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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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样子,这几年,前来威胁、逼迫、哄骗她的人不知有多少。她现在谁也不相信了。奉儿,这不是你的错。你娘还是挂念你的,只是不敢流露出来而已。”
  真的?奉书回忆着母亲的一举一动,摇了摇头。她的每一句话都那么淡淡的,每一个眼神都像是藏在一副面具后面。除了那两句近乎于寒暄的问候,她不觉得母亲对自己哪怕有一点上心。
  杜浒耐心解释:“她既然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断然不肯表现得对你太牵挂,只怕我利用你逼迫她。我猜,她之所以甘于辛苦,忍受这样的生活,也有她的意图。人人都知道丞相和夫人伉俪情深,如今丞相命在人手,死不低头,自然会有人来打夫人的主意。那些找到她,对她有所企图的大小官员,见到南朝丞相的夫人过得这样狼狈,想必也不太好意思对她再严加相逼。”
  奉书明知他说得有理,却怎么也不愿点头同意。方才半个时辰内的大喜大悲实在难以平复。她将母亲的念珠套在手腕上,反复摩挲着,头脑陷入一阵空虚,小声说:“二姐和娘都已经想办法在大都安身立命,谁也不需要我救了。”
  杜浒苦笑道:“人各有命。”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二小姐的信里究竟写了什么?为什么夫人不认她这个女儿了?你之前不是说,二小姐只是嫁人过日子了吗?”
  奉书一个激灵,想了想,道:“二姐……大约……嫁的不是汉人,所以娘生她的气……”
  “不是汉人?那是蒙古人?”
  “嗯,差不多吧……”
  “是蒙古贵人?皇亲国戚?”
  他怎么知道?奉书一惊,不由自主地点点头。看到杜浒立刻沉下来的脸色,随即又后悔了。谁知道他是不是在套自己的话?
  杜浒不依不饶继续问:“你早就知道了?怎么不跟我说?是谁告诉你的?”
  奉书被他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盯着,只觉得全身发软,不由自主地就想把胡麻殿下的事和盘托出,可心里终究有一个角落告诉她,她丢不起这个人。
  倘若师父知道自己仅仅为了问一句二姐的下落,就大大咧咧地深夜进了蒙古男人的营帐,就算不会看不起自己,肯定也会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的。
  她转了转眼珠,小声说:“师父那天不是跟我说过吗?嫁蒙古人也不是罪大恶极。我觉得你不会在意,所以才没说的。”
  杜浒一怔,这才想起她那天吞吞吐吐的一番提问,“好啊,也学会套我的话了。”
  奉书扭着手腕,不敢接话,一面偷偷抬眼看他。
  杜浒果然没有说什么指责柳亭的话,只是长长叹了口气,“既然这样,以后你少和她来往吧。”
  奉书连忙说:“那是一定的。”和二姐多来往,意味着常去胡麻殿下府上做客。就算她梦游,也绝不会游到那个地方去。
  杜浒慢慢站起身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朝她一努嘴,“先离开寺院,咱们已经耽得太久了。”
  二小姐的事,既然知道木已成舟,不再需要帮忙营救,也就不操心了。反而是身边这个五小姐,让人操心的地方更多。
  …………
  作者有话要说:  出大门时,正看到赵显一行人礼佛完毕,正在回府。赵显拉着全太后的手,蹦蹦跳跳的,开心地说着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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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浒紧抿着嘴唇,目送着昔日的官家走远,犹豫了片刻,隐在树后,慢慢单膝跪下,垂首行了个礼。接着,他猛地站起身来,长出口气,拉着奉书便走,凝视前方,目光里再无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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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小纭的桃心形小雷雷(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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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显的故事到此结束了。史籍记载,几年后忽必烈下令将瀛国公府迁去上都,进一步割断他与中原汉人的联系(我怀疑和文丞相事件有关)。19岁时忽必烈命赵显赴西藏萨迦寺出家,法号和尊,学会了藏文后,翻译《百法明门论》、《因明入正理论》这两部汉传佛教著作著作为藏文。1323年,赵显因写了一首怀旧诗,被元英宗赐死,享年53岁。(是据我所着元朝唯一一次文字狱╮(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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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蠢作者手滑,写了一个天雷狗血逗比平行世界番外(那些说去宫斗的读者你们粗来),不知大家有木有兴趣看……如果有,放哪里好呢?单发一个章节会不会影响故事的连贯性……而且是想作为福利送给各位萌萌哒正版读者,不想给别人看嘤嘤嘤。可是发在这里小绿字,又很伤眼……思考ing……
  第147章 0142
  ·茫茫地老与天荒,如此男儿铁石肠·(晋`江`独家发表)
  奉书咬着嘴唇,朝后看了最后一眼,慢慢跟着杜浒出了正智寺,身后悠扬的钟声绵延不绝地响着,好像是在给她送行。
  她从地上抓了些泥土,想重新把面孔涂黑,可是眼中总是不由自主地渗出泪水,在脸上冲出两道泪印儿,把她变成了一个小花猫。
  就这么任母亲在正智寺里做一个低贱的寺奴,天天麻木地劳作,被小人欺侮?
  但是,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母亲不愿意离开。若是不顾她的意愿,把她劫出来……且不说有多大成功的可能,寺奴失踪逃跑,定然会掀起轩然大波,以后还怎么和师父在大都待下去?其余的事情,还怎么做?
  而唯一有能力、并且有意愿让母亲离开正智寺的人,是二姐柳亭。欧阳夫人在故宋固然贵为相府夫人,眼下也不过是掳来的敌人女眷,是不折不扣的奴婢。若是不想当奴婢,便要依附蒙古人。而这后一条路,早就被母亲自己堵死了。
  柳亭等不到母亲的回信,自然会知道为什么。她显然已经为此伤心过了。她肯定也知道,若是强行把母亲接到蒙古人的庇护之下,以母亲那外柔内刚的性子,也许什么都做的出来。
  杜浒低声问她:“想什么呢?”
  “我……”奉书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喃喃道:“有没有第三条路?”
  杜浒听她没头没尾的这么一问,先是不明白,“什么第三条路?”
  随后便猜到了她的意图。要让欧阳夫人既不再寄人篱下,又不必对蒙古人卑躬屈膝,有没有办法?
  两人默默无言地走着,已经快出了正智寺所在的胡同。
  奉书突然住脚,拉着杜浒的袖子,把他拉到墙根下面,激动得直喘气。
  “师父,你认不认识西郊牧场?带我出城……”
  她想起那天二姐对自己说的话。上巳之日,也就是今天,胡麻殿下府里的女眷会去西郊牧场踏青。眼下胡麻殿下不在京里,只有女眷,那简直是老天爷给她的机会。
  杜浒立刻明白了,“你要去见二小姐?”
  奉书用力点头,“快,快,先走着。我慢慢跟你说。”
  直到走出两三里路,她才理清了思绪,仰起头,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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