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袅玉腰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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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保养极好,是一个风姿尚存的贵妇人,她是皇后的小姑姑,和皇后年长不了几岁。
  太后身份尊崇,当年年纪轻轻就做了先皇的继后,后来一手扶持皇帝上位。
  太后走进殿内,说:“皇帝,此事到此为止。”
  皇帝想要说什么,终究还是别开眼睛:“是。”
  太后叹了一口气:“穆美人……也是可怜。”
  第7章
  深夜,穆美人被赐白绫。
  这件事如滴水没入瀚海,悄无声息。
  翌日,皇后来到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她站在静室外头,看着里头人影些微,太后正在佛龛前念经。
  太后身边的芳嬷嬷走了过来,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此事做得不妥当,那穆美人,再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啊,太后娘娘为了公府,昨夜去了乾清宫,回来后,一宿都没睡着。”
  皇后面色讪讪:“是臣妾处置不当,臣妾知罪。”
  芳嬷嬷说:“太后娘娘不爱听这些后话,娘娘还请回吧。”
  皇后只得告退。
  皇后回到坤宁宫,坐在靠椅上,轻拨茶盏,吩咐道:“穆美人毕竟是国公府出来的,你去国公府说一声,要务必善待她的家人,多封些银子。”
  巧云撇撇嘴:“那穆美人就是个狐媚子,可她狐媚子却也不用在正途上,无用得很。”
  皇后忽然想到什么,说道:“慢着,这事先别往公府里传,宴之的婚事就是这几日了,别惹了晦气。”
  巧云连忙称是。
  这件事到底是传到了魏国公府。
  已经到了晚上,魏国公府迎回了新娘子,张灯结彩,锣鼓喧嚣。
  陈宴之醉得狠了,忽然一脚踢开了桌子:“你说什么?宫里的穆美人没了?”
  国公夫人连忙让人捂住他的嘴:“孽障!喝了几斤黄汤就如此不知轻重!还不赶紧将他给我拖下去,给他绑到洞房去!”
  徐月盈坐在洞房里,羞涩地地低着头,陡然听见外头吵闹的动静,问身旁侍女:“怎么了?”
  侍女也不甚清楚:“姑爷醉了酒,好像是在外面闹。”
  徐月盈还要再问,却听见踢踢踏踏的声音响起,是陈宴之走了进来。徐月盈含羞重新坐下,蒙着盖头等陈宴之拿喜秤挑开。
  但陈宴之走了进来,顾也不顾徐月盈,蒙头就睡。
  徐月盈怔了半晌,伸出手去推陈宴之:“夫君。”
  陈宴之睁开眼,握住她的手:“若你当初从了我,如今也不会惨死在宫中。”
  徐月盈瞪着眼看陈宴之,但陈宴之倒头就睡了过去。
  徐月盈左思右想睡不着,她派了心腹侍女,得知了一桩陈宴之的阴私事。
  原来,宫中近来死的那个穆美人是出身魏国公府的,她生得美貌,是魏国公府预备着送到宫里,给皇后争宠用的。
  后来,陈宴之偶尔碰见她,见她貌美,要逼迫她,差点被陈宴之得了手。
  国公夫人于是赶忙将她送进了宫,没想到,红颜薄命,哪里也留不下她一条性命。
  徐月盈得知后没有为这个穆美人感到惋惜,她只觉得陈宴之为了一个穆美人冷落了她的洞房夜,让她怒不可遏。
  第二日,徐月盈没有去拜见婆母,她在魏国公府大闹了一场,魏国公府勉强将这事按了下去,没让人发觉和宫里死去的穆美人有关。
  .
  得知了穆美人的死讯,赵蘅玉的装病,变成了真病。
  也许是水银的毒气真的侵入了她的身体,也许是她陡然面临了宫闱的残酷,赵蘅玉缠.绵病榻有好些天了。
  嘉贵人来承禧殿看赵蘅玉,她试了试赵蘅玉的额头,正要抽开手,赵蘅玉握住了她。
  “母妃,我是不是做错了。”赵蘅玉瓮声瓮气,小脸白生生的没有一丝血色。
  嘉贵人叹了一口气,说道:“蘅蘅,你知道母妃为什么这次放手让你去做这些吗?”
  赵蘅玉说:“是为了找出幕后之人,让她不敢再伤害我们。”
  嘉贵人摇头:“不,因为蘅蘅你长大了,总要面对这些腌臜事,”她叹了一口气,“你父皇近几年越发病重了,你被保护得这样好,我总免不了担心,如有朝一日……”
  赵蘅玉将嘉贵人的手握得很紧:“我如今晓得了,只是因为我的任性,白白丧了一条人命,我……”
  嘉贵人拍拍赵蘅玉的头:“不要多想。”
  她见赵蘅玉依旧一脸苍白,她笑道:“母妃让阿珣来看看你,如何?”
  虽然依旧心事重重,但赵蘅玉点了点头:“好。”
  赵珣过来的时候,赵蘅玉正在喝一碗很苦的汤药,赵珣坐在床榻边的靠椅上,神色淡淡地看着他的皇姐紧皱着细绒似的眉,小口小口将汤药喝完。
  喝完之后,她掏出帕子,沾了一下唇上亮晶晶的汤药水渍,而后她将帕子塞到赵珣手中:“阿珣,帮我擦擦,好像有药汤溅在脸上,不知擦干净了没。”
  赵珣凝目望着她,她脸颊上有一点褐色,像是一枚小痣。
  但赵珣不愿意触碰她,他张开手,任由帕子掉在地上:“很干净。”
  “好。”赵蘅玉喝完药重新躺了下去。
  赵珣看着赵蘅玉将脸颊贴着被衾,他希望赵蘅玉将那药渍不经意间擦掉,但赵蘅玉很好地避过了。
  赵珣望着她脸颊上的褐色小痣,微微走神,
  像是细细的鱼刺亘在赵珣心里,他有些心神不宁。
  赵蘅玉闭上眼睛,像是要睡了,可是等了许久,她的呼吸依旧没有平缓,她睁开眼睛:“阿珣,我心里有些难受。”
  赵珣微笑:“是因为穆美人的事?”
  赵蘅玉点头。
  赵珣说:“宫里这样多的人,死了又来,没什么打紧的。”
  赵蘅玉惊诧地望着他,面前的少年依旧温和平静,但赵蘅玉不可避免地将梦中沾满血腥肃杀之气的男人和他重叠。
  赵珣有所察觉地抬头:“阿姐?”
  赵蘅玉回神:“没……没事,只是对阿珣这样说感到些许意外。”
  赵蘅玉低头,听见赵珣说:“意外吗?”
  赵蘅玉觉得赵珣的语气有一丝奇怪,但她抓不住这微妙的怪异,她听赵珣笑着说:“阿姐金尊玉贵锦衣玉食的时候,宫中常常有人饿着、冷着、被推出去送了死……一个穆美人而已,阿姐就受不住了?”
  赵珣平静中压抑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疯,他说完顿了半晌,迎着赵蘅玉惶惶的眼神,他忽然厌烦了假装。
  他起身,单膝跪在榻上压住了赵蘅玉,他握着赵蘅玉的手腕:“阿姐从前,一无所知吗?”
  赵蘅玉惶恐地睁大眼。
  赵珣离她太近了,他身上淡淡的苏合香侵染着她,这味道是他的,更是她给予的,赵珣如今的一切都有她塑造的痕迹,他日常穿的书生襕衫,他爱看的孔孟经典,他同别人交谈时温和谦逊的笑意,都是赵蘅玉喜欢的、教导的。
  现在的赵珣,忽然露出了獠牙,让她感到失控。
  赵蘅玉眼睛红了一圈,她发疼似地挣扎:“阿珣,放开。”
  赵珣忤逆了她,没有松手。
  赵蘅玉第一次在面对赵珣的时候感到了慌张,她道:“松、松开我。”
  赵蘅玉伸手去推他,赵珣纹丝不动。
  赵珣低着头,吸了一口气轻笑了一声,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动了几下,他道:“阿姐,你脸上有药渍。”
  仿佛方才赵珣的不对劲全部是赵蘅玉的幻觉一般,她认真审视着赵珣的表情,却看不出任何破绽。
  赵珣依旧是在温和地笑着,但赵蘅玉竟然感到了恐慌,在赵珣将要抚上她的脸的时候,她一把打开了他的手。
  她就要推开赵珣起来,因为方才她被赵珣禁锢得不能动弹,所以这次她用了十足的力气。
  然后,这次她轻而易举地推开了赵珣,赵珣猝不及防一般被她推倒,他反射性地握住了她的手。
  这样一扯,赵珣仰倒在榻上,赵蘅玉重重地摔在他的身上。
  赵珣任由赵蘅玉推倒他,在赵蘅玉面前,在所有要紧的人面前,他必然要是温和的、无害的。
  方才他没有控制好情绪,让他的阿姐警觉了。
  但是没关系,赵蘅玉很好糊弄,她全心全意地信赖着他,她一向如此。
  赵珣神闲气定地想着,直到赵蘅玉发丝中幽暗的香气向他扑袭而来,直到她细软的手指按住他的肩膀,直到她的尖尖软软在他的胸膛重重碾过。
  赵珣开始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他想到仲夏的菱角和未开的荷苞。
  他头皮一炸,陡然变了脸色,猛地推开了赵蘅玉。
  “阿珣?”看着赵珣一言不发下了榻,赵蘅玉顾不上摔在床角的痛,她疑惑问着。
  赵珣微微垂着头,恭敬体贴地说道:“阿姐需要休息,方才的打闹有些不妥。”
  赵蘅玉一愣。
  是打闹啊。
  赵珣看赵蘅玉笑了一会儿,疑惑问道:“阿姐笑什么?”
  赵蘅玉道:“你少年老成,没想到会偶尔想要和阿姐打闹,着实让我意外。”
  赵珣似是羞赧地笑着。
  赵珣往边上的靠椅上坐了,赵蘅玉歪在榻上和他说话。
  赵蘅玉说了好一会儿,赵珣也没理会他,她偏头一望,看见赵珣靠在靠椅上打着盹。
  赵蘅玉无趣地坐了半晌,也钻进被窝里闭了眼。
  午间,只有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赵珣并没有睡着,他不欲和赵蘅玉多费口舌,索性装睡。
  他闭着眼听见外面有人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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