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皇帝之后 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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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传令说李彦逐要见他,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事,这两天兵力未战先损,本就没什么胜算,这样一来,更不可能赢了。
  他倒要看看李彦逐会怎么做,来到营帐中,他拍拍身上的雪,“老天爷这是让我们知难而退呀。”
  李彦逐走到刘信身边,郑重说道:“刘将军不愿剿匪,今日我便成全你。”
  刘信一脸懵,忙问:“殿下这是何意?”
  李彦逐道:“我思虑了很久,不能再有人因这场大雪死去了,这些伤病的士兵不能再继续行军了,可大军不能因为他们停下,误了剿匪的期限,就是违抗圣命,还是得死。”
  他看了一眼外面依然在下的大雪,“你清点一下人数,带着伤病的士兵留在此地,我会拿出一些粮饷给你们,你管束好他们,别去骚扰百姓,若粮饷不够,就派人来北地,我再给你们银子。若剿匪侥幸胜利,我便来与你汇合,我们一起回朝复命,若我死在了剿匪之地,你便带着他们前去复命。”
  李彦逐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交给刘信,“届时你将这封信交给父皇,一切罪责由我来承担,可保你们平安。”
  刘信越听心中越发烫,李彦逐竟然愿意如此做,那些伤病士兵对于大多主帅来说就是可以丢弃的无用之人,粮饷珍贵,他却愿意拿出粮饷来救他们。
  他一直认为,出征作战一切都是为了胜利,伤病是最容易被抛弃的,从没有哪一个将帅如此为这些人考虑过,在他们心中除了胜利就是胜利,为了赢得一场战争,有时候可以不计一切代价。
  突然他很想知道,六年前那场战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之前他如此看待李彦逐,现在还真有些问不出口。
  刘信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不由说道:“三万大军,这一路本就寒冷,已经有很多人生了病,又遇了这一场大风雪,如今只剩下两万多人,若是再让有伤病的士兵留下,殿下能带走的也就不足两万人了,听闻匪患虽只有一千多人,但易守难攻,且个个狡猾凶悍,能以一敌百,攻打时,仅是山上滚落的大石块就能让不少士兵丧命。”
  他苦笑道:“若是飞骑营的精兵剿匪自然不在话下,可后备营……恐怕都是去送死的。”
  李彦逐也苦笑道:“我本也没想着能回来,你们又何苦跟着我去送死,作为将士,还未上过战场就死在了他乡,未免太可悲了。”
  他真诚的看着刘信,“如果可以,你多留下一些人吧,那些山匪,不是人多就能取胜的,山匪需剿,但不是如今这么个剿灭法。”
  如何剿灭,他需到了北地细细勘察后,再做打算。
  刘信心中充斥着一团火,此时的他看着李彦逐,已经不再是那个窝囊懦弱的皇子了,而是心怀仁义的将领,他单膝跪地,抱拳道:“殿下,末将不愿留下,末将愿随殿下前去剿匪。”
  李彦逐明白,此举已经让刘信改变了对自己的看法,但他做此事并非是想让刘信对自己信服,而是真心实意的不想让这么多人跟着去丧命。
  他扶着刘信的双臂,想让他起身,“你留下吧,我知你家中还有妻儿和老母。”
  刘信并不起身,继续道:“北地发生匪患的地界在榆县,那里四面环山,山匪就在其中的北山上,山体陡峭,山路崎岖,别说是攻了,仅仅是攀爬上去,恐怕就得丧失兵力了,而且没有人带路,很难找到山匪的聚集地。”
  李彦逐有些惊讶,这个刘信嘴上总是说走走样子,其实还是做了一番准备的。
  “刘将军先起身再说。”
  刘信又道:“殿下是同意末将一同前去了吗?”
  李彦逐哑声。
  刘信很是郑重地道:“此次剿匪殿下需要末将,早年间末将还是小兵时曾镇守榆县,只是我改过名,并没什么人知晓这段经历,且此时榆县守城将领同末将是旧友。”
  李彦逐当真是有些惊讶的,刘信曾经镇守榆县,是他没有想到的,在知道后备军随他剿匪后,也曾让江锋调查了刘信,许是调查时日短,并不知他还有这段经历,或许就如同他所言,这段经历是不被人知的。
  现在看来,老天爷对他也没有坏到不可理喻,还是给他留了一线生机。
  “好!就依将军,若此次剿匪功成,将军乃是头功!”
  刘信这才起身,“末将不敢居功,末将之前对殿下无理,还请殿下原谅。”
  其实,这许多日相处下来,李彦逐和他想象的大不一样,刚开始他觉得是个病秧子,后来除夕之夜,李彦逐揭了他伤疤的同时,也让他了解到李彦逐至少不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
  除此之外,行军这一路,李彦逐张弛有度,体恤将士,并无皇子的气焰,也没有旁人所说的窝囊之感,反而有些心中有江河的气度。
  再加之今日,刘信更加确信,相比于其他两位皇子,李彦逐更应该登上那个至高之位。他一直都忘了,人们也都忘了,如果六年前那场御驾亲征得胜而归,现在的东宫会不会已经易主了。
  李彦逐拍了拍他的肩头,“将军过谦了,如今我们一道,为榆县百姓谋太平。”
  刘信重重点头,“末将愿追随殿下。”
  从营帐出来,刘信清点了伤病的士兵,传达了李彦逐的军令,让自己的副将带领这些人留在原地。
  至此,三万大军,还有不到两万人,李彦逐带领着他们继续前行。
  又行军整整一月才来到了榆县。
  榆城的县令和守城的将军早早在城门口迎接,这里天高皇帝远,对于上京的事并不了解,得知领兵的乃是皇子,都感到十分惊讶。
  剿匪一事,通常都是由守城军队来做,最多也就是周围守城将士前来支援,除非是匪患成了一定规模,形成了叛乱,朝廷才会派兵前来镇压。
  就更别说是皇子亲自领兵了,县令张德顺头上冒了汗。
  榆城地处偏远,县令张德顺寒窗苦读高中进士,恰逢当时榆城县令病故,朝廷派他接任已二十余载,除了科举那几日便再也没见过上京的繁华了,更没见过比主考官还高品阶的官员,加之心怀有鬼,他不敢抬头。
  看了一旁的守城将军徐勤,张德顺心头更加发虚,前几日他收到了吏部侍郎的亲笔书信,让他在此次朝廷剿匪时从中做梗,和派去安插在山匪中的奸细里应外合除去主帅,定不能让他活着走出榆城,且这件事不得告知旁人,否则不但要了他的脑袋,还会要了他妻儿的性命。
  还允诺他,若事成,定然调他到上京任职,给他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当了这么多年县令,他做梦都想带着妻儿去上京见识见识,况且这件事也容不得他说不。
  只是没想到此次前来的人是六皇子,稍作思索他便知晓,这是一场皇权之争。
  他不知道此次要谋害六皇子的究竟是太子还是五皇子,也不知道在如今的剿匪队伍中有没有细作,又有多少,只知山匪中安插了不少细作,会有人同他接应,他的一言一行也暴露在对方眼中。
  这真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危险的事了。
  只希望一切顺利,他能调任上京,全家一起享受荣华富贵。
  李彦逐从马车上走下来,审视着迎接他的一队官兵,眼神犀利。
  张德顺抖抖索索看向李彦逐,见他虽不魁梧,可身上的将帅之气压制感强烈,慌张到舌头打了结。
  “下官,恭,恭迎六殿下。”
  李彦逐的目光扫过张德顺,这人贼眉鼠眼,眼神躲躲闪闪,他很是不喜,并未给他回应,而是将目光停留在徐勤身上。
  徐勤忙上前道:“末将徐勤,见过六殿下。”
  此人说话不卑不亢,目光坚毅坦荡,李彦逐带兵打仗见过很多将领,初见徐勤他很满意。
  李彦逐给了身后跟着的刘信一个眼神,刘信颔首上前,来到李彦逐身旁,对仍旧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徐勤说道:“徐兄别来无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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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
  因近二十年未见, 变化实在太大,徐勤抬头认了好半天才认出刘信来,他又惊讶又欣喜, 两人相识于微末,多年后一个留守故地,一个成为大将军又休于战场, 再次见面都已是两眼汪汪,不知如何言语。
  李彦逐见徐勤情绪有些激动,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想来两人旧时情谊应是极好的。
  江锋却蹙了眉, 身旁这县令怎么像是木头一样, 难不成还要主子张口问歇脚的地方吗。
  他上前道:“县令, 殿下一路劳顿,还请尽快带我们去驿站歇息。”
  张德顺见上京来了徐勤的旧相识,心里更是担忧, 不由乱了思绪,连让殿下去驿站都忘了。
  他马上道:“好好,昨日就都准备好了, 请随小臣来。
  李彦逐翻身上了骏马, 又交代了江锋两句。他还在担忧沈亦槿,这一路走来, 将她身份隐藏, 偷偷在马车里待了一月多,就连刘信都不知, 现下到了榆城, 他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更不能让沈亦槿跟着自己住驿站。
  江锋得了令转头往城外驻扎地走去, 与卫安擦肩而过时,拍了拍卫安的肩膀,两人知道到了榆城,主子身边时刻需要人保护,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来到城外驻扎的营地,江锋走过将士们忙着搭帐篷整理物资的忙碌身影,来到了沈亦槿的马车前,还以为沈亦槿会像往常一样每到一处休息地就出来散心,现下到了目的地却没见她下马车,心里升腾起不好的预感,忙上前问马车一侧的护卫,“沈姑娘还在马车上?”
  护卫答:“是。”
  江锋敲敲马车,“沈姑娘,到榆城了,今晚可以在客栈休息了。”
  等了半天里面都没动静,江锋不再迟疑冲进了马车,看见沈亦槿小小的身子窝在棉被子,觉得情况不妙,他上前蹲下身轻喊:“沈姑娘,沈姑娘。”
  沈亦槿慢慢清醒过来,只觉得浑身发冷,头很疼,迷迷糊糊地看见江锋,伸手抓住他的衣角道:“江护卫,我好像着了风寒,你千万别告诉殿下,我不想让殿下觉得我是累赘。”
  江锋心中感动,沈姑娘就算是生了病,最先考虑的还是主子,他安抚道:“姑娘别担心,我不会告诉殿下,我们这就进榆城。”
  沈亦槿道:“我真没用,给江护卫添麻烦了。”
  江锋摇摇头,“姑娘千万别这么想。”
  说着他就退出了马车,和几个护卫驾车来到了榆城最大的客栈,又找来了郎中。
  郎中开了方子,他让人去抓药,转头看见躺在床上的沈亦槿,心里一片慌乱。
  他本就不打算将此事告知主子,这会让主子乱了心绪,今夜他还得回去复命,且保护沈亦槿的护卫都是男子,并不方便伺候,还想着让客栈掌柜去找个女子来照顾沈亦槿,可又担心沈亦槿的身份会暴露,引来祸患,这么短的时间要找到可靠的人,实在是不容易。
  正在他踌躇之际,沈亦槿从床上爬起来道:“现下到了榆城,江护卫快去保护殿下吧,我能照顾自己,放心吧。”
  江锋也确实担忧李彦逐,他沉默半晌给护卫交代了几句,就匆匆往驿站赶去。
  傍晚,张县令在驿站准备好了一场宴会,刘信和徐勤已在此之前叙完了旧,此时两人看着心情都格外好。或许是从刘信口中得知了李彦逐所为,当李彦逐问到剿匪一事时,他十分恭敬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彦逐想着父皇给的时限,心中难免急切,想要大军休整几日后就进攻山匪的老巢,来个出其不意。
  徐勤也从刘信口中得知了这次前来的是怎样的队伍,这样一支战斗力弱的队伍不论准备多久都是无用的,他也毫不避讳道:“殿下,末将有一计,不过可能会因此让后备营的很多士兵丧命。”
  李彦逐道:“徐将军请讲。”
  徐勤道:“三日后可先派五千人佯攻,山匪应战后,则快速回撤,假装不敌,以此让他们放松警惕。”
  “过两日再次佯攻,如此几次,让山匪以为朝廷派来的军队人寡且力弱,同时也消耗他们的弓箭和巨石,等三五次后,我们便发起总攻,一举歼灭山匪。”
  这个计谋他之前不是没想过,但几次三番佯攻,不死上一些人难以让山匪相信,所以人太少达不到目的,次数少也无用。
  李彦逐蹙眉,问道:“一次佯攻五千人,能回来多少人?”
  徐勤也不隐瞒,“山匪的集聚地在北山深处,不但易守难攻,就是爬上去都有可能会有人坠落山崖,再加上他们扔下的巨石和射出的利箭,能回来一半已是乐观。”
  刘信立刻道:“这哪里是佯攻,分明是去送命的。”
  徐勤道:“他们占据天然的地理优势,好在他们之前造好的兵器弓箭应是有限的,如果不佯攻,让他们有了防备,不但会继续造武器还会想办法去采买更多的兵器和弓箭。”
  刘信不可思议道:“这些人竟然敢私造兵器?”
  刘勤苦笑:“北山就是天然的铁矿山。”
  李彦逐摇摇头,“原来是如此,那徐将军如何知晓他们储备的兵器三五次佯攻后就会被消耗?”
  徐勤道:“去年夏季同邻城守军进攻过好几次,应是将他们的兵器消耗了一些,到了冬季,铸造兵器不便,只需消耗他们存储的。”
  他没告诉李彦逐,那些前来支援的军队,都不怎么尽力,兵力就那么多,每个守城将军都害怕自己的军队消耗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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