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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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绕了几个圈圈,所有的事情又都回到了阿沐身上。
  他捏着那双筷子,心底仿佛有什么就要东西破壳而出,但不管怎么理顺都不对。
  明明就是少年,如何变成了少女?
  他两指点在桌上,微微抿唇:“现在太子在哪?”
  长路不知如何回答,正好这时候牛二在外面跑了回来,他给人叫了外面去低低交代几句忙不迭地就离开了,长路得了消息急忙进屋,跟主子重新学了一遍。
  此时此刻,赵妧送了筷子去太子扶苏手里,之后他到了太子府的门前,牛二急忙回来送信。
  长路更是摸不到头脑了:“这双筷子能有什么玄机,太子府我们比赵国太子熟悉得多,就是长皇子也和他并不熟,他去那干什么呢?”
  李煜回头,窗外树梢微动,阿沐掉下十里瀑似乎就是昨天的事情,他明明听见了,少年把他当成了重嘉,说与他告个别,十里瀑下游捞起来的那尸首他也看了,分明是他的模样。
  男人起身,将那双筷子扔了桌子上面去:“走,咱们也去太子府。”
  长路忙叫人去备车,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晋王府去。
  马车就停在门口,长路拿了马扎放在地上,李煜一脚踩在了上面,却是忽然顿足。
  长路连忙低头:“殿下怎么了?”
  李煜皱眉:“不对。”
  长路不知所谓,只能候命:“殿下,哪里不对,怎么了?”
  风吹过男人的眉梢,他踩着马扎上车:“哪里都不对,先去将军府。”
  马车调头,直接上西街穿小巷奔了将军府去。
  日头已经快偏了西去,到了门前,长路下车。
  将军府的大门开着,看大门的男人见是他连忙上前,府院当中静寂一片,就像往常一样并无半分异常。
  很快,长路返回了车上:“殿下,赵将军并不在府中。”
  李煜闭上了眼睛,只一挥手,马车立即驶离了开来,他也只叹息着:“到底是来迟一步。”
  出来相见的也是自己人,长路忙说:“据说是要给赵英下了水葬,对府里人说是谁也不许跟着送,让她顺着水流回到远方自己的故乡去。”
  男人更是嗤笑出声:“尸首没了,不能验尸,谁知道是自己自杀还是别人杀的呢?死无对证,现在赵英是不是沐王府余孤也不甚重要了,他倒是送个干净。”
  长路叹了口气:“赵将军毕竟位高权重,殿下急不得。”
  李煜只是冷笑:“我急什么,这恰恰说明了那姑娘就是个冒牌货,不然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长路错愕地看着他:“殿下是说赵将军杀人灭口?”
  男人掀开窗帘,看着天边的那朵云,忽然勾唇:“他急于灭口也好,那就看看咱们和他谁先找到真正的沐王府余孤。”
  说着到了闹市来,街边林立三五酒楼,李煜终于想起了那双筷子来。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长路探头看了眼,回头对他低眸:“扶苏太子在汇丰楼,看来是从太子府回来了。”
  男人顿时勾唇:“下车。”
  二人下车,汇丰楼的小伙计早早地迎着出来了,长路只问了赵国太子行踪,说是在二楼雅间。
  楼下十分热闹,楼上寂静许多,李煜负手往上,楼上男人却早得了消息,站在长廊上低头看着他。
  扶苏一身白衣,俊雅得很:“真是巧了。”
  李煜上得楼来,在长廊上缓步走近:“是巧了。”
  二人寒暄一番,自然是坐了一起去。
  雅间里也没有别人,扶苏只带着春梅一个人,她一身胡服,侧立在旁。
  长路低头看了眼,桌子上面摆着两个酒樽。
  菜还没有上,只有酒壶,也似乎刚到不久。
  自然李煜也是看见了,只不过这一幕似曾相识,在他心底起了些许涟漪。
  请他入座,扶苏扬起脸来笑:“说起来也是阿沐小姐胡闹,让丫鬟送来了一双筷子,也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想可能是她孩童心性,想让人请吃顿好酒好菜,这就准备了一番,才是差了人去请她,估计这会儿也该来了。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遇见世子,不若一起。”
  李煜目光浅浅:“男女有别,既然已定了亲,太子殿下理当避嫌才是。”
  扶苏佯装不知:“什么时候的事,换帖了?”
  当然还没有换帖,只不过是口头应承,男人语塞。
  四目相对,正是见恼,去请阿沐的冬生却是回来了,这小子一溜小跑,脚步也快。
  没等进来音先到了:“殿下人家不来啊!”
  两个男人都别开了目光,冬生这才看见李煜赶紧见礼,之后文绉绉说道:“韩小姐说已经定了亲事,男女有别不得同席,婉拒了。”
  男女有别不得同席,和亲事有什么关系?
  分明就是她拿来搪塞扶苏的借口,可即使是这样,没由来的,也是愉悦到了李煜。
  他勾起双唇,回手招来了长路:“今日不同往日,可叫她与我一起,见一见太子殿下,也正好问问那双筷子怎么回事,你去接了她来,快去快回。”
  长路领命而去。
  活计送了菜来,春梅在旁布菜,扶苏着些不打紧的话来和他闲聊。
  也许是心情变好了的缘故,男人兴致大涨,说起市井杂事来也有点意思。
  窗边投过晚霞来,夕阳西照,他俊美的容颜在这层光晕的映衬下显得略暖,再无冷意。
  只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长路一个人回来的。
  第58章
  这是非常奇妙的一天。
  其实赵昰哪都没有去。
  所谓的伤心欲绝也并没有。
  他叫人扮成自己佯装出门,自己却亲自在后院一个荒废的小院子里挖了个坑,冒牌的赵英就此长眠。
  菜园子上全是新土,男人仔细撒上土,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黄昏将近,他收起铁锹,在院子里坐了很久。
  先是笑,想起心底残留的那点记忆,笑着笑着又是落了泪。
  可惜年年月月过去得太久太久,始终也想不起小二宝当年的模样,依稀记得是个淘气的主,成天打打杀杀说要当将军的个孩子,临走的那天,他抱过她,小姑娘还亲了他一口。
  长女聪慧良善,从出生到长大一直都懂事。
  本来以为她们都随着那场大火丧了命,恨天恨地恨自己更恨赵国,但是没想到她们还活着。
  从一开始他从未怀疑过,可老奴却说看见那少年,就像他少年模样。
  这么多年,老奴从未那样,既惶恐又愧疚。
  当然原本也只是胡乱猜测,可这才几日,将军府祠堂被烧,老奴莫名葬身大火,赵昰忽然就笃定了,那是他的孩子。
  走出荒废的一角,外面早有人等在外面。
  男人顿足,这小厮模样的赶紧欠身:“事情办妥了,将军。”
  赵昰扬着脸,天边也只剩一点亮光了:“嗯,没有人发现你吧?”
  他点头:“悄悄把鞋放在他门口我就赶紧回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日头还未完全落下去,月亮却是见了头,只是看着空中,赵昰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半晌没有开口,秋风吹过他的眼,已麻木不堪。
  最后一点夕阳伴随着最后一把鸡食埋入了地平线里。
  阿沐将小盆放在脚边,低头看着篱笆墙里的母鸡们,容娘从她身后走过,拿着棒槌戳着她的后腰:“干什么呢?”
  少女跺着脚,吓得篱笆墙里的母鸡们都一头钻进了鸡舍里:“喂鸡的时间到了,何其正怎么还不回来?”
  容娘举起棒槌作势要打她,看见这姑娘后脑勺对着她,有点不对劲:“他不是给先生办事去了么?”
  阿沐嗯了声,只叫容娘先走。
  她敲着鸡舍,只不叫这几只鸡消停,不多一会儿就又全都跑了出来。
  小姑娘拿着扫把在里面乱撵着鸡:“再不回来,给这几只鸡都杀了下酒。”
  说也奇怪,就像是听到她的声音了似地,何其正从地窖里走了出来,地窖里有通往外面的地道,此时他一身黑衣,刚好夜幕降临,整个人都融入到了夜色当中去。
  这几只宝贝鸡没白扑棱膀子,男人直直奔了眼前来:“小姐别打!”
  阿沐拿着扫把才不管那个,把几只母鸡撵得咯咯直叫,何其正伸手来抢这扫把,却被她扯着脖领子拽了一边去,到了屋檐下面将人堵着靠墙这才开口:“小燕子呢?”
  何其正向来都一个心眼,当然不肯轻易告诉她:“我不能说。”
  他去了两个多时辰,这么点的时间能走多远,怕就怕那孩子早就是一具冰冷的尸首了,她和假冒的赵英也是姐妹二人从未分开过,临死之前分明也是托付给了干爹,姐姐尸骨未寒,妹妹就没了吗?
  阿沐扔下扫把,拿出了自己袖间的匕首来:“你不说,我马上就去给你那些母鸡放血,放心,用不了一时三刻就变成一锅鸡汤!”
  何其正当即傻眼,他做事向来一板一眼,不允许有半分的差池,见她真的转身要走,赶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阿沐瞪眼:“赶紧说。”
  月亮爬了上来,他眨巴着眼睛很是平静:“我给人送走了。”
  多年来,他究竟送走了多少人谁也记不清了,只不过阿沐也知道大部分都再没出现过,她心底凉了半截,到底还是失望透顶。高高的红灯笼已经亮了起来,阿沐抿着唇,当着他的面合上了匕首。
  她转身就走,与平时大不一样的是,微微怂着的肩能看出这姑娘的介意来。
  银白的月光逐渐随着黑夜亮了起来,阿沐回到房内,开始收拾东西。
  藤兰叫她打发走了,赵妧也没有回来,她贴身放了些许碎银,头顶胡乱插了发簪腿上也绑了匕首,这就出了房门。
  院子里面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少女撩裙跪倒,对着韩湘子的屋子亮着的亮磕头。
  紧接着,她飞快起身,转身朝着后门处跑去了,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然而自她走后,房门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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