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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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叔的官职今年真的保不住了?”
  周淳玉点了点头,“我也是听人说的,估计是难了。”否则尤氏不会处心积虑拖着周纯玲,余氏的信上说,当天晚上周纯玲回家后抱着周伯游嚎啕大哭,除了脸上能看,身上一条条红印子,淤青没有消散过,周伯游请周伯槐几人过去说话,意思是要去承恩侯府讨一个公道,否则将来周家出嫁的女儿嫁出去受人欺负都没有人帮忙出面。
  余氏拉着周伯槐没答应,说四房的孩子和大方二房三房不同,理应周伯游自己看着办,周伯游性子软,最后也不了了之,却是不准周纯玲照顾尤氏,让她休息养好身子再说。
  女怕嫁错郎这句话说得一点不假,能嫁给一个托付终的人更是难,沈月浅愈发珍惜眼下的日子,这两日文博武的信又中断了,沈月浅担心他出事,忍不住向周淳玉打听,周淳玉也摇头不知,“外边的事情我甚少打听,大哥和爹的事情我知道得还没你多,你也别操心,大哥既然说了满月前会赶回来就一定不会食言的。”
  周淳玉说的实话,文博文最近忙得不可开交,两人坐在一起安安静静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何况是说几句话了,“大哥做事有分寸,说来也奇怪,大哥不在,你们还经常写信,他人就在府里,我两要说上一句话比做什么都难。”
  沈月浅失笑,三个孩子放在旁边的摇床上,穿着一身兔子样式的衣衫,喜庆不说,衬得脸愈发白皙滑嫩了,沈月浅偶尔给孩子喂奶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轻轻捏捏他们的脸,手感滑嫩,她爱不释手。
  周淳玉出门的时候遇着玲珑进屋,手里拿着信封,周淳玉回眸朝沈月浅笑道,“大哥的信不是来了吗?你啊,别担心大哥,好好坐月子,养好了身子才是。”生完孩子沈月浅也不见人胖起来,她总说肚子上的一圈肉下人,周淳玉是不太相信的。
  沈月浅留意到玲珑手上的信封,面上一喜,“二弟妹没事的话先回去吧,和娘说不用担心这边。”洗三上跑进来一名丫鬟被处死了,文博文给的理由是想要钻进书房窃取军中机密,被发现后当场处决,宁氏知道人实在是在雅筑院出的事,这几日忙着清点府里的丫鬟小厮,有问题的全部剔除了,生怕这边有个闪失,弄得沈月浅心中过意不去。
  玲珑将信拆开递给沈月浅的时候顺便说了件宫里的事情,“今日皇后娘娘让大夫人进宫了,回来后大夫人脸色不太好,让龚大夫再去给文太夫人把脉,谁知,龚大夫说太夫人被掏空了身子,活不过半年了。”
  文太夫人昏迷后问齐氏要方子,文太夫人人醒过来了,却因为昏迷的时间太长,脑子愈发迷糊了,走到院子里都走不回去,昨日丫鬟在走廊拐角的一处树丛中找到太夫人,太夫人倒在中间睡着了,醒来后说她不记得回屋的路了,丫鬟心惊,走廊连着屋子,顺着走廊走就是了,文太夫人怎么会不知晓。
  如今又诊断出这样的结果,宁氏心中如何好受,沈月浅也蹙眉,“龚大夫没有法子了吗?”沈月浅突然想起南山寺的方丈,可惜文博武不在,否则带着太夫人去南山寺一趟让方丈帮忙诊治,指不定还有好转的迹象呢。
  玲珑摇头,宁氏去宫里发生了何事她也打听不到,宁氏身边的丫鬟口风紧,她要是做得过了,宁氏心里该不高兴,所以,玲珑甚少去问宁氏身边的人打听消息,生怕一不小心露出马脚来。
  “拿今日下午的时候,你让三个奶娘抱着孩子去太夫人院子给太夫人看看,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文太夫人心心念念的就是她的肚子,问玲珑,“太夫人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三位小主子洗三的当晚……”文太夫人醒过来得第一件事就是问齐氏人哪儿去了,之前一直是齐氏伺候她的,文太夫人当然明白她是被谁下的毒,问完这句人就变得迷糊起来,之后再没说过要惩罚齐氏的话,龚大夫说药效大,已经亏损了她的身子,吃再多的补品都补不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月流量费已经好几百了,问怎么破超出来的流量费~
  ☆、第114章 114 多年心结
  沈月浅心中难受,文太夫人之前身子骨一直硬朗,如今成了这样子,她心底只怕才是最难受的吧,文太夫人年轻的时候没有安生的日子过,也是文博武年纪大了,宁氏彻底掌控府中一切后她的日子才开始好过了。
  傍晚,玲珑和奶娘抱着三个孩子回来,玲珑虽了解文太夫人的病情,可是等真的看见文太夫人情况了,不难受是假的,文太夫人竟然连文博武都不记得了,旁边的谭嬷嬷边偷偷抹泪,边向她解释,半个时辰!文太夫人才恍然大悟,脸上痴傻的表情有了短暂的清醒,“博武的孩子啊,他终于成亲了,我最害怕他想不开遁入空门,一步走岔了,不想孩子都三个了。快给我瞧瞧,博武娶的是哪家的小姐,我记性不太好,怎么一直没有印象,别是被骗了才是啊……”
  一向随和的脸上说起自己的大孙子是掩饰不住的自豪还有淡淡的失落,文太夫人自然不会记得沈月浅是哪家的,谭嬷嬷说起沈月浅的时候,她只能不停地点头,附和,“是个好孩子,博武亲事解决了,我也可以松口气了,三个孩子长大了模样自然是好看的,他们娘还在坐月子?我还想去瞅瞅她,谢谢她给博武生了三个孩子。”随后又问起博武的踪迹,谭嬷嬷说外边忙,夜里才能回来,文太夫人才少见的蹙了蹙眉,却也没多说,玲珑以为转身文太夫人就将这件事忘记了,领着奶娘退到一半就听文太夫人落寞道,“谭嬷嬷,你跟着我多年了,你说,是不是我快死了,为什么对好些事情都没有记忆了,战嵩都是当祖父的人了,怎么我感觉他好似才刚成亲呢?”
  一句话,险些让她落泪,和沈月浅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玲珑也红了眼眶,“听谭嬷嬷说,太夫人一整日能有一刻的时候是清醒的,否则,嘴里自言自语不停说着老将军,尽是年轻时老将军做过的混事。”
  沈月浅叹了口气,玲珑手里拿着文太夫人给三个孩子的赏赐,渐渐回味过来,只听玲珑解释道,“太夫人怕是知晓自己没有多少时日了,吩咐谭嬷嬷将平时积攒东西的箱子抬进屋子里,一样一样的翻出来给三个孩子。”
  文太夫人院子的都是好货,其中有很多是太后赏赐的,给三个孩子的时候,文太夫人脸上没有半点犹豫的表情,有的全是为人曾祖母的喜悦,不由得为何,玲珑想起了王氏,在沈府的时候,王氏和文太夫人截然不同,抠门小气,院子里的东西都是想方设法从二房得来的,之后疯疯癫癫后,玲珑出门见过她一次,衣衫破履地蹲在路边,面前摆了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破碗,和一群小乞丐排排坐在那里,再没了往日的尖酸刻薄,玲珑上前赏了几个馒头,王氏连眼睛都没抬一下,抱着碗,不停地往旁边走,身侧的小乞丐随着她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大概是想抢她的食物吧,玲珑叫住那群小乞丐,听到她的声音,王氏已经没了记忆,乐颠乐颠跑了,玲珑又给了一群小乞丐一些银钱,王氏疯了,银钱在她手里没用,玲珑能做的无非就是遇着她的时候给她一口饭吃罢了。
  同样是老人,不同的结局,对文太夫人,玲珑心中酸涩,对王氏,她只有淡淡的感慨,行错了一步,哪怕同样的结局,文太夫人日子也是好过的,想了想,玲珑将遇着王氏的事情说了,见沈月浅吃惊,玲珑继续道,“之后奴婢又遇着她几次,甚至还怀疑过她是不是假装的,谁知后边渐渐没了她影子,人估计是不在了,害怕您操心,奴婢没有说。”
  沈月浅淡淡一笑,王氏一行人,如果不是玲珑提起,沈月浅还真的没有记忆了,“不碍事的,她真如你说的样子,谁还记得她,以后若遇见了,找人送她回她两个孙子那边吧。”
  沈未知沈未年去了乡下,王氏去了应该能颐养天年,陈年往事她不想再追究了,记得的仇恨越多,她心中的幸福感越少,何须和自己过不去,想透彻了,沈月浅摆手让玲珑先出去,“你出去找找她,看看还能找见她人不……”
  玲珑会意,将文太夫人赏赐的东西整理好堆在旁边的箱子里,慢慢退了出去,奶娘安置好三个孩子,和沈月浅说了几句话,孩子一天一个样,不过几日的光景,三个孩子已经有脾性了,荔枝早上饿醒的时候不喜欢奶娘抱,唯独缠着沈月浅,像是能闻到沈月浅身上的味道似的,只要沈月浅抱着他就不哭了,苹果和葡萄则要听话很多,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如厕,奶娘还没见过如此乖巧的孩子,和沈月浅说起来脸上也尽是笑,“二少爷和小姐哭醒不是因为饿,这点倒是罕见。”
  三个孩子是她的心头宝,听着人夸奖,沈月浅脸上满是喜悦,“三个孩子爱干净是好事,将我的纸笔拿过来,我要记下来。”三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沈月浅就想还了,一点一滴将三个孩子的成长记录下来,文博武回来的时候看着,那些错过的时光也变得不那么遥远了,奶娘脸上带笑,找出沈月浅之前记录的册子,总共三本,三个孩子一人一本,沈月浅用心,一点一滴都记得清清楚楚,还让三个奶娘每日将孩子的情况说一说,生完孩子后,沈月浅明显感觉精力不如从前了,记性差了不说,脑子反应也比较慢,三个孩子和她住在一起,半夜听到孩子的哭声,沈月浅反应好半晌才能回过神来,还好,奶娘已经进屋了。
  将奶娘说的写好了,沈月浅翻了翻前边两页,目光染上了一层暖意,将册子递给奶娘,缩进被窝准备睡觉,腰间的布带勒得她难受,每三日,玲珑和玲霜都要将布带换了,之前没什么感觉,这两日,沈月浅觉得小腹间的赘肉明显紧实了不少,身上的恶露还在,沈月浅不喜欢下地走动,不能洗澡,她能做的就是每日换身干爽的衣衫,当初想着坐月子的日子难熬,如今倒觉得还好,尤其文博武说过些时候他就回来了,日子在等到文博武归家中才会渐渐变得缓慢起来。
  玲珑回来的时候,沈月浅正在用膳,发现她蹙着眉,沈月浅好奇,“出什么事了?”
  “太夫人去了。”沈月浅心中大惊,正欲掀开被子下床,玲珑忙上前拉住她,“是奴婢没说清楚,不是府里的太夫人,是沈太夫人,您让奴婢去找她,路上遇着之前和她一起要饭的小乞丐,小乞丐告诉奴婢她人已经没了,差不多一个多月了,小乞丐说她死的时候毫无征兆,和他们如往常一般打打闹闹抢东西吃,一不小心被地上的棍子崴了脚,倒下去就再也没起来,走的时候脸上还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小乞丐们看着她年纪大,就将她拖出去埋了。”
  玲珑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如果不是因为文太夫人地事情她突然想起王氏,也不知晓王氏竟然已经死了。
  沈月浅低头,再看手里的饭菜没了味道,“死了就死了,那样活着对她也是一种折磨,不用再打听她的消息了。”王氏今时的造化全是她自己作出来的,王氏为人不如文太夫人聪明,王氏心中最中意的应该是沈怀庆沈怀康,和二房并不亲厚,之后又惦记着将二房的爵位弄给她另外两个儿子,儿子不行了才想着大孙子得也是好的,人心不足,文太夫人则明显聪明地多,不管什么时候,和宁氏心中再多膈应,在外人跟前从没损过宁氏面子,文战嵩是她的亲儿子她比什么都记得清楚,哪怕文太夫人心中不满意她和周淳玉,和二房三房的人比起来,文太夫人也是偏帮她们的!心中只记住一点,文太夫人为人处事就不会被人诟病,奎家做得再过分,文战嵩和宁氏都给她面子,只怕也是了解文太夫人的性子的。
  可能听说王氏死了的缘故,半夜,沈月浅睡得安生,反反复复困在一个梦境中,耳边是嘈杂的哭声,一群人闯进她的房间,动作迅速利落地给她穿衣服,猛地,沈月浅伸手一挥,睁开了眼,脸上额头大汉,侧目,奶娘抱着孩子起身,给孩子洗屁股喂奶,沈月浅平缓了呼吸,梦境中她声嘶力竭,好似死了什么人,那个梦她害怕,满心的恐惧,“什么时辰了?”
  奶娘不料沈月浅睁开了眼,抬眸望了过来,轻声道,“亥时刚过,三位小主子估计是饿了,没有惊扰大少夫人吧?”
  沈月浅摇头,撑起身子坐在床上,拿起枕头下的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梦境中的情形她记不太清楚了,可是恐惧的感觉还萦绕在心头,“奶娘,你让玲珑进屋守着……”
  生完孩子,屋子里不时有人进进出出,沈月浅夜里没让人守着,此刻她一个人却是不敢睡了,奶娘点头称是,边喂孩子,边和沈月浅说话,三个孩子醒的时辰不一样,奶娘喂好孩子退出去叫了玲珑进屋,沈月浅见着玲珑心里才踏实了不少。
  “大少夫人可是有什么吩咐?”走近了,玲珑察觉到沈月浅脸色不对劲,担忧道。
  沈月浅摇了摇头,指着对面的软榻道,“我做噩梦心里害怕,你去对面睡,有人在我心里踏实。”说完,沈月浅重新躺了回去,心里的害怕因为人在,渐渐消散了一些,说来奇怪,心里明明害怕,梦境中的场景却是没有印象了,甚至连个大概都记不清楚了。
  一觉睡到天明,沈月浅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沈月浅坐在旁边,手里拿着针线,一看样式就是给孩子做的鞋袜,沈月浅心中过意不去,“怎么不下去好好休息?让玲芍进屋伺候就是了,你下去休息一会儿吧。”
  听着她声音,玲珑抬眸,眼神清明澄澈,“奴婢昨晚休息好了,天气渐渐转热,奴婢想早些将三位小主子地鞋袜赶制出来。”天热了,手握着针线全是汗,她不舒服不说,手滑,针线也不太规整。
  “不是有针线房么,送去针线房就是了。”玲珑忠心耿耿伺候了她两辈子,沈月浅对她的依赖是旁人无法比拟的,或许是临死前那个迟迟不肯先离开的背影,沈月浅又想起了玲珑的家世,“玲珑,等我出了月子,文贵回来让他帮忙打听一下你家乡的情况,我带着你回去看看吧。”
  她总觉得玲珑地父母或许是有苦心的,做了母亲,沈月浅满心都是希望三个孩子平平安安长大,她宁肯自己饿死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孩子卖去伺候人,乡下人老实,玲珑心中或许误解了一对父母也说不准,见玲珑欲言又止,沈月浅一锤定音道,“别和我计较,我也是希望你一辈子好好的。”有兄弟姐妹护着,玲珑心里终归感觉是不一样的。
  玲珑见沈月浅坚持,抿了抿唇,恭顺道,“听大少夫人的就是了,奴婢对许多事情都没有印象了,便是寻着他们,这么多年不见也不知道有没有话说。”玲珑心中对一对父母反感,可能王氏和文太夫人的事情她也想了许多,对这件事情并不那么排斥了,人是好的,她就尽尽孝,谢谢她们生育之恩,如果和她记忆里的一样,她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沈月浅记着这件事,担心随后忘记,特意找了纸笔写了下来,中午的时候,谭嬷嬷过来了,沈月浅以为文太夫人出了事,谭嬷嬷伺候了文太夫人一辈子,对文博武诸多维护,沈月浅心中对她存着敬意,谭嬷嬷给她请安后先看了三个孩子,眉眼温和,和透着疲惫,文太夫人身边离不得人伺候,谭嬷嬷来必定是文太夫人的意思。
  不等沈月浅想明白,谭嬷嬷就说明了来意,果然如沈月浅想的一般,“昨晚半夜太夫人醒过来了一次,心中惦记您和三位小主子,心里清楚自己的病情拖不了多久了,让我务必来看您,和您说说话。”
  从文太夫人失踪一次后,谭嬷嬷不敢离开半步,文太夫人叫她时,谭嬷嬷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听太夫人问起三位小主子,谭嬷嬷才如梦初醒,
  文太夫人是清醒过来了,文太夫人最是疼爱文博武,之前就惦记着沈月浅地肚子,文博武和文博文两个都是孙子,对沈月浅这一胎,文太夫人并没有说非要生个男孩子,十分开明,甚至和她说沈月浅一看就是喜欢小孩子的,这一胎即便全是孙女,之后总会有孙子的,不想没能亲眼看着孩子醒过来。
  “太夫人让您别生她的气,奎家的事情是她做得不对,事情都过去了,三位小主子也平平安安的,希望您高高兴兴和大少爷过日子,心里不喜欢也别和大少爷斗嘴……”谭嬷嬷重复着文太夫人的话,渐渐红了眼眶,文太夫人说这些话的时候生怕自己漏掉了什么,还说了以往很多事,原来,文太夫人一直都是看不上沈月浅的,当年法林寺第一次遇着就和文博武说过沈月浅那样的家世不可能进文家,最后没办法,才让沈月浅进了门,心里也是琢磨着文博武和奎家联姻的事情,文太夫人将罪过全部拦在自己身上,就是担心有朝一日沈月浅拿过去和文博武斗气,一个垂危的老人,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没有半点尴尬和难为情,有的只是浓浓的担忧,文博武和沈月浅关系好,文太夫人还是不放心,害怕有朝一日沈月浅伤了文博武的心。
  沈月浅听得动容,一直以来和文太夫人打交道的多是德高望重有身份的人,设身处地,就是她听着自己疼爱的孙子要娶那样的一个落魄户,尤其名声还不太好,她也是不情愿的,文太夫人做的那些事情无可厚非,沈月浅摆手,声音微微哽咽,“谭嬷嬷不用多说,我心里清楚的,能嫁给大少爷是我的福气,你回去回太夫人,让她好好养着身子,等我满月了再去她跟前伺候。”
  谭嬷嬷就和文太夫人说沈月浅心思通透,不会拿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大少爷斗气的,偏生太夫人操心,硬要她来一趟,谭嬷嬷莞尔一笑,眼角有微微的湿热,“太夫人还不知道大少爷和老爷出事的事,昨晚问起老奴,老奴以天晚了为由搪塞了过去,大少夫人可以让奶娘常抱着孩子过去。”三个孩子来来回回麻烦,轮着来,每人一次就好了,说完,谭嬷嬷又察觉话不对,孩子小,半路上出个事,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谭嬷嬷刚要开口将话收回来,沈月浅已经点了点头,“三个孩子在那边吵的祖母休息不好,不如每日抱一个孩子过去吧,让祖母高兴高兴也好。”
  文太夫人自然希望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如果见着三个孩子,文太夫人心情好些,沈月浅乐见其成,文太夫人毕竟是文战嵩的娘亲,文博武的祖母,子欲养而亲不待,沈月浅希望文太夫人再多活两年,听着三个孩子叫一声曾祖母多好。
  得了沈月浅应承,谭嬷嬷高兴不已,沈月浅这样的性子最是讨人欢喜,难怪文博武那样清冷的性子都被她打动了,换做旁人多少会不乐意,而沈月浅脸上没有半分不情愿,谭嬷嬷看人准,一个人是不是发自心底的真心多少还是看得出来的,走的时候,嘴角一直挂着笑,“如果太夫人每日有片刻清醒的时候,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呢。”
  文太夫人身子骨不见好转,文博文在府里的时候也多了起来,太后不知晓文太夫人生病的事情,传旨让文太夫人进宫,宁氏以文太夫人不在京中为由推辞了,文太夫人会去法林寺上香礼佛,偶尔不在京城,太后察觉不到什么,当初皇后娘娘找宁氏说了一番话,宁氏隐约知道皇后娘娘的意思,太后和文太夫人亲近,两人性子截然不同,反观皇后娘娘和文太夫人,性子极像,对方明明对敌人,偏偏存了一颗善心,想要所有人事都朝着她期待的方向发展,皇后娘娘想要帮二皇子,可完全没有顾忌过太子,二皇子平安无事,太子的位子一日不得安生,二皇子是不是皇后娘娘心目中的样子,皇后娘娘只怕自己心里都是糊涂的。
  宁氏不由得想起她刚进府的那一会儿,文太夫人管家,院子里一派乌烟瘴气,齐氏和裴氏比她先进门,仗着老将军疼爱他们的姨娘在府里耀武扬威,刚开始宁氏没少受气,等文太夫人将管家的权利交给她,宁氏首先对付的就是几名姨娘,文太夫人不感激她就算了,话里话外都是她做得过了,宁氏自己都没想明白,文战昭和问文战责的姨娘是文太夫人身边的陪嫁,被一个下人和下人生出来的孩子骑在头上,文太夫人还能为她们说话,到底是如何想的。
  这也是这么多年,宁氏和文太夫人心里始终不欢喜对方的原因,老将军死后,几位姨娘相继去世,文太夫人察觉到是她做的,文太夫人不问,宁氏就不说,冲着她们害了她的两位小姑子,死不足惜,没想着到头来,为当初争得头破血流的敌人难受的竟然是两位小姑子的母亲,宁氏心里是看不上文太夫人的人,每年都清心礼佛又如何,一双女儿都保不住,还为敌人伤心难受,这样无用的母亲,说出来不过平添笑料罢了,宁氏回绝了太后宫里的请求,转身去了文太夫人院子了,皇后提醒过她,太后身子也不好了,文太夫人的情况没必要扰了她老人家的神,宁氏说谎,太后宫里的人也察觉不到。
  不料,太后听说后久久没回过神来,看向身边的老宫人,张了张嘴,良久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一段时间,身边出了好多事,有突然过世的老人,有生孩子的亲人,子欲养而亲不待,大家要对父母好,不要之后后悔~
  ☆、第115章 115 男主回京
  文太夫人每次离京都会先和她说说话,这么多年没有一次不打招呼就离开的,她从未特意提过要文太夫人知会一声,这么多年,早就是两人之间的默契了,伺候她多年的老嬷嬷见太后神情不对,抬手屏退不知所措的宫人,嘴角抿出一丝丝笑意,“太夫人怕是走得急,文家大少夫人这一胎凶险,之前太夫人就去过这次了,走得急,怕是忘记来宫里和您说一声了。”
  太后深邃的目光渐渐移到老嬷嬷满是皱纹的脸上,年纪大了,都是倒数着日子活,看得明白,太后不想拆穿,手捂着口鼻咳嗽剧烈咳嗽起来,神情难掩悲痛,“她从年轻的时候就陪着我,情分不比别的,宁氏惯来是个会做人的,估计得知我身子不好,不想让将军府的事情扰了我清净,你去传话,明日哀家要去大将军府。”
  文太夫人和她亲如姐妹,年轻的时候如果不是文太夫人性子执拗,她动手解决了文老将军身边的几名小妾绰绰有余,文太夫人下不去狠手才让自己的日子过得不如意,回想前程往事,好似回到两人还手挽着手逛园子偷偷聊京中男子那会,略白的脸上浮现出丝丝怅惘,“每次都是她进宫看哀家,这次,也轮该轮到哀家去探望她了。”
  太后身体不好后,有十多年没有出过自己的宫殿了,更别说是出宫,老嬷嬷不敢做主,禀了皇上,皇上这些日子也浑浑噩噩,一直靠太医院的药物支撑着,越是这种时候,皇上越是了解那种想要在生前就将所有心愿全部实现的心情,让老嬷嬷安排好了,又提前给人家去了信,一辈子,太后疾病缠身不能下地走动,再不出去,将来估计就没机会了。
  文家收到消息的时候震惊不已,文博文都难得帮着宁氏将后宅清理了一番,好在平时文太夫人就是个会过日子的,什么都是好的,太后来也不觉得寒碜了,文博文让玲珑知会声沈月浅,她虽然坐月子,估计也要出来给太后见礼的。
  玲珑掀开帘子,上前和沈月浅说话,旁边的玲霜去整理明日沈月浅出门要穿的衣衫,“二爷说您小心这点,出门撑着伞戴上帷帽,请安后立刻就回来,中途不吹风不碍事的。”
  沈月浅笑了笑,这几日休息得好,身子已经恢复得多了,偶尔她也会下地走走,饭后消食,“我心里有数,你让人和二爷说一声,我心里有数的,你们也不太紧张了,我看过好些书籍中有写到,许多地方的女子生完孩子就要开始下地干活,身子也没出多大的问题,我请安后就回来,更不会有事的。”调转视线,朝一边选衣衫的玲霜道,“挑一身喜庆一点的颜色就好。”
  太后来看望文太夫人,传到外边对文家只会有好处,太后和文太夫人感情好,太后在一天,针对文家的人就不敢太过放肆,一切等文战嵩和文博武回来就好了,想着离文博武回来又近了一天,沈月浅扬起的嘴角就止不住的上扬,玲霜见着她笑,心中也欢喜,生完孩子后,沈月浅眉眼愈发精致,比之前多了风韵,以前的沈月浅明艳动人的话,如今的她则是娴雅妩媚,举手投足间好似端庄又好似透着万种风情,明明是矛盾的两种气质在她身上结合得完美无瑕。
  “奴婢知道了。”玲霜手里握着两身衣衫,一身桃红色长衫,一身是嫩绿色襦裙,玲霜往衣柜扫了一眼,沈月浅皮肤白,穿亮丽的颜色更衬得肤色红润,气质出群,玲霜搁下绿色襦裙,在几身红色的衣衫中挑了一样浅粉色芍药花的缎面长裙,又回梳妆台前将搭配的头饰选了出来,之后才去厨房看沈月浅每日喝的汤。
  妆娘子和桂妈妈给沈月浅熬了瘦肚子的汤,早晚一次,沈月浅坚持得好,几日光景已看得出肚子明显瘦下去了,照着这样的速度,出月子,身材定能恢复如初,想着文博武回来见着沈月浅眼里露出的震惊,玲霜怎么想怎么觉得好笑。
  翌日一早,沈月浅记着太后来的事情,睁开眼唤玲珑进屋伺候,“荔枝还睡着,我们去隔壁宽衣。”太后来怕要要和太夫人叙叙旧,之后才会问起三个孩子,沈月浅不忍早早叫醒他们,何况,小孩子瞌睡多,这时候醒着,到门口也睡着了,清晨的风带着微微寒意,沈月浅更担心三个孩子着凉了,“待会和奶娘说一声,太后和太夫人说会话估计要见两位少爷,让她估摸着时辰,给两位少爷和小姐收拾一番。”
  玲珑上前服侍沈月浅洗漱,月子里碰不得了冷水,水一直都是温的,将拧好的巾子递过去,笑道,“奴婢昨晚就和奶娘说过了,担心今早事情多忘记了,先知会她一声总是好的。”
  沈月浅没有生孩子前还不用玲珑考虑那么多,沈月浅生完孩子后,明显记忆不如从前了,会忘事,玲珑必须更小心翼翼面面俱到,故而,沈月浅不说她也吩咐妥当了,昨日还专门去问过宁氏,得了宁氏叮嘱后才和娘娘商量了一通。
  洗漱好了,玲珑扶着沈月浅坐在梳妆台前,简单地替她描了描眉,沈月浅眉毛生得好看,玲珑顺便将多出来的杂眉修了修,瞬间,沈月浅眉眼愈发深邃浓厚,“大爷回来见着您,心中指不定多欢喜呢。”
  文博武不苟言笑,可是在沈月浅跟前却是个喜形于色的,男人哪有不喜欢漂亮女人的?尤其沈月浅容貌如此出众,文博武回来心中指不定如何欢喜呢,忍不住又补充道,“您生得好看,将来三位小主子不管随了您还是大爷,定然不会差了。”实则,玲珑想的是依着文博武的性子,刚回来那几天,屋子里怕是不安生的,想起两人刚成亲那会,玲珑她们只是在屋外听着动静都觉得脸红心跳了。
  沈月浅如何看不出玲珑隐在话里的意思,脸上微微一红,仔细盯着铜镜中的容颜,女为悦己者容,她哪会不高兴,见过她的人都说生完孩子她变得不一样了,那种感觉沈月浅也察觉到了,明明眼睛还是那双眼睛,可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光亮和神采,就是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抿了抿唇,含笑道,“你现在使劲笑话我吧,总有我笑话你的时候的。”
  文博武在那种事情上没个节制,沈月浅不说,由着文博武能折腾一整晚,有的时候她还想得起要禀退外边的丫鬟,有的时候忘记了,只怕被玲珑几人听去一些,就是不听着,进屋收拾被子褥子的时候也能看出端倪,念及此,沈月浅脸色愈发红了,玲珑被沈月浅拆穿,脸上也跟着红了起来,主仆两透过镜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随后相视一笑,沈月浅先出声打断她,“你别笑话我,将来谁要是上我这求娶你,看我如何笑话回来。”
  玲珑不以为意,小声嘀咕道,“奴婢才不嫁人呢,伺候您一辈子,每个月月例比少了奴婢就是了。”
  沈月浅哭笑不得,玲珑跟着她,何时缺过银子,说得她倒像是个抠门的人似的,沈月浅瞥了眼桌上的沙漏,收起心思,“我就等着呢,看看将来你要是求嫁心切如何开口和我说,不说其他的了,手上快些。”
  太后来的时辰早,要是去的晚了,唯恐引起旁人说三道四,玲珑也回过神来,专心致志应付起沈月浅的妆容来,大半个时辰沈月浅才吃早饭出了院门,玲珑走在左边撑着伞,玲霜走在前边拿伞挡着,前后左右人围着,透不过气,沈月浅好笑,想当玲霜走到不用挡在前边,玲霜不肯,就连妆娘子都劝沈月浅别吹风伤着身子落下病根,月子里的病可是要跟一辈子的,年轻的时候可能不觉得,等稍微上了年纪,一样样下来才叫人措手不及,悔不当初,妆娘子是过来人,见过不少不好好坐月子落下病根的,对沈月浅更小心谨慎。
  到门口的时候,文太夫人宁氏已经在了,没了齐氏,二房的人站在一边存在感低了许多,相比较而言,裴氏带着三房的孩子容光焕发,面容依旧
  温和宁静,见着她了,先是一怔,最后脸上慢慢漾出一抹笑来,沈月浅回以一个笑,上前给文太夫人宁氏请安,宁氏担忧:地瞅着她,文太夫人则是脸露迷茫,不解地看着宁氏,“她是谁,我怎么不认识?战嵩那孩子什么时候……”
  宁氏担心文太夫人乱说,挽着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她是荔枝的母亲,博武媳妇,您之前不是一直想见见她吗?生完孩子才十天,还在坐月子呢,等出了月子,让她天天抱着荔枝三兄妹去院里给您磕头请安如何?”
  文太夫人听到荔枝的名字的眼神,眼神明显亮了起来,荔枝是她的曾孙子她是记得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沈月浅好几眼才心满意足道,“是个好孩子,容貌不错,配得上博武,父母长得好,将来荔枝长大了只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哈哈哈……”文太夫人笑得跟个吃着糖的孩子似的,沈月浅心下感慨的同时不免笑了起来,糊涂的人活得更久,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文太夫人心里没了奎家的事情,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沈月浅盈盈笑道,亲热的又叫了声祖母,文太夫人才反应过来,刚才沈月浅叫的也是祖母,她怎么就把沈月浅想成是文战嵩的小妾了?如此年轻貌美的小姑娘,给文战嵩当妾可就委屈了,乐呵呵嗯了声,主动身后牵起沈月浅的手,沈月浅的手细嫩,文太夫人担心手上的骨头磨疼沈月浅了,只轻轻用力勾着,“博武小的时候可调皮了,有你在,他定然能收心安生过日子,你要帮祖母守着他。”
  文太夫人不记得很多人和事,可是连文博武小时候偷文战嵩书房里撕掉的军旗都记得,沈月浅听得眼眶通红,有的事情就是宁氏也不知道,从来没想到,文太夫人竟将一些小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文太夫人说得兴致勃勃,直到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由远而近的马车上,文太夫人才循着望了过去,微微蹙眉,宁氏面容严峻,左右瞥了眼门口的侍卫,生怕出了什么乱子,等马车缓缓走近,一只素净地手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宁氏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扶着文太夫人的手轻轻捏了捏,随即抽了回去,跪倒在地,声音掷地有声,“臣妇恭迎太后娘娘大驾光临。”
  立即,四个宫人上前,站在马车两旁,抬着座椅下了地,椅子上的太后一身明黄色服饰,端庄耀眼,沈月浅身前的人退下去,沈月浅脱下帷帽,跟着跪了下去,文太夫人视线悠悠然转到太后身上,脸上没有宁氏的严正以待,相反,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温和道,“太后,您怎么来了?”
  沈月浅目光诧异,低着头,敛去了心中情绪,原来,文太夫人不是忘记所有的人了,她记得文博武,记得文战嵩,还记得太后,有亲人,朋友,或许在文太夫人心里,这才是最重要的吧。
  太后蹙眉,瞬间被笑意遮掩过去,“快起来吧,好些年没有来过将军府了,上次听你说起,哀家也好奇,你在前边,让哀家好好观赏一番,将军府是不是变了样子了。”
  文太夫人嘴角的笑徐徐扩大,上前,手扶着宫人抬着的椅柄,“走吧,好些时日没见着您,精气神不错。”
  太后以为文太夫人出了事,眼下看她活得开心自在,放心不少,可是,进了门,走几步路后,太后就发现了不对劲,走到几十年的小路,文太夫人脸上竟然露出一抹狐疑,好似不确定似的,目光犀利得望向宁氏,宁氏和文太夫人心里存着疙瘩她看在眼里,宁氏是个冷静知道分寸的,在外边十足的孝顺,不像是只做做面子,她对将军府的事情就一直睁只眼闭只眼,可今时来看,指不定就是她看错了人。
  宁氏从太后的目光中明白太后心中的想法,不动声色的扶着文太夫人,没说话,好半晌,太后才收回了目光,眼神中渐渐有了暖意,文太夫人的模样对宁氏不像有戒备心的样子,说不定是她误会什么了。
  一路上过去,和文太夫人描述的没差,许多地方还维持着原样,勾起了太后不少的回忆,唯独文太夫人跟个没事人似的,嘴角一直噙着笑,热情的介绍过去,到了院子里,文太夫人已经说得口干舌燥了,趁此机会,太后朝谭嬷嬷招手道,“你扶着你家主子先回去喝杯茶,哀家累了,在亭子里休息一会儿。”
  谭嬷嬷会意,只怕太后有话问宁氏,担忧地看了眼宁氏,点头,行礼后扶着文太夫人回屋,文太夫人摇头,伸手拉着太后衣袖,嗔怪谭嬷嬷道,“太后娘娘难得来一次,喝茶的话让丫鬟送到亭子里来就是了,何须回屋里?”文太夫人目光单纯善良,就是太后也愣住了,不解地望向宁氏,文太夫人现在的样子说痴傻又算不上,可人绝不是清醒的,从她做了太后,文太夫人虽然和她亲近,绝不会拉着她的衣袖近乎撒娇似的说话,两人年轻的时候倒是常常那样,不过也好些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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