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君 第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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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承骁的笑容就愈发扬了起来,摇头,含笑望着她道:“不够。”
  柳渔觉得陆承骁脸皮厚度渐长,私底下变得直白,更不怕羞。
  她是有些招架不住了,被他瞧着,她手心微微的潮热始终难褪,被那存在感过于强大的目光瞧得沁出了汗来,掌心热得快能烙饼了。
  柳渔忙捧了茶喝,试图分散些注意力,挡一挡陆承骁的目光才好。
  等捧起那茶盏,却奇异的竟在意起自己喝茶的仪态来,这还真是仪态课出师后头一遭。
  柳渔就想,她当真是病得不轻,喜欢一个人原来竟会是这样的吗。
  没奈何放下茶盏,央道:“别看了。”
  语气中含羞带娇且不觉。
  陆承骁见她脸颊薄红的告饶,右手虚握成拳抵唇掩笑,见柳渔就要恼了,才道:“渔儿,我很快回来,但一个多月太长了,你能不能许我一个念想?”
  念想?
  柳渔抬眉,以为是前番他来家里时问她这次行商回来就提亲行与不行那件事,可是钱袋都帮着收了,难道竟没懂吗?
  柳渔觉得不会,看他后边的态度,分明是明白了的。
  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陆承骁,眼里是让他明示的疑惑。
  陆承骁视线在柳渔头上的一支珠钗上流连,那是一支铜钗,整个钗身铜制,取铜之本色。
  一半钗身是铜铸的梅枝,极短的枝,仅一花一叶,叶片翘起,正作了钩头;另一半钗身是一只铜铸的蝶,铜的颜色,蝶身是一枚艳红的瓷珠烧制,蝶翼为铜,做得极精巧,连羽翼的脉络也清晰以极,蝶翅的一角嵌着一颗红色珠子,形似红豆。
  钗头以几颗铜珠和大小错落的艳色红珠串成的流苏点缀,这珠链最上方是铜制的小扣,将梅枝和蝴蝶两半钗身连作了一处。
  蝶与红豆,皆有相思之意。
  柳渔觉察到他目光,略想了想,抬手摸摸发间珠钗,而后意识到了什么,眼里溢出几分笑意。
  何以慰别离?耳后玳瑁钗。
  她看陆承骁一眼,取下插在发中的珠钗,拈在指间瞧了瞧,再抬眼,果然见他眸光极亮,柳渔轻笑,以指尖轻轻将连接两半钗身的小扣解开,取下后扣回梅枝那一侧,把另半支蝶嵌红豆的珠钗递予陆承骁。
  陆承骁再是没想到柳渔竟懂了他的意思,欢喜以极,接过那半支珠钗。若非心中还知男女之防,是真想再握住柳渔的手才好。
  “渔儿,我回来就来提亲,早些娶你可好?”
  他难抑心中几乎要溢将出来的爱意,旧话重提。
  柳渔弯唇:“我说不好便不好吗?”
  陆承骁摇头,看了花厅之外一眼,贴近她低声道:“不好也好,上回应了,不许反悔。”
  柳渔埋头忍笑,然而陆承骁自己却反悔起来了,轻声叹道:“渔儿,我真有些不舍得走了,是不是儿女情长了些?”
  柳渔点头又摇头,最后才道:“我也不舍得你走,不过忙碌起来,应该也很快的。”
  把手中另半支珠钗递给陆承骁,陆承骁愣了愣,而后反应过来柳渔是让自己替她将珠钗戴回去,激动到狂喜,接过那半支珠钗,握在手中,却不知怎么下手,有些赧然,问柳渔:“可有什么讲究?是插进发髻中就可以吗?”
  女子的珠钗他并不会用。
  柳渔愈发想笑,明明什么也不会,定情诗里的一句诗句倒是记得着紧,她点头:“随意哪一处都可。”
  “好。”陆承骁略有些紧张地将身子微向后些许,以便瞧得更清楚,拿着那半支珠钗在柳渔发髻上,就在她刚才取下珠钗的那个位置,比划了半天,终于找好了角度,替她把半支珠钗戴了回去。
  自己又欣赏一回,极是满意,赞道:“很好看,你看看可戴稳了?”
  目光流连在柳渔脸上,一语双关,赞的是钗好看,人也好看。
  柳渔以手轻触了触,笑着点了点头。
  陆承骁这才心满意足,摘下腰间香袋,把柳渔给的半支珠钗小心放了进去。
  那个香袋,自端午前送给他,柳渔回回见他时他戴的都是这一个,也不管香袋颜色与衣衫衬是不衬,这份心意怎会叫人不欢喜。
  “这么久了,还有香气吗?”她问陆承骁。
  陆承骁道:“去了香药铺子,照着你原本的方子重配了一份换了进去。”
  见他把香袋重又系好,柳渔笑了笑:“下次我帮你多做几个,等回来了给你,以后搭着衣袍换着戴吧。”
  陆承骁眼睛亮了亮,又道:“不需要很多,再送我一个。”
  太多了其实也不舍得,每日做针线哪里不累的。
  “好。”
  终于不是腻腻缠缠叫人心慌的感觉了,其实两人也清楚,柳晏平几人约莫快过来了。
  陆承骁指了指院子外的沙盘,问她:“刚才看你在上面写字,是习字吗?”
  柳渔点头:“二哥三哥在教我。”
  陆承骁心头一动,瞧了瞧柳渔,试探着轻声道:“以后我教你?”
  这以后,自然是成婚后。
  柳渔真招架不住了,胡乱点了点头:“你去前院找我二哥吧,我去帮我大伯娘。”
  看似镇定,实则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说:
  第三章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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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 (小修)
  陆承骁戌时才回, 堪堪赶在了关城门前进的安宜县城,归家后也不能马上就休息,收拾行李, 陆洵还等着,要嘱咐些话,这些自不必提。
  仰山村,柳渔已经洗漱好躺下了,却是怎么也睡不着,陆承骁刚走,她已经起了念想。
  黑暗中将手探向枕边, 触到那半支珠钗,唇角不自禁已上扬起来。
  和陆承骁单独相处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柳渔双颊滚烫, 将手臂横在面上,覆住眼,一只不够,两只手全环了上去, 才把那点羞意藏起。
  ~
  安宜县陆丰布铺后院,陆承骁惦念着的一样是柳渔, 枕边是那个他从不肯离身的香囊,柳渔给他的半支钗便就在陆承骁手中。
  今日见面的每一幕, 柳渔的一颦一笑一嗔痴都在他眼前一遍遍的回放, 从未有过的欢喜和满足,胸臆间又似有什么鼓噪着, 临要出行, 夜已深了, 却是一点睡意都无。
  想着柳渔, 想着这一趟可以有多快能回来,想着回来定亲的话,成亲的日子可以选在什么时候,他甚至想寻一本黄历,自己瞧瞧日子。
  这在几个月前,陆承骁从没想过自己会在十八岁这年就喜欢上一个姑娘,且这样期盼着能快些成亲,能娶她进门。
  从前他以为是该先立业才成家的,或许是二十,或许是二十二,或许还可以更晚些,甚至于,他对自己未来的妻子会是什么样子都并不曾有过什么想法。
  然而缘分这东西,说来便就来了,像和柳渔的初相识,几乎是一头撞进了他怀里。
  接住了,就再不肯也不能放手了,只是想一想能娶她为妻,可日夜相对,陆承骁满心里就只剩甜蜜、憧憬和无限的欢喜期待了。
  他枕边放着柳渔送的香囊,握着半支珠钗的手置于心间,二更的天,才渐渐睡了过去。
  凌晨,在少年含笑的美梦里行至了清晨。
  ~
  五月二十九,交六月的最后两日,陆承骁带着他的念想出发了,同行的有八宝、林怀庚、刘璋,船行到溪风镇候柳家兄弟和他们那六百匹布。
  卫氏、柳渔自然也来送行了,两人一大早起来,做了些干粮路菜,到溪风镇又买了好些南边时令的果子,提了满满两篮。
  柳晏平、柳晏安兄弟在看着车行的工人卸货装船,林怀庚、刘璋、八宝自然相帮,只陆承骁,眼明手快的上前接了,递给船老大和船娘帮忙送进舱里。
  卫氏探着脖子直往船里瞧,问陆承骁:“你们这一趟去两浙,往返都是这条船吗?”
  陆承骁道:“去时是,到了临安府便在码头先租个仓库,把货卸了,等都出脱了,再看带些什么货物回来,中间不知要费时多久,不好耽误船家生意,归时另寻船只。”
  卫氏见他样样都有章程,略略放心一些,点了点头。
  陆承骁见柳渔也看船里,便与卫氏道:“装货还要些时候,伯母可要上船看看?”
  这话问的是卫氏,只问过后却也拿眼去瞧柳渔。
  卫氏和柳渔还真想看看几人之后好长一段时间要坐的船,便都点头。
  陆承骁领了二人上船,见货有货舱,住人有住人的舱房,心下都安稳许多。
  卫氏去同船娘打听一路上怎么吃饭,都怎么补给,陆承骁见旁边无人,借着袍袖遮掩悄悄握住了柳渔的手,道:“我很快回来。”
  只轻轻握了握,便就松开。
  送君千里终须别,六百匹布,十几个人一起动手,也就是几趟的事,柳渔只来得及与陆承骁说一声珍重,便与卫氏下了船。
  缆绳解开,棹动船行,船上与岸上便只能摇手相望,一行六人,扬帆远行。
  第一站袁州城,等染坊交布的几天时间,如他前回所言,请了杨存煦、王明允和李仲珏又聚过一回。
  今年正逢乡试年,三年一次的机会,王明允八月下场,此时正是全力备考之际,吃过一顿饭各道了祝福,约定了他乡试过后,陆承骁行商也归来了再聚,便就散了。
  倒是杨存煦,是个豪气的性子,加之与陆承骁相交甚笃,听闻陆承骁此行同行的两个是未来舅兄,两个是总角之交,颇为客气,等着染坊交布的那几日,很是进了地主之谊。
  陆承骁倒是问了问:“你八月可要下场?”
  杨存煦点头,却笑道:“下不下场就是撞个运气,你还不知道我吗,和你是一个路子,更爱弓马骑射,学问嘛,日常用用还行,要挤科举那条独木桥,太难为我,我后边还得是找到机会走品子出仕。”
  说到这里笑着击了击陆承骁肩膀,道:“得益于上回帮你寻人那件事的意外收获,我爹有望往上走一走了,我往后要出仕倒是要容易一些。”
  陆承骁一笑:“那却是你自己的缘法,往后要承你多关照了。”
  一船的布匹装好,杨存煦送行到码头,唤了唤身后的小厮。
  小厮从马车里抱出一把弓,一个装满了箭的箭囊,杨存煦接过,转赠给陆承骁,道:“不知你此行带没带弓箭,但出行在外,沿途说不上会碰上些什么情况,多件防身的东西总是好的,这是别人送我爹的,瞧着还不错,他一个文官拿着也就是个摆设,着我拎出来送你了。”
  出门行商,防身的东西自然是带了的,然而这是杨存煦父亲所赠,心意倒比弓箭值钱。
  陆承骁接过那弓箭试了试手,“真是把好弓,我看着比你用的那把还强些,真舍得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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