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会起风吗 第1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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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喜之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低头垂眼,看着那支上上签。
  她只是在想,为什么去年第一次抽签,会帮陈绥抽到一支下下签。
  那支下下签,是不是本来应该属于她,陈绥只是帮她挡了不好的事情。
  不然,为什么他那么一个生龙活虎的人,后来总是生病。
  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除了她身边少了个人。
  这个世界少了陈绥并不会有什么不同,也许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会对他的离开而耿耿于怀。
  除夕夜,明江边依然有烟火秀。
  闻珩去了西州外婆家过年,闻喜之留在南华。
  微信小群里大家和去年一样讨论着要去看烟花,闻喜之也去了,只是下意识回首,发现身边并没有去年陪她看烟花的那个人,唇角的会在那瞬间笑僵住。
  高三繁忙的学习生活让人忘却很多东西,也让人没时间去想很多事情。
  转眼到了六月。
  南华连连雨天,空气里都是潮湿的凉意。
  短短两天的高考,结束这些年来为了学习奔忙的生活。
  毕业合照那天,大家最后一次穿上校服,拍完照就四处拉着人在校服上签名,也不管平时关系好不好。
  分别在即,好像什么恩怨都能一笔勾销。
  闻喜之在高三这一年帮助了很多人学习,被大家争着抢着合影。
  保持姿势好累,但她一直保持微笑的表情,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换了又换。
  终于结束,一转身,看见孙亦荟立在一棵梧桐树下看着她。
  “要合影吗?”闻喜之冲她笑了下,“不合我走了。”
  然而孙亦荟却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准备离开学校时,闻喜之收到一件很特别的礼物——
  陈绥签了名字的校服,冬夏各一件。
  洗得干干净净,还散发着淡淡的、专属于他的海盐薄荷香。
  韩子文将东西亲自送到她手上:“绥哥说……”
  似乎不太愿意说后半句,他莫名停顿。
  “你不想要的话就直接丢掉。”
  闻喜之抱着陈绥的两套校服,内心很矛盾。
  这感觉,不太妙。
  他远在异国他乡,却托朋友转交了他的衣服给她,这看起来,很像是战死沙场后,托战友——
  打住。
  闻喜之及时停止胡思乱想,把那两件校服收好。
  高考成绩出来,闻喜之如愿以偿考了很漂亮的分数。
  闻珩是这一年的高考状元,高校招生办和记者们纷纷约见。
  这些年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
  她依旧优秀,也依旧,被闻珩的光芒所掩盖。
  第一会被记得名字,而第二却只是那个第二。
  尽管这些高校也纷纷向她抛出橄榄枝,尽管媒体们也将镜头和话筒分给她,可他们总也不忘记提一句:“闻珩的双胞胎姐姐。”
  再没有谁,会像陈绥那样,从一开始,夸她就只夸她,只夸闻喜之,把她当成一个优秀的、独立的主体。
  只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高考状元闻珩,居然瞒着所有人,报了西州大学。
  录取结果出来,所有人都是震惊又哗然。
  即便,西州大学的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全国排名前三,大家也依旧不能理解,他放弃top2名校选择一所虽然是老牌985但在学校名气和地理位置上都比不上top2名校的大学。
  闻润星头一次发了很大的火,一顿棍棒教育下来,擀面杖那么粗的棍子都打断,闻珩被打到进了医院。
  闻喜之去看他。
  那么骄傲的一个少年,病怏怏地趴在病床上,冲她露出个笑。
  她哭着问他为什么。
  他轻描淡写地回:“因为我喜欢。”
  喜欢什么?
  他不肯说。
  不说就不说。
  谁能没有秘密呢?
  闻喜之把那个会变脸的小人儿留给他:“不开心就玩这个。”
  三个月的漫长暑假,闻珩大半时间都躺在医院。
  到最后闻润星妥协,让他去读西州大学,但却扬言断了他的生活费,家里谁也不准私下接济,要他自生自灭。
  闻珩默默承受这一切,并不再闹什么,刚能下床行走就头也不回地拖着行李去了西州。
  有时候,闻喜之想,闻珩他就应该受到所有人的艳羡,因为他是那么勇敢。
  他想去西州大学,被打死也去。
  他不会怕任何人任何事。
  而这些,她都做不到。
  夜深人静的时候,闻喜之也悄悄问自己,假如当初,在教务处办公室,自己像闻珩一样勇敢,承认她就是喜欢陈绥,现在会是什么情形。
  可那终究已经是无法重来的选择。
  值得开心的是,她如愿考上了京大,钱多多也考上了心仪的985大学,冯怡然去了传媒大学,韩子文留在南华,虽然没考上985,却也考上了一所普通一本院校。
  孙亦荟考上了c9院校,她堂哥孙一鸣跟韩子文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周静跟钱多多去了同一个城市。
  似乎所有人都如愿以偿。
  但闻喜之不知道,陈绥有没有,也如愿以偿地过上他想过的生活。
  考上京大,闻喜之获得了七位数的金钱奖励。
  她用这笔钱建立了一个流浪动物保护中心,专门收养一些无家可归的猫猫狗狗,砣砣也被寄养在那里。
  安排好一切之后,在大家开学之前,闻喜之被叫出去聚了一次。
  这个暑假很多升学宴,她一次也没去,而她和闻珩并没有办升学宴。
  也许身份转变,即将从中学生变成大学生,大家不再像之前只喝饮料,这次韩子文叫了酒。
  席间很热闹,大家推杯换盏,竟开始拼酒。
  闻喜之来了例假,没怎么喝。
  盯着韩子文,等他喝得上头有了醉意,悄悄问他:“陈绥去了哪儿?”
  韩子文晕晕乎乎的眼睛盯着她看了会儿,“啪”一下磕在桌子上,醉了过去。
  2015年9月初,闻喜之来到京大报道。
  京华这座北方的城市她并不是第一次来,和记忆里的模样有所不同,却又保留着她记忆中的样子。
  她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但只实现了一半。
  京大这所百年名校,和她梦想中的一样。
  她努力认真地学习,也和谐友善地结交很多新朋友,积极参加各种活动。
  去做志愿者,去支教,去旅行,去看更大更广阔的天地。
  大学生活和她没认识陈绥之前曾幻想的一样精彩,或许,现实比幻想更精彩。
  四年的大学生活,闻喜之过得既充实也开心,收获很多真心实意的夸赞,而那些夸赞全都只为她。
  许许多多的追求者,都被她掏出那枚刻了陈绥名字和生日的银戒指,以一句“我有男朋友,在异地”挡了回去。
  那些一个人远在北方城市的日子里,她从未觉得内心空虚。
  只是,每当看见情侣出双入对时,总会想,如果这时候,陈绥也在身边就好了。
  2019年6月,大学毕业,闻喜之婉拒导师挽留她继续读研的邀请,回到了南华。
  这是陈绥离开的第五年。
  这五年来,她不曾忘记过他。
  和陈绥的微信聊天记录里,总共有两条他发来的语音。
  一模一样的三个字——
  “闻喜之。”
  他叫她的名字,低沉的声音,低喃的语气。
  听人说,忘记一个人,是从忘记他的声音开始的。
  这几年,闻喜之换了不止一个新手机,这两条语音,不,所有跟他的聊天记录,她却都一直保存着。
  两条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语音,她重复听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只为了,重逢时,他呼唤她的名字那一瞬间,她能清晰地分辨出,这是他的声音。
  一个人彻底消失,是从被遗忘开始。
  闻喜之不想让自己忘记他。
  可无疾而终的心动能有多深刻,她只能强迫自己恨他。
  恨他,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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