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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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早上几乎一夜未合眼的他从家里赶到公司去,昏昏欲睡中被司机的急刹车醒神,一睁眼就看到车头前摔倒在地同样被吓愣的许玲,司机下去看情况。
  却看到她着急忙慌的起身频频弯腰道歉说没事,是自己不小心。浓浓的雾气里扎着清新的马尾,穿着一身碎花裙。清秀的五官像是一抹淡淡的水墨画。一恍惚,他觉得面前的人多像大学时候的孟婼,弱弱的纯净得把一切都交给他。
  物是人非的结果就是,他多贪恋多想留住这么些美好来。
  其实她是被吓到跌了一跤,伤到了脚踝位置。本来可以很好解脱的事情,本来还有很多工作等着他去做。那天他却放下工作让司机送她去医院……后来,事情被他掌握得很好,相处久了,他发现她身上有很多他没有接触过的东西。出生在平民家庭的她质朴善良,天真可爱又带着淡淡的随和。
  再后来的事情,就是一出狗血不过的戏码,家里人知道了,父亲拆散了他们。那段时间他很是失落了一阵子,几年前他才再次遇到了她,他才知原来她当年离开的时候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
  何坤走过去伸手抱住许玲的肩头,把她拥入怀抱,“好了,好了,不哭了,刚刚是我不好。现在弄成这样,总不能把她送进戒毒所吧。弄得人尽皆知的地步?是要想个办法出来才好。”
  “慢慢来,好不好,小韵已经答应我了。”
  “阿玲,你听我说这个事情慢慢来,你这样做又何尝不是在惯她。”他的话透着无力。
  “我是不想好好地破坏掉这个夜晚,小韵也不想这样的。她已经在努力了。”许玲眼泪汪汪,苦涩的,“阿坤,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要让凌霄把手上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小韵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妹妹。我怕这对小韵的将来影响。”
  一想到何凌宵,何坤的眼神就暗了暗。“这件事,我会交代人去办妥。”
  许玲揪着他的衣襟口,似找到主心骨,“别人去办,我不放心。这样吧,阿坤,我们缓一缓再去蜜月……”
  何坤温柔的看着许玲,“好,我答应你,我亲自过问。”
  ……
  孟婼早上看着儿子和女儿相继出门,这才收起脸上的笑容安静的坐在沙发上。
  明明是一晚上没有睡好觉,却没办法闭上眼睛,一闭眼眼前就浮现出过去的种种来。昨晚她睡过去一小会儿,她梦到了多年去世的父亲,父亲在梦里对她怒焰迭起,横眉冷对指责她放弃家人跟着一个无心的人。醒来一身冷汗,可不是,她活该!
  这个时候门铃突然响了,她想象不出这个时候会有谁上门来。
  打开门,面前站着面无表情的何坤,一愣神的功夫他已经绕过她走进屋里去。
  她看着他笔直的背影,想象不出是什么风把本应该和新娘缠绵悱恻的新婚男人吹到她这个前妻这里来,不过从他刚刚的面部表情来看是来者不善。
  她冷静的关上门。走过去坐在何坤对面,“说吧有什么事情?”
  他们差不多有三个月没有见面了。孟婼记得他看着她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的时候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何坤看着面前穿着素净,脸色不太好的前妻。他暗想果然是不爱啊,如果是许玲是这个样子他应该是心疼的。偏偏对着孟婼他半点无动于衷。想想也不跟她绕弯子,“你知道你的女儿昨天干嘛去了?”
  孟婼想起昨天凌霄一反常态浓妆的脸,千帆那滑稽的拖鞋。皱皱眉,“何坤,你知道我这俩年在家脑子变得不活络,所以不习惯打哑谜。有什么事情就说,不要浪费时间。”
  孟婼生下凌霄后不久就在瑞通任职,自从何家老爷子两年前生病住院就没在公司上班,在家里当起了全职太太。
  她尽量做好一个好儿媳,好妻子,好母亲。可是谁也没有料到在何老爷子去世的葬礼上来了一对母女,并且和他们一样着孝服行孝家礼仪。这件事当即在整个c市富人圈的蔓延。她没办法忘记参加葬礼的人那些好奇打量的目光。
  那个时候,何坤的举动无疑是扇了她一耳光。她尽量忽视,稳住女儿躁动想动手的情绪。想等着葬礼结束就和何坤谈离婚的事情,倒是他比自己还要着急。
  何坤仔细的盯着孟婼看,半响确定她对这事情绝对毫不知情,“昨天她可是风头十足,开车差点没把我这把老骨头给撞散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了她妹妹的命。”
  ☆、第九章 她是被他放弃的孩子
  “哦……”孟婼顿了顿,拉长声音露出笑容来,“知女莫若母,这倒像是我的女儿。不过你确定她真的做得出来?我女儿的车技烂的要命,她那点胆子用来吓唬吓唬别人就算了,可是吓到你不应该啊?”
  她其实心里是悲哀的,自己的女儿,他是根本不愿意再宠了。
  骨肉亲情也不过如此。
  何坤气的捏起拳头,想想又松开,“孟婼我今天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何凌宵现在这个样子这都是你惯出来的毛病。昨天可是出尽了丑。”
  孟婼站起来,笔直的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这个曾经同床共枕20几年如今陌生的男人,“她开的车是你给她买的车是吧。当初还是我说不买车给她的。方向感不好不说,毛毛躁躁的。”
  何坤一只手指指着孟婼,恶狠狠地说,“你简直不可理喻!要是哪天弄出人命来,你哭都来不及!”
  看他的表情,是让他难堪了吧,依着凌霄的性子一旦认定的事情很少有转圜的余地。昨天她出门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异常和往常一样跟自己道别说去上班了,并且高兴的说自己正在参与一个设计所以周末也要加班。
  “她当真会那样做?你对她的了解就仅限于如此?……她不再是你的女儿,出丑也轮不到你,更何况她已经成年,做什么事情都由她自己负责,我倒是不知道你在这里来较个什么劲?你忘了你现在应该好好儿的去度蜜月。”孟婼淡淡的尽量用毫不在意的语气。
  “孟婼,你真是个好母亲。败儿?还好,千帆没有跟着你。我今天过来是要告诉你管好凌霄,毕竟她还姓何。姓何一天就是我何坤的女儿。”
  “说的好像你现在有多仁慈似的。我只想问你,你觉得现在的千帆快乐吗?因为有你这样的父亲。”孟婼一想到儿子的抚养权心里就异常伤心。
  “我说了今天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可你的行动就是告诉我你是来跟我吵架的。怎么想在我这儿找我的不自在,你错了,你算什么?”孟婼的话里充满浓浓的不屑,心里深深地伤。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压抑已久的愤恨,她为自己的婚姻不幸隐忍多年,换来的还是离弃。
  “我算不算什么,你有必要这样咬牙切齿的吗?书香大家的,豪门贵胄的后代也是一副市井模样!”何坤忍不住反唇相讥。这还是他提起离婚后第一次这样面对面毫无遮拦的吵架。
  孟婼心底难受异常,大声的反击,“我娘家没什么地方得罪你。请你放尊重点。”
  原来真如他们说的离婚后就是冤家。
  何坤看到孟婼露出痛苦的表情,心想自己居然有那么一刻他觉得面前的女人很可怜,“没有吗?你再清楚不过,我们家是走卒贩夫配不上你们家。这是谁说的。”
  像是被挑起一块血淋淋的伤口。“何坤你果真没有良心。”
  孟婼转身不想再理会他。
  “你告诉她把手上的东西拿出来,别成天想着威胁小韵做些败坏门风的事情来。”何坤站起来,冷冷的丢下一句。
  门被他大力甩上,震耳发聩的声音,让孟婼半天没反应过来,本来麻木的心忽而就疼了,她捂着胸口喘不过气,半响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拿起茶几上的电话给何凌宵打过去,“凌霄,快……回来……”
  手无力的垂下去。
  何凌宵拿着一叠单子,楼上楼下的跑,心里的一根玄绷得紧紧地,背心都被汗水湿透了。
  比她更加无措的是千帆。千帆才十七岁,根本没有经历过事,在妈妈进去检查的时候他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臂眼圈红红的。逼得凌霄这个明明该表现得坚强一点的也不停流泪。
  “何千帆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后来她用吼的才让他愣一下然后缓缓地放开她。
  可怜巴巴的说,“姐你说妈妈会不会有事?”
  “肯定不会有,但是你如果再拉着我的话我就有事!”她习惯了一直有人在身边把她放在最安全的位置,突然有一天要她独当一面,才知道自己真的很没用。
  他们离开的时候妈妈明明好好的,怎么说生病就生病了。接到妈妈的电话的时候他们还没离开多远,当时真的吓了她一跳。
  等他们转回去的时候妈妈正蜷缩躺在地板上,已经昏过去,浑身汗津津的,像是在水里泡过……嘴唇青紫,脸色煞白……那样子简直让她差点忍不住嚎恸。
  一系列的检查后医生告诉她说妈妈是高血压引起冠心病,医生说这种病是最常见的高血压并发症,如果晚来一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病情已经控制下来了,以后要随时注意病人的情况和心情。看到妈妈醒来的那一刻,她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搓着妈妈的手,“千帆,妈妈醒了。”
  何千帆刚刚伤心过度后窝在病床边的沙发上睡着了。这个时候一听一个激灵猛地醒来,声音哑然的叫到,“妈……”
  一个大男孩,那期期艾艾的样子当真也让人柔肠百结。
  孟婼用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躺在了病床上,看着一双儿女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声音轻轻地,“还哭鼻子了!”
  何凌宵用眼瞪了何千帆一眼,之前就跟他说,叫他在妈妈醒来后不要撒娇。
  何千帆哪里还管得着何凌宵那刀子一样小眼神。一边吸着鼻子,“吓死我了。”
  “大中午的都过了,妈妈肯定是饿了,是你去吕记给妈妈买吃的,还是我去?”凌霄何尝不难过。
  何千帆使劲擦擦眼角,“我去打电话。”
  他转身打电话一样一样的仔细叮嘱电话那头的。听到凌霄跟妈妈轻声细语的说话,妈妈温柔的回应,心里总算是踏实了很多。之前那些无助好像就真的烟消云散般。
  晚上孟婼趁着何千帆回去休息,把何凌宵叫到身边。“凌霄妈妈这个时候睡不着,你陪妈妈说会话。”
  何凌宵拿起洗好的苹果,小心的执起水果刀,试着削皮。一边笑盈盈的,“好,我给你削苹果吃。”
  ☆、第十章 骄纵跋扈薄怒明艳的她
  孟婼趁机捏捏何凌宵的脸蛋,小时候何凌宵被叫做小苹果。长了一张红扑扑的苹果脸。现在长开了成了标准的鹅蛋美人脸。“小心手。”
  过去的何凌宵怎么会做这些琐事,一双手保养得宜,在红苹果的映衬下白皙纤长散发着融融的光。如上好的羊脂玉雕琢而成。
  煞风景的是那手上的一把水果刀差点被她捏出了水,紧抿唇角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分外可爱。孟婼也不阻止看着她慢悠悠的,断断续续的削皮。“跟妈妈谈谈你的工作吧。”
  “还好吧,顶头上司跟我是一个学校毕业的前辈,不拘言笑,做设计相当严肃,在她手下能学到很多东西。”何凌宵据实以告,只是忽略众多不快的地方。
  何凌宵在她爷爷去世后回国四月有余,又遇上父母离婚,从小娇生惯养的她见自己母亲无欲和何坤过多纠缠,就一声不吭在外寻找出路,去了本市一家珠宝公司工作。
  孟婼看见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大的女儿心下叹息,说道:“正好可以归顺你的性子。”
  何凌宵撒娇道:“看来我这份工作正中您老人家下怀。”
  “你呀!也该改改你那些毛毛躁躁和娇气的毛病。”孟婼说完煞有介事的摸摸脸,“再说我有那么老吗?”
  “咯咯……抱歉纯属口误,孟女士现在正是单身,大好年纪,沉鱼之姿……”凌霄停下手上的动作。
  “死妮子,连母亲也要取笑,无法无天了你。”她一掌打在何凌宵的肩头。“看来是温立涛的过错。”
  孟婼这轻巧的一掌正打在何凌宵昨天撞到引擎盖时候的地方,何凌宵呲牙抽气,起身作揖,“哎呦,可疼了……小的下次不敢了。”
  “凌霄你是不是恨你爸爸?”孟婼没有发现何凌宵的异样,视线一错不错看着眼前变得乖巧圆融的女儿。
  她自是知道这个孩子倔强到固执的地步。
  凌霄坐下来重新面对手上的水果,“我都听妈妈的。”
  她知道自己不能太任性,妈妈现在的病情她自是清楚。不能让妈妈伤心。
  “那好,答应妈妈不要跟他……你爸爸计较,作为晚辈你始终是何家的后代,妈妈希望你好好儿的。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妈,是不是爸爸跟你说了什么?”何凌宵直觉妈妈会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肯定是有原因的。而且妈妈今天是昏倒在家。
  “凌霄!”孟婼露严肃,严厉的指责,“你立足在这个社会,首先你是父母的孩子。”
  看来是的了。
  “好……妈妈你别生气。”何凌宵就怕妈妈动气,心里一千个不情愿,也不得不答应。
  温立涛来医院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直接从机场过来的。
  一向最注重外表的他头发或许是被外面的夜风给吹乱了。右手臂上随意搭着的黑色羊绒大衣,他身上的一件浅灰色丝绸衬衫,手腕处浅灰色的细纹的袖口往上翻了下露出小手臂结实的小麦色肌肤来。狭长的眉眼里装着的眼仁血丝明显,一副长途飞行的结果。
  一周多的时间不见,他好像瘦了些。
  何凌宵意识到这一点后,心里不由的不安起来。他素来不喜欢吃飞机餐,嘴巴又养的叼,在国外读书那几年里家里都配着厨子过去的。温立涛一看她那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露出的怯弱小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
  何凌宵在在接收到他投递过来温暖的眼神后微微好些。
  温立涛在同样是一错不错的看着心爱的人,看到她好好儿的待着。心里压抑的紧绷的情绪才得到了释放,连一路绷得麻木的神经也松开了。人人都道:何家千金桀骜不驯娇蛮任性,我行我素。就连何坤与孟婼的婚姻都是因为这样一个女儿才破裂的。
  其实只有少数的人知道,他的凌霄是个真性情显露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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