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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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拿着电话,浑身发抖地站在原地,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天气太冷了,还是心情太微妙了?
  易嘉言像是察觉到了她的难以开口,轻声说了下去:“之前你忙,也没有接过一次电话,我只能从黄姨和我爸那里得知你的近况。南桥,我很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她红着眼睛,努力克制着那些就要盈眶而出的热泪。
  直到听到他缓慢而又沉重地叹息了一声,用那种无可奈何的语调说出那一句:“还有,我很想你。”
  一瞬间,泪水就忽然断了线。
  她真是一个矫情到无法言喻的人,这么容易就哭了。
  南桥一边拼命擦眼泪,一边用平静到令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声音说:“我也很想你,嘉言哥哥。”
  你说过的,只是我的嘉言哥哥。
  如果放弃才能靠近你,那我索性彻彻底底地投降吧。
  忍了三个月,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和什么抗衡着,但这一刻我才发现,与其日日煎熬,克制自己不与你相见,不与你通话,还不如若无其事当你的南桥妹妹。
  这样想着,好像终于又找到了和他亲近的理由。
  南桥听见他在那头轻轻笑了起来,如释重负地说:“这样很好,南桥。这样很好。”
  她擦着那似乎永远擦不干的眼泪,笑着说:“这样是怎样?我们不是一直都很好吗?”
  年轻的男子笑声不断,一声一声撞击在她的心脏之上,蠢蠢欲动,却又不能动。
  她长呼一口气,冷空气快要把肺冻住了,可心情却又愉悦起来。她想问一问他的近况,却忽然听见他说:“帮我开门,南桥。”
  六个字,猝不及防地闯进耳朵,南桥惊呆了。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地问:“什,什么?”
  “我说,帮我开门,南桥。”易嘉言重复了一遍她刚才听到的话,“我在门外。”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仿佛被全世界的流星砸中了脑袋,南桥晕乎乎地站在那里,晕乎乎地走进室内,晕乎乎地一路来到大门口,再晕乎乎地打开门。
  门外空无一人。
  不是……不是说好在门外的吗?
  南桥一下子清醒过来,刚才那股突如其来的狂喜将她冲击得大脑一片空白,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狂喜。而此刻狂喜褪去,她才发现一颗心迅速下沉,像是撞击到冰山的那只游轮,沉入冷冰冰的海底。
  早该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了。
  她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头顶的白炽灯冰冷耀眼。于是又拿起电话,佯装愠怒地说:“好哇,你居然敢骗我!?”
  手机里传来他低低的笑声,也许是太过想念,温柔缱绻竟好似来自身边,回荡在空空荡荡的走廊上。万籁俱寂中,她听见他含笑说了一句:“南桥,回头。”
  那种晕乎乎的感觉又来了。
  她猛地转过身去,看见有人从转角处慢慢地走了出来,一步一步(似爪牙似魔鬼的步伐……),像是踏着一地白月光。
  而她心底的某个角落也终于被照亮。
  “嘉言哥哥!”她大声叫着,不顾一切地跑了过去。
  易嘉言张开双臂迎接她,恍惚中看见了初到吴镇那一天,小姑娘打开家门,不可置信地看着立在院子里的母亲,然后像只咋咋呼呼的小麻雀,一边连连尖叫,一边猛地扑进母亲怀里。
  他含笑抱住了她,隐约觉得这样的一幕其实由来已久。
  他其实早就想给她一个拥抱的。
  头顶的感应灯光只有十秒。在两人相拥之后的十秒内,因为没有声音,灯光又很快熄灭。
  黑暗里,南桥不敢吱声,只是紧紧抱着他,生怕灯一亮,这个梦就会结束。
  他是真的。
  是真的在她怀里,踏踏实实地存在着。
  好半天,她才听见头顶传来他饱含笑意的声音:“南桥,虽然不想煞风景,但是我从下机到现在都没吃过任何东西,要不,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尽尽地主之谊让我饱腹一顿?”
  南桥笑出了声,后退两步,眨眨眼:“你求我啊!”
  “……”易嘉言注视她片刻,摇摇头,“调皮。”
  已是夜里九点过,食堂早已关门,校外除了些小馆子,高档一点的也几乎不再营业。
  南桥不确定地问他:“面条可以吗?”
  “可以。”易嘉言从善如流。
  从寝室楼一路走到校门口,十来分钟的路程也变得格外短暂。
  南桥注意到身边来来往往的有很多成双成对的情侣,他们十指紧扣,谈笑风生。而她低头看着路灯下她与易嘉言的影子,心里也霎时间柔软一片。
  易嘉言问她:“刚才在干什么?”
  “接电话以前吗?”南桥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花了一个多小时安装刚买回来的创意台灯,结果手残,愣是没搞明白原理。”
  “手残哦……”易嘉言颇有深意地沉吟片刻,点头表示赞成。
  南桥脸一红,心知肚明他是想起了当初她心血来潮买回家的一千片拼图,那时候可是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跟他保证:“你放心,不出三天,我一定给你一副威尼斯!”
  因为拼图成片便是浓墨重彩的威尼斯夜景,南桥第一眼便喜欢上了。
  易嘉言笑而不语,好半天在回她一句:“那好,我就拭目以待了。”
  结果呢?
  结果到最后,她的一千片只完成了大概一百来片,那些颜色相近的小方块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难辨认,压根不知道往哪儿放。
  最后易嘉言摇摇头,一边感叹“我们家南桥没有动手细胞”,一边把被她抛弃的拼图拿回了自己的房间。三天后,摆在南桥面前的是那副完完整整的威尼斯夜景图,浓墨重彩,令人神往。
  想到那件事,南桥红着脸不吭声,易嘉言却还低声笑起来,不紧不慢地说:“那盏台灯该不会沦落到那套拼图的下场吧?”
  南桥瞪他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然后大步流星地朝前走。
  易嘉言看着恼羞成怒把自己撇下的人,也加快了脚步跟上去:“没想到你这么狠心,不过逗你几句而已,竟然要把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外地人扔在这里自生自灭?”
  “我可不担心你会自生自灭,毕竟像易先生这种优质男青年,只要弯弯嘴角向过路的美女讨个好,多的是要帮你引路的小蜜蜂!”
  易嘉言侧头看她,发现不过三个月而已,他记忆中的南桥似乎改变不少——不再胆怯,不再软弱,会说俏皮话,会变着法子撒娇——这样的她生动了很多。
  他见她出门太匆忙,连围巾也没有戴,毛衣以上便是裸露在空气中的脖子,忍不住取下自己的围巾替她围上。
  于是南桥尚未来得及反应,眼前便是一花,那条浅咖啡色的围巾就被那双修长纤细的手套在了她的脖子上。
  下意识地想后退两步,却被他按住了肩膀:“别动。”
  她呼吸一滞,呆呆地站在了原地。
  路灯下多的是这样的情侣,也许男生只是想要帮她拢一拢衣领,或者整理一下头发,结果女生俏皮地一踮脚,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只可惜南桥不敢动,只能睁大了眼睛抬头望着他,看见他专注地替她整理好围巾,将所有露在空气里的皮肤都严严实实捂好了。
  他的头顶是一盏暖黄色的路灯,从高空散落下来的光线将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色,也在他的眼睑处投下了一圈温柔的阴影。那么长的睫毛……南桥心下一动,伸手去摸了摸。
  易嘉言错愕地愣在那里,片刻后收回了替她围围巾的手:“怎么了?”
  纤细的手指触到他的睫毛,他忍不住眨了眨眼,有一种痒痒的感觉在眉眼间蔓延开来。
  南桥也缩回手,惊觉自己的举动太不恰当,只得讪讪地笑:“你睫毛好长,好嫉妒……”
  易嘉言失笑,看她有些面红耳赤还拼命假装镇定的表情,又觉得很有趣。但也不便戳穿她,于是摸摸肚子一脸幽怨地说:“已经瘪了……”
  换南桥大笑出声,加快步伐往大门外走:“到了到了,马上到了!”
  从前都是易嘉言带南桥出门吃好吃的,必胜客是常去之处。而今忽然换了身份,变成了南桥带他出去吃东西,地点也从必胜客变成了狭窄逼仄的小馆子。
  南桥坐在长凳上,隔着一张有些油腻的小桌子看着对面的易嘉言吃面。
  他居然要了三两!
  南桥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为什么这么失望地盯着我?”把嘴里的那口面咽下去后,易嘉言从容不迫地抬头看她。
  南桥感慨说:“我以为男神都只吃二两面的,三两是我们学院那些满脸痘痘体重超标的工科宅男才会点的……”
  易嘉言啼笑皆非,真想用筷子敲她脑袋。
  “南桥,我开完八小时的会就直接从里昂上了飞机,一路上因为时差问题都在闭眼休息,错过了午饭,也没吃晚饭。吃个三两面而已,你还要表达对我的失望和不满,我也是委屈得不行。”
  竟然没吃午饭也没吃晚饭啊……南桥心里有点疼,却又不能说什么,最后只能撇嘴挥挥手:“算了算了,我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你还是高高在上的易男神好了,我不会出去告诉大家你这么狼吞虎咽地把三两面解决完了。”
  没过一会儿,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她问他:“不是说要在法国待半年吗,怎么这就回来了?”
  易嘉言说:“只是休息一下,回来看看你,过几天还会回去。”
  南桥一愣:“只是,只是专门回来看看我?”
  “有什么问题吗?”这一次,对面的男人似乎有点不满了,不咸不淡地瞥她一眼,“有的人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一个人跑来这么远的地方玩独立……”顿了顿,他说,“她没有良心,可我不放心。”
  逼仄的小餐馆里,他褪去了新闻报刊上的浓墨重彩,只穿着灰色的休闲大衣坐在她对面。没有了西装革履,也没有了应酬式的礼貌客套。
  他的面前摆着一碗热气腾腾还在冒烟的面条,油腻腻的灯泡还在头顶发亮。
  若是你仔细看,会发现他眼睛下的那两轮若隐若现的黑眼圈,神态里有一丝倦意,但注视你的时候眼眸清明澄澈,充满了温情。
  南桥忽然说不出话来。
  他是为她而来的。
  他为她跨越千山万水,从遥远的法国一路飞了回来,不辞辛劳,只为看一看她的近况,只因为她任性妄为,不接他的电话也不回他的短信。
  这世上还找得出第二个易嘉言吗?
  这辈子,她还会遇见第二个对她这么好的易嘉言吗?
  心里是喜悦难当的,也是酸楚不堪的。如果遇不上第二个,就会一直牵挂着第一个。
  难道就真的逃不掉了吗?
  闹哄哄的小餐馆里,易嘉言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放下筷子,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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