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炙热的少年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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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之前戴过的头盔放在车尾箱里,陈宜勉取出来,对她拘谨的小动作视而不见。
  车子发动起来,呼啸的风声掩饰着女孩的心跳声。
  陈宜勉朝后看一眼,今睢仍没有抓自己的衣服,说:“今睢。”
  今睢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喊自己,轻轻啊了声。
  陈宜勉还保持着侧头的动作,问:“我身上有刺?”
  今睢胳膊还把在车后,没有松:“没有……吧。”
  陈宜勉嗤笑一声,说:“我衣服不贵,抓坏了不用赔钱。”
  第15章、初雪
  陈宜勉的声音顺着风,变得格外悠长。摩托疾驰,过了会,今睢松开抓在身后横梁的手,拽住了他的衣服。
  旁人看车上的两人极亲密地拥抱着。
  但今睢抓住的仅仅只是衣服而已,整个人浑身僵硬,不让自己碰到他的身体。
  如果陈宜勉没有突然刹车的话——
  陈宜勉停下车,感觉到今睢的下巴在自己肩上磕了下,先说了声:“抱歉。”
  今睢轻轻摇头,说:“没事。”
  陈宜勉边摘头盔边解释:“想吃烤红薯吗?”
  “……好。”
  刹车的那瞬间今睢身体前倾,严丝合缝地撞到陈宜勉的后背上。她在车子稳定后立马坐直,但那结实宽阔的触感却始终在。
  这种感觉让今睢站在红薯摊前仍然昏昏沉沉,不敢直视陈宜勉。
  摊主是一个年迈的阿婆,推着三轮车在路边摆摊,烧烤炉上放着有几个热气腾腾的红薯,甜香味飘散在四周。
  “阿婆,还有几个,我都要了。”
  现在已经入冬了,寒风肃杀,这个时间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陈宜勉穿件短款的夹克外套,高挑瘦削,不怕冷似的,说话声音朝气精神。
  “剩上面这几个咯。”阿婆语速慢悠悠,带着慈祥亲切的口音,认出了陈宜勉,“每回来都是全买了,吃的完嘛,可不能浪费粮食哦。”
  陈宜勉和长辈说话时,一敛往常的顽劣劲儿,道:“粒粒皆辛苦,哪能浪费。”
  今睢在一旁附和:“您烤的红薯甜。我们身边好多同学都爱吃。”
  阿婆慈眉善目,笑吟吟:“你们这群孩子啊,嘴比红薯甜。”
  车上还剩四个红薯,陈宜勉让阿婆单独包了一个给今睢,另外几个自己拎着。
  陈宜勉帮着把摊收了,说:“阿婆,天冷路滑,您回去路上慢点。”
  陈宜勉没多帮,提醒今睢回去。
  两人往车边走的路上,今睢问:“你常来买吗?”
  “嗯。男生宿舍熬夜的多,回去分分,很快就吃光了。”陈宜勉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没多解释。
  今睢听着,自觉地在陈宜勉身上贴标签——他好想总能看到大多数人忽略或者不在意的日常小事,爱行一些力所能及的善。
  夜里车少,摩托很快到了校门口。
  今睢摘掉头盔时,觉得眉心一凉,没等反应,便听陈宜勉说:“下雪了。”
  “嗯?”
  今睢鼻尖冻得有点红,仰着脸,惊喜地望着天空飘飘扬扬落下的碎雪,眼底泛着亮光。
  陈宜勉见她这幅模样,问:“喜欢雪?”
  今睢嘴角翘着,放松且自在,强调道:“喜欢初雪。”
  初雪的意义是不同的,尤其是和喜欢的人一起看的初雪。
  今睢看了会,收回视线,往围巾里缩了缩脖子,去看陈宜勉。
  陈宜勉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手机,对着天空举起来,似乎是在拍照。
  男生神情专注,手指在屏幕上勾画着调节相机的参数。
  雪落在她的发上,他的肩上,小小的一片,很快化开。
  “有人在图书馆天台放烟花!”不远处有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今睢闻声转头,朝那方的天空看了眼。几道砰砰声后,天空炸开一簇簇彩色的花束。
  陈宜勉用手机拍了几张,便没了兴致。手机相机的性能较单反的还是差点,想要的那种氛围感没呈现出来。
  他收起相机时,正看到第一簇在空中绽开的烟花,不算漂亮,却是深夜天空中亮眼的点缀。
  面前的女生却很喜欢这种短暂又美好的事物,跃跃欲试地垫着脚,试图看远看多一些。
  陈宜勉的手机还没收,从镜头里看到女孩雀跃欢喜的剪影,不自觉弯唇笑了笑。
  这一瞬,他想到了在今睢朋友圈看到的照片,烟火气浓,情绪很足,生机又鲜活。他突然明白专业课导师评价他拍的东西“冷清、孤独、太悲壮”的含义。
  不是他拍的东西的原因,而是他这个人的问题。
  他需要走进热闹中,做个有感情的人,才能拍出让人看到感情的照片。
  “陈宜勉,你看!”今睢突然转身,招呼他看烟花,却发现他在发呆,“怎么了?”
  “没事。”陈宜勉正色,把举着的手机拿平,准备退出相机软件。
  他这一看才发现,刚刚被今睢喊了一声回神时,手指误触到屏幕,意外而巧合地拍下了今睢侧身回眸的画面。
  他看屏幕时没遮掩。
  今睢自然是注意到定格的照片,眼睛微睁,面露诧色。
  陈宜勉好整以暇地站直,瞧着女孩委屈却不敢言的模样,那股子混劲儿上来,蛮不讲理道:“你自己闯进来的。”
  今睢被他“恶人”先告状,噎得没话说,好一会才憋出来一句:“无赖。”
  “那我删了?”他眉梢挂着混不吝的笑,心知肚明地故意问道。
  今睢哪有这么小气,而且……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陈宜勉的手机屏幕。
  “很好看。”陈宜勉说着,点了几下手机屏幕。
  紧接着今睢手机微震,有新消息进来,是陈宜勉发的照片。
  今睢适才仔细打量起这张照片,画面很干净,飘着白雪的夜空,她的皮肤跟雪一样白,小巧的眼睛黑而亮,绕在颈间的围巾衬得她下巴小小的,脸也小小的,细碎的头发丝被路灯打成了金色,轮廓柔和。
  她小心翼翼地点击了保存,却不知道陈宜勉在把照片发给她后,是不是删掉了这张照片。
  两人沉默地站了会,烟花绚烂,却短暂。很快夜空恢复了宁静,雪似乎密了,深色的街砖铺上了薄薄的一层纯白干净的毯子。
  今睢收起手机,神情乖巧:“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回去……”
  “最近有按时打疫苗吗?”两人同时开口,只有陈宜勉把话问完。
  “有按时打。”今睢不知道陈宜勉怎么突然问这个,虽然是实话,却说得没什么底气,不知情地还以为她在撒谎。
  陈宜勉自然没怀疑她这句话的可信度。
  之前听陆仁说过,今睢做事认真自律、行动力强,高三时每天只睡四个小时,是个很实诚,爱跟自己较劲的女孩。
  他关心的是:“怎么没叫我。”
  陈宜勉起初没察觉出什么,还是在欸壹那天,今睢去店里取东西,临走时陈宜勉说顺路送她。他正好要回学校,而且之前在救助站周末呆得晚了捎她回学校是常事,没想到这次小姑娘干干脆脆地拒绝了,理由也挑的合情合理,说什么他喝酒了,不能开车。
  直到今睢走开,面前来为挡酒的事情表达感谢的女人一语中的地点出:“你怎么着人姑娘了。”
  当时陈宜勉没懂,问了句:“什么意思?”
  对方解释道:“躲着你呢。”
  经这么一说,陈宜勉适才琢磨出不对劲儿来。
  陈宜勉知道自己名声不好,他习惯了,也懒得解释。爱惜名声怕麻烦的女生躲着自己是正常的,所以他向今睢确认:“怕我?”
  “没有。”今睢低头盯着地上的雪,用脚踩了踩,说,“我听恒哥说了,是他让你接送我打疫苗。你不用特意照顾我。我自己能去。”
  “真心话?”陈宜勉计较地问。
  今睢抬头,接住陈宜勉投来的目光,坚定地说:“是。”
  不是怕他就行。陈宜勉心想。
  今睢安静温和,但行事倔强、有主意。
  陈宜勉大概能理解她的抵触情绪,想了想,说:“救助站是纯公益性质,不会给义工报酬,所以能遇到一个有耐心善心愿意长期留在这里的义工很不容易。退一步讲,你在救助站受伤,是工伤。不要觉得这是在给救助站添麻烦。相反,救助站应该补偿你。”
  他言辞恳切,难得有耐心,并不知道自己搞错了重点。
  今睢在乎的是“他”,而不是怕“麻烦”。
  不过今睢没解释,很多她处理事情时坚持的态度,摊开了说很矫情,却实实在在是她跨不过的心结。
  听着陈宜勉的话,今睢在心里找到了针对两人关系更为合适的定义词——只是同事。
  也好。
  好歹是同事。
  陈宜勉思前想后,试图找寻合适的机会缓和今睢这一抵触情绪:“你周末有空吗?陪我出去一趟。”
  “去哪里?”
  陈宜勉看着女孩突然警惕地眼神,耐心地解释:“流浪动物摄影展和领养活动的场地还没定,需要到看看现场的情况。”
  今睢问:“周六吗?”
  “嗯。那天不用去救助站了,带你出外勤。”
  “好。”今睢轻声应,心里默默地想,做同事似乎也挺好的。
  陈宜勉想到什么,问:“疫苗是不是还有一针。”
  还有最后一针。今睢照实说:“也是周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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