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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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维山睁开眼接过:“跑步去了?”
  “嗯,活动活动。”尹千阳一脑门汗,放下油条就往回跑,跑到门口又拐回来找聂颖宇,但什么也没说只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聂颖宇点点头:“不说不说,您放心。”
  聂维山回屋吃油条了,什么也没听见,吃完歇会儿去店里帮老爷子收拾打扫,然后约了雷铮一起打球。尹千阳也回家垫补了两口,再冲个澡换衣服,换好以后翻箱倒柜铺排了一地鞋盒子。
  白美仙一巴掌打他后背上:“折腾什么呢!”
  “妈,我记得有双钉鞋,你放哪儿了?”他找了半天没找着,上次被踹那么惨就是因为钉鞋,他这回也得武装好。
  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擦干净换上,再蹦跶几下,尹千阳看看时间准备赴约。“尹千阳,有同学找。”尹千结在院里喊了一声。
  “谁啊?”尹千阳隔着窗户一看是冰冰,“冰冰,你怎么过来了?”
  “想你呗,游泳去么,过一阵再游就冷了。”冰冰进来,手上还拎着个袋子,“这是你给我买的两盒内裤,还你。”
  尹千阳一愣:“为什么,你不喜欢?”
  “勒得我蛋疼!”冰冰杵了他一拳,“你自己穿吧,小屁股小鸟的,你穿正合适。”
  尹千阳扯着裤绳就要露:“谁小了?你给我仔细看看!都是二两肉你有什么好优越的,难道你那儿长了个一斤的?”
  冰冰摆摆手:“开玩笑嘛,到底去不去游泳?”
  “不去,有事儿。”尹千阳说完搂住了冰冰的肩膀,“冰儿,去体校玩儿么,上次那个秦展向我约战,咱俩一块儿去呗。”
  冰冰立刻挣脱,急道:“你他妈缺根筋啊!上次被打成那德性还不够?你还要去?”
  尹千阳一个激灵清醒了点儿,心想他怎么能让冰冰陪他呢,这不又成差别对待了吗,他可不是那样的人,便说:“逗你的,下礼拜去游泳吧,等会儿要陪我妈去姥姥家。”
  冰冰走了,尹千结和朋友去逛街,白美仙和尹向东去姥姥家,他什么都没带,只揣了家门钥匙和一百块钱,出门打车报了体校的地址,觉得自己又酷又丧。
  周末体校不强制训练,也没人自发加班,秦展靠着球门听歌,听到第七首的时候看见了尹千阳的身影,他起身拍拍草屑,说:“还以为你不敢来呢。”
  尹千阳走近后抱臂一站:“还没有我不敢的事儿呢,话说你们学校挺大啊,走过来经过了仨食堂四个超市,把你们当牲口养呢?”
  “别装逼。”秦展把手机放地上,“真厉害的话骗什么人啊,还用别人的名儿,爷们儿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囊货才遮遮掩掩。”
  尹千阳没再打嘴仗,问:“你怎么知道聂维山的?”
  秦展扭脸咳嗽了一声,他根本不想知道行吗?
  “不管你怎么知道的,我先把话放这儿,有事儿冲我来,别找他。”尹千阳也把钥匙搁地上,看来是准备好了,“就在操场干?见血了别把你们主任招来。”
  秦展走到跑道上:“见什么血啊,你以为我跟你打架?”
  “靠,不打架我来干吗的?”尹千阳觉得莫名其妙。
  这儿把你打了,晚上可能就得被姓聂的打,但被骗又不能咽下那口气,秦展动动脚腕说:“咱们今天比赛,我赢了你就认怂道歉。”
  尹千阳还以为对方忌惮他实力,心里一美:“要是我赢了呢?”
  秦展吼道:“你赢了我就退出田径队!”
  烈日高照,走路不打伞都受不了,科大球场里打球的人却浑然不觉,休息间隙喝水时,喝半瓶浇半瓶,水从头顶流到身上,再和汗水一起打湿背心。
  聂维山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快到中午了,他们打算就在科大食堂吃点儿,然后下午继续,他边走边给尹千阳打电话,要是尹千阳在家无聊的话就让对方过来,结果无人接听。
  手机扔在卧室床上,尹千阳正在体校的操场上奔驰,正前方两步距离是秦展,四百米的操场俩人已经跑了五圈。
  第一项,三千五百米长跑。
  汗流进眼睛蛰得慌,俩人你追我赶都不肯松劲儿,尹千阳的刘海儿已经湿了,跑步带风还稍微凉快些,最后一百米了,咬牙加速全力前进!
  秦展也加速:“有——狗——追——我!”
  “你大爷的!”尹千阳穷追猛赶,变道的瞬间又落了下风,几秒钟的事儿,他们过了终点线,他输了。
  秦展毕竟有经验,没有立刻停下,而是走动着调整呼吸,尹千阳直接坐在了地上,连哼带喘像条吐舌头散热的大狗,说:“田径是你强项,你丫怎么不干脆比跨栏儿?”
  秦展喜上眉梢:“那下一个比跨栏儿,敢么?”
  “没我不敢的事儿!”尹千阳骨碌起来,“110米栏,飞人同款,我今天穿钉鞋就是为了把你钉在失败者的耻辱柱上!”
  十二点了,操场四周一个人都没有,俩傻子亲自布置赛道,布置完喝水拉伸,在太阳正底下躬身准备,要进行第二轮比赛。
  手机搁在旁边,二十秒后响起开始的铃声,尹千阳和秦展同时蹿出去,小腿绷得紧紧地,身体微微前倾,大腿不断抬高,终于到了第一个栏前面,纵身一跃!
  咣咣咣,尹千阳挂倒了一溜。
  输了两项,秦展丝毫不觉得胜之不武,他捡起手机后踢踢躺着的尹千阳,说:“还比么?比的话先吃饭,请你吃我们学校的凉面。”
  尹千阳一听吃的赶紧起来:“你真这么好心?”
  “被你的体育精神感动了。”秦展往食堂走去。俩人在二号食堂吃凉面,尹千阳坐下以后腿肚子不停哆嗦,大腿也微微发抖,他把面拌开问:“再加份炸串儿行吗?”
  又加了盘炸串儿,有炸串儿就不能没饮料,于是又加了瓶饮料,尹千阳吃饱喝足,商量着问:“去你们宿舍躺会儿行吗?”
  秦展抄起钢勺就砸:“要比就比,不比滚蛋,还开始占我便宜了!”
  五分钟后,俩人背着拍子到了网球场,尹千阳是这样分析的,下肢强的上肢就比较弱,所以秦展的弱点就暴露出来了。两点来钟是最热的时候,他们在球网两边旋转跳跃,手心汗湿握着拍子很滑,所以指关节都用力到发白。
  分数已经追平,比赛马上结束,尹千阳加速跑向角处接球,球打出去的同时失去平衡跌在了地上。
  下一个球肯定接不到了,又他妈要输!
  雷霆万钧之际,对面的秦展一声暴喝蹦离地面,扬起拍子奋力一扣!网球弹到了高空,拍子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尹千阳趴在地上乐:“你居然脱手了?”
  秦展瘫坐在地:“打平,不比了,再比老子就中暑了。”
  “你这相当于弃赛,那我可不认怂道歉。”尹千阳下半身都麻了,胳膊也酸疼得使不上劲儿,“早知道和冰冰去游泳了,还凉快。”
  秦展顿了片刻:“我们学校有游泳馆,去么?”
  聂维山这一下午给尹千阳打了五六个电话,没一通接了的,四五点钟大家打完球散场,他骑电动车回家,到家才发现尹千阳没带手机。
  白美仙说:“小山去冲个澡,晚上咱们吃排骨大锅菜。”
  聂维山先帮忙把菜洗了:“仙姨,阳儿呢?”
  “谁知道去哪疯了,手机也不带,还想让他捎袋馒头回来呢,真指望不上。”白美仙拿出了高压锅。聂维山回去洗澡,说:“我等会儿去买馒头,没准儿碰上他回来。”
  冲了个澡换了衣服,聂维山神清气爽地去路口超市买馒头,买上出来天已经开始黑了,他往回走看见胡同口停了辆出租车,这边道窄一般不开进来,再看发现下车的人是尹千阳。
  尹千阳左腿迈出一小步,右腿又迈出一小步,从脖子开始到肩膀后背全都酸疼无比,腰胯像被用铁圈箍着,两条腿基本报废了,不然他路口就下车了。
  “阳儿!”聂维山先喊了一声,然后大步过去,他走到尹千阳面前,“老远就看见你在这儿磨蹭,赶紧走,饭都熟了。”
  他伸手一拉,尹千阳哀嚎一声跪下给他磕了个头。
  “我操,什么情况?”聂维山吓得退后两步,“给你拿拐去?”
  尹千阳抬头:“我今天跑了三千五,跨了110米栏,打了网球,还游了一千米,我腿软。”他越说越难受,抬起酸疼的胳膊想让聂维山拽他起来。
  聂维山重新走近:“背你回去?”
  尹千阳摇摇头,快哭了:“跨栏儿把腿掰了,现在后劲儿上来不能劈开。”
  “幸亏这个点儿人少,你搂我脖子。”聂维山说了一句,接着把尹千阳从地上拎起来,然后打横抱起,食指上还勾着一袋馒头。
  尹千阳残废当前也顾不得臊了,埋头不出声,聂维山抱着他走进胡同,问:“你到底干吗去了?”
  “赴约。”
  “约什么了?”
  “我以为是打架,谁知道是竞技。”尹千阳问什么说什么,声音特小,答完伸手拽了拽裤子。聂维山瞪眼骂道:“别他妈乱动,等会儿摔了。”
  尹千阳解释:“纵下去了,穿内裤游完泳就把内裤扔了,现在里面什么都没有,我怕走光。”
  聂维山还能说什么:“尹千阳。”
  “哎。”
  “傻逼里你是最牛逼的,我他妈服气。”
  第9章 失踪人口回归
  聂维山把尹千阳抱进院门就放下了,然后扶着一点点往里走,尹千阳挪着小碎步到了屋门口,怕尹向东和白美仙看出来便咬牙按正常步子迈了进去。
  “啊!”
  白美仙差点儿把碗摔了:“你喊叫什么,作业也不写在外面混一天,回来还闹动静。”尹向东摆筷子,建议道:“给他报补习班吧,学会一点儿是一点儿,也省得瞎跑。”
  尹千阳浑身哆嗦:“小宇报一科花了两万,看成绩的话我六科都得报,你们先拿十二万吧。”
  白美仙盛好大锅菜说:“你都值不了两万,我还是拿十二万买排骨吧,赶紧洗手吃饭。”
  尹千阳忍着疼回了卧室,聂维山放下馒头也跟了进去,还顺手锁了门。尹千阳脱鞋上床,平躺着说:“我本来都值不了两万,现在下半身残废更贬值了。”
  聂维山在床边坐下,然后抻过对方的小腿:“明天估计更疼,肌肉使用过度了,放松,我给你捏捏。”
  游泳池待太久,皮肤被泡得更白,多宝链在脚踝上系着,也显得更加醒目,聂维山把左腿搁下,说:“那条过来。”
  说完没反应,抬眼一看尹千阳已经睡了,脑袋歪在一边,两手放在肚子上。白美仙在外面喊:“怎么还不出来吃饭啊,都不热乎了。”
  聂维山出去回道:“阳儿躺床上睡着了,给他留两碗夜里吃吧。”
  “累得直接睡了?不会是偷偷去工地搬钢筋了吧。”尹向东觉得稀罕,毕竟尹千阳整天精力旺盛没个消停时候。
  白美仙给聂维山单捞了一碗排骨,说:“小山多吃点儿,整天上学就够累了,来回还得驮着千阳,我看他脚也好了,礼拜一开始就让他骑自行车。”
  吃完饭聂维山收拾桌子,尹向东洗碗,白美仙和了碗馅儿准备包馄饨做明天的早餐,刚把面皮拿出来又停下,问:“他是不是没换衣服直接睡了?”
  聂维山一听就明白了什么意思,白美仙爱干净,穿着跑一天的衣服不能直接上床,便说:“您包馄饨吧,我去给他换了。”
  卧室没开灯也没拉窗帘,所以黑中透着点儿光,尹千阳还是那个平躺姿势,简直跟死了似的。聂维山拧开床头灯,又从柜里找了条内裤,然后走到床边把尹千阳扶起来,一手托着背一手给掀了背心。
  尹千阳感觉到被打扰,躺下后翻了个身,后背冲着对方,聂维山没管,直接抓住裤腿往下拽,短裤宽松,呲溜就拽到了腿弯。
  酸痛不堪的双腿被摆置着,从腿肚子到屁股蛋儿都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开始哆嗦,聂维山看癔症了,那一抖一抖的频率忒吓人,要不是知道原因,他绝对以为尹千阳得了脑血栓。
  费劲八叉地给对方套上内裤,聂维山累得烦躁,一巴掌拍在了尹千阳的屁股上,尹千阳下肢酸麻没有知觉,反倒因为冷拢了拢胳膊。
  聂维山没走,怕尹千阳半夜自己上不了卫生间。
  到了凌晨两点多,除了蝉鸣已经听不见别的声儿,毛巾被横着搭在两个人的肚子上,尹千阳蜷缩着身体,为了取暖又直把聂维山的脑袋往自己胸口摁。
  “你他妈松开我……”聂维山被闷醒了,一掌把尹千阳搡到了床边,尹千阳半边身子悬空,激灵了一下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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