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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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笑了:“当然不会。”说话间,他拉起凌晓的手,在原地转了几圈,“你愿意跟我走,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凌晓勾起嘴唇,被帽子和口罩遮盖的脸孔上再次露出了个狰狞而可怖的笑容:“嗯,我也很高兴。”就在此时,她的眼眸蓦地瞪大,而后扭转过头,看向一旁的树丛。
  “你在看什么?”白奇怪地看着她,也转头看去。
  凌晓松开白的手,看向一丛树枝:“你的隐匿技巧真的是越来越熟练了。”
  下一秒,那一丛无论怎么看都空无一人的树枝上骤然刮起了一阵旋风,风散去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原地。
  凌晓从来都觉得,林家的某些秘技就是红果果的作弊,比如说那对“鸡翅”(她一点也不嫉妒!),再比如说这种类似于“化风”的能力,简直是来无影去无踪去屑更出众!居然能将精神波一起暂时遮蔽……如若不是刚才他的气息乱了一下,她压根察觉不到。
  林麒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形,将心中的激动压下,因为现在并不是说那些的时候。
  他说道:“你先让开。”
  白的脸色变了,很显然,他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来意。
  凌晓同样如此,却反问:“为什么?”
  “你身边的那个人是通缉犯。”林麒回答说,“我必须把他抓回去。”
  “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通缉犯。”凌晓嗤笑着说,“你也要把我一起抓住吗?”
  “你的事接下来再说。”林麒抿紧唇角,努力忽视她话语中对白的维护态度,“我从不认为你是通缉犯,但他绝对是。”任何时候,他都不想和她敌对。
  但凌晓仿若完全没听懂这一点,上前一步拦在了白的面前,抬头看着林麒,语气冰冷地说:“如果我说‘不’呢?”
  “……”林麒深吸了口气,将心中那五味杂陈的复杂情绪强压下去,“你一定要这样做吗?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无论什么时候,都至少还是朋友。难道说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是奢望吗?他不信她会残忍到这个地步,就像他从来不信她会做出弑父的事。
  “我可没有你这种前程远大的朋友。”凌晓目光冷冷地注视着林麒,回答说,“成为朋友也许不需要条件,维持友谊却需要。我们现在的差别就像云泥一样大,你又何必非要在泥巴堆里打滚呢?”
  “只要你洗脱了嫌疑,一切都会过去的。”
  “嫌疑?”凌晓挑眉,随即轻笑了出来,“阿麒,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天真呢?”
  林麒蹙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凌晓语气轻柔却格外残忍地说,“那一切都是真的,我也根本不需要洗脱嫌疑。”
  林麒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握紧双拳,摇头:“我不信。”
  “你了解我,就像我了解你一样。”凌晓抬起手,摘下帽子,紧接着又取下口罩,“你觉得我真的在撒谎吗?”
  “你的脸……”林麒的惊愕到达了顶峰,但随即又冷静了下来,她的伪装技巧就和她的说谎技巧一样出色,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相信。
  “你觉得这是假的?”凌晓抬起另一只手,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无色的匕首——直到它在她脸上的伤疤处划了一刀,鲜血溢出,它才变得可见。
  “你在发什么疯?”林麒终于再也难以保持冷静,他跳下树落在她面前,一把抓住她那只握着匕首的手,“住手!”他看着她脸上刚出现的那条绝对不浅的伤疤,又生气又觉得心口疼得厉害,“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凌晓微微侧着头看他:“反正脸都已经变成这样了,再悲惨一点也无所谓吧?”说话间,她用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注视着他再次紧缩的瞳孔,她笑容可怖地说,“就像你感觉到的那样,这些伤疤都是真的,如同我刚才流的血一样真。现在的我,是不是很难看?”
  林麒的手颤抖起来,从解除到她伤疤并确定那是真实的那一刻起。他的手一直很稳,然而此刻却无法抑制这种颤抖。他几乎忘记了该要做的事,只记得问:“谁做的?”心情很沉,语气却很轻,生怕一不小心就伤害到她。
  凌晓的眸中闪过一丝意外,一时之间忘记了回答。
  “没关系,一定会恢复的。”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她的脸,有心想把手指落在没有被烧伤的部分,却连一块好的地方都找不到。这认知让他的心更沉了几分,也更疼了几分,他知道她从不惧怕疼痛,但她也非常自恋,总是在他们面前显摆“我至少还有脸”,眼下却遇到这种事——任何一个女性都难以接受的事。
  “不害怕吗?”凌晓轻声问。
  “你有什么可怕的?”他刻意曲解了她的意思,努力露出一个微笑,“坏脾气吗?”
  “既然知道我脾气坏,”她眨了眨眼,说道,“为什么还要靠过来呢?之前的教训还不够惨烈吗?”
  “……”林麒微妙地觉得,他所说的“教训”绝对不是他所认为的那些,而是更为重要的某些事物。然后,他听到她又说——
  “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他摇头。
  “你会。”凌晓十分肯定地说道。
  “……”林麒低头。
  凌晓同样低头,注视着他被她刺穿的腹部,叹了口气:“总觉得我最近捅的肾有点多啊。你们这些人啊,总是摆出同一个姿势让我捅,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但姿势这么好,不捅又觉得不开心,真是矛盾。”
  说话间,她要拔出匕首,他却一把握住她的手:“为什么?”
  他疑惑极了,完全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他说错了什么或者做错了什么么?否则为什么会得到这样的对待呢?
  凌晓却并不想给他一个回答,只说:“真巧,我也想问‘为什么’。你们这些人为什么总喜欢在这种时候问我‘为什么’呢?不要靠近敌人难道不是常识么?”她甩开林麒的手,一把将动弹不得的他推倒在地上,“看在以往的交情上,今天姑且放过你。如果你下次还拦在我的面前,我会杀了你。”
  “毫、不、犹、豫、的。”
  如果不是他总是这么固执,她完全可以用药剂放倒你。但这样做,只会给他更多无谓的幻觉。
  绝对敌对的两个种族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开出漂亮花朵的。妈妈和爸爸那么相爱,结局却也还是不能长久相守,并且他们的爱情结晶——她自己,也还在继续酿造着更多的悲剧。
  让一切到她为止就很好了。
  所以,她只希望林麒这个死心眼的笨蛋,别再看着她,别再追逐她,别再喜欢她……让他们间过往的一切都结束在这里吧。
  云和泥不该再有任何交集。
  凌晓转头对白说:“他既然出现在这里,就说明这附近已经不安全了,接下来肯定会有其他人来,我们走吧。”说完,她重新戴上帽子和口罩。
  白点头:“好。”
  于是,他们一起离开了。
  然而在林麒朦胧的眼神中,他却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境,不是他逃避现实,而是因为他其实做过不少个类似的梦,而药效也让他的精神有些恍惚。他更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他想过她也许会为了维护白和他大打出手,也想过该如何应对,但她的那一刀,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预料到的。
  这样干净利落,不过是为了不耽误时间。
  也就是说,他的存在真的是她眼前的障碍。
  那么,无论她接下来想要踏上哪一条道路,都不会再选择与他同行了。
  第375章
  离开的凌晓,脚步快速,却又沉重。
  她捅林麒的那一下,并不算重,还给他留下了通知他人的余地。正常情况下,他是绝不至于有事的。只是这种认知可真是一点都无法让人高兴起来。本以为不会再相见的,就算顶着“通缉犯”的名头,在这些朋友的心目中,她至少还可能是个“清白的家伙”。但眼下……
  “既然你并不想伤害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凌晓听着身侧传来的声音,一时没有开口。直到十几秒后,才回答说,“我们需要时间。”
  “但是……”
  “够了!……让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凌晓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也许会暴露些什么。于是她扭过头冲白笑了下,轻声说,“好吗?”
  “……好的。”白点头。
  凌晓低下头,发现衣服的衣角有一点红色的痕迹,这是无意中沾染到的鲜血。
  而这血液的主人——林麒,现在的状况却不算太好。他躺倒在地上,动弹不得,鲜血的流逝和药性让他的精神更加恍惚,好在他在第一时间向同伴发出了讯息,于是很快,一叠声来自于程睿的呼唤让他的意识稍微回笼。
  “阿麒,出了什么事?”
  即使镇定如程睿,也被眼前的这一幕差点吓掉了半条命。他想过阿麒也许会遇到危险甚至于受伤,但绝没有想到自己远远赶来时居然能看到这样的情景——他静静地躺倒在地上,鲜血自腹部涌出,浸染了衣物再顺着它滴下。绿色时而飘洒,堆积在他的身上,仿若要将其掩盖。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担心他已经……
  好在那只是错觉。
  他一边询问着,一边从空间纽中拿出一管药剂灌入林麒口中。后者的伤势很快好转,然而人还是虚软无力。程睿一看就知道这情况从何而来,于是当机立断地又拿出了一管通用解毒剂,给他灌了进去。
  林麒的气力这才算是开始恢复。
  程睿松了口气之余,再次问道:“出了什么事?遇到白了?”
  “……嗯。”林麒垂下眼眸,她给他下的是普通的有毒药剂,并不是特效毒。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他暗自嘲笑自己都不争气,有那么一瞬的确心都凉了,但现在又不自觉地想“这是不是意味着刚才的行为其实并非出自她的本意呢?”。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犯贱”吧——这么想的话,他也的确是足够卑贱了。身为俘虏和奴隶,有这样的自觉也不知道该说是可悲还是可笑。
  “他不太可能伤到你,他有帮手?”程睿低下头检查林麒腹部的伤口,“是——”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林麒一手捂住了自己的伤口,也因为他其实已经看清楚——这刀口他太熟悉了,因为过去的若干岁月里时常能看到。
  “是一个……不认识的人。”林麒一手捂着伤口,另一手指向一个方向,却并不是凌晓他们离去的方向,“他们往那边走了。”如果他知道白的真实身份,也许会做出另一个决定。然而此刻他并不知晓,他所得知的事实就是“她想跟着白一起逃走,去他的家乡”。
  他决定助她一臂之力。
  程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终究没有拆穿这个被精心维护的谎言,说道:“好,我现在就去。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没问题吧?”
  “没事的。”林麒摇头,一旦药性被解,他的伤口已经在开始愈合,“你小心点。”
  “好。”程睿点头,“如果接到我的讯号,就通知救援。”
  “我明白。”
  几句嘱咐后,程睿快速地离开。
  林麒注视着他的背影,微微皱起眉,因为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成功地瞒过对方。然而就算他现在想做点别的什么,也做不到。
  只能像这样老老实实地待着。
  他捂着腹部,靠着树,无端地想起学校分别前的最后一次测试。那时候,刚结束最后一场战斗后,他们也是气喘吁吁地背靠着同一根柱子,一边说着看来有些无聊的废话,一边笑谈着未来——在当时看来一定会很美好的未来。可为什么转眼之间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呢?
  他不明白。
  而另一边,程睿在离开林麒的视线后,就停下了脚步。左右看了眼后,他选择了另一个方向。如果凌晓在这里,一定会很惊讶,因为他选择的是完全正确的方向。
  但这其实也并不让人意外,从小到大的友情让程睿非常了解林麒下意识撒谎时的脑回路,了解到知道“他抬手指向这边时,正确的方向一定是那边”的地步。
  他这么做时,脸色很沈静,没有任何一点笑容。
  这代表着,他现在真的很愤怒。
  与此同时——
  “会是什么人来接我们?”凌晓侧头问道。
  “我也不知道。”白摇头,低声说,“我并没有时常和他们联系,只是上次偶尔间碰到时,得到了一个联络器。”他摊开手,掌心有一个约苍蝇大小的银色圆形物体,“他们说,遇到需要紧急撤退的事时,可以使用这个。”
  凌晓眼神闪烁了下,得到了几点结论。
  首先,像他们这种存在,互相之间好像是有感应的;
  其次,他们有着完备的组织;
  最后,有组织是好事,但一旦出事也可能“拔出萝卜带着泥”,白没有加入这个组织,恐怕也是他至今没有被大规模逮捕的原因。
  就在等待途中,凌晓突然转过头,看向一个方向。
  白注意到了她的神色变化,低声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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