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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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织田先生。我斟酌着,希望能用最不伤人的话来告诉他这个消息,
  就在刚才,主世界的那位太宰先生,也跳楼自杀了。
  对方的双手安静地垂在两侧,右手上拿着的围巾垂了下来,被傍晚的风带着轻晃。
  他的侧脸被扬起的发遮掩了一部分,我看不到他的神色。
  大楼内已经冲出来了一拨人,像是准备收敛我们旁边的尸体,纷杂的脚步声与隐忍的哭泣与我们的安静分明地划开界限,活着与死亡,在这一刻竟是如此清晰。
  良久,才听到他沉重的、像是叹息一样的声音:我以为死人是不会感到痛苦的。
  我觉得之前的几次安慰似乎并没有起到相应的作用,于是这次只好闭上了嘴。
  我们两个在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直到最后,他将手上的围巾叠好,放在已经没有了尸体的土地上,与我说:走吧。
  这里的太阳已经彻底落了下去,我们两个在淡色的黑暗中,走出了这个世界,再次回到连接桥上。
  我以为织田先生已经没有想要再看下去的欲望了,然而当我准备收回位面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的眼神仍旧落在主世界的画面上。
  那是另一个青年,在昏暗的房间里努力地擦着手中的圆框眼镜,像是不知疲倦地、机械地重复这个动作,直到耳畔传来啪地一声镜片碎了。
  他茫然地看着手中被碎镜片划开的口子,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缓缓地、用那双沾满了血的手捂住脸,梳得一丝不苟的短发从鬓边滑下一缕,他如同一尊雕像,永久地安静下去。
  我觑着织田先生脸上的神色,可对方面上的情绪表达惯常平淡,我猜不透他如今到底什么心思。
  直到他说:关于你所说的那个交易
  我一愣,虽然知道在这种时候妄想着什么实在太过冷漠,但心理还是不可遏制地浮起了一些期待。
  化为委托交给太宰吧。他这么说道,他会成功的。
  虽然没有得到期待的结果令我有些失望,但此刻我不得不将心思放在对方提出的这个解决方案上。
  但是,织田先生,我说道,他是自杀啊。
  织田作之助转眸看向我。
  我继续说:即使你再想救这个朋友,自杀的人都会比意外死亡的人死志更加强烈,我的意思是我艰难地说,他可能比你还要排斥这个重新回到此岸的机会。
  不。
  织田作之助的语气意外地笃定,他想活着。
  我看到了,他想活着。
  太宰治已经维持着这种沉默的状态很久了。
  但他既然没有多余的表示,葵只好继续讲下去。
  织田先生是个很执着的人,我知道他已经做了决定,所以只好像他所说的那样,将交易的对象放在了太宰先生你的身上。不过在交易之前,我需要先把你拼好。
  跳楼这种自杀方式其实要比其它方式糟糕得多,葵说,因为强烈的冲击会让此岸的身体与死灵的实体同时破碎。不过万幸的是,太宰先生在主世界跳的楼并不高,因此身体算是完好,可以直接通过我的神力将灵体推回原位,不过并不能完好如初。
  因为太宰先生的灵体缺了一部分。
  太宰治还是没有说话。
  葵只好用花瓣从杯子里舀了一些水,润过喉后,缓缓补充:所以我只好将平行世界同样跳楼的灵体补充过来,这也就是太宰先生的身体里存在着另一个你的原因顺带一提,没办法将太宰先生直接拉到此岸、以及太宰先生的记忆缺失也与此有关。
  两个灵体无法完全融合,势必会导致一些问题的出现,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至于织田先生
  葵说到这里的时候,太宰治突然站了起来,只是目光并没有落在他身上,浮在虚空,像是无意识地在找着什么。
  葵轻叹一声:是他自愿跟着我的。
  太宰治向门外走去,尽管空荡的胃部与眩晕的大脑令他的眼前有些恍惚,但他的脚下仍旧走得很稳。
  他缓缓路过大开的障子门,沿着长廊向右侧走去。
  葵坐在原处,视线中青年的背影消失,他不由得想起了当时的场景。
  都已经跟在他身边了,却还不愿意出现在他面前吗?
  只要见到我,他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男人缓缓说着,我只是想陪着他,并不想让他难过。
  然而
  葵轻声叹息。
  他们终究还是再次见面了。
  锅里的白粥咕嘟嘟地冒着热气,织田作之助在旁边清点着厨房中的东西,绕过一圈后,他惊讶地发现,厨房中的材料虽然说不上富裕,但用来做咖喱竟是绰绰有余!
  然而想到屋内那个人目前的状况,织田作之助还是稍稍按捺了一下险些飞起来的心思。
  要是现在做辣咖喱的话,以太宰不老实的性格,肯定要抢去吃几口的,对他的胃来说不太好。
  于是织田作之助打算明天早上再做。
  热气从锅盖里冒了出来,他将火关掉,掀开盖子,正准备用勺子搅拌一下锅里的白粥,敏锐地听到门边响起的脚步声。
  顺着声音看去,没两秒,一个人影便出现在了门口。
  对方的脸色本就因受伤褪去了原本的红润,此刻被厨房昏暗的灯光一照,就更显苍白了。
  织田作之助下意识出声:太宰
  织田作。
  未出口的话被青年打断了。
  太宰治直直地看着他,唇瓣微动,似乎正在酝酿着接下来的话。
  织田作之助忍不住开始想,对方到底会说什么。
  大概率会骂他吧,就如同他与纪德的事情解决之后,对方一直说他是笨蛋,说他和那样的人同归于尽实在是太笨了。
  目前的情况下,强迫着自杀了的对方接受复活的机会,应该也会被骂又笨又过分吧?
  不过也有可能,太宰并不会说这个,他可能只是想来问问粥好了没有,他太饿了。
  这样的话,织田作之助想,他就可以回答刚刚好,然后让太宰早点吃到东西,他猜测对方的胃可能要到临界点了。
  但无论是哪种,太宰治都没有选择。
  他看着屋内站着的人,慢慢牵动了自己的嘴角,而后笑着伸出手:
  没关系的哦,织田作,我不会难过,所以在我完成委托离开之前,让我们像从前一样相处吧!
  即使会再次分别,也没有关系。
  因为我们能够再次见面,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不是吗?
  织田作之助放下手中的勺子,转而缓缓握上了太宰治的那只手。
  他想他应该说好。
  然而对方脸上的笑容实在是太熟悉了。
  就和当年他们坐在店里,探讨安吾是否是间谍时他露出来的神色,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写多了啊!本来可以分两章,但是感觉合起来观感会更好吧?
  这样还不可以请求多一点评论吗,难道你们都在养肥吗(咬手帕哭
  其实我感觉不是很刀,对吧?
  第98章 千年
  今日无限城内的鬼罕见地齐全, 在鸣女被提拔为上弦伍后,这是第一次四只上弦鬼全部出现在无限城中。
  只不过这种情况下他们也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城内各自的地方,没有人出声。
  不得不说,自上弦贰童磨死后, 这座城里就安静了不少, 甚至能用冷清来形容。
  因为剩下的几只鬼,都不是什么爱说的性子。
  鬼舞辻无惨在童磨死后从猗窝座那里得知了太宰治并未死亡的消息, 虽然也怀疑过对方过去是否有伪装成一希潜入无限城, 但一希对于每次来到无限城后发生的事情均一清二楚, 这怀疑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以防今后再出现上弦突然死亡这件事, 鬼舞辻无惨还是开启了与众人的联系。
  时隔近半月,他用这种联系召唤了众上弦鬼,却并没有告知是什么事。
  在等待的间隙, 一希觑着不远处明显在走神的猗窝座, 想了想,试探着开口:猗窝座阁下脸色不大好啊?
  猗窝座闻声看过来, 扯着嘴角笑:都当鬼了, 还能看出来脸色好不好?
  一希:
  这您可就把天聊死了。
  在他开始思考到底要不要继续扯什么话题的时候,万万没想到,猗窝座竟然又开口了。
  你是一直都有自己成为人时候的记忆吗?
  一希诧异地看过去, 正好来得及捕捉到对方收回视线时的躲闪与无法言喻的焦躁。
  他一直以为这位上弦叁只对对手斗气比试这种无聊的词汇感兴趣, 没想到如今竟然开始关注自己丢失的过去了吗?
  这可真是令人意外。
  啧。上弦叁似乎也很快意识到这有些不像自己, 烦躁地摆摆手,算了,当我没问。
  一希当然不会算了,他对这可是很感兴趣。
  据我了解,十二鬼月中, 只有猗窝座阁下,原本的堕姬、妓夫太郎与下弦的累在成为鬼的时刻忘掉了过去,一希语气轻飘飘的,但语速倒是不慢,唯恐对方插话,我曾在累的梦中看到了他那悲惨的过去,也曾在童磨阁下那里听说过他是在什么情况下帮助堕姬与妓夫太郎转变为鬼的,因此,我有过猜想,也许是为人时的经历太过绝望,所以他们才会丢失过去吧。
  说到这里,他转眸瞥了一眼沉默的猗窝座,突然问了一句:猗窝座阁下,您是因何不吃女性呢?
  半晌,垂着眸的猗窝座才终于施舍了他一眼,却是勾了下唇角,讽刺道:你又是因为什么非要活下去呢?
  一希要活下去的理由可是太简单了,毕竟这是从小到大的愿望,可猗窝座就不同了,他敢保证对方绝对无法解释自己的异状。
  不过一希也明白,对方说出这种话便是不打算继续聊下去了,于是笑笑便收回了视线。
  半天狗依旧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偶尔向一希和猗窝座的方向瞥来两眼,浑身颤抖地念着好可怕可怕之类模糊不清的词句。
  而上弦壹黑死牟
  一希向上方扫了一眼。
  他们所在的平台之上有一座单独的敞室,是上弦壹黑死牟的专用位置,这位上弦壹向来高冷,不会轻易加入其余鬼的闲聊,一希本以为今日也是如此,但却没想到对方在他和猗窝座的话音落下后不久,竟是主动开了口。
  一希在你看来之前在各处都寻不到的人影是否与太宰治有关?
  一希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这事当然和太宰治有关,但对方并没有交代过,若是被问及此事,要怎么欺骗过去。
  不,不对,事实上,在交代将猗窝座引到童磨那里后,太宰治那边就没有再传来任何消息了。
  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暴露身份后,对方根本不想再管他了!
  一希斟酌了一下,先打了个太极:事实上,我虽然在鬼杀队处扮演太宰治许久,但却并不了解他都做了什么事,否则不可能连他是否活着都没察觉到。
  无惨大人并未追究此事我也听说鬼杀队出现了新鲜血液连猗窝座也无可奈何你不必自责这位上弦壹像是体恤下属一样安慰了一希一番,而后话锋一转,若让你用太宰治身份思考你认为他会不会制造此事?
  看来是必须要个回答了。
  一希察觉到了对方的心思,便开始在脑海中迅速构思,不过想好了几个措辞后,他仍是觉得实话实说更有保证。
  况且以那个男人的才智,应该也有办法应对这样的局面
  思及此,一希便道:如果让我来说的话,我觉得是有可能的。
  是吗
  黑死牟说了这样一句话后,便没有下文了,一希本以为对方在思考他话里的真实程度,却见对方突然侧过了身,将自身的视线放在了不远处的平台上。
  下一秒,鸣女拨了一下琴弦,平台上瞬间有了变化鬼舞辻无惨出现了。
  无惨大人。
  您来了。
  大人。
  并不整齐的问候回荡在无限城中,鬼舞辻无惨摆摆手止住了他们的声音,惨白的脸上罕见地带了笑意,又夹杂着期待和紧张,情绪丰富得都不像个鬼了。
  鬼舞辻无惨没有收回手,反而就势指了指他们身后,看那里。
  众鬼同时向身后看去,鸣女恰在此刻又拨了一次弦音,那高空之上的房间门扉便被无形的力量拉开了。
  里面呈现的,正是一希曾经去过的位于城内尽头的手术研究室,甚至连下弦肆所在的位置都没有任何变化。
  今日叫你们来,是让你们见证一件事。
  鬼舞辻无惨的话音落下时,那处房间的地板骤然消失,躺在手术台上的下弦肆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便与手术台一同直直地掉出了无限城。
  一希没动,倒是半天狗忍不住趴在了平台的边缘,垂首向下看去。
  从他们的位置,正好能够看到下弦肆落在毫无遮挡的平面上,而晨曦正从不远处,一点一点地滑过来。
  下弦肆意外地安静,明明睁着眼睛,却像个假人一样一动不动,然而鬼舞辻无惨生怕实验出了什么问题,将其全身上下都牢牢地束缚在手术台上,保证对方连挣扎都极其细微,更别说逃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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