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7章:只是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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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寂抬眼看向他,眸中渐渐露出一抹深意。
  “如果我说是当今圣上,你信吗?”
  苏越闻之一震,脊背僵硬地看着他。
  “你、你说什么?”
  裴寂笑言,“汪家垮台之后,朝中大臣人人自危,但纵观朝堂,有本事有胆量的大臣也并无几个,你觉得有谁敢同燕北合谋起来陷害我?”
  这话说的确实在理,如今的东离是什么情况,他多少也能看出几分猫腻。
  不但军中无人可用,便是朝堂下也没什么肱骨之臣了,人人只想着怎么保住头顶上的乌纱帽,一天到晚正事儿不干,不是弹劾这个就是状告那个,好好的一个朝堂被他们弄得乌烟瘴气,甚至还远不如汪家打头的时候。
  一个个看似精明,实则胆小得很,尤其在裴寂凭借一己之力弄垮了整个汪家之后,他们更是忌惮裴寂,便是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绝不敢算计裴寂。
  他与裴寂相识多年,从来都没怀疑过裴寂的为人,至于裴寂说的话,他向来也是信的,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若没有万全的把握,裴寂绝对不会盖棺定论。
  可是皇上他、他怎能这样做呢?这分明是拿着东离江山开玩笑!
  裴寂是军事奇才,有他在,东离和西凉两国才会心生忌惮,他若死了,皇上有没有想过两国一旦联合起来攻打东离,到时东离又会落入什么样的境地之中?!
  “我想不明白,裴寂,皇上除掉了你对他能有什么好处,甚至对东离江山也一点好处都没有,他……”
  裴寂温笑一声,轻飘飘地打断他的话。
  “我若死了,朝中就无人能威胁到他的皇位了,我早就跟你说过的,如今皇上对我的看法,同当初看待汪家没什么区别。”
  苏越却道:“可笑,真是可笑,若是整个江山都没了,还哪来的什么皇位,我看皇上真是老糊涂了!”
  裴寂敛容道:“你都能想到的事,皇上自然也想得到,所以除非他断定我死之后,燕北国师绝不会危及到东离的江山,不然他也不会擅自做这件事,你说是不是?”
  苏越拧眉道:“怎么可能,燕北国师终究是向着燕北的,他怎么可能会不对东离下手,我看皇上就是被他蛊惑了!”
  裴寂闻之轻笑。
  “苏将军,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有些事情看似匪夷所思,实则有条有理,只是隐藏在这些事情背后的秘密没有被人发现罢了,一旦知道了,你便会明白,比起我,皇上显然更信任燕北国师。”
  苏越仍是一脸怀疑的神色,他总觉得裴寂这话透着几分深意,只是他暂时还没想明白。
  不等他想清楚,马车便在定安王府门前缓缓停下了。
  阿昭先行下马,见守在门口的护卫靠在墙上打盹儿,一人赏了一记暴栗子。
  “王爷王妃不在,倒是都学会偷懒了,怎么,连定安王府的规矩都忘了?”
  二人脑门儿吃痛,瞬间惊醒了,还以为是什么人故意来找茬,正要发火,打眼却见他们面前站着的人居然是阿昭,瞬间乐了。
  “昭哥,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好想你啊!”
  阿昭故作一本正经地板起脸。
  “行了,少在我这儿套近乎,赶紧开门迎王爷去。”
  “王爷?”
  二人傻眼了,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昭哥,你说的是哪、哪位王爷?”
  阿昭挑眉轻嗤,“自然是我们自家王爷,怎么,定安王府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位我不知道的王爷吗?”
  二人闻言,赶忙摇着头解释。
  “这倒是不是,只是、只是王爷他不是、不是已经……”
  话还没说完,便见门前马车的车帘突然被一只大手撩起,一道孔武有力的身影从车内跳出来,面上带着爽朗的笑容,正是苏将军。
  而下一瞬,又有一人紧跟着苏将军走了下来,长身玉立,面容清俊,那张熟悉的脸不断冲击着两人的眼睛,他们立时僵住身子,好半天才回过神。
  “王、王爷!”
  他们喜不自胜地跑到裴寂面前,有些惶恐又有些激动,打眼盯着裴寂看了许久,终于确定这不是幻觉,顿时乐坏了。
  “真的是王爷,是王爷回来了,王爷活着回来了!”
  两人疯了似的,一时间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转身就跑进府里奔走相告去了。
  苏越摸着下巴在一旁感慨道:“这自家王府的护卫都震惊成这样,更何况是外人,我看你这回真不好向外人交待喽!”
  裴寂淡笑不语,踱步走进王府大门。
  多日未回,府中一切如旧,可却又好像有哪里变得不太一样了,似乎冷清了不少。
  裴寂踱着步子直奔后院,如今裴子推已经搬到沈念安的关雎院去住了,说是那院子里有沈念安的气息,让他觉得安心。
  甫一跨过院门,桃儿正好端着一盆水从屋里出来,乍一看见裴寂,她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似的当场僵住。
  “王、王爷?!”
  桃儿难以置信地惊叫一声,险些晕过去,手里的水盆哐当一声掉到地上,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惊动了屋里其他人。
  裴子推光着脚从屋里跑出来,行至门口打眼看到站在院子里的裴寂,整个人蓦地愣住,过了一瞬才僵着身子缓缓走上前,难以置信地伸出颤抖的两只手摸上他的脸。
  “父亲,真的是您?”
  裴寂屈指在他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痛不痛?”
  裴子推傻头傻脑地点头,“痛……”
  裴寂笑言,“会痛就是真的。”
  会痛就是真的!
  裴子推心中大喜,连日来压在心头的愁闷、委屈、害怕和悲痛好像一瞬间全都冲破心底的牢笼释放出来,他嗷一嗓子便用力抱住了裴寂的腰。
  “爹爹,元宵真的好想你!我还以为你和娘亲都不要我了,我撑不起定安王府,我真的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
  裴寂知道他的不安和压抑,抬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嘴中却叹出一口浊气。
  苏越在一旁看着,竟有些感同身受。
  元宵这小子惯会忍,之前的内敛稳重不过是强装出来的,不想让外人看轻了定安王府罢了,可他就是再坚强,终究也只是个孩子啊!
  再厉害的孩子也会害怕的,他们只是不习惯于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暴露出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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