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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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语蓉好半天才缓过了劲来,要章珣这会在她眼前,她估摸着得乐得抱着他亲上几口才成。她拿着帕子擦了擦泪,问养娘说,“那人走了吗?”养娘道是还不曾走,穆语蓉便起身说,“去用食盒装些生饺子给他带回去,我去趟书房,一会就回来了,别让他走了。”
  养娘难得见自家小姐这般乐不可支的模样,自应了声去做事。穆语蓉到了书房,提笔写了几句话,装进信笺,再写下“章珣亲启”几个字,便拿着回去让养娘交给那人,一并带回去交给章珣。
  但说后来章珣收到了东西,先是看过信,满眼宠溺,再看到食盒里面未煮过的生饺子,却又挑眉,吩咐人拿下去煮了,晚膳便只吃这个。
  ·
  又过了一夜,穆语蓉正在用早饭的时候,吴管事便来回话,道是昨夜在南秋院的后门小巷发现了一个鬼祟之人,察觉自己被发现拔腿便跑,却到底叫他们拿下。当即用麻袋套了,拖远了痛打上一顿,再丢到了大街上,想来下次是不敢再打府里头的主意了。吴管事并未说,当下也将那人的衣服扒了扔了,因觉得到底不合适与小姐说这些事情。
  昨天夜里,傅平瑞依着穆语蓉的话,吃饱喝足,玩到戌时三刻便到了南秋院后门的小巷子去等她。天气尚未转暖,夜里到底唯有更冷,他吃的酒有些多,不小心就靠着巷子的墙壁睡着了。
  他却不曾想,自己竟就突然被人扒了衣服套了麻袋,跟着一顿痛打。傅平瑞后来被扔到大街上,悟到该是穆语蓉故意耍他,更是气得肺都炸了。当时是好不容易逃回了武安侯府却撞上上朝的父亲,因样子狼狈,且一夜未归,又是吃了傅二爷的一通惨痛教训,终是被抬回自己院子里的。后来半个月也没能下得了床,却暂且不说。
  仍是给了傅平瑞一顿教训的第二天这一日,穆语蓉用过早饭,和往常一样到紫荆园去给穆老夫人请安,再协她处理府中的事宜。可穆老夫人近来也受凉了,却是病倒在床,府里面的事情自也无法处理。
  穆老夫人到底是上了年纪,精力有限,一下病倒,更轻易无法三天两天便好了。她也明白自己身体,因是只能暂时将全部管家的事情俱交给了穆语蓉。便是觉得她或许还承担不起这份担子,也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帮她,最后还是这么办了。
  府里头的穆语妍等人知道老夫人病倒了,自都到紫荆园来探望。就是平日除去请安甚少到紫荆园来的穆三夫人,都早早携着穆雅柔穆雅秀穆正平来了。穆三夫人见老夫人看到自己来了,只闭眼休息,当下心中暗骂,面上讨好笑着,问在一旁服侍的穆语蓉,老太太的情况如何。
  穆语蓉见她一反平日里的态度又是询问老夫人情况,又是说穆语蓉前阵子才病过一场,别是累着了,不如去休息一会,这里有她照顾就好,诸是种种的话。穆语蓉知她别有心思,也顺着她的意,就出去了。
  在路上的时候,穆语蓉恰巧碰到了周善福家的,见她裙摆水渍痕迹颇重,都紧贴着里面的衣服了,且下摆沾了不少的泥,不免问了一句。周善福家的对穆语蓉行了个礼,却也没有多说,但道,“打东边的井边过,不小心沾了些水罢了,不碍事的,多谢大小姐的关心。”
  穆语蓉心下明了多半是遭了人排挤,才会叫人泼了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叫她赶紧去换身衣裳,没得受凉,便也走了。
  ·
  说来,往日是周氏负责穆国公府事务,余氏再如何的觊觎终究没有能力触及到一分。在她看来,今时今日让穆语蓉处理事务,不过是老夫人看她不喜,不得已而为之,估摸着除非是穆语蓉嫁了,否则她也没什么可能。
  她原甚觉得无望,但年节那一阵回了府,听自己的姐妹们一说了,才觉得庶子媳妇管家也是很可以的事,与府中老太太喜欢不喜欢却关系并不大的因而,她自然就打上了这个心思。若能够总管或者揽上些穆国公府的事务,想捞点儿油水,岂不是探囊取物?
  打听到穆老夫人这会儿病倒了,只觉得天赐良机的穆三夫人必然是急急忙忙就来看望自己的婆婆了。先哄走穆语蓉,再叫其他人且退出去,穆三夫人坐在床头,知道老夫人没有睡着,便说起来。
  “老夫人素日不怎么待见我,我也是知道的,可如今这样让蓉儿担这样的担子,没得要叫人累坏了身子,真是看得我心疼。何况是,蓉儿到底还小,许多事情都不明白。别的不提,且说……”余氏想到这些话恐老夫人不爱听,顿了顿,声音放低一些,再道,“咱们二爷多出来的那个女儿,还真就叫她在咱们府里安安生生的过着?不是我说,可到底是在那种地方待过的人,身上还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不知道的坏毛病。”
  “就拿前阵子的一桩事情来说吧,那小姑娘倒是和妍儿玩在一处,妍儿却也不嫌弃她,这倒是也没什么,毕竟妍儿也还小,不懂事。可是,蓉儿就能够不懂么?瞧见了,却也不管。我看到了,把妍儿喊开了,才算是作罢。且还不知道那样的人存什么心思,就是不存什么心思,她那些毛病要是带给了咱们府里的小姐,该怎么办才好?”
  “往日老夫人亲自把着关,我自有千万个不放心也放心了。现如今,老夫人病倒了,什么事情都往蓉儿身上堆,老夫人就不心疼?我知道您不喜欢我,可我也是穆国公府里头的人,难道还不想咱们府里好么?便是让我帮您分担分担,又有什么不可以?您若是心里头有怀疑,不若我替您将那小丫头处理了,到时候,您掂量着看,却再说可与不可,成不成?”
  穆三夫人将自己讨教来,曾在心里背了不知道多少遍又自己挑着改了改的话,一顿不带喘气说出来与穆老夫人听了。看穆老夫人仍是当听不到,不觉就不怎么耐烦了,耐着性子,到底又说,“这府里头除了我,还有哪个能碰那小丫头的?若是不然,难道还叫那小丫头真的就这么在府里,随意怎么带坏咱们府里头的小姐少爷?您就是不信我,也该信我为国公府好的心啊。要是国公府不好了,我又能够好到哪里去?”
  “哎哟,您还装睡呢?你一声话说出来,我自就去帮你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您又不用做什么,也坏不了您的什么好名声,只看着不就是了。”
  一番话终于催得穆老夫人睁开眼,她倒是不先将话说满,不过是冷笑,道,“你倒是有本事?”
  穆三夫人见她终于出声了,便知道事情有戏,也就不计较穆老夫人态度好还是不好了,赶着应上一句,“行还是不行,您且看着就是了。”说罢,只不管老夫人到底如何,扭着腰款款出了屋子。
  ·
  再过几日后,穆语蓉得了消息,说先前从穆国公府被赶出去的那个小厮转身竟然进了周府做事。至于她交待黎叔安排的那两个人,也在李牙婆的帮助下,进了周府去当仆从。她挑中了放到穆立昂身边服侍的两个人,也已经在穆国公府顺利安置下来了。
  这一天,韩柯有事暂时不在府中。穆三夫人打听到消息,便带着几个健壮的婆子仆从到了琼音院,寻到韩欣凉的住处。彼时,尚不知发生了何时的她,正在韩春杏的陪同下看书认字。听到外面有些动静,两个人一道出去,却只见一名穿着也算富贵的妇人正对着个小丫鬟破口大骂。
  “就凭你也好拦我?你还知道你是吃的谁家的粮吗?往日没有人管,倒是叫你们这些小蹄子翻了天,这种不晓得哪里来的货色,你们竟然也真当个主子伺候,今日竟还护起来?倒真是头一回见到你这样吃里扒外的小贱货!”
  转眼看到韩欣凉和韩春杏,余氏捏着帕子擦了擦嘴,冷笑了一声,就说,“哟,可是惊动了你们大驾了?就是教训个小丫鬟罢了,这还亲自出来了,当真像是一家子的。”
  那小丫鬟挨了余氏的两个巴掌,倒在地上,韩欣凉看了,就走上去扶她,韩春杏也跟着走上前。余氏使了个眼色,几个婆子仆从就已经走过去,有的去拉扯那个小丫鬟和韩欣凉,有的则直接越过他们,拿着锁头将她们住的屋子锁了起来。
  余氏看着几个人扭作一团,走了两步,又笑起来,“至于呢?多大点事情啊。要我说,打哪儿来还是打哪儿去,也没多大的事,你们不用怕。”那几个婆子当下得了余氏的示意,到底还是将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韩欣凉与韩春杏给顺利钳制住了。论说起来,她们在这穆国公府确实是无依无靠,韩柯一旦不在,自没有人护得住他们。
  穆语妍在屋子里头听到了一阵动静,就想要走出来看。春芽忙将她劝住,说,“小姐,奴婢去看一看,您还是别出去了。”很快寻了过来,瞧见是余氏突然发作这些个人,想了想,没说什么,只回穆语妍说,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搬东西罢了,所以有些吵闹。穆语妍当下似未疑有他,没再追究。
  另一头的穆语蓉当下正在穆老夫人身边服侍伺候,无人来传消息,反而不清楚当下的情况。等到老夫人睡下了,也不过暂时回了一趟南秋院。对于琼音院发生的事情,始终没有反应。
  余氏见自己果然是按着自己计划好的,轻轻松松将这两个人给制服住了,不免又是得意洋洋。她挥挥手,让婆子先将人带到庆华院去等着,又让仆从将那房间门打开了,自己进去瞧了一圈,倒是有些好物,不免觉得穆延善对这个女儿,倒好似真有感情,竟给了不少的好东西。一招手,又叫仆从略搬了一些,送到自己屋子里头去。
  带着仆从回到庆华院,余氏觉得轻松了,方坐下喝了杯茶,散了散身上的疲惫,想着自己找的那牙婆如何还不来。一时瞧着小姑娘也算是长得漂亮,倒忆起些往事来。只事情与她无甚么关系,她便挥散了念头,当下便问身边的人,道是早先交待好的人怎么还没有来。
  这时间,却有人一路闯进了庆华院来,余氏暗道不妙,却不知为何说是得走三天的韩柯竟然就回了,连忙叫婆子将韩欣凉与韩春杏给放了,却到底已是太晚。
  ☆、第57章 撞破
  韩柯一路打进庆华院,看到韩欣凉身上有些被虐待过的痕迹,顿时间脸色越发渗人。他原就武艺不错且平日里总一派黑着脸的样子,身上透着股煞气,叫人轻易不敢靠近。
  穆三夫人虽瞧着韩柯这般模样,心里头莫名有些害怕,但不免安慰自己说这是在穆国公府里头,谅他也不敢将自己如何。如是想着,余氏非不怎么怕了,还变得硬气了许多。
  “一副蛮子做派,当穆国公府是哪里,竟敢这样无法无天!”穆三夫人这会已经走到了屋外,瞧见便指着韩柯骂,“你算是哪里蹦出来的,就这么跑到我院子里头来撒野?”
  韩柯横她一眼,索命一样的眼神,又叫刚硬气几分的余氏当下泄气,只觉得这么一个眼神都像是朝着她脖子抹过来一刀似的。余氏一时被韩柯摄住了,不觉呆了呆,等她回过神的时候,韩柯已经走到韩欣凉和韩春杏的面前,去查看他们的伤势如何。有些皮外伤,但没有什么大碍。
  余氏见韩柯就要无视着她,带人离开,便准备让仆从去拦,却见在外头的众人都唯唯诺诺不敢近前。偏是这个当口,先前她左等右等都没到的牙婆,竟就这会子到了。
  牙婆匆匆的进了庆华院,不过是来过一回倒已似轻车熟路,嘴里头还在高声的嚷着,“三夫人,我来迟了!一下子被人绊住了脚,您可别见怪呀!”这般说着,才觉得院子里情形不怎么的对,当下牙婆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她看到了站在屋外的余氏脸色发黑,也看到更加叫人惧怕的韩柯,再并着韩柯旁边的韩欣凉与韩春杏。早先余氏便与这牙婆说过了,有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还有一个丑些的老妈子。这会儿瞧见,自然对号入座。只她意识到情形不对,不敢再轻易出声。
  “你是什么人?”韩柯看到这位牙婆,对她的身份有所猜测却也不怎么确定。余氏听他一问,倒怕抖了出去,便暗中对着那牙婆摆了摆手,又说,“管天管地还管我的客人不成?”那牙婆会了意,自更不乱说话。
  韩柯冷笑,哪里管她们这些暗中的勾当,只抽刀往那牙婆眼前一送,架到她的脖子上去,再问了一遍,“你是什么人?”那牙婆顿时间腿软,光顾着连连的求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来做一桩子买卖,竟还能有性命之忧。
  余氏见韩柯二话不说就抽了刀,当下亦是傻眼,却也反应过来这是一位不怕死的主,谁若是不趁他的意了,没得就敢要人性命且半点都不怯。到底知道自己算是一不小心招惹到这么位不要命的人,如今唯有努力往回扳,再不敢去触韩柯的霉头。她心中暗暗叫苦不迭,原本是想在老家伙面前驳个好感再顺势将掌家的权利抢过来,哪里知道,竟就这个样子了?
  “哎,哎,你这是做什么?”余氏奔到那牙婆面前,又是慌乱又是怕韩柯真的动了刀子,手足无措只能连连说,“你是个什么样的毛病,这是我的客人,你对人动什么刀子!你在我院子里胡作非为,我且还没有与你计较,你竟就这样?!”那牙婆也是一个劲的让余氏救命,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小命不保。
  韩欣凉被韩春杏牵着,瞧着这样的一幕,只不喜自己的舅舅这个样子,却因余氏对她们动了粗,心中不爽。她眼珠子转了转,便指着余氏大喊两句,“她锁了我们的屋子!搬了我们的东西!”
  余氏被韩欣凉的这么一句话喊得身子都抖三抖,更骇然转身,当下瞪着韩欣凉,便骂,“小蹄子胡说什么?!仔细撕烂了你的嘴!”韩欣凉半点都没被唬住,回瞪了余氏一眼,也骂她,“黑心的老虔婆!”
  “你是个牙婆?”韩柯回过味来,又是再问,且直接问了个准。余氏心惊肉跳,那牙婆也满面愁容,想否认却不敢否认,再多半刻,怕是立不住。眼前周围仆从不少,却无一人敢上前来的。
  这当下,韩柯却收了刀将那牙婆用力从后面一推。牙婆往前倒去,韩柯立刻上前揪住余氏到自己的面前,这一次,刀被架到了余氏的脖子上,“去见见你家的老夫人!”当下间,推着余氏往前走,余氏不敢不听。
  ·
  穆老夫人歇下不过片刻,就被人推醒了,一时听说韩柯威逼着余氏往紫荆园来了,再听琼音院和庆华院都发生了些什么,气得连连咳嗽,直停不下来。婆子与她灌下两口温水,穆老夫人渐渐顺气,挣扎着起了身。刚走出屋子,就见人已逼到她屋外来了。
  先前穆语蓉虽是在南秋院,但余氏有此遭遇,自然会有人去与她禀报。那一路上,即使穆国公府的仆人们围在韩柯的身侧,也不敢拿他如何。同样不敢动韩欣凉和韩春杏,只怕一不小心激怒了韩柯。
  穆语蓉赶到了紫荆园,又退到穆老夫人的屋外。这会儿听到老夫人出来了,当下便转身跑至其身侧,扶着她,便着急的说,“祖母怎么出来了?您还病着呢!且先回去歇着罢!这儿还有孙女在。”
  余氏看到穆老夫人却似看到救命稻草,哪里会肯依穆语蓉说的,就让老夫人再回去。那蛮子架了她时正是说要见老夫人,现在老夫人从屋子里出来了,岂不是正好救她的命?余氏心思转动,听到穆语蓉的话,连忙喊,“老夫人救我!”
  穆老夫人一手拄着拐杖,听到余氏喊自己,更加气恼,便硬撑着疾走两步,又提了拐杖就狠敲几下余氏的小腿,气得直是说,“你又是做了什么好事,闹出来这样的事情?现在又让我一把老骨头来救你,我怎么救你?怎么救你?!”话说毕,更是一通剧烈的咳嗽。
  跟着穆老夫人的穆语蓉,但为穆老夫人顺着气,看一眼韩柯,再看看余氏,到底还是开口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话不能好好说么?你是我恩人,有些话我本不好说,可也不意味着你就能在这府里头乱来了。”
  尽管是这么的一番话,到底缺了震慑,起不到多大的效果,韩柯脸色依旧,一变不变。穆老夫人咳了半晌方止住,再与韩柯说些话的时候,自也不似对着余氏那样的态度,只好声好气。
  “你若是有什么,只管与我说就是了。这么动起来刀子,将我个老婆子也吓没了半条命。她要是做错了事,我自会罚她,绝不偏颇。如何非要闹到这样不好看的地步?”
  听过老夫人的这么几句话后,韩柯似终于肯卖老夫人一个薄面,放开了余氏。余氏一被韩柯松开了,当即跑到穆老夫人身后去躲起来,又直拍着胸脯安抚自己。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她觉得自个的魂都快被捉走了!
  韩柯仅是看向穆老夫人,冷静说道,“原不想动手,可有人先动手了,就怨不得我了。当然是你们说要我外甥女在这府里头安心的住下来,如今又在背后使这样的绊子。要不是我忆起忘记了拿一样重要的东西,临时折回来,待我再回来这府里头,可还见得到我外甥女的影子?!”
  话说着说着,韩柯便是冷笑,继续说,“连牙婆都提前找好了,我若是迟上哪怕一步,人岂不是就没了?且又说,竟还连屋子里的东西都搬走了一些,又是个什么意思?当日要不是见老夫人诚恳,说的话在理,却没有真要留下来的意思。如今发生这样的事,必再不敢信。既然府上不欢迎,今日搬走便也罢了,也不是没有去处。”
  老夫人忙又说,“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人是被惹恼才走的,要闹出点事情来可怎么是好?穆老夫人也开始后悔了,怎么就一时糊涂还真信了余氏的话,没得闹出大问题来!“你还不快过来给人认错赔不是!”瞧见余氏缩在自己的后头,老夫人只有更生气,便将她揪出来要给韩柯等人道歉。
  却还没有等到做了缩头乌龟的余氏从她身后走出来,病中的老夫人仍是一下子没有挨住,身子略晃了晃便倒了下去。穆语蓉一声惊呼,忙喊了人一起掺回了房间里面,将老夫人抬到床上好生躺着。
  穆语蓉瞧着平日里照顾老夫人的丫鬟婆子,叹气说,“你们且好好照顾祖母,我出去劝一劝。”说着,再折回了院子里去处理余氏搅出来的这一档子烂事。
  ·
  穆老夫人再醒来的时候,便听说穆语蓉将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人也安抚好了,重新住了下来。穆老夫人听过,便是叹气,心里有些想法。她确实不喜欢那个韩姑娘,可也并没有到恨咬牙容不得人的地步。
  余氏说可以好好的解决了,她心里就存了个念头,要是余氏真能摆平这几人,给她些许好处也没有不可以的。况且是,那时知道孙女先前就识得这人,少不得也怀疑她会不会串通了外人来陷害自己的叔叔,就是没有证据。这次想着,可以趁机试探试探,才会糊涂默认余氏的说法。可如今便明白了,也并没有什么,她的孙女在这府里头也没有恁大的势力,更没有与外人勾结,是她想多了。
  如是想过了一遭之后,穆老夫人静默片刻,终是下了决心,便试着将府里头的事务都放心交给穆语蓉去做一做。倒是无论如何,都不可再存了忍让余氏的心思,否则迟早要被她害死!这样贪婪的人,一点什么都想贪到自己手里,如何能够叫她管着家?
  越是这般想到余氏的德性,穆老夫人便越是觉得,绝对不可叫余氏沾染了穆国公府的东西。真的要落到长孙女来撑家,也是没有法子。下定过决心,穆老夫人让人将穆语蓉喊进来,却撞见她恰好端了清粥、汤药进来,不免眼眶微热。
  “祖母醒来了?正好药熬好了,祖母先用些东西再把药吃了,身子才能够快些好起来。”穆语蓉笑着让丫鬟将东西搁下来,更亲自要喂穆老夫人,别的话,也不怎么多说,淡淡一句,“早间的事情都处理妥当,祖母不要再忧心了。”倒是就此揭过。
  穆老夫人用过粥,吃过药,拉着穆语蓉说了一通的话,放心下来。因是在病中人本倦怠,药性发作又有些安眠功效,穆老夫人便又睡下了。穆语蓉意会到穆老夫人的意思,亦是她求的结果,自也安心。
  此事之后,无论余氏再如何的撺掇,怕也休想动摇到她掌家的权利半分。
  ·
  却说余氏被吓了一场,在穆老夫人那儿也是讨了场不欢喜,眼瞧着事情更加糟糕,这一阵子越发龟缩了起来。既不到老夫人那儿去讨嫌,也不找穆语蓉的麻烦,是少有的安分。
  如是,一日越一日,倒春寒熬过去了,天渐渐暖了起来。穆国公府的后花园中老树纷纷抽了新芽,各色花朵也陆陆续续含了花苞,迎春待放。章珣随军出征的日子,更已面临着倒数。到了这时,这桩事情,变得更加敞亮起来。不止是穆语蓉即将和章珣分开,霍承毅和顾明珠也是一般,纵然心中不舍,却也无可奈何。
  恰好是个春光明媚的日子,福安公主在府中设下宴席,邀请一干临安城的贵女贵公子到府中小聚。穆语蓉收到请帖,无可退却,且知章珣也会到,更要去了。
  临行前的准备事宜繁多,章珣即使忙至疲惫却也日日都要到南秋院见上穆语蓉一面。原本穆语蓉总难免觉着,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且非生离死别,无论怎么样,日子都要过,也犯不着悲春伤秋。可临到真的快要面对分别的这一日,她后知后觉已经开始想念章珣。这种希望与他多些时候在一处的心情,更是从不曾有。只是,她不曾与章珣明说过。
  到得公主府后,穆语蓉先去与福安公主请过安,比之往日,福安公主待她更客气了一些,少了几分淡漠。之后,她便被丫鬟领着到了花厅里面。冯琳琅、顾明珠也都在,见到她,便招她过去说话聊天。
  冯琳琅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且春光大好没有白坐着的道理,三个人便一面说笑一面往湖边去了散散步看看景。福安公主应当是个会享受的人,府里头各处假山堆叠,绿树红花,清湖碧水,无一不是趣致可爱。她们一路走一路看,却也瞧出了兴味,一时反而离人堆远了。
  未多时,顾明珠的丫鬟寻过来,听说是霍承毅在寻她,顾明珠脸红了红。冯琳琅也已是个知事的,便与穆语蓉两个人笑着打趣一句,愈是叫顾明珠害羞不已,她们便再催促着顾明珠与丫鬟同去。
  顾明珠刚走,冯琳琅偏就问穆语蓉一句,说,“蓉表姐,你不会也撇下我罢?”穆语蓉只摊手,笑着反问,“又无人寻我,我如何撇下你?”
  冯琳琅伸手却点一点她,也笑道,“表姐这么说,却倒像似说不好真要丢下我一个人。我可不依。”说着便挽了穆语蓉的手,又见那边花丛花开正艳,拉着穆语蓉过去赏花。
  恰撞见一只金黄色的大蝴蝶,正坠在花朵上,似是小憩,展开的双翅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冯琳琅瞧着那蝴蝶甚美,更觉稀罕,便松开穆语蓉,嘘了一声,凑到穆语蓉耳边轻声说,“那蝶子真是好看,待我捉了来给表姐好好瞧瞧。”不等穆语蓉说什么,已是悄声走过去,小心翼翼,扑起蝶来。
  一下扑了个空,那蝴蝶展翅飞走,冯琳琅恼得跺脚复追了上去。素知她平日里皆精力旺盛,穆语蓉不去拦,也没有追,只远远跟着冯琳琅去。冯琳琅当下扑蝶扑得认真,追出去不知是多远,穆语蓉跟着她走,末了也不知是到了哪里。
  却只见冯琳琅转过一处假山后,那蝴蝶停在了高处,够也够不着,摸也摸不到。冯琳琅跳了几跳,没得给自己摔了一跤。穆语蓉瞧见,连忙过去扶她,冯琳琅哎哟两声却也笑笑闹闹,看那蝴蝶飞远,穆语蓉劝她收手,这才罢休。
  当下,两个人正好是蹲着在那还未起身,一时没有出声,便听到有人过来,且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急恼了般,喊道,“章珣,你站住!”冯琳琅一听,知是九皇子的八卦,好奇是谁,便探了头出去看。这声音穆语蓉倒是认得,只见冯琳琅偷听,却是好笑,忙将她拉回来。
  冯琳琅只看了一眼,倒是将人看见了,因着她们在的方向正好对着说话那人。她用口型和穆语蓉传递自己看的的信息又连带着比划,见穆语蓉似没明白,又将声音压得极低,慢慢的说出了怀敏郡主四个字。看穆语蓉总算明白了,冯琳琅又伸手在嘴巴上捂了捂,略挑眉头,示意穆语蓉继续陪着自己偷听。一时间,穆语蓉不免哭笑不得。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喜欢的那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沈茹莺愤恨的看着背对自己的章珣,越恨恨说道。她追了这一路,章珣便是不停下来听她说上半句话,这会就是停下步子,亦不肯转头面对着自己,不免越发闹心。
  偏章珣听到这话,半个字也无,抬脚就走。沈茹莺一跺脚,追到章珣前面,拦住他的去处,更是噼里啪啦一通,“你要是这样,我更不会放过她。她害了我的名声,你偏帮着她,竟暗中这样对付我。她是个什么狐媚子,就值得你这样了?!”
  冯琳琅躲在假山后头听着,心中暗暗啧奇,九皇子这是看上哪家小姐?怀敏郡主这样记恨于那位小姐,也不知到底是发生了些什么趣事。只是张口闭口狐媚子这般说别人,倒是没得损了自己的品行。因更想知道九皇子会怎么说,越是屏息凝神仔细去听。
  如是这般,冯琳琅反倒没有怎么注意穆语蓉的行为。待到穆语蓉起身越过自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面,冯琳琅才觉得哪里不对。小声喊了自个表姐回来,可毫无作用,想这会儿冲出去,又见自个表姐伸手在背后冲她摆了摆,示意她不要出来。
  沈茹莺未曾知道穆语蓉在附近,这会乍看见了她,微愣之下,更从心底涌出了一股嫉恨。看着穆语蓉一步一步走近了,她讥笑,便欲讽刺,可见章珣抬脚就迎了上去,越无法忍受,紧着几步追了上去,伸手便欲去抓章珣的手臂,反而被穆语蓉劈手打落。
  一时间沈茹莺暗暗吃痛,愤恨说道,“凭你也配动我?!”抬手又欲去打穆语蓉,反倒是叫穆语蓉一下抓住了手腕。即便过去曾领教过穆语蓉的身手,却可见她不曾吃过教训,或者忘性太大。
  “动你如何?”穆语蓉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现出一抹笑意,“你是郡主,便可以将些污言秽语往我身手堆?所以这就是淮安王府的教养么?今日又领教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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