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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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九九尽力忙碌工作中消耗自己精力。
  自从长假结束,林九九消失小半个月的同事们陆陆续续返回了工作岗位,她桌上不知不觉已经有四五份喜糖和伴手礼。同事莉莉凑过来,找林九九换巧克力,林九九每个盒子留了一颗糖,剩下都给了莉莉,看她欢天喜地走开了,林九九脸上也盈满了微笑。她喜欢囤喜糖的小盒子,只觉得精美又喜气洋洋,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生活大部分内容总是无趣,几乎想不起三天前的某一刻自己在忙碌些什么。
  所以她偶尔闲下来,还是无法抑制地想念程杨。
  已经两天了,程杨没有再联系她,也没有出现在酒吧。林九九犹豫再三,无法主动和他割席,也没有追问他的生活。一想到她离开后,他会回到从前,收拾起自己落魄和难堪的神态,对人唯唯诺诺面带微笑,想到直到演出结束,在酒吧黑暗的角落里静默地喝一杯马提尼,想到他每次看到自己的瞬间扫去寂寥的神情笑逐颜开高高招手,她就心如刀绞,想要大口呼吸,平复海浪一样翻涌的孤独感。但一旦想到再见到他,林九九又止不住对落海窒息的恐惧。
  其实并不如她所想,程杨这两天忙碌异常。
  在他说出离婚两字的那夜,妻子没有质问,没有发怒,面色平静得早有预料。她的双手却颤抖着,收拾了自己衣衫行李。程杨在一旁,情感仿佛被冻结,十几年的情感一夜间放下,如同早已融合共生血肉关联却被生切下,肝肠寸断不是形容,是生理疼痛,心脏像挤压一样冲击着胸口,隐隐作痛。但痛苦中真有一丝轻松,就像是切除了一块肿瘤,他这样觉得。只能眼睁睁地看她轻飘飘留下一句民政局见,就在夜半三点离开了家。几天没有回来,短信不回,电话不接。
  就是那天夜里,他又去找了林九九,她身体在配合,几乎让程杨以为得到了认可,末了却得到她的哀求,“不要离婚。”
  程杨在家,一根烟连着一根烟。有时是在想深爱过、让他此刻揪心眷恋地妻子,有时想着操她时痛快淋漓、无法舍弃的林九九。
  几天后,首先上门的,是怒不可遏的父母。
  程杨打开门时,心悬在半空,脸色还带着笑:“爸妈……你们怎么来……”
  啪!
  一向温和的母亲比父亲先按捺不住,一耳光甩了在他的脸上,她压抑着音量质问程杨:“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我早就知道,早就知道!”母亲颤抖地拍着门,父亲在一旁连连摇头搀住母亲说,“进去说,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你一向是最乖的,杨杨,从小我就这么夸你,别人家的孩子调皮捣蛋,你从来没有,你连一句顶撞都没有,让你练琴你就乖乖练琴,让你在家附近上大学你就改志愿,你从来没有让妈妈失望过,你是妈妈最骄傲的孩子你知道吗。就是从你辞职,你就变了!”母亲随父亲坐下,说到激动处不自觉又站起,“你一句交代都没有,你就辞职!大好前途不要,你非得去外面鬼混!是不是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外面有了人!”
  程杨转身走进厨房,深深呼吸,倒了两杯温水,端出放在父母面前茶几上,“妈,你喝点水,冷静一下,我们聊聊行吗?”
  母亲看也没有看杯子,她自顾自继续追问,“是不是,你只说是不是!”
  “……我没有。”程杨不自觉握拳。
  “那你要离婚?你怎么可能要离婚?”
  “程杨,有你就说有,不要骗我们。”父亲也开口了。
  “我没有!我辞职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喜欢那个工作,我解释过。”程杨脸色紧绷,“没有人当时要听。”
  “你没有??那你们这么多年没有孩子又是为什么!开始我问你,你说是为阿洁工作考虑,要有计划,等个三年,计划到后来呢!你今年三十五了,除非是谁有生理问题,你怎么能做到和老婆没有一个孩子的?除非是你不想!”父亲咄咄逼人。
  程杨的脸色涨红,一半是因为私隐被人揭穿,一半是多年的耻辱悲哀化为愤怒,他一向温柔此刻也无法洪亮的反驳,只是无力的辩解,“所以说我想离婚,我们分房睡很久了,我们没有感情了!”
  “是她对你没有感情了还是你对她!感情……感情?你记不记得你结婚的时候怎么对我们说的,你说你生活什么都是我们安排的,唯独恋爱是自己选择的是自己最想要的,你觉得够了知足了,你现在说对她没有感情?你的感情去哪了,啊?用在别人身上了吗?”
  “你说是就是好了。”程杨终于破罐破摔。
  “你!”母亲气血上涌几乎站立不稳,程杨忙上前搀扶,被一把甩开。
  “你去,你现在就去,你去你岳父母家,求也好怎么也好,你就是跪着磕头,也得把阿洁接回来。”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和她过下去了,妈,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三十五了,我有能力为自己生活做决定。”
  “你这么多年,你做的决定过得是什么日子你心里没数吗?我说你不行你不行,你挣到钱了?还是做得有什么功成名就?”母亲痛心疾首。
  “我……”
  “够了!不要和你妈犟嘴了,我和你一起去你阿洁家,上门去求情。你就老老实实地,该道歉道歉,说都是你的问题,你外面没有那些花花草草,有你也给我断干净了,让我见到我打断你的腿!接阿洁回来,你们今年什么都别干,阿洁也三十多了,没有孩子赚钱有什么用,回来就老老实实地备孕。早点有孩子根本不会有现在的事。”父亲的眉头皱出层层丘壑,拍着自己大腿,那是嫌恶的眼神,“丢人啊!我大半辈子,从来没有这样丢过老脸。”
  “我不去。”程杨声音低低的。
  “程杨,我和你妈,为你操心了一辈子,存钱,供你上大学,供你结婚,供你的房,”父亲指指程杨,“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离婚,让人分一半房子走,是不可能的。”
  程杨张了张嘴,默不作声,他的背脊弯曲,心头黑云密布,压垮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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