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沉沦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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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确想跟徐意白分手,但他没有允许关殊替他张口把一切事情说出来。就像沈杳跟关殊说的一样,他讨厌掌控不了的东西,包括人。
  既然关殊口口声声说着不想再与他有纠葛,那就遂他的愿,让他体验一下“毫无关系”到底是什么感受。
  拿起的杯子又被放下,发出道清脆不重的声响。沈杳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慢慢走到晏知行的身侧,身后是一个长廊亭。
  沈杳脸上没有一点心虚,眼神带着点稍稍困惑看向晏知行问道:“所以你过来找我是为什么,就为了说这个事情?”
  他参与到沈杳和关殊之间的事情,只是因为晏知行想到,沈杳曾经说过的话。
  沈杳说关殊很恨他,恨他恨得巴不得让他去死。他答应过,关殊如果再继续找他麻烦,他会保护他。
  可现在沈杳这个轻松愉悦的样子,看起来也不是很需要帮忙。既然沈杳不需要他的帮忙,晏知行再次转身想要离开。
  “等下。”沈杳却拽住了他的手腕,只是拉了一下就很快地松开,他的眼睛笑得轻轻弯起来,挪揄着问道,“难道你是在担心我?”
  晏知行不着痕迹地皱起眉,他开口道:“你好像很……”喜欢自作多情。
  “没事。”沈杳很没有礼貌地打断了他的话,他的睫毛很长很密,垂下来的时候显得眼神更加深邃,“关殊有很重要的东西在我这,他暂时还不会怎么样我。”
  他说完之后,才像是后知后觉一样地跟晏知行道歉道:“抱歉,刚才不小心打断了你说话,你想要说什么?”
  沈杳一言一语都诚恳真挚,好似一切都不是他有意为之一样。晏知行看出来了这些无伤大雅的小把戏,他的瞳仁在阳光之下显出湛蓝色,倒也没有生气的意思,淡淡地道:“没什么。”
  晏知行佩戴在腕上的手指指针在移动,他低头看了一眼。因为下来一趟,又和沈杳在这边耗费了点时间,他的计划表已经出现点偏差。
  他再次抬步离去的时候,沈杳却又叫住了他。他叫晏知行名字的次数屈指可数:“晏知行。”
  晏知行停下脚步,抬眸看向他,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沈杳看着他,那张漂亮的脸安静看人的时候没有带攻击性,也没有带上那故作的祈求。他只是很平静地确认道:“你会保护我,对吗?”
  晏知行一直知道沈杳对他的戒备心非常重,但从密室里的标记之后,他矗立在心墙之外的围墙似乎减弱了些。
  他这次看不透,沈杳是真的卸下了防备,还是又在打什么坏心思。
  晏知行看着他,不咸不淡地道:“对。”
  *
  晚饭时,这是沈杳搬家晏家以后第一次和晏知行同桌吃饭,也是他除佣人外第一次见到别人。
  晏媛坐在餐桌前,穿着一身月牙色旗袍。她看到沈杳,把手中拿着的袋子递给了旁边的佣人,笑着道:“杳杳,我应该第一时间来看你,只是最近很忙,给你买了个玉手镯。”
  沈杳不知道晏知行是怎么跟晏媛介绍他的,他还是很乖巧地笑了笑道:“没事的阿姨,我只是随便过来住几天。”
  像是上次吃饭一样,饭桌上的气氛大部分都是由晏媛在调节。吃完饭之后,她知道沈杳这几天就只是待在房间里之后,还嗔怪地道:“你今天不是有事要出去吗,带着杳杳一起。”
  沈杳下意识地先看了晏知行,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是答应了的意思。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是家居服,但只是很简单的白t黑裤子,布料都非常柔软。
  沈杳站起身,考虑周到地问道:“我要去换衣服吗?”
  “不用。”晏知行瞥了一眼道,“不是什么重要的场合。”
  沈杳坐上车也没有问要去哪里,直到他看到那在黑暗当中炫眼的建筑物,五彩的灯光在闪耀,矗立在最中心的位置。只是看着,都让人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金钱味道。
  这里是a国最大的赌场,署的是晏家的名字。
  沈杳跟在晏知行身后,他们走进去的是特殊通道,通道采用的是特制单向玻璃。
  他驻足往外面望去,里面的灯光璀璨,照亮着每一个围在牌桌旁的赌徒,像是一个疯狂的极乐世界,诱惑着人醉生梦死。
  赌博与博弈刺激着人的神经,冷静的人迈入这池潭也会轻而易举地被同化。有人欢天喜地地狂笑着,抓起桌上的筹码,猛地往天上抛去,有人输过身上的所有钱,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
  晏知行察觉到身后没跟上的脚步,他停下脚步,转过身——
  薄薄的一层玻璃,隔绝掉外面的所有声音,也切割出分明的画面。
  玻璃外充斥着钱与欲,无声也能感觉到其中的燥热,纸醉金迷的世界狂欢着。
  沈杳的手贴在玻璃上,没有什么温度。灯光在他的眼底游离着,染不上一丝情绪,没有不屑也没有好奇。沈杳高高挂起着,对于他来讲,这只是一场活色生香的表演。
  在这一点之上,他和晏知行出奇的一致。
  晏知行从未等过一个人那么长时间,直到沈杳终于转过脸。他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在前面引路。
  他们一起坐着电梯上了顶楼,里面只有一个房间。晏知行的保镖先推门进去,里面的牌桌旁,坐着等待发牌的荷官,还有三个人。
  坐在正对面位置的人长着鹰钩鼻,他的皮肤在白种人当中也透着股不健康的白,明明嘴角挂着笑,依旧让人感觉不到温度。
  “晏,好久不见。”博瑞打着招呼,看到晏知行身后的omega,笑意更深,有些轻佻地冲着沈杳吹了个口哨,“不介绍一下,你的漂亮东方omega?”
  晏知行挡住沈杳半个身子,他代替沈杳做了自我介绍,低声地道:“apricot。”
  杏的意思。
  叫什么对沈杳来讲并不重要,哪怕是自己都不知道外文名。沈杳面色不改,脸上露出恰当好处的笑,在晏知行给他介绍三人的时候,他一边礼貌地做着回应,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剩下两人。
  一个脸上架着副斯文的金丝眼镜,看起来是很好相处的存在,笑起来时却像是只精明的狐狸。另一个也是个华人,态度不冷不热,但跟沈杳交谈的时候用了中文。
  桌面上摆放着厚厚几沓筹码,没有小额。博瑞拿起一个在手上把玩着,一下又一下地敲击在桌面。
  “晏,每次和你玩牌,你总是要求荷官是个普通的男性beta,这可少了很多乐趣。”博瑞惋惜地摇了摇头,像是闲适地聊着天,“本来还以为晏你不喜欢omega呢,原来是那些都不够漂亮。”
  他忽然仰起头,视线直接掠过沈杳,意味深长地道:“omega都是很娇贵还难哄的,你带人家过来总不能让他看着你玩,不如让他代替你怎么样?”
  博瑞的指向明显到空气忽然安静了片刻,剩下的两人都没有发表意见,默认着这个行为。
  晏知行垂下眸,表情没有一丝动摇,让人摸不出他的情绪,像是浮于海面的冰山。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回答,他音调平缓地询问沈杳:“想玩?”
  沈杳从未参与过这种游戏。赌,在理解规则的基础之上,也算是场心理博弈游戏。看的不仅是自己手里的牌,也是对手的反应。
  他平时从不参加,是因为其他人都只是当运气游戏来玩,对于沈杳来讲,这很无聊。不过这桌人全都心怀鬼胎,要是玩起来、赢下来,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也是因为太难赢,沈杳对自己都没有十全的把握,晏知行会让他去参加,完全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原本安安静静地当着花瓶,都能察觉到这牌局之下的暗涌。沈杳能够意识到,这场牌局的赌注应该已经不是钱那么简单,所以除了晏知行以外,剩下三人的小动作都无意间暴露出他们的紧张。
  这种要紧的关头,晏知行竟然问他想不想玩。
  沈杳踮起脚,在晏知行的耳边道:
  “我很想玩。”
  “但我提醒你一下,我的运气可一直很差。”
  第39章 上瘾
  牌桌是浓密的绿底色,最多能有六个玩家参与的游戏现在只坐着三个人,外加旁边一言不发的荷官,桌面被分割得像河流一样宽敞。
  头顶的光线恰当好处的昏暗,渲染着气氛,沈杳低头坐在最左侧的位置。晏知行没有参与这场游戏,他坐在身后靠近门的沙发上,眼神没有一点波动。
  仿佛这确实只是场单纯的游戏,无论结果是输还是赢,结果都对他没有影响。
  在晏知行同意提议的时候,博瑞都忍不住短暂地吃惊一下,只是表情很快就收敛了起来。
  他的心情不错,绅士地抬了下手,把最末端的位置让了出来,含笑地对沈杳道:“如果第一把比较紧张的话,这个位置就让给你。”
  这的确是最好的位置,纵观全局之后,才决定是跟注、还是弃牌。为了公平起见,每结束一轮都会顺时针轮换一次位置。
  沈杳没有推脱地走过去,他拉开椅子坐下,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一下,似是有些紧张,但又不想让人察觉。
  他抬起脸,礼貌地冲博瑞道谢,语气没刚才一般自然:“谢谢。”
  “不客气。”博瑞起身给他递了杯茶,笑着道,“能和这么漂亮的omega在同一个牌桌上是我的荣幸。”
  沈杳双手捧着杯子,浓长的睫毛轻垂着,喝茶的动作很慢。剩下的人都没有催促他,看起来都很有耐心,本质都是在探究沈杳。
  与熟人玩扑克是更高层次的博弈,他们了解对方打牌的习惯、甚至能揣测出思路。沈杳是这牌局上完全陌生的存在,游戏开局前,他还在低声地询问晏知行玩法和规则。
  赢晏知行太难,博瑞才出此下策。晏知行表现得却那么云淡风轻,让博瑞猜不出,沈杳是真的不会,还是在讹人。
  不过,他面前的这个omega看起来确实在强装镇定,总会比赢晏知行容易许多。
  博瑞从他身上移开视线,和剩下两人交错了下视线。伊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容纹丝不动,明显和他想的是一样内容。
  牌桌上另一个叫做张成林的华人,轻微地皱了下眉,手指有意无意地拨弄着手里的筹码。
  等沈杳放下手中的杯子,游戏才正式开始。
  沈杳没有撒谎,他的确没有玩过这个游戏,但游戏规则还是很简单易懂。
  手上有两张仅自己知道的底牌,加上桌面上的五张公共牌,从这七张牌里,挑出五张来组成自己的牌阵。
  沈杳摸牌的手法不需要刻意伪装,是本身就有的生涩。他垂眸看了眼手中的牌,跟他提醒过晏知行的一样,果然运气很差。
  一张红桃4,一张方块8。
  他心中已经有决定,所以没有在意场上的其他人,耳边听到了加注声,也听到筹码被摔上牌桌的声响。
  连第一轮公开牌都还没有翻的时候,沈杳就开口道:“弃牌。”
  弃牌等于主动放弃这轮游戏的资格,接下来这轮就变成了三个人的游戏。
  觉得自己的底牌差所以在翻公共牌前弃牌,这是正确的玩法,可以避免输掉过多的筹码。
  可沈杳不止这么干了一次,除非他坐在盲注位,或者手上的底牌算得上很不错时,他都会在翻公共牌前弃牌。
  哪怕他在第一轮没弃牌,他也会在后面弃牌,然后独身靠在椅子上,安静地抿着杯子喝水,像是抽身在外,眼神却没有离开牌桌上的一个人。
  弃牌过多也是错误行为,他好像连赌一赌和诈唬都放弃了,谨慎得过头。
  这样确实是可以把损失降到最小,但在游戏规则里,奖池归唯一的胜者拥有,是一个只有赢家的游戏。
  他这样玩到最后,只是输得少,绝不可能赢。
  沈杳这种玩法,让在场其他人更加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又一轮结束,伊登看着他,看起来很和善地提醒道:“你一直弃牌的话只会输。”
  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没有撒谎,他像是真的不会玩,可没有人敢就这样轻信他。博瑞转过头看向晏知行,他内心的猜疑都有些松动了,他甚至都开始怀疑晏知行是不是真的爱上这个omega,拿江山给美人玩。
  略显昏暗的灯光照在沈杳身上,他看起来无害又纯良,的确像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漂亮花瓶。
  沈杳抿了下唇,他还摊开掌心给其他人看,像是不太好意思地道:“我都紧张得出手汗了。”
  哪怕他这个样子,也没有人会掉以轻心。
  再次轮换位置的时候,他坐到了小盲注的位置上。小盲注需要强制下注,所以沈杳覆着牌,连底牌都没有确认。
  这一轮伊登在翻牌前弃了牌,很快再一轮,到了沈杳选择加注还是弃牌的时候。
  他垂眸看牌——“双k”,已经是胜率非常之高的底牌,沈杳这次加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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