽然让他尚主,这会儿二人必然早是夫妻了,还说那表妹与他早就有夫妻之实,还为他怀过一个孩子,只不过被勤谨伯逼着给打掉了,以致她此生都再不能生育,求四公主大发慈悲,就成全了他们,反正那表妹绝不会到公主府来碍四公主的眼,更不会生下孩子来让四公主面子里子皆失,她唯一的损失,也就是要委屈委屈,与人共侍一夫而已,可就算是金枝玉叶,也不能拦着自己的驸马一个通房内宠都没有罢?
  远的不说,就说盛京城如今还健在的长公主公主们,又有几个的驸马是真正只守着公主一个人过的,譬如只与他们隔了一条街的三公主府上,三驸马不也听说有两个通房吗,还是三公主给的呢,还有益阳长公主,早年崔驸马与她可是出了名的恩爱,不也在外面养了外室生了儿子?
  四公主若能同意他纳了那表妹,他以后绝不会再纳第二个人来惹四公主生气,而且那表妹还绝不会生出孩子来让她难堪丢脸,只痛一时便能解决一世,何乐而不为呢?
  如此无耻的论调,竟是被四驸马说得理直气壮,偏勤谨伯太夫人还仗着长辈的身份在一旁添油加醋,那个表妹也哭得是梨花带雨:“求公主大发慈悲,就成全了臣女与表哥……哦不,与驸马罢,臣女绝不敢要公主的强,臣女只要能在一旁看着驸马,偶尔与驸马说上两句话,也就心满意足了……臣女也不想这样的,可臣女实在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气得四公主当场将他们都赶了出去,然后不到一个时辰,便因急痛攻心,小产昏迷了。
  四公主的陪嫁们自然都是悲愤交加,乱着传太医稳婆之余,还有两个嬷嬷要叫人备车进宫去,就算皇上日理万机她们见不到,皇后娘娘也病着她们不敢贸然去打扰,还有贤妃淑妃宁妃几位娘娘呢,她们既奉旨协理六宫,这些事哪怕只碍于面子情儿,也不能不过问不是?
  至于顾蕴,虽知道太子妃娘娘待她们公主好,但因知道太子妃娘娘回京的途中便有了身孕,且胎像不稳,太子殿下特地下了钧旨任何人不得前去打扰的,所以她们倒是没想过去找顾蕴。
  可勤谨伯太夫人却带了人将四公主的主院围得苍蝇都飞不出来,她也是吓坏了,谁曾想四公主平日软绵绵一个人,半点公主架子都没有,倒比寻常人家媳妇儿还好说话的,气性竟那么大,就这样便把孩子给气小产了呢?就算她不同意驸马纳妾,大家也可以慢慢儿商量嘛。
  这要是让宫里知道了,岂能有他们伯府的好果子吃,毕竟皇上还在呢,素日再不重视四公主,那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见她受了这样的委屈,岂能有不龙颜大怒的?
  为今之计,便是把四公主跟前儿服侍的所有人都弹压住,不叫她们进宫告状,待四公主醒来后,再让四驸马跪到她面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四公主素日对自己驸马的爱重是两府上下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十有八九会心软,只要她心软了,事情自然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让四公主的陪嫁们是越发的悲愤,却又无可奈何,四公主那样软糯的性子,有其主必有其仆,她跟前儿服侍的人又能强势泼辣到哪里去,真强势泼辣的也服侍不了她这么多年,早碍了宫里不知道谁的眼,被出手给清理掉了。
  见勤谨伯太夫人与四驸马都疾言厉色的,四驸马还说什么‘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等公主醒来,我自会求得她原谅,届时本来一桩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却因你们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奴才弄得一发不可收拾,甚至鱼死网破,你们承担得起那个责任吗?公主又不比其他几位公主,自有母妃为她们的以后做主,更没有同胞的兄弟姐妹和外家为她筹谋,指不定届时公主反而会怨恨惩罚你们,你们自己掂量罢!’
  她们虽不忿,却也不敢与之硬来了,只能商量等四公主醒来后,再做定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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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五一回 撑腰(720度打滚求票)
  勤谨伯太夫人与四驸马见弹压住了四公主的陪嫁,方暗自松了一口气,忙忙指挥起人请大夫来,这种情况,自然是不敢传太医的,便只请了伯府素日用惯了的大夫来。
  一时大夫来了,给仍昏迷不醒的四公主诊治一番后,确认四公主的确小产了,到底是自己的亲曾孙亲生骨肉,勤谨伯太夫人与四驸马心里也不好过起来,四驸马倒还没说什么,勤谨伯太夫人却嘀咕起来:“原还以为公主是个真正性子好的呢,却没想到气性竟这般大,不过芝麻绿豆大点事儿罢了,竟能把孩子给生生气掉,这可是我们何家的长子长孙啊!”
  言下之意,孩子掉了竟全是四公主的错儿。
  听得四公主的陪嫁们又是一阵悲愤交加,碍于四公主还没醒来,她们到底是做下人的,不敢与主子顶嘴,不然真起了冲突,连个可以护着她们的人都没有,只能强自忍下,尽心尽力的服侍起四公主来,只盼四公主能尽快醒来,狠狠给何家上下一点颜色瞧,也好让他们知道,公主是君,他们是臣,断没有他们骑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的道理!
  四公主的陪嫁们指着四公主能早些醒来给勤谨伯府上下颜色瞧,勤谨伯太夫人又岂能想不到一旦四公主醒来,只怕轻易不会与自家善罢甘休?
  因说与四驸马:“如今看来,在公主病体痊愈,再次怀上孩子之前,怕是不能让她踏出房门半步,连她的心腹陪嫁们也不能放出去了,好在这事儿原本知道的就并不多,只要能困住公主和她的心腹们,倒也不怕走漏了风声,只是光哥儿你也得抓紧了,不但要尽快哄得公主回心转意,还得让她早些再怀上个孩子才是,这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孩子便是她的一切了,届时只看在孩子没有父亲的份儿上,她也会对你多加容忍的,婉娘要进门,还能是什么难事儿?”
  事情闹成这样,四驸马心下虽多少有几分愧疚,但比起四公主,自然更爱那表妹婉娘,更爱自己的前程性命,于是只犹豫了片刻,便应了勤谨伯太夫人的话。
  待四公主醒来后,认错态度倒是良好,又是赌咒又是发誓的,却绝口不提处置那婉娘的话,也不让四公主踏出房门半步,理由便是:“公主如今是坐小月子,我听说小月子比真正的月子还着紧,决不能有任何闪失,不能回头落下病根来,不是闹着玩的。”
  亦不让四公主的陪嫁们踏出院门半步,理由则是:“她们是打小儿便服侍公主惯了的,再清楚公主的习性爱好不过了,如今公主不舒服,她们就该寸步不离的服侍着才是,怎么能到处乱跑?”
  四公主经此大难,软糯的性子一时是改不了,但心里却明镜儿似的,知道四驸马何以会这般阻挠她和她的陪嫁们出门,对四驸马是彻底心灰意冷了,你对我虚情假意也就罢了,孩子却是你的亲生骨肉,你竟狠心绝情至厮,我又还有什么可留恋你的,你既想与你的表妹双宿双飞,那我就成全了你,我倒要看看,没有了驸马的名头,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想着四驸马能困住她一时,却困不住她一世,等她养好了身体,再来与他、与勤谨伯府算账也不迟!
  于是虽仍不理四驸马,待勤谨伯太夫人与夫人来探望时,也一反常态的对她们视而不见,终于摆出了公主的架子,却开始悉心将养起身体来。
  ——她到底是公主,素日再不得势,在宫里那样的锦绣堆富贵乡长了十几年,看多了宗皇后林贵妃等人摆架子,也多少学到了些皮毛,如今真摆起公主的架子来,虽手在宽大的衣袖下抖个不住,瞧在旁人眼里,竟也有那么几分威仪,她亦终于发现,原来有些事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
  却没想到,这样的决绝反倒让勤谨伯太夫人与四驸马狗急跳墙起来,他们原以为四公主性子软善,待四驸马又爱重,被他一哭一求,必定会心软的,岂料他们仰仗的那所谓夫妻情分,竟远不如他们想象的那般深厚有用,这可如何是好?为今之计,竟是只剩下继续困住公主,直到她再次怀上四驸马的孩子这一条路可走了。
  这才会有了四公主小年夜的宫宴没有出席,大年三十的宫宴没有出席,亦连今日元宵节的宫宴也没有出席之事。
  朱丹越说越悲愤,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我们公主被困得房门都踏不出半步,奴婢们这些近身服侍的也是,眼见公主身体还没大好,驸马为了让公主尽快再怀上孩子,竟意图对公主用强,若不是公主以死相逼,就要被他得逞了……奴婢们又是心疼又是气愤,好容易把消息递到了三公主面前,求三公主替我们公主进宫禀告娘娘们一声,偏又一直没有下文,这才会相互掩护着,在三公主又打发了人,其中就有奴婢的表姐来探望我们公主时,将奴婢的表姐弄晕,让奴婢换上她的衣裳,李代桃僵混进了宫里来,见到了太子妃娘娘,求太子妃娘娘千万要为我们公主做主啊,这样狼心狗肺的人家,我们公主再待下去,迟早会不明不白丢了性命的,呜呜呜呜……”
  在朱丹的哭诉声中,顾蕴早已是气得胸脯剧烈起伏,口中直喘粗气,不待朱丹说完,已怒极反笑道:“这世上竟还有如此无耻无情的渣滓,还有如此无耻无情的人家,本宫今儿可真是开了眼界了!朱丹你先起来,本宫问你,你口口声声都是太夫人如何如何,发生这么大的事,事情也发生这么长时间了,勤谨伯与勤谨伯夫人去了哪里,他们就眼睁睁看着那混帐老婆子与姓何的渣滓胡闹不成,本宫听过见过当母亲的儿子的房里事事无巨细都要插手,还是第一次听说当祖母的把手伸这么长的,那混帐老婆子真以为公主府也轮得到她只手遮天不成!”
  紫兰闻言,忙去搀朱丹。
  朱丹就着她的手起来后,感激的向她道了谢,才回答起顾蕴的问题来:“回娘娘,伯爷因太夫人青年便守寡,辛辛苦苦的才将他拉扯大,自来待太夫人十分孝顺,连带夫人都是太夫人让往东从不敢往西,让打鸡绝不敢撵狗,过门都二十余载了,至今管家大权也还牢牢捏在太夫人手上,夫人不过帮着打打下手罢了,且驸马打小儿是在太夫人跟前儿长大的,与夫人并不亲近,太夫人与驸马都有心将事情瞒着,伯爷与夫人又如何能知晓?”
  顾蕴却冷笑起来:“本宫就不信同住一个屋檐下,勤谨伯夫妇真就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装聋作哑罢了,若最后四皇妹同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自然皆大欢喜,若四皇妹坚决不同意,事情也还有回圜的余地,勤谨伯太夫人老糊涂了么,背着他们做下此等糊涂的事有什么可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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