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这样的汉子[快穿]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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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那眼睛里藏着的并不是他所认为的那种欲念。
  那里有着一些姬瑾荣陌生的、姬瑾荣不相信的东西。
  以前幽居深宫,真情实意少,你争我斗多,撕开平和喜乐的外皮,到处都是流脓的毒疮。
  又丑恶,又肮脏。
  他自己也干净不到哪里去。真正干净的人,哪能在那种地方活下去?他父皇是个老糊涂,后宫中的勾心斗角全然瞧不见,宠着个心肠毒辣的女人,任由她在护着自己儿子的同时对别的皇子下毒手。
  就连他这个病秧子也没逃过。
  不过他福大命大,硬是把她给熬死了,也把她儿子给熬死了。有些事他没有经手,但推波助澜是少不了的。
  记得护国寺的老禅师来为他诵经祈福,摇着头评了句“好面孔,恶肠肺”。当然,这评语只出老禅师之口,入他之耳,没别的人听到过。
  即使是后来让他生出交托江山之心的魏霆钧,一开始也不过他着意养着的小狼犬罢了。毕竟他常常下不了床,有些事总得有人帮忙去做——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差遣起来比较顺手。
  看见镇南王望向“自己”的目光,姬瑾荣不由想起魏霆钧提起“心上人”时的神情——又快乐,又欢欣,还夹杂着几分忐忑与期望。
  那样的心情,他不曾体会过。而像他这样总想着利用别人的人,大概也永远无法获得这样的感情。
  以前姬瑾荣的命活一天少一天,从来没去想过这个,如今他拥有了康健的身体,心中不免生出点酸酸涩涩的感觉。
  有点羡慕,更有点妒忌。
  坐在这个位置上,也许永远不能去奢求“真心”两个字。
  毕竟他从不给人真心,别人如何会给他真心。
  姬瑾荣乖乖张开手臂,任由镇南王帮自己把中衣穿好。镇南王要出征,又有意让他亲政,他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拉拢可用之人——在那之前,先和镇南王和平共处是最正确的做法。
  姬瑾荣洗漱完毕,穿上练习骑射用的行服。眼看镇南王没有离开的意思,姬瑾荣只能和他一块前往校场。
  伺马太监换了人,何泰却还是跟了过来,亲自为姬瑾荣牵出红马。
  镇南王的马也被牵了出来。他对姬瑾荣说:“既然陛下有心练好骑射,那在臣出征之前都过来教陛下吧。”
  镇南王这提议并不过分,谁都知道镇南王箭术天下第一,能得他亲自教导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事儿。姬瑾荣有心和镇南王和平相处,点点头,说:“好。”
  镇南王还真认认真真地指点起姬瑾荣来。
  姬瑾荣悟性好,记性也好,镇南王说的要诀他很快牢记在心,将以前瞎蒙出来的动作一一改正过来。
  等到练出一身大汗,姬瑾荣终于一箭射中了靶心!
  姬瑾荣有些高兴。
  镇南王也有些高兴。
  教姬瑾荣射箭骑马什么的,等同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碰碰姬瑾荣的腰儿、抓抓姬瑾荣的手儿,姬瑾荣绝不会推拒、不会反感。
  练完骑射,镇南王又和姬瑾荣一起共用早膳。
  镇南王差人做了蟹黄包子,个儿很小,一笼里面却只摆着三个。
  他将它推到姬瑾荣面前。
  白白的包子皮做得很薄,像蝉翼似的,有点儿透明,能瞧见里面油黄油黄的蟹黄。姬瑾荣顿时忘了刚才的伤怀,夹起一个蟹黄包子咬下去,整个包子就少了大半,蟹黄完全露了才出来,色泽鲜亮,味道鲜美,又保留着蟹黄特别的口感,吃起来唇齿留香,叫人食欲大开。
  姬瑾荣吃完一个,察觉镇南王在瞧着自己,不由忍痛说道:“分你一个?”
  镇南王说:“不必。”此时几个传膳太监来了,将两笼新蒸出来的蟹黄包子摆到镇南王面前,粥和点心也一一上桌——镇南王那边的都是姬瑾荣的两倍!
  姬瑾荣:“……”
  镇南王说:“陛下身体太弱,不宜多吃。”他再次提议,“若是陛下愿意——”
  眼看镇南王又要替“疏通全身经络”,姬瑾荣利落地打断:“这么多,够了!”
  镇南王忍俊不禁。
  姬瑾荣决定在镇南王出征期间好好强身健体,让镇南王不能再说“陛下身体太弱”——这身体明明比他以前好一千倍一万倍!
  吃饱喝足,该干事了。
  姬瑾荣琢磨着和镇南王提提早朝的事儿。自先皇继位以来,早朝就等同于停掉了,到了原主这儿更是连早朝的影子都没瞧见过。
  要是连朝臣都见不着,所谓的“亲政”又有什么意义。
  姬瑾荣正要开口,镇南王先说话了:“陛下,秋猎很快要开始了。”他估算了一下,对姬瑾荣说,“大概在十日之后。秋猎之后臣就出发前往西境。臣希望这十天里陛下除了练习骑射之外,再去练习一下秋报祭词。”
  姬瑾荣拧起眉头。这具身体能做到念完祭词而不结巴吗?
  镇南王宽慰:“陛下尽力即可。”
  姬瑾荣说:“朕试试。”
  既然接手了这具身体,自然要承担起原主的责任。不管将来会不会亡国,在那之前他都还是一国之君,为百姓春祈秋报都是份内之事——立春向苍天祈求风调雨顺、丰衣足食,立秋将今年的境况报知苍天,一祈一报,年年都须如此。
  镇南王说:“陛下若不怕辛苦,在秋猎之后可重开朝会,命百官三日一小朝、七日一大朝。”他抬手替姬瑾荣整理垂到前面来的一绺乌发,“天下之事,皆由陛下乾坤独断。”
  姬瑾荣没想到自己还没提,镇南王倒先说了出来。
  看来镇南王真不是那个“乱臣贼子”。
  一来,“乱臣贼子”不会这样大大方方地“还政”;二来,镇南王和魏霆钧真的很不一样,要是魏霆钧是镇南王这样的人,他就不会喊魏霆钧“石头”了——那家伙是话少到令人发指的闷葫芦,哪里是镇南王这种巧舌如簧、肆意妄为的人!
  看来他得尽快掌握这边的一切,才能找出那个“乱臣贼子”!
  姬瑾荣点头说:“好。”
  第8章 收服草根蛮王(八)
  秋高气爽,风清日丽。
  秋猎之日,朝臣终于见到极少露脸的新皇。
  姬瑾荣身着红底黑纹正服,骑着红色马驹出现在众人眼前。
  比起以前的胆小怯弱,那过分秀气的脸庞仿佛一下子张开了,带上了几分男儿应有的英气。他轻轻地扫视一周,目光和煦又平和,不见半分畏怯。
  更令朝臣吃惊的是,那被他们痛斥为“乱臣贼子”的镇南王竟守礼地跟在姬瑾荣身后!
  镇南王一声令下,队伍往猎场出发。
  南郊猎场中,高高的祭台已经搭起。镇南王是名副其实的“摄政王”,他亲自护着姬瑾荣登上高台。
  天风扑面而来,吹得姬瑾荣的衣袖鼓鼓囊囊的,又凉快又舒畅。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这具身体已经强健了许多,姬瑾荣瞄了镇南王一眼,感觉自己都快比镇南王的鼻子高了!
  镇南王捕捉到姬瑾荣的目光,眼底微微含着笑意。他扫向祭台下匍匐着的朝臣,对姬瑾荣说:“陛下,您准备好了吗?”
  姬瑾荣点头。
  这边的祭礼和大周相去不远,祭词也是姬瑾荣所熟悉的,掌握起来并不难。
  以前姬瑾荣身体太弱,所以吩咐魏霆钧代为登上祭台。魏霆钧起初并不愿意,后来见他实在支撑不了,才在众人劝说下主持祭祀。
  魏霆钧在祭台上连续出现了两年之后,朝臣和好友们便明白了他的想法。想来在他大行之后,他们就会拥立魏霆钧为新君。
  一开始魏霆钧可能有些难以接受,但重责加身,魏霆钧不会有太多时间去痛苦挣扎——
  姬瑾荣微微垂下目光,掩住眼底的思绪。正是因为知道魏霆钧的忠心耿耿、绝不可能生出改朝换代的异心,他才会把大周国祚交移予魏霆钧。说到底,他还是在利用魏霆钧对自己的赤诚之心。魏霆钧会积得满身煞气,生出冲天之怨,极有可能是因为他算计般地将帝位交托于他。
  被迫坐到那个位置上,其实并不好受。
  姬瑾荣再抬眼,朝臣已经伏拜在地,齐呼万岁。他的心脏微微震颤,感觉明亮的日光有些刺目。
  目光转向正前方,只见祭器、祭品依次摆放,牛羊鸡鸭,五谷甘醴,一应俱全。
  姬瑾荣朝何泰看了一眼。
  何泰见状在旁唱了一声,算是祭礼的开始。
  姬瑾荣唱起了祭词:“丰年多黍,亦有高廪,万亿及秭!”祭台高旷,清亮的声音却清晰地落入每个人耳中。明明只是姬瑾荣一个人在唱念,底下的鼓声却完全无法将它压下去,反倒奇异地将它凸显出来,让所有伏拜在地的朝臣心中震颤不已。
  姬瑾荣几不可察地微微停顿,才接着往下唱:“为酒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礼,降幅孔皆!”
  这祭词名为《丰年》,意思很淳朴,就是说“祖先啊,今年我们大丰收了,谷物堆满了高大的粮仓,粮食多到数不清!所以我们准备了好酒好菜好祭品,答谢您赐予我们的福泽!”
  这是所有祭词中最简短的,没想到搭配上鼓调竟也进行了小半个时辰。
  姬瑾荣背脊已经被汗湿透。
  退到旁人看不见的地方,镇南王抬手替姬瑾荣擦拭额头的细汗。
  姬瑾荣仰头看着镇南王。
  镇南王夸道:“陛下您做得真好。”
  也许是因为换了身体,姬瑾荣听了这夸奖竟有几分愉悦。镇南王比他年长许多,像个厉害的兄长。
  不管是姬瑾荣自己还是原主,生命里都没有父兄这种角色出现,正是因为他们都留着天家的血,所以没有姬瑾荣体会所谓的骨肉亲情。
  这大概就是有个兄长的感觉吧?姬瑾荣想了想,默默给镇南王贴了个“好哥哥”标签——按辈分来算的话,或者应该改成“好叔叔”?这么一想,姬瑾荣霎时觉得镇南王亲切了许多。
  朝臣已经四散开,姬瑾荣走下祭台,和镇南王一块吃点东西垫肚。镇南王叫人将做好的鹿肉端上来,说道:“这是底下的人试猎时猎到的,陛下尝尝喜不喜欢,若是喜欢臣再为陛下猎几只到御膳房那边养着。”
  姬瑾荣对镇南王这样的殷勤已经习以为常。他看向从人端上来的红烧鹿肉,不由食指大动。
  野鹿肥少瘦多,肉质细嫩,而且是纯阳之物,滋补得很。
  红烧的鹿肉片汁鲜味美,一口咬下去,口感爽滑,滋味鲜香,丝毫尝不出本来的腥味。
  姬瑾荣吃相很好,速度却不慢,很快把自己那一小盘给解决了。尝了鲜,姬瑾荣没有多要,他得留着肚子吃别的。
  两个人吃了个半饱,歇了半个时辰,才召集百官开始秋猎。
  这时突厥使者到了。
  姬瑾荣打量着来使,只见这些突厥使者身材高大、高鼻广目,个个都是马上英杰。以往大周周边诸国都是中原人,鲜少有外族人出现,姬瑾荣觉得挺新鲜。
  新鲜归新鲜,姬瑾荣对这些人没多大好感。堂堂中原朝廷,竟被草原人牵着鼻子走——先皇甚至还对草原人自称“儿臣”,这种屈辱的事姬瑾荣实在难以忍受!
  姬瑾荣泰然地站在原位,目光平静地望着那几位突厥使者。
  突厥使者深蓝色的眼睛放肆地从姬瑾荣身上扫过,一手握在胸前,口中说了两三句话。他说的是突厥语,姬瑾荣听不明白,看向一旁的鸿胪寺官员。
  鸿胪寺官员汗出如浆,口中只道:“使者是在向陛下问好。”
  姬瑾荣微微眯起眼。他望向突厥使者,说:“既然来了,一起玩玩。”
  鸿胪寺官员吓了一跳。大齐历来以文治国,论骑射哪里比得过突厥使者,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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