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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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要跳出来了,她想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一眼看到手机,拿出来刷微博,想了想发了一条:好紧张,等会要见到他了怎么办?
  一眨眼的功夫,5000多评论:
  “女神,你不是在拍戏吗?要去见谁?算了还是别告诉我情敌的名字,我会难过。”
  “肯定是去见张无忌啊……”所有人都知道她在拍《倚天》。
  可是今天她旷工了呢,黎旻有点小小的内疚。
  有一条私信过来,黎旻点开看了看,然后笑了。
  是那个“这次一定要把密码记住”,她说:“黎黎,不管去哪里去见谁,都要注意休息,不要太累啦。”
  不知怎么的,这个米分丝虽然说的是很普通的话,但是每次都能在关键时刻戳中她内心。
  黎旻马上回复:“^_^谢谢,我会照顾好自己哒。”发完这条私信她被自己囧了一脸,跟小孩子聊天,自己的语气也被萌化了。
  “这次一定要把密码记住”:期待黎黎的新剧,我去上课啦,挥~
  黎旻看到这条怔忪了一下,果然是学生党啊。
  ……
  林泽笙的迈巴赫内,丁俊亲自开的车。
  他是前几天刚回来的,虽然这半年里丁俊知道他去养病,尽量不让他操心公司的事情,但是老板回来,肯定是要跟他汇报这半年工作的,今天丁俊安排几个高管做了详细的汇报,林泽笙听了几个就不想听了,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丁俊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自己老板了,他到底对自己的工作算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呢?
  不发火,应该是满意吧?他这么安慰自己。
  这半年里,丁秘书也正儿八经思考过,对于公司来说,林泽笙就像“牧羊犬”,关键时刻给他们来指指路就行。不过,把自己领导比喻成“牧羊犬”,好像有点不妥啊。
  丁俊是知道林泽笙参加完酒宴马上要走的,于是跟他聊家常,“老大,你这次回来就光是来参加小少爷的酒宴?”
  “要不然呢?”
  “我以为……”
  “以为什么?”
  丁俊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很长时间未见,他发现老板越来越好看了,脸虽然瘦了,显得眼窝更深,看人的时候,那对黑漆漆的眼珠仿佛会把你吸进去。
  丁俊捏了捏方向盘,试探着开口,“我以为你是想跟黎小姐……”
  “开好你的车。”林泽笙冷冷说道。
  丁俊不说话了,果然,老大还是放不下啊,如果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为什么连提都不让提呢?
  不提就不提,丁俊心里嘀咕了一声,按了一下喇叭,前面的车依然不动。他抬头看了看,路况牌显示前方拥堵,建议绕行。
  丁俊用手轻轻敲打着方向盘,努力缓和气氛,“老大,你知道诸葛亮北伐中原最后为什么失败吗?”每次堵车,丁秘书都会搜肠刮肚找段子逗他开心。
  林泽笙换了个坐姿,等着这个话唠说下去。
  丁俊从后视镜瞄了老板一眼,“有一次记者采访诸葛亮啊:卧龙老师,听说你曾经六出祁山,是不是真的?老大,你猜诸葛先生怎么回答?”
  林泽笙也从后视镜扫了他一眼,“因为堵车?”
  丁俊愣了愣,一拍大腿,“怎么每次您都猜得到啊!诸葛亮其实是说:哎,别提了,每次去都堵车,看来只能第七次出山了。”
  车里寂静,显得外面的喇叭声有点大。
  车流终于往前动了十公分。
  丁秘书踩着刹车,搜肠刮肚又想了一个:“有一天,王先生接到一个电话:请问您是王中王先生吗?王先生非常生气:我们家不卖火腿肠!”说完嘿嘿笑起来。
  林泽笙已经懒得搭理他。
  “有只狼宝宝生下来就不喜欢吃肉,它爸妈很胆心,结果有一天看到狼宝宝追一只兔子,爸妈很欣慰,没想到狼宝宝抓着兔子说:把胡萝卜交出来!哈哈哈。”
  ……
  丁秘书说完三个笑话,林泽笙冷哼都没赏一个,他终于意识到无趣,专心当中国好司机。
  车里终于安静了。林泽笙转头看向窗外,旁边一辆黑色的房车开了过去。车流终于上了主干道,不堵了。
  黎旻先前就听宗恺说,这艘用来摆宴的游轮拥有五百多套豪华客房和一百套贵宾客房。还有花园、酒馆、休闲场、游泳馆、婚礼教堂、沐浴会所等,顶层还有攀岩设施。
  可是黎旻没空细细赏玩,她在来的路上就看见了林泽笙的车,一直催着司机比林泽笙先一步抵达游轮。作为程老太太的邀请贵宾,她从上船开始就受到顶级的服务待遇,还给她配了私人管家。
  黎旻跟程老太太聊了一会,期间无法避免提及同在一条船上的林泽笙,程老太太忍不住惋惜,黎旻也只是笑笑,不再多谈。
  等她从程老太太房间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她很想看到他。
  老天爷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这么快安排他们单独见面,只不过地点不对,是在甲板上。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他就情绪波动,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已经站在船沿。
  ☆、第64章 靠岸
  甲板上,黎旻听见自己的声音对他说,“泽笙哥,我真的不介意,我一点都不介意你有什么病。”
  林泽笙不知道回答了什么,她有点听不清。
  直到他向她伸出手,说,“来,我们回家慢慢说。”
  家这个词,让她瞬间湿了眼眶。她和他曾经有家吗?还是他和别人组建了家庭,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呢?这么一想,一年来的委屈和难过一股脑儿袭上心头,一直被她刻意压抑的反面情绪仿佛终于找到一个溃堤的出口,卷着她一起跳了下去。
  她闭起眼睛,不去看那个陪着她跳下来的人。
  她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这一年来,她总是梦见自己站在一个很高的地方。那地方不是西沙公园的天夏山顶,倒是像游乐场里摩天轮的最高处,她看着看着,然后身体突然一轻,就像现在一样,干干脆脆跳了下去……
  这次也是个梦境吧?梦境里,每次都死不了,醒来时浑身是汗,黏糊糊的,跟现在一模一样。
  可是,今天的梦有点不一样啊,这房间的布景,像是在游船上,而且对面那个朝思暮想的他,是这么真实。
  她细细打量着他,记忆真是神奇的东西,他们这么久没见面,她却记得他侧脸的线条和每一根睫毛的弧度,只是他的表情看上去很难过。
  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她不由问:“你在伤心什么?”
  梦里的他眼神颤了颤,双眸依旧那么好看,只是比以前更深邃了。
  见他不回答,她依然继续说着:“我刚才好像看到了小黑和金金,你还记得吗?斐济遇到的那两条海鳗,它们如今已经儿女成群。小海鳗五颜六色,在海底游过的时候,就像天上倒映下来的彩虹……然后我就在想,如果当时我没有遇到过它们,没有遇到过你,如今会怎么样呢?”
  梦里的男人僵了僵,看着她不说话。
  她有点讨厌他这个样子,他永远都是这样,有事情也不跟她商量,如果他一年前什么都跟她说,他们之间或许不会像今天这样。
  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根本没有在斐济跟他相遇过,没有跟他谈过恋爱,也没有在全世界面前答应他的求婚,所有的一切,仿佛是无数细碎的幻觉堆砌起来的一个梦。
  宗恺曾经暗示她有轻度的焦躁抑郁症,要注意心情,可是越是提醒,越觉烦躁。她时常把一个人关在阳台看风景,看着看着,就突然很想跳下去。
  有一次已经坐在栏杆上,还好唐糖和几个助理来得及时,把她拉了下来。从此以后,唐糖每天都派人牢牢看着她,生怕一个不留神,这世上就没有黎影后了。
  很多人只看得到她的影后光环,可是没人看得到这么落寞的她。
  被人从栏杆上拖下来,她像没事人一样问唐糖:“你知道真实与虚幻的界限在哪里吗?”
  唐糖警惕地看着她,生怕她又爬上去,嘴里应付着,“真实和虚幻其实就是佛门的四大皆空,大道理我也不知道怎么讲,如果你想聊,我可以安排你和程老太太一起去寺庙清修几日,养养心情。”
  她是想让她转移注意力吧?黎旻心里笑了下,“还是算啦,我怕自己去了,打扰了佛门清净,对了,还记得我来大陆拍的第一部作品吗?《峭壁》。”
  “当然记得啊,那时候我们还没这么忙。黎黎,你的很多铁杆米分就是从那部剧开始喜欢你的,一直追随着你,你要想想那些爱你的米分丝们,别做傻事,否则她们会很伤心的。”
  “我没有做傻事啊,但是有时候动作会比脑子快一步,我控制不了。”黎旻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我有时候会想起《峭壁》里的卧底警察赵宇宸,不知道他犯毒瘾的时候,会不会也跟我这样,根本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这个问题,唐糖觉得以自己的智商,好像回答不了,她只好陪她继续站着……
  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情,只觉得脑子一阵疼。黎旻心里毛躁起来,她从床上坐起,冷冷说:“林泽笙,你又在想怎么摆脱我了吗?我就这么惹人嫌?我告诉你,你已经甩了我一次,休想在梦里再甩我一回!”
  林泽笙听见这话愣了愣,嘴唇动了动,声音有点哑,“你怎么这么傻呢?”他抚摸着她的脸颊,“小旻,我是真实的,你也是真实的,我们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是真实的。”
  黎旻听见这话愣了愣,眼睛直勾勾看着他好一会,然后小心翼翼摸了摸自己的脸,脑子里慢慢浮现出那个赌局,还有甲板上的争执,海水里的纠缠……
  原来刚才不是梦啊?她哆嗦着拉起被子,试图遮住脸,她居然在他面前跳海?黎旻你也太丢人了,要跳就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死,他肯定觉得自己在作吧?
  被子被拉到面前几公分的时候,手里一空,是林泽笙扯掉了被子,不让她像鸵鸟一样钻进去。
  黎旻眼见糊弄不过去,转而笑得灿烂,“是你救的我么?谢谢啊,其实本来不想跳的,只想吓吓你,谁知道脚一滑……”身体太虚弱,笑容虽然灿烂,也是惨白的。
  林泽笙看着她,点了点头,“那你告诉我,你从小在海边长大,水性那么好,为什么要拼命往下沉?”
  黎旻在被子里缩了缩脚趾,“我没有往下……”
  林泽笙凑近她,“黎旻,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撒起谎来,跟我妹妹一样。”
  “??”
  他直起身,指了指她的手:“每次撒谎,她的手会不停地拨弄自己的头发,朝一个方向打圈圈。”
  黎旻把手偷偷放进被子里。
  这次他没有阻止她,只是眼神凌厉看着她。
  她想了一会,才抬起头问他:“那你呢?为什么要跳下来?”
  “如果我不跳下去,你肯定永远都不会上来了。”
  黎旻心虚地垂下眼帘,林泽笙看着她长长的睫毛,这里的灯光有点暗,让人忍不住犯迷糊想凑上去。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
  扇子的一样的睫毛轻微抖了抖,黎旻低声说,“你放心,这次跟天夏山那次不一样,我没想过自杀,只是当时情绪有点失控而已。”
  林泽笙没回答,只是呼吸有点重。
  什么叫“这次跟天夏山那次不一样”?那就是说,天夏山顶那次,她是真的想过跳下去?可是当时她明明不是这样解释的。
  他突然觉得心口好像插了一把匕首,这样还不够,这把匕首一直在里面搅啊搅,仿佛要把以前的伤口都搅烂了才甘心。
  黎旻很敏感地察觉到他心情的变化,却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能自责,看来这次真是太任性了,真不该来。人家外甥百天酒,自己却跑来跳海,这不是给人家添乱么?
  而且在甲板上的时候,她已经跟他提过她不介意他生病的事了,可是他依然没什么反应,这代表什么呢?代表着当时跟她分手就不是因为血友病,很有可能是真的对自己没感觉了……
  两人僵持了一会,黎旻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她抓了抓头发,看着他的眼睛:“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那双深眸紧紧看着她。
  她别开眼,“树叶离开了树枝,它获得了自由,可是也失去了生命。”她抓住他的手,低低说着,“你一直说要让我自由,我是海边长大的,让我回海里去不是挺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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