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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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以后不敢了。”林沁乖巧的说道。
  皇帝点点头,“那,接下来呢?”
  林沁想了想,“那小内侍带我走的路渐渐不对了,我便不肯再跟着他往前走,这时候楚王出来了,我……我便跟着他到这里了……”
  皇帝见她声音越来越小,便不再责备她,温和说道:“你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妥,对不对?阿沁,你对人太没有戒心了。”
  “嗯,没有戒心。”林沁承认,“若是换了纶哥哥、科哥哥或是秩哥哥,我也会和他一起过来的。”
  “这样是不对的。”皇帝道:“阿沁,以后不可如此。”
  林沁很有自觉性的一一历数,“是,我有很不对的地方。首先那个小内侍我看着眼生,便不应该跟他走;其次我和那小内侍走到中途发觉不对,遇到金吾卫的时候便应该直接让他们将人拿下,不应该贪好玩,以身犯险;其三我见到楚王应该严厉谴责他欺骗冒充的行径,不应该想在他是儿时玩伴,不会有坏心,便和他到了僻静之处。这三点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犯了。”她很痛快的承认着错误,牵牵皇帝的衣襟,软语央求,“我以后不贪玩了,真的,无论何地何地,安全第一。”
  皇帝备觉欣慰,“这样才对。”
  林沁又严厉责备了自己几句,皇帝嘴角上扬,道:“你从小太过顺利,心中便没有忧患意识。若换了是你姐姐,断断不会如此。”林沁赧颜,“姐姐小时候吃过苦的呀,而且姐姐和大哥是家里的长子长女,什么事都要为父母着想,为家里着想,我……我太不懂事了……”皇帝见她羞愧的低下了头,很不忍心,柔声道:“以后改掉,也就是了。”林沁答应得无比痛快,“是,一定改掉。”
  皇帝教育过林沁,站起身要走,“紫宸殿还有一个,朕还要再训训他。”
  林沁眼睛转了转,“您……不会动手吧?”
  “不会。”皇帝语气很是笃定。
  林沁觉得自己可以放心了。
  “朕教训人什么时候需要自己动手了。”皇帝淡淡的道。
  “啊?”林沁睁大了眼睛。
  皇帝笑了笑,带着内侍,扬长而去。
  皇帝走后,周太后也下来了,罗简、罗纾等人也下来了。
  罗纾和林昙一边一个抓住林沁,上下打量了几遍。
  林沁一个一个陪笑脸,“祖母,娘亲,舅舅,伯母,姐姐。”
  罗简夸奖她,“阿沁见着金吾卫的人就知道送暗号,真聪明……”林沁悄悄拽拽他,“舅舅,别说了。”罗简纳闷,“阿沁你不爱听舅舅夸你了么?是人多不好意思吧?成了,舅舅知道了。”
  周太后乐呵呵冲林沁招手,“阿沁,过来扶着祖母。祖母今儿个闷得慌,命人把你叫去说话还不够,还要和你一起到明芳阁听戏去。”林沁忙过去搀扶着她,活泼的笑,“戏文很好呢。祖母,我陪您过去,咱们点一出热闹的。”周太后笑,“甚好。”由林沁扶着,慢慢的往外走。
  林沁一边小心的扶着周太后,一边还回过头冲罗纾、林昙等人飞了个媚眼。
  “瞧把阿沁忙的。”罗纾虽是担了半天的心,到这会儿也是笑了。
  明芳阁里,柏妃知道自己派去的人被皇帝拦住了,又是惊讶,又是郁闷,“我今天真是吃了个闷亏,饶是心里堵得慌,还无处诉苦。林沁出去许久没回来,以为她是遇上什么事了呢,想瞧个热闹,谁知这么巧便遇上了陛下。真是没造化。”席间还真是有长舌妇多嘴问她,“林二小姐一直没回来,齐王妃和罗夫人也跟着出去了,是有什么要紧事么?”柏妃明知皇帝已经过问此事,哪敢造次胡说呢?她不敢胡说,也不愿为林沁说好话,含混道:“好好的能有什么事?别多想了。”不过,她越是说别多想,只怕有些人越是会多想,想入非非。
  有内侍飞奔着来了明芳阁,“太后娘娘就要到了,快,准备接驾。”柏妃等人什么也顾不上了,所有的胡思乱想都赶忙放下,准备迎接周太后。
  周太后由林沁扶着进来的时候,众人都睁大了眼睛。
  林二小姐……这是陪太后去了么?
  柏妃带着众人跪拜接驾,周太后微笑道:“都起来吧。哀家方才把阿沁叫过去陪着说了说话,听这孩子说明芳阁戏文好,特来凑个热闹的。柏妃今天过生辰,大家伙热热闹闹的便是,不许因为哀家来了,便拘束了,不自在了。”
  林沁陪着周太后看戏,替她点了《鲁智深醉闹五台山》,“祖母,这个戏好,打架打得很热闹。”周太后打趣她,“我们阿沁以前只是爱吵架,现在连打架也喜欢了啊?”林沁调皮的吐舌,和周太后撒娇不依。
  原来有些小声议论林沁的人,现在自然都闭嘴了。
  沈明婤远远望着周太后身边光彩照人的林沁,黯然神伤。同样是晋江侯府的外孙女,周太后喜欢她,外祖父也喜欢她,却没人注意和她差不多大的我……我和她是一样的身份啊……
  柏妃的生辰宴兴办得非常成功,不只促成了一桩天造地设的良缘,还让年事已高的周太后出养宁宫散了散。皇帝大喜,命内侍嘉奖。
  柏妃听到皇帝的嘉奖之后是什么心情,就不得而知了。
  林沁回到长樱街之后,牛皮却是吹破了天,“二哥,怎么样?我给你保的媒好不好啊?我给你说了多少好话你才有今天的,知道么?”林寒身子骨好像轻了许多,快要飘起来了,不管林沁说什么,他都傻呵呵的笑着点头,和平时庄严肃穆的他判若两人。
  ☆、第146章
  “二哥,我要退学。”林沁清脆的说道。
  林寒习惯性的点头,“好。”
  “以后你不许再管我了。”林沁得寸进尺。
  “好。”林寒没有异议。
  今天他格外好说话,不管林沁说什么,他总是点头的。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呀。”林沁见他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觉得有些稀奇,伸手推了推他,“二哥,你不是一直唠唠叼叼的,说我还要再约束约束么?”
  林寒傻呼呼的笑了笑,一脸梦幻般的笑容。
  林沁本来是兴致勃勃的要逗弄逗弄她二哥的,不过林寒总是傻笑,林沁便觉得没意思了,转而想起另一个人,兴滴滴的盘算着,“高长昊还欠着我赌注呢,我是不是应该去收了啊?”林枫忙问道:“乖女儿,阿昊欠你什么赌注啊?”罗纾劝她,“你是长辈,莫和阿昊这做晚辈的一般见识了,好么?”林沁笑,“也没什么啦,就是高长昊打赌打输了,要在齐王府的石碑上亲笔写书下来,承认自己的失败而已。”
  林沁要去齐王府收赌注,还拉着父母和哥哥嫂嫂、侄子侄女一起,“除了二哥,咱们都去。二哥就算了,一个人在家里傻笑吧,别出门了。这个样子要是被高长昊看见,太影响二哥的光辉形象,高长昊以后都没办法再以他的二舅舅为荣了。”说的大家都笑。
  正说着话,林昙差了侍女过来,送了几筐红心果、莽吉柿等新鲜美味的水果,还带了个口信儿,“王妃殿下说,老侯爷这便要回京了,让二小姐的脱离苦活宴再等等,等老侯爷回京了再办,到时候大家一起热闹热闹。还有,二小姐的赌注也别急着收,也等老侯爷回来了再说。”那来送水果送口信儿的侍女口齿很伶俐,笑容满面、清楚流利的把林昙的话带到了。
  罗纾赏了那侍女上等封红,侍女笑盈盈道谢,回齐王府向林昙复命。
  “脱离苦海宴要等等,收赌注也要等等,我们阿沁会不会等急了啊。”林枫善意的笑话小女儿。
  林沁一本正经,“重要的是能不能脱离苦海,宴不宴的,无关紧要;同样道理,重要的是打赌打赢了,收不收赌注,并不急于一时。”
  “阿沁真豁达。”
  “阿沁真通透。”
  林枫和罗纾同时夸奖宝贝小女儿。
  林沁沾沾自喜。
  林开眼角抽了抽。阿沁,以前还有你二哥能说说你,现在你二哥也魂不守舍了,你以后在家里是不是只能听到赞美的声音了啊?
  “阿代,阿倾,小依依,我外祖父就要回来了啊。”林沁高兴的跟小侄子小侄女炫耀,“你们几个没见过我外祖父吧?我外祖父可威风了,镇守边关多年,胡人闻之丧胆。”
  “我外祖父,可威风了。”最小的依依鹦鹉学舌般说道。
  同样的一句话,从林沁嘴里说出来像吹牛皮,从依依的小嘴里说出来,却很可爱。
  奶声奶气的小依依,不管说出什么话来都是好听的,非常悦耳。
  林沁乐的抱起依依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小依依,我的风头会被你抢走的呀,我外祖父见了你这个小可爱,肯定会把我抛到脑后的。”依依听小姑姑这么夸奖她,高兴的咧开小嘴一直笑,笑成了一朵盛开的小喇叭花。
  到了晋江侯回京的这一天,罗纾和齐云、林沁带着孩子们早早的便去了晋江侯府,林昙也来了,齐王则和林枫、林开、林寒以及罗简等人一起,接出城外。
  岁月流逝,晋江侯越发显得苍老。
  他身姿依旧挺拨傲岸,可鬓间已经有了白发,脸上更是有了皱纹,是位老人家了。
  他被儿子、女婿、孙子外孙子等人接回了晋江侯府。
  言嫣已经提前把罗文茵接回来了,这会儿晋江侯府人很齐全,都出来迎接拜见。晋江侯看着满堂儿孙,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外祖父!”一位妙龄少女俏生生站到了他面前,明眸皓齿,笑靥如花。
  晋江侯先是眼前一亮,接着眼前一花。
  他伸手揉了揉眼睛。
  “外祖父,您不认识我么?”林沁嗔怪。
  “阿沁,是阿沁。”晋江侯喃喃。
  林沁笑吟吟,“不是我还会是谁啊?外祖父,您可千万别说不认得我了啊。”
  晋江侯有些惆怅的笑了笑,伸手摸摸林沁的头,温声道:“傻孩子,外祖父怎会不认得你?只是你这几年相貌变化太大了。”林沁高兴的说道:“是的呢,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外祖父我是不是变漂亮了?”晋江侯语气笃定,“光彩照人,举世无双。”林沁大为得意。
  阿昊、阿昕等孩子们也来见过晋江侯,晋江侯每个孩子都喜欢,挨个亲了亲,最后抱起了年纪最小的依依。说来也怪,依依一点也不认生,乖乖的被晋江侯抱着,咧开小嘴笑得很快活。
  “我就说了嘛,依依会取代我的。”林沁笑道。
  林开安慰她,“阿沁,关于这一点你要想得开才行。江山代有才人出,哪有人能一直独领风骚呢?再过几年依依也该靠边儿站了,让位给更小的孩子。”
  “对,更小的孩子。”林沁连连点头。
  一边点头,她一边转过脸去,意味深长的看林寒。
  林寒被她看的脸颊发烫,不自然的咳了一声,要往旁边躲。偏偏晋江侯这时候想起他了,冲他招手,“阿寒过来。阿寒,外祖父这回可是为了你要娶媳妇儿专程回京的,你这婚期可定了么?”众目睽睽之下,林寒脸通红,硬着头皮说道:“没有呢,外祖父,扬太夫人还没到。”扬舲尚有祖母在堂,她这位大小姐要出阁,在护国公府可是件大事,扬家太夫人要亲自主持。晋江侯微笑,“嫡亲孙女要出阁,做祖母的自然关心,等等是应该的。阿寒,你替外祖父往护国公府递拜贴,过几天外祖父登门拜访。”罗简啧啧赞叹,“爹,您对阿寒这外孙子的事可真上心……”罗纾哼了一声,“哥哥这是不服气么?不服气也没法子,我家阿寒就是这么招人待见。爹是专程为了阿寒的婚事才回京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家见这对人到中年的兄妹竟然吵起嘴来,都觉可乐,晋江侯脸上也露出笑容。
  没等晋江侯上门,护国公便来拜访了,言辞之间非常客气,“您是长辈,没有让您先登门的道理。”晋江侯谦虚,“男家要想娶孙媳妇进门,岂不是应该殷勤些么?”护国公听到晋江侯这么说,便知道他是很疼爱女儿和外孙子的,越发的笑容可掬。
  两人都是带兵多年的元帅,谈的很投机。
  扬太夫人数日之后也到了京城,亲自看过林寒,笑着告诉护国公、护国公夫人,“这个女婿,你们两个挑对了,和咱们舲儿很配。”护国公和夫人本来还担着心呢,因为扬舲是备受太夫人宠爱的孙女,当然应该等太夫人点头了才可议婚,不过当时情形特殊,护国公来不及从容计议便吐了口。现在看到太夫人欢欢喜喜的,护国公夫妇焉能不喜。
  扬太夫人亲自看黄历挑了好日子,又请人占卜过,便定下了婚期。
  林寒就等着娶媳妇进门了,本来挺端庄的一个人现在时不时的便会发呆、傻乐,给大家增加了不少笑柄。
  林沁去向阿昊收赌注,“高长昊,你是不是应该履行诺言,将你看走眼的事大书特书,告之世人啊?”阿昊淡淡看了她一眼,并没推辞,“小姨,我只写一遍。”林沁纳闷,“你当时便说了只写一遍,现在又说,高长昊,这里面有什么机关吧?”阿昊矜持笑笑,和她一起到了石碑前。
  齐王、林昙带着几个孩子来看热闹。
  阿昊命人研起一种墨,这墨不够黑,有些发青,但是有一股宜人的墨香。阿昊提笔蘸饱了墨,立在石碑前一字一字写下来,对自己的失败毫不隐讳,坦白直率,而且字写得很流利,灵动飞扬。他年纪尚小,能有这样的功力,是很难得的。
  齐王和林昙都为阿昊喝彩,“有担当!”“好书法!”
  阿昕前后左右看了看,“哥哥,这里人来人往都能看到呀,如果这石碑总立在这里,那便有很多人会知道。哥哥多没面子啊。”
  阿昊脸上隐隐有着得意之色,指着石碑道:“阿昕你看。”
  那石碑上的字本来是青色的,现在却慢慢变得越来越淡,淡到快要看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阿昕睁大了眼睛。
  阿昊浅笑,“这种墨料才写上去的时候和平常的墨差不多,可是不能持久,会很快褪色,渐渐消失。阿昕,这个石碑上的字不会被很多人看到的。”
  “怪不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只写一遍。高长昊你是只小狐狸啊,你从一开始便打算敷衍小姨了,对不对?”林沁捧腹。
  “阿昊好不狡猾。”齐王和林昙也觉好笑。
  阿昰跑到阿昊面前,仰起小脸嘻嘻笑,“狡猾,狡猾。”林沁拉过阿昰教给他,“狡猾的小狐狸。”阿昰学的很快,“狡猾的小狐狸。”一边说,一边冲着阿昊讨好的笑。阿昊不介意,淡声道:“兵不厌诈,知道么?阿昰,改天大哥教给你兵法。”阿昰忙不迭的点头,“好呀好呀。”很听他大哥的话。
  阿昊的这件事后来被林沁先是讲给皇帝听,接下来又讲给周太后听。皇帝大笑,“可怜的阿沁,上当受骗了。”赐给林沁两幅名人字画做为补偿,安慰她这受伤的心灵。周太后既同情林沁,又为阿昊的机灵而得意,送了林沁两支金步摇,一只上面镶嵌有猫睛,一只上面镶嵌有祖母绿,备极珍贵。林沁心花怒放,拿着皇帝和周太后的赏赐去眼气过高长昊,又到晋江侯府跟她的外祖父、舅舅炫耀了一通,“……外祖父,舅舅,好不好看?这些现在都是我的了。”
  罗简自然是拣好话夸奖她,晋江侯目光柔和,仔细问了不少琐碎小事,“阿沁,你在宫里被小内侍骗走过么?”林沁吐舌,“外祖父您也问起这个了。我跟您说吧,因为这一件事,陛下把我训了一顿,爹和娘苦口婆心跟我说了好几天,姐姐、姐夫特地把我叫到齐王府,大哥大嫂也说,唉,这幸亏是二哥不知道,大家全瞒着他,要是敢让他知道了,我的耳朵就可怜了。”哭丧着脸指指自己的耳朵,小模样可怜巴巴的。
  晋江侯也就不忍心再多说什么了,只交待道:“阿沁,凡事小心为好,不可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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