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全家就我是土著! 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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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晏之淡然,拱手:“学生青州童生周安,薛家赘婿。”
  王晏之少时常在御前行走,又是太子伴读,时常陪同太子出没于六部、内阁,前朝官员大部分都认识他。昨晚他就怕来的官员认识他,今日才没有一起来击鼓鸣冤,但转念一想他病重十年,这钦差未必就是认识他的那批。
  于是他来了。
  很不巧的是,那钦差他还真认识,还是个老熟人。
  天启十五年状元郎,如今的中书舍人刘成姚。
  对方看到他显然也惊讶,不过承恩侯府都办了丧事,如今他在青州有户籍,又考了童生,就算他再怀疑,只要自己抵死不认应该也没多大问题。
  沈县令见王晏之还站着,当即喝道:“大胆,见到钦差大人为何不跪?”
  哪想钦差扭头朝他喝道:“既然沈大人是被告,还请慎言,非本钦差问话不要轻易插话。”
  沈县令:钦差大人怎么回事?态度怎么转变得这样快?
  早有衙差把太师椅扶了起来,刘成姚就是再怀疑,也明白此时不是问话的时候。他坐回去,温声问:“本官准许周安不跪,你击鼓鸣冤可是为了薛延亭贪没公款一事?”
  王晏之摇头:“不,草民也是来告沈县令贪赃枉法的。”他一身青色长袍,立如芝兰玉树,眉目灼灼生辉。
  与当年的王家二郎别无二致,但隐隐又多了几分孱弱和世故。
  年初承恩侯府办丧事他也曾去吊念,听闻王家二郎是在求医途中坠亡。承恩后说已经找到尸骨,但面前的人……
  刘成姚越看越觉得像,又见他孱弱瘦削,手还包扎着,当即道:“来人,给周安赐坐。”
  公堂的人都面面相觑,连监察御史都忍不住看这位皇帝身边的红人、刚正不阿的刘钦差,调侃道:“听闻这周安县试、府试皆是榜首,平阳兄这是起了爱才之心?”
  刘成姚默认点头:“嗯,好友青州县县学教谕曾来信提过此人,说是有大才,与我当年不相上下。”宋教谕来信时,他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这周安竟然长的这般模样。
  看来改明儿要去宋老友那边打听一二。
  刘成姚的举动也引起薛家人的好奇,目光在他和王晏之身上来回看了好几遍。
  这钦差大人的表现怎么看都怎么像认识安子的,不应该只是被他的容貌震慑才格外优待吧。
  但观安子的反应又不像认识这个刘钦差的。
  薛二不知其中内情,只到:果然不管在哪个时代长得好看就是吃香,这钦差是颜控吧。
  刘成姚回答完监察御史的话又朝师爷道:“把账册递过来。”
  沈县令不好回话,伸手捅了师爷一下,师爷很有眼色的道:“大人,按律民告官是要先打三十大板的。”
  刘成姚板着脸接过账册:“没问你,不用回话。”
  师爷呐呐退下。
  王晏之拱手:“大人,天启律历,无重大案情越级诉讼才需要杖责,钦差是特意来审理此案,所以不算越级,青州决堤死伤数百,淹没良田无数,算是重大案件,民可以告官。”
  沈县令冷笑,他插话都被斥责,周安一个童生敢随意插话就等着挨板子吧。然而钦差大人眉目慈和的点头:“此话有理,杖刑就免了。”
  堂上众人:区别对待别这么明显好吧。
  沈县令脸上难看,心里却冷笑,免了杖责又怎样,没有足够的证据搬不倒他。
  公堂上静悄悄的,只有钦差大人翻看账册的声音,等他翻开完薛大才解释道:“大人,这些账册都是由青州县商户提供,凡是县衙采购都记录在册,寻常人家造屋子都不会用如此粗糙的材料,更何况是修建大坝河堤。很明显沈县令故意贪污公款,事发后又想拉人抵罪,才陷害我二弟。”
  围在外面的百姓窃窃私语,堂外哄闹。刘成姚用力拍了拍惊堂木,扭头问:“沈大人,你对薛家大儿所说可有辩解?”
  早憋了一肚子话的沈县令怒道:“这些账册是你们自己整理的,你说是从商户手里得来,我怎知是不是你们联合商户陷害本官。再说,他们能拿出县衙开具的采购证明吗?还是能当面同本官对质?”
  “青州县谁人不知薛忠山曾在县主薄手上做过事,算学出神入化,想要伪造一本账册也不是难事吧。仅凭一个伪造的账册就想陷害本官未免太天真,当钦差大人会被你们蒙蔽吗?”
  沈县令条理清晰,句句在点。
  仅凭这些确实不能治罪,反而有陷害的嫌疑。
  沈县令又道:“钦差大人,本官有证人证明薛延亭帮忙修筑大坝期间曾向商户授意,购买劣质材料。”
  “证人带上来。”
  很快沈县令安排的四五个证人就被带了上来,一上来都开始指认薛二。时间地点买了什么,接触了何人贪没多少银子,都说得一清二楚,甚至还有商户来帮忙作证。
  沈县令得意的看向薛家人,“人证物证都摆在眼前,容不得你们狡辩。”
  “钦差大人,薛家乃商股出身,贪财是刻在骨子里的。当初监察御史要提拔薛二来建造大坝,本官就曾提醒过,果不其然。只是本官万万没想到,薛家人居然如此丧心病狂,拿数以百姓的性命不当性命。这么大的事薛二一个人肯定没办法实施,定是薛家人共同谋划,贪没公款罪大恶极,按天启律历理应集体杖责八十,家产充公,流放三千里。”
  “钦差大人明鉴啊。”
  沈县令说得慷慨激昂,师爷和县丞都直接跪下了,附和道:“钦差大人明鉴啊,我们愿意为青州枉死的百姓请愿讨回公道。”
  围在县衙外头的百姓激愤起来,骂道:“如意楼已经挣了那么多银两还贪?居然连修筑大坝的银两都贪,害死这么多无辜的百姓。”
  “太恶毒了,以后再也不去如意楼了,钦差大人打死他们,打死他们偿命才解恨。”
  刘成姚用力一拍惊堂木:“肃静,本案还在审理当中,不能妄下论断。薛延亭你可有话要说?”
  薛二不慌不忙条理清晰:“钦差大人,建造东河岸大坝草民只是提供草图,监督工匠做工。修建大坝的银两都由衙门监管,草民根本接触不到,再说购买材料根本不归草民管,草民也从未接触过堂上的这些商户。河堤冲垮是在半夜,沈县令故意隐瞒不报,甚至还阻止营地所有人出去报信,若他没有贪没公款何至于如此?”
  “若我小小一个外来督办人员都能轻易贪没公款,沈县令这父母官岂不是白当了。”
  沈县令吹胡子瞪眼:“荒唐,本官何时隐瞒不报?是监工睡过头没注意到决堤,天亮才报到衙门,本官那时正在县学同宋教谕聊院试之事,宋教谕可以为本官作证。”
  “肃静,沈大人本钦差没问你话不用回答。”刘成姚用力拍惊堂木。
  沈县令地头蛇当习惯了有些憋屈。
  这时王晏之却道:“说起宋教谕草民倒是听他提过,县学要修缮、建造事宜所用到的银两都要报备到衙门,由县令亲自审批过后才能拨款,他还说青州县大大小小的事务,只要需要用到钱款都需县令大人审批。建造大坝是大事,所需耗材也多,每次购买必定数额不小,应该都要通过县令大人审批。那么请问我二哥如何在层层审批下贪没银两?”
  师爷:“钦差大人,他随便插话。”
  刘钦差:“你闭嘴,没问你话。”
  师爷、沈县令:“……”艹,他们说话就不可以,周安就行。
  “沈县令,你要如何解释?”
  他言辞太过犀利,沈县令极力保持镇定,推脱道:“建造大坝是大事,耽搁不得,审批权早就交到建造现场的县丞手里。”
  接过烫手山芋的县丞满头大汗,立马开始踢皮球:“现场要用到的东西繁多,经常临时要去采购,属下不可能时时监督,通常购买后拿单据到属下这报账也是可以的。属下半个月就接到薛二不下十次报账,属下与薛二曾共同修建东江浮桥,对他很是信任,也没有细问,这才给了他可乘之机,请钦差大人明察。”
  他掏出那十几张报账呈给钦差,刘成姚一张张拿着比照,笔迹确实和薛二在县学时的笔迹一模一样。
  沈县令一伙很满意,皮球又踢回去了。
  薛家又开始把皮球往回踢,薛父怒道:“什么叫很信任,先前县丞大人找到小儿,说是可以帮忙买东河岸的地,结果又闹着说是官家的地,又是想打又是想罚的,这叫信任?我看县丞就是和县令记恨我们抢了你们内定的地故意报复,拿我小儿去抵罪。”
  王晏之紧跟着道:“半个月十几张报账,县丞连过问都不曾,也难为你在县衙十几年。报账笔迹这东西要仿造轻而易举,学生现在就能当场写十几张。”
  薛二也反驳:“对,草民根本没有开过账单。”
  皮球又踢了回来。
  沈县令立刻接话:“本官查到的人证物证都在这,你们薛家的物证是自己伪造的,人证更是没有,再怎么狡辩也是枉然,钦差大人办案都讲究人证据,您万不可枉顾证据偏听偏信。”
  围观的百姓听得一愣一愣的,起初觉得薛家有错,后来又觉得沈县令贪没的可能性更大,最后完全都不知道该信谁了。
  刘成姚查看了所有人证和物证后开口:“薛家状告沈县令仅凭两本誊写的账册和口头上分析确实不够。沈县令上交的人证物证比较充足,从证据上看薛延亭确实有贪没条件,若是薛家再不能提供其他人证或是物证,本钦差就宣判了。”
  沈县令、县丞和师爷长长松了口气,高傲抬着下巴等着看薛家人悲惨的下场。
  这一场不出意外他们完胜!
  哈哈,大半年了,终于能一雪前耻,弄垮薛家了。
  沈县令巴不得惊堂木在自己手里,狠狠拍下去薛家人就成挨打、没收财产、流放一条龙了。
  薛父、周梦洁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焦急,薛二靠近薛大,压低嗓音问:“小妹怎么还没来?”
  薛大摇头。
  王晏之扭头朝外看。
  刘成姚等了片刻终于拿起惊堂木,沈县令几个眼中迸发出喜悦。然而就在惊堂木即将要挨到桌面时,外面响起‘咚咚咚’激烈的鸣鼓声。
  沈县令:有完没完,又来个敲鼓的。
  他扭头询问县丞,县丞有些懵逼,摇头表示不知道。俩人又同时看向师爷,师爷无辜转动小豆眼,他也不知道啊。
  薛二一喜,“钦差大人,定是小妹带着人证和物证来了。”
  沈县令用眼神学问县丞:薛如意?她手里能有什么人证物证?
  县丞:我也不知道啊。
  师爷:我也很想知道啊。
  刘成姚吩咐:“把外头击鼓鸣冤的带进来。”
  第三次薛如意带着满脸青紫的沈修来了,县丞和师爷眼睛都瞪圆了,沈县令惊得直接站起来,快走两步喝道:“你这个逆子跑这来做什么,快回去。”
  沈修躲在薛如意身后,梗着脖子不说话。薛如意挡在他前面,针锋相对:“沈大人请不要恐喝我的证人。”
  “证人?”沈县令火冒三丈,如果眼神能变成刀子,现在都能直接叉死这个孽障了,“你来给薛家当证人?我是你老子!”
  沈修憋红脸终于憋出一句:“不是我老子能让你打……”
  “你!”沈县令又想动手。
  刘成姚及时制止:“沈大人,公堂之上无父子,休要恐喝证人?”
  沈修拜倒,在他爹吃人的目光中陈述道:“草民沈县令之子沈修,草民可以作证,我爹、县丞、师爷狼狈为奸贪没公款,隐瞒水患致使青州东河岸下游百姓死伤无数。”
  “昨夜草民在家中亲耳听到的,草民虽读书不行,但也有最基本的良心。我爹做的事不对,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要指出来,草民愿意拿出银两填补公款空缺,求钦差大人从轻发落。”
  县丞和师爷目光惶惶看向沈县令。
  沈县令目眦欲裂,只想掐死这个逆子。深呼吸后喝道:“孽障休要胡言。”
  “钦差大人,孽子被薛家人蒙蔽,好好的书不读跑去经商,如今还被他们蛊惑污蔑亲爹。孽子向来糊涂,他的话不足以为证据,钦差大人明察。”
  围观的百姓更糊涂了,儿子告老子这是什么情况?
  刘成姚道:“仅凭一人之言确实有些单薄,方才听说还有物证,什么物证?”
  沈县令冷笑:能有什么物证,物证都被他销毁了,绝对不可能呢有物证的。
  这次的锅薛家背定了。
  所有人都看向公堂上的薛如意,薛如意低头问沈修:“东西呢。”
  沈修连忙从袖带里掏出一个细细长长金属质地的东西交给她。众人好奇的看着,王晏之也惊疑盯着她手里的东西看。
  这又会是什么神奇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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