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盘根错节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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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四点,康宁站在通往瑶山的公路口,向小春、阿彪和五十多名自卫队员依依惜别。最后,他和年轻精壮的自卫队队长翁边拥抱了一下,使劲地拍了拍他的背以示鼓励,随即就与陈朴、刘海澜登上早已等候在路口的越野车,快速向五十公里外的景栋赶去。
  小达香的父母全没了,康宁现在是小达香的养父,自然而然地也就成了瑶山俊杰翁边的大哥。再加上如今康宁大将军的身份,对正在组建成立的自卫队具有绝对的统治力。
  这份无法撼动的力量,包括了瑶家的宗教力量、康宁的经济控制,以及刚刚建立起来的真挚亲情。这并非只是口头上的承诺和人格魅力影响所能起到的作用,因而陈朴和刘海澜都十分放心。
  两人都清楚地知道,这支五百人的瑶民自卫队一旦有了足够的装备和训练,就会是整个缅北地区极为重要的武装力量。
  一个半小时后,车子到达了景栋。
  顺利通过城区南面的检查站之后,司机瓦桐热情地向大家介绍这个金三角的最大县城:
  “景栋以前是掸邦的首府,是有名的花园城市,全市共有一百零八座寺庙,听庙里的高僧说,云南的大部分的佛教寺庙,都是从景栋传过去的。景栋这两年的发展还不错,目前城区的人口已经达到了十万,规模比起我们大其力来,还要大上两倍。就政务统属划分,我们大其力实际上就归景栋管理,这里驻有一个旅的兵力,还有一个小型的机场。自从五年前政府的军队来到这里后,北面的几个掸邦特区和东面的第四特区再也不敢大打大闹了,如今的局势平稳了很多。”
  坐在后座上的康宁客气地问道:“这里民政的最高管理机关是县政府还是市政府啊?”
  瓦桐笑着摇了摇头,回答道:“两者都不是,最有权力的是军事委员会。我们缅甸的军队和民政事务,都是由军人进行管理,下面设有军事安全局、民政事务局和直属内务部的缉毒大队,所有事情都能通过这些政府部门解决。景栋是政府军控制的地盘,所以绝对不允许其他势力驻扎,不像我们大其力,佤族军队、克钦军队和掸邦联军都有进驻,实在是乱得很。同时,这里也是金三角毒品走私线的主要枢纽,我们缅甸的经济实在太差了,所以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可以禁止。前几年军事委员会搞了一次大禁毒,不许民众种植罂粟,结果第二年就饿死了数千人,国际上对此也没办法,所以这几年罂粟倒是越种越多起来,景栋的官员因此很有钱。”
  应康宁的要求,瓦桐缓缓开车绕行景栋城区一圈。
  透过车窗,康宁看到城区内绿树成荫,百花盛开,随处可见的寺庙和悠闲行走的人们,不由轻轻地摇了摇头,心里实在难以想象,如此安谧祥和的外表下面,为何蕴藏着如此巨大的罪恶?
  “这景栋恐怕不单止政府军这一势力吧?否则怎么会成为毒品走私的交通枢纽的?”康宁疑惑地问道。
  前座的刘海澜看到康宁还没弄清缅北各部势力的分布情况,忙转过身来,低声介绍道:
  “从外表上来看是没有其他势力,实际上另有玄虚。整个缅北地区,第一特区的掸邦果敢同盟军、第二特区的瓦邦联合军、第三特区的克钦军也就是原来我们的景颇族军,还有我们晚上到达的第四特区勐拉,这些势力都在景栋设立了自己的办事处和中转站,其中做大的势力是第二特区的鲍有祥军,目前保有军力两万人;其次是靠近云南临沧地区的第一特区彭家生的八千军队;第三特区总部设在中国腾冲对面的板瓦,军队人数估计不到两千。第四特区是林民贤部,目前只有八百多的兵力,但是这个地区情况非常错综复杂,到了那里也许康总就会明白了。”
  从景栋到勐拉有一百公里路程,离开景栋十余公里之后,道路就变得更加不堪,加上如今正是雨季,路面上满是断断续续星罗棋布的水潭。好在瓦桐熟悉这条道路,还是能以三十公里以上的速度前进,不过颠簸得实在非常厉害。
  陈朴看到康宁靠在座位上,左手托住右手的肘部,右手手掌撑着下巴,一双望向公路两旁的眼睛里充满了忧郁,想了想干脆把刘海澜叫到了后排就座,挤是挤点,但能让康宁很快了解整个缅北地区的现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刘海澜口才极好,从最出名的大毒枭罗星汉讲起,再到如今的彭家生、鲍有祥等人发家的经过和势力范围,最后说到了第四特区的主席林民贤:“林民贤是第一特区主席、掸邦果敢同盟军的当家人彭家生的女婿,但是翁婿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好。林民贤原本是缅共著名的八一五军区司令,当时他手下有两个师三千多人马……”
  “等等!两个师怎么才有三千多人马?”康宁不解地问道。
  刘海澜和陈朴相视一笑,刘海澜解释道:“这个世界上,谁都希望自己的官职越大越好,似乎这样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和敬畏,所以大多都拉起虎皮充大王,打肿脸充胖子以声势来吓人。比如第二特区的鲍有祥部,号称拥有整个缅甸最大的地方武装两万人马,估计真要打起仗来,能拉上战场有个七八千人就不错了。不过即便如此,对付起政府军来,是绝对不成问题的。政府军内部同样是派系林立、黑暗无比,欺负老百姓是把好手,但打起仗来,一受挫折就只顾着逃命,除了几个王牌主力师之外,基本没有战斗力。我有个战友前年从缅军中当教官回来告诉我,那些狗屁王牌军差点没把他给气死,一个队列要学三个月才算合格。地方军更不用说了,我估计比不上民国时候的地方军阀有战斗力。”
  看到康宁圆睁双眼,显得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陈朴哈哈一笑:“你刚才也见到那些站岗放哨和列队走过的政府军的正规军人,据说景栋驻军算是缅军中的精锐了,你琢磨一下就会明白了。”
  康宁摇头一笑:“的确不行,确实差得可以!怎么说呢,他们的军容军纪很糟糕,精神状态更糟糕。”
  瓦桐这时插嘴解释:“其实我也是军人,只是我在政府接待部门上班,很少穿制服罢了。其实我们的军队不是不行,而是当官的不行,像陈先生给我的红塔山香烟,普通士兵一个月的军饷只能买回两包来,就算当上了班长排长等基层官职,家里也只有政府发给的每月十五斤到三十斤粮食补贴。那些当官的经常护送毒品贩子收黑钱,哪管部下的死活,要不然早就把整个缅北收回来了,哪里还有这么多军阀割据啊!说起来气人,九六年初我还在部队的时候,与彭家生手下的一个连打了一仗,我们一个营三天打不下一个小山口,第四天反而被人家一个排绕到身后,营长吓得第一个跑掉了,全营一半人马做了俘虏,要不是我会说云南话,恐怕也得挨上一顿狠揍。彭家生的那些部下挺仗义的,把枪还给我放我走,所以我现在还能保住军职,要不然全家都活不下去了。”
  康宁听完哑然失笑。他知道金三角之所以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政府军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八九年要是缅共还能得到老大哥的援助而不解体的话,恐怕如今的缅甸打什么旗号都不知道了。笑过之后,康宁静静倾听刘海澜的介绍,终于对即将到达的第四特区有了深入的认识。
  第四特区控制区总面积为五千平方公里,只比康宁刚离开的瑶山地盘大一倍,这区区弹丸之地,竟然也设立了九个行政区,人口加起来也就七万多人。
  这林明贤原是中国知青,生于海南长在广州,颠沛流离的生活,使得此人学会了审时度势也相当精明。他是缅共人民军内部最早和缅甸政府和解的高级将领之一,去年开始在其辖区内全面禁绝鸦片种植和毒品买卖,为此他赢得了国际组织和中国政府的高度赞赏,而第四特区的替代种植计划,则全部是依靠西双版纳勐海县的无偿援助来完成的。在林民贤一生中起到最大作用的,是他娶了被称为“果敢王”的缅甸华侨彭家声的女儿为妻。期间,林明贤曾为彭家声平定了杨茂良兄弟兵变,因此迅速崛起。
  林明贤部与佤邦联军、果敢同盟军、克钦新民主军有一个最大的不同是:林明贤部的领导层是由许多当年的知青与福建、广东、海南的华人组成。既不同于佤邦、克钦部的少数民族当家,也不同于他老岳父果敢王彭家声部的鱼龙混杂,他们的中坚力量主要是由旅缅果敢地区的华侨组成。
  林明贤现年刚五十岁出头,其主要臂助、现任特区秘书长职务的蒋志明,原先是缅共东北军区的旅长、副参谋长,中国畹町人,曾在中国人民解放军中服役,后出国参加缅共革命,在各种战斗中得到了锻炼,不久就成长为一名缅共人民军的中级指挥员。由于蒋志明此人沉稳圆滑,以外交见长,故被长期派驻仰光、腊戍等地,曾经成为当年八一五军区对外的联络官。
  林明贤手下的另一个大将,是现在仍然担任着掸邦东部同盟军参谋长一职的罗长保。此人是云南昆明人,在昆明初中毕业后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与蒋志明几乎同时赴缅共参加革命。到一九八九年缅共瓦解时,罗长保已经是中央警卫旅的政委,成为缅共知青中的楚翘,至今他仍然是第四特区中响当当的人物。
  林明贤如今所走的是所谓的“经济发展路线”。由于时事的变迁,他们已经没有了什么明确的政治主张,与周边各势力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九六年五月,林部的一尊卧佛面世,大庆十日,缅甸政府领导人钦纽等人亲自驾临捧场,这就意味着林民贤与政府军之间有了紧密而又微妙的关系;同时,林民贤部又与接受美国暗中援助的杨家兄弟之间互有摩擦,因此,第四特区的现状十分复杂和微妙,各势力在此一直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
  另外,第四特区这块弹丸之地,处于数支割据武装中央位置,又处于政治上的“夹缝”地带。
  其北部,是强大的佤联军的南部通道的起点,是瓦邦的商贸和毒品走私必经之地,林民贤部又属于缅北“和平民主民族阵线”中的小兄弟,佤邦的行动,林部不得不配合与支持。在林民贤的南部,常常面临杨家兄弟的压力,还有一些所谓的游击小分队,时常出现在林明贤部辖内的野人山一带。
  林民贤部的东面,是中国云南的西双版纳州,西面属于第四特区的辖区仅为三十余公里,以南累河为界,其余地区为政府军控制。因此第四特区常常处于两难境地。
  不但林民贤部,缅甸的所有特区与中国都有着十分密切的联系,过去曾经是中国的领土,一九六二年中缅划定边界时,才把这一部分土地正式确定为缅甸领土。
  有很多人知道外蒙古曾经是中国的领土,却很少有人知道现今的缅甸,也有一部分曾经的中国领土,而且这一部分领土划归缅甸的时间更近,据说在某一界段进行了土地互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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