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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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梢还是将脸一扬,坚持:“他让我找商宫主。”
  见她油盐不进,祝冲急道:“这小女娃死脑筋,误事!洛歌怎的派她回来!”
  不仅是他,众掌教都皱眉。
  万无仙尊摸着白胡子想了想,道:“虽说受人之托本该如此,但凡事也要讲究变通,这样吧,我来作主,你别怕,有我呢。”
  话说到这份上,柳梢竟不好推辞。
  他们都是洛歌的长辈,照理不该拒绝,但食心魔很可能混在这些人当中,况且这些掌门并不相信自己,若当众说出洛歌不在的事实,情况恐怕更不妙,洛歌说过必须将冰弦琴亲自交到商镜手上,这是唯一的信物,也许上面有重要信息,怎能打草惊蛇?
  就在她迟疑之际,旁边洛宁眨眨眼,突然道:“哥哥临走前下令镇守妖界入口,掌教们都等着下一步安排呢,师姐可是带回了口信?”
  柳梢灵光一闪,立即道:“他说,妖界入口要继续派人驻守。”
  洛歌出事,知道的人只有阿浮君、食心魔和自己。阿浮君没说,食心魔要隐藏身份,也不可能主动曝露他曾跟去大荒的事实,那自己随便说件事就能应付这些掌教,拖到商镜回来。
  众掌门闻言,果然哭笑不得。
  祝冲哼了声:“这点事情也值得你隐瞒!”
  原西城却目光一沉,追问:“洛歌呢?”
  柳梢在武道就惯于撒谎,半真半假地道:“他跟羽师兄去大荒深处了。”
  洛歌与羽星湖常有联络,“仙门大劫”卦象未化解,原西城等掌教都是知情人,闻言倒没再怀疑。
  祝冲忙问:“识镜可取到了?”
  “识镜”是针对食心魔设计的圈套,这事估计只有商镜和南华天机真人仇今知情。柳梢含糊地道:“有吧……”
  她答得不清不楚,祝冲烦躁地挥袖:“罢了,这女娃糊涂,还是等洛歌回来再说。”
  柳梢松了口气,慢慢地退到旁边。
  无故被拉进来走了圈,苏信有些莫名:“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能破解魔铃的人不超过九个,很容易查出食心魔的身份,等待商镜回来的日子,食心魔肯定会有所动作,柳梢本想让他保护好洛宁,然而意识到他修为不足,更可能被带入险境,柳梢又迟疑了。
  “你不是要跟卓师姐出去吗?”洛宁催促苏信,“卓师姐还在等,回来再说吧。”
  苏信闻言忙道:“那我先去了。”
  等到他出殿离开,柳梢转向洛宁,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听洛宁以传音之术问来:“师姐,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了,这个女孩子虽然脆弱,却跟她的哥哥一样聪明。
  无奈她有魂伤不能劳神,柳梢也不敢说洛歌出事,正要糊弄两句,苏信突然又匆匆回来了,进殿禀道:“邪仙沙木枭声称要拜访家师,师兄们不敢做主,故来请示诸位掌教,是否放他进来?”
  众掌门都吃了一惊。
  同为仙道,邪仙与正宗仙门大有区别,他们干尽坏事恶名昭著,与魔相差无几,时常残杀同道不说,修炼方法更是极为发指,素来为仙门所不容,只能躲在暗处,那沙木枭敢堂而皇之地拜访青华宫,未免狂妄。
  沙木枭?柳梢听这名字耳熟,待想起是谁,不由大为警惕。
  这不是大荒里那个沙木脑袋吗!他来做什么?
  放邪仙入仙界是不可能的。原西城想了想道:“会一会他。”
  。
  青华宫外,众弟子严阵以待。
  来者头发枯黄,皮肤干裂粗糙如沙地,正是柳梢那夜所见的沙木枭。他今日穿着身带有八卦图的杏黄道袍,手里还拿着柄拂尘,乍一看也有几分仙门中人的样子。
  沙木枭先朝原西城众人拱了下手,惊讶地问:“商宫主呢?”
  祝冲对邪仙极为厌恶,冷冷地道:“商宫主岂是你想见就见的,有事快说!”
  沙木枭面色微变:“我一番好意前来报信,你们不领情也就算了。”
  祝冲道:“你能安什么好心!多半是诡计……”
  沙木枭哼了声,打断他:“洛歌死了,此事重要否?”
  众人脸色大变。
  柳梢心头“突”的一下,猛然醒悟。沙木枭哪会知道洛歌出事?他是受食心魔指使!
  “你说什么!”祝冲厉声。
  “洛歌已经死了。”沙木枭有恃无恐。
  原西城语气一寒:“阁下若想造谣生事,休怪我失礼。”
  沙木枭傲然挥了下拂尘,颇有几分大义凛然的模样:“我自知误入邪道,作恶无数,今日既敢前来报信,又岂会惜命?”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洛歌于我有恩,大荒偶遇,他废我九分修为,却始终留了我一命,原掌教尽可查证。”
  谢令齐上前两步,在原西城身后轻声道:“紫竹峰结界消失……”
  如果人还活着,结界怎会无故消失?
  经他一提,原西城当即探手引气,独特的南华派剑气笼罩沙木枭全身。刹那间,石木枭气海内也透出一丝微弱的剑气,与原西城的相似,又有些微区别。
  原西城脸色“唰”地难看起来,他缓缓地收了剑气:“是紫竹峰剑术。”
  沙木枭黯然道:“我沙木枭虽入邪道,却也知恩图报,既受洛歌之恩,见他被有心人暗算,本不该袖手旁观,可惜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只因担心那人会利用此事愚弄仙门,这才冒死前来报信。”
  他说得半真半假,原西城握紧冰螭剑,万无仙尊也早没了和蔼之态,白胡子直颤抖。
  柳梢想起来,原来那夜洛歌不仅救了那只大耳兔,在她和卢笙说话时,他已经废了沙木枭的修为!柳梢明白沙木枭的意图,忙道:“别信他!是他害我,洛师兄才废了他的修为!”
  沙木枭怪笑,不慌不忙地道:“我正要问你,那夜是谁从我的沙流阵中救了你?”
  “是……”柳梢应变得快,连忙改口,“当然是洛师兄!”
  “不敢说实话吧?”沙木枭“嘿嘿”两声,“救你的不是洛歌,是堂堂魔宫圣使卢笙和尸魔石兰!”
  柳梢再傻也知道此刻万万不能承认:“你少胡说!”
  沙木枭道:“你我谁在胡言,自有公论,你刻意隐瞒洛歌之死,到底有何居心?”
  他这么一说,所有视线都集中在柳梢身上。
  柳梢有点慌了。
  一步意外,阿浮君竟对洛歌之死无动于衷,商镜没有听到任何风声,才会在此时外出,留下这群根本不相信她的人,导致沙木枭有机可乘。洛歌的嘱咐她从没有忘记,可眼下事情发展一步比一步偏离轨道,到底该怎么做?
  原西城厉声道:“洛歌在哪里?”
  苏信也急得催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啊,洛师兄他到底……”
  “是她与魔宫勾结,暗算了洛歌,”沙木枭高声道,“若我所料不错,她身上必定带了洛歌的遗物,好取信于你们,借机潜回仙门做内应!”
  不好!柳梢一个激灵,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手臂被什么重重地撞了下,臂上的白木环随之脱落。
  木环落地,化作一台古朴精美的琴,丝弦闪着清冷光泽。
  “是冰弦琴!”谢令齐惊讶的声音。
  ……
  瞬间,周围的海风声、海浪声变得格外清晰。柳梢扑过去抱起琴,艰难地动了动嘴唇,浑身已是凉透。
  第46章 被囚禁坑
  通玄殿内鸦雀无声,众掌门仙尊无人归座,都齐齐地站在高阶上。最前面的原西城目光冷厉如寒冰,旁边万无仙尊扶着谢令齐的手臂,老眼含泪。
  柳梢跪在殿中央,面前摆着冰弦琴。
  沙木枭安全地离去,间接显示了众掌门的态度,也难怪,她因为怨恨仙门而入魔,又有商玉容之事在前,没有人会信她。
  原西城迟迟不开口,祝冲上前喝道:“当真是你害了洛歌?”
  “沙木枭胡说的!”柳梢自是否认,忍着眼泪将经过细细讲来。
  确认洛歌出事,殿内哗然。
  没等柳梢继续说完,祝冲就冷笑:“寄水妖王会帮你,食心魔灵体附身,连双极帐都那么巧被你遇上,这种荒唐的事也能编造!”
  “是她与魔宫勾结,恩将仇报,害洛师兄!”众弟子目眦欲裂,纷纷拔剑上前。他们最崇拜洛歌,一时之间竟难接受事实,若非有掌门在此,早就将她当场斩杀了。
  柳梢分辩:“洛师兄对我好,我为什么要害他!”
  “还要理由?”祝冲怒道,“你被魔尊徵月迷住,徵月死时,你曾亲口说要找仙门报仇,是也不是?”
  万无仙尊颓然坐到椅子上:“怪不得紫竹峰结界消失,怪不得……”
  苏信怒道:“柳梢儿你……你怎么可以!”
  “不是我!洛师兄那么厉害,我怎么骗得了他?”柳梢叫道,“是食心魔!陆离不是食心魔!真正的食心魔根本就没死!仙门有人修炼魔仙!”
  所谓魔仙,就是仙用魔的方法修炼,仙魔两修。他们未经魔神净化体质,不受魔神禁令限制,可以尽情采纳清气,表面看来完美无缺。然而魔道修炼的前提是完全剔除本体灵气,以躯体魔丹为容器,仙体修魔无疑是背道而驰,修为日进千里的同时,肉身五脏难以承受浊气侵蚀和进境太快带来的压力,取人心,正是自身心脏难以承受的原因。
  陆离死后,天机真人仇今卜测却显示仙门劫象依然存在,洛歌因此推测食心魔未死,众掌门也略知一二,闻言倒信了几分,惊疑起来。
  祝冲仔细打量柳梢几眼,突然道:“这女娃的修为甚是可疑。”
  旁边谢令齐立即道:“柳师妹的纳气能力的确非凡,入魔短短一年,竟险些伤了我。”
  之前他险些被柳梢所伤,南华上下都知道此事,原西城不言,万无仙尊微微点了下头。
  “这就是了!”祝冲立即道,“劫象伴魔婴而生,劫象未化解,说明魔婴之力还在,所以洛歌才推断食心魔未死,但如果当初吸收魔婴之力的并不是徵月,而是这女娃,一切就说得过去了,否则她进境神速如何解释?此番真让她混入仙门,岂非正是应了劫象!”
  事关重大,众人神情凝重起来。
  关于修炼速度,柳梢简直有苦难言,体内的神秘力量不能泄露,而且那股力量根本不受控制,她也不能当场证明给他们看。
  谢令齐黯然道:“洛师弟救你性命,对你诸多维护,连商少宫主之事都为你担下了,想不到你竟……”
  洛歌一死,最高兴的就是他吧!柳梢气得发抖,他故意在青华宫提商玉容之死,分明是暗指洛歌忘记好友之仇,无奈此时骂他也于事无补,柳梢咬牙道:“等商宫主回来,他会信我!”
  “事到如今还抵赖!”祝冲怒道,“洛歌那样的好孩子竟被这孽障所害,原掌教还等什么,一剑斩了干净!”
  万无仙尊侧过脸,口里重复:“这孩子!这孩子!”
  众人眼睛都有点湿润。
  也难怪,那样出色的人物,仙门最优秀的后辈,这些年商镜几乎将仙门大事全都交给了他,是他促成了仙武联盟,设置人间关防,百年来魔宫再未能大规模入侵人间,仙尊弟子们才会放心闭关修炼。他也算是众人看着长大的,到头来落得如此下场,纵然仙尊们堪破生死,也忍不住伤感。
  反而是洛宁,她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盯着那台冰弦琴。苏信心疼地握紧她的手,满眼伤愤地瞪着柳梢。
  终于,真一掌教柏邻叹道:“处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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