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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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如锡眼中却是看淡一切的平和,“我虽贵为太子,却连身边最亲近之人的生死都不能掌控。”
  “殿下……”他语气明明很平淡,她却听得纠心,忍不住望着他明晰的侧脸和淡泊的神色,想安慰可又觉得言语苍白,一时竟张嘴不知说些什么。
  “你在翰林院一切可还好。”沈如锡似有意略过那个话题,沿着石拱桥往下走。
  孟宛清一路跟在身后,“多谢殿下关心,我,一切都好。”
  “听闻宋大人马上要调任去苏杭了……”说着,他脚下停步,从腰间解下一块玉牌递到她手中,“我曾与那儿的府台有过半面之交,他亦承过我的情,你将此玉牌送给你舅舅,想必过去后他不会太受打压。”
  孟宛清半惊半讶的接过那玉牌,心绪微涌,“殿下……”
  “他们能善待宋大人自然是最好的,若不能,好歹也能为他挡些麻烦。”说到这,沈如锡面上微微浮了浮笑,春风细雨般令人蔚贴,“你只肖送给你舅舅,旁的话别提,以你舅舅为人想必知情了也是不肯收的。”
  他如此周致,却又体察人意,即便暗中帮了忙亦是悄无声息,雁过不留痕迹。
  孟宛清紧握手中玉牌,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殿下,二皇子殿下去了翰林院。”本在四周望风的八宝不知何时过来,通报了声,说完还朝孟宛清笑了笑,很和善。
  孟宛清心知今日沈如锡去的如此及时亦是他暗中通报的结果,亦回以他一笑。
  沈如锡一听便知沈曦是去翰林院等着找孟宛清麻烦,略略沉思了会儿转身对她道,“不若,这几日你便来我这儿办职。”
  “还能这样吗?”孟宛清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她又不傻,能躲过麻烦自然要躲。
  “孟大人许是不知,翰林院可是人才辈出的地方,宫内皇子常有不通之处从翰林院中请大臣过来讨教。”八宝体贴的在旁解释道,“虽然孟大人官职低了些,可好歹也是连中三元的状元,要知道翰林院的院士陆大人也不过才连中两元。”
  这话说的,孟宛清老脸一红,颇有些受之有愧的表情,“八宝公公谬赞了,孟洵没你说的这般出类拔萃。”
  八宝闻言,打了个哈哈,那表情分明就在说“别谦虚,你值得”。
  此事定下后沈如锡又一路将孟宛清送到西角门,又命八宝妥善安全的将孟宛清送出去,这才与她告别。
  “明日见。”沈如锡隔着宫门对她微微笑,身后大红的甬道跟探到墙内的花枝柔和了他眉眼,当真陌上花开,雅人深致。
  以至于孟宛清转过身时还忘不掉那洒映在他身上的杏花疏影。
  *
  宋贤外放的消息来的仓促,以至于走的也仓促。
  本朝律法,官员接到委任状后,不得在京逗留,不得借债置办衣物、娶妻买妾。赴任时,亦不许绕道回家。
  索性宋贤生性洒脱,不过命府中丫鬟整理了几件衣裳古籍,跟宋夫人俩加起来行李才堪堪装了两箱笼,不似其它官员,牛车装载。
  临别前一日,他特意在府中备了酒菜,谢别友人。
  孟宛清来的时候,时辰尚早,今日她沐休有的是时间陪宋贤及宋夫人,舅甥几人坐在一处谈谈天,说说话,倒也惬意。
  “舅舅,你此番去苏杭,我因公务在身无法相送,这个玉牌你便携在身上,当是外甥的一片祝愿。”
  孟宛清跟宋贤长聊一番后将前两日沈如锡给她的那枚玉牌赠出。
  此玉牌整体呈圆圭形,正面和背面均为阴刻填金道教符咒,上、下、左、右四侧面为星座图,亦阴刻填金。
  此乃道教中祝祷顺遂之意。
  宋贤细看了一番后,心头甚感宽慰,这个外甥虽与他相认时间甚短,可舅甥之间情谊却深浓,接过之后他郑重佩在腰间。
  宋夫人亦在旁柔声道,“我与你舅舅走后,这间宅子便空置了。”说完掏出一串钥匙递了过去,“这儿离翰林院近,你若有事回的晚了不妨来宅中夜宿。”
  孟宛清望着那串钥匙还有宋夫人言语中的关爱,不觉喉哽。
  “宅中的仆从我带了几个同去,亦留下了几个。”宋贤在旁接话,蔼声道,“这样,你若留宿时好的也有看门守户打扫做饭的。”
  “舅舅……舅母……”孟宛清眼眶渐湿,只觉得握在手中的钥匙非但不凉,还暖。
  几人说过一番后,管家来通报,说是宋贤的几位友人来了。
  宋贤为官十多载,无论是在朝还是在京都有自己的至交,有的是已经辞官归隐的鸿儒大学,有的是仍在朝中就职的清直重臣,还有尊贵连孟宛清都不曾想过的王公贵族。
  “这位是赋闲已久的关大人,曾任先帝太傅兼文渊阁大学士。”宋贤往坐在他左首边那位须眉白发眉目慈善的老人道。
  关大人年岁约莫跟傅阁老差不多,七老八十了,但瞧着面色红润,精神矍铄。
  “这位便是名动京城连中三元的新科状元了吧。”关大人虽乃朝中元老,德高望重,说话待人却极和善,如同邻里叔伯令人亲近。
  孟宛清听到他喊自己,忙起身鞠了一躬,态度谦逊,“晚辈孟洵,见过关大人。”
  关大人见她言语间坦诚真挚,朗朗少年,未来可期,脸上笑不由深了几分。
  “这位是英国公。”宋贤又为她引见另一个中年男子,该男子坐相威严,锦衣华服在身,板正的国字脸浓眉黑眼,一身正气。
  英国公?便是那个当初跟匡太祖起义有从龙之功的庞氏一族?
  孟宛清万万没想到这样的大人物宋贤亦识得,一时转向庞威,“庞大人好。”
  宠威本是板着脸,听了她的话倒是朗声笑了笑,“贤弟,你这外甥比你年轻的时候敏黠得多了。”
  听了他的话,另一位在坐的高瘦男子亦附言,“不错,还记得当年宋大哥刚入朝为官那儿,一身傲骨,为了几句措词都能跟先帝爷在经筵日上争执不休。”
  在经筵日上跟先帝争执?
  孟宛清闻言惊了,她没想到看似寡言的舅舅年轻时竟是那般直言不讳傲骨铮铮的文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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