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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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廷筠神情一凛,一眨不眨地望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分开树木而来的是行得急促的莫子瑟。
  谢廷筠神情一松,轻轻拍了拍叶衣衣。
  叶衣衣也听到了莫子瑟来的动静,抬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在谢廷筠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莫子瑟走到两人跟前,见到地上了无生气的容蓁蓁,不由一惊。
  “静和宗姬她……?”莫子瑟不忍地抬头看向谢廷筠。
  谢廷筠点点头,默认了他的猜想。
  莫子瑟叹一口气,也有几分唏嘘。
  沉默一瞬,谢廷筠开了口,“方才那个叫邓松的校尉不见了踪影,我想,他很快会发现那两个人不见了,定会派人来搜,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至于静和宗姬……我们怕是只能将她埋在此地了?可好?”最后两个字,他是抬头望向叶衣衣的。
  叶衣衣沉默地点了点头,眼中盛满悲哀。
  事不宜迟,谢廷筠选了处较为隐蔽之处,同莫子瑟一道在树下挖起坑来。叶衣衣跪在一旁,沉默地替容蓁蓁整理好衣衫,又掏出帕子将她脸上的污渍清理干净,这才闭上了双眼,不忍再看她。
  坑很快挖好,莫子瑟将容蓁蓁抱起,放入了坑中。
  谢廷筠见叶衣衣面上的哀恸之色,心中不忍,温声道,“你先去旁边避避吧,不要看了。”
  叶衣衣默然地走到一侧,背过了身子。
  身后传来泥土填埋之声,她身子一抖,泪水再度涌上。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亲人也走了,从此之后,她便是孤身一人了。
  不知为何,明明是暮春燥热的天气,叶衣衣却觉得全身一阵发寒。
  容蓁蓁很快被掩埋好,谢廷筠将土拍实,确认看不出什么端倪了,这才走到那颗树前,在树干上刻了个记号。若是日后叶衣衣还想回来拜祭拜祭容蓁蓁,也不至于找不到地方。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叶衣衣身旁,声音愈发柔和,“我们走吧。”
  “那个邓松怎么办?”莫子瑟走上前问。
  听到邓松的名字,叶衣衣眼中迸射出刹那间的凛冽和憎恨,全身似有煞气笼罩。
  见她这幅模样,谢廷筠有几分心疼。她知道叶衣衣恨这个邓松入骨,然而,现在并不是报仇的好时机。
  想了想,他沉沉开口道,“衣衣,我知道你现在恨透了他,可是现在并不是报仇的时候。那连个小啰啰的死,你的失踪,他虽然会派人去搜,但若是久搜不到,为了他自己的前途,他指挥当做此事没有发生过,依旧会继续押解其他人上路。可若他死了,剩下的士兵群龙无首,势必会返回京城,到时候朝廷彻查起来,你就很难隐藏了。”
  出乎谢廷筠意料的事,叶衣衣很快点头,声音沉冽,“我明白。”说着,抬头看谢廷筠一眼,眼中透出几分坚毅,“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走吧。”
  谢廷筠松一口气,三人一道从另一条路出了树林。
  果然,邓松没有派人追来。
  回去的路上,碰到执行完其他任务前来接应的璇玑楼之人,莫子瑟便吩咐他前去树林探查探查,有什么情况再及时来报。
  进建邺时,因羽林卫盘查不严,叶衣衣又乔庄打扮了一番,所以顺利地通过城门进入了城中。
  走了一会,谢廷筠带着莫子瑟和叶衣衣拐入一条隐蔽的巷子中,巷子里赫然停了一辆低调的牛车。驭车之人是个其貌不扬的车夫,见到谢廷筠,忙迎上来唤了声郎君。
  莫子瑟见谢廷筠有了接应的人,冲他抱拳道,“那莫某便先行告辞了,人太多以免暴露了目标。若谢七郎日后还有用得着莫某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谢廷筠朝他行了个大礼,“此次之事,实在是多谢!”
  叶衣衣也跟着真心实意地行了个礼。
  莫子瑟直道不必,同两人道别后悄悄离去。
  目送着他出了巷子,谢廷筠收回目光,上前打起车帘,然后看向叶衣衣道,“衣衣,先上车吧。”
  第429章 以身相许可好?
  叶衣衣现在心中万般复杂情绪交织,闻言点点头,上了牛车。
  谢廷筠也紧跟着进了车厢,在叶衣衣身旁坐下,待二人坐稳,牛车缓缓驶动起来。
  叶衣衣看向他,“我们这是去哪里?”
  “去思烟巷,我在那里有一座私宅,极少人知道,你先住那里可好?”谢廷筠温声道,凝望着叶衣衣的眸光似落满星光。
  叶衣衣应一声,微垂了头,面上神情似有几分迷惘。
  谢廷筠看着她的神色,有几分欲言又止。
  她头微垂,露出玉白优美的脖颈,无论何时何地,总是那样清贵的模样,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越是如此,谢廷筠就越心疼她。
  “七郎,谢谢你。”须臾,叶衣衣缓缓抬头,目光直直落入谢廷筠眼中。
  谢廷筠微愣,看着她清澈的眉眼,方才将她拥入怀中的勇气忽然间烟消云散。他咧了咧嘴,露出几分无所适从的神情。半晌,才愣愣吐出几个字,“不……不用客气……”
  见他这幅呆愣的模样,叶衣衣心中的怅惘似忽然被一阵清风吹散,忍不住轻轻“噗嗤”一声,抿唇笑了笑。
  她勾起唇角,看着谢廷筠微带戏谑道,“七郎今日倒不似平日伶牙俐齿。”她不恨吗?她不怨吗?不,她心中自然是恨极怨极的,然而,她不愿将这些情绪在谢廷筠面前表现出来,她不愿他为她过多地担心。
  谢廷筠没想到叶衣衣会在这个时候开起了玩笑,愈发怔愣起来,呆呆地看着叶衣衣,连眼睛未眨一下。看着面前巧笑倩兮的叶衣衣,他仿佛想起了二人初见时的情形个,那时,她还是那个清贵中带着一丝高傲的宗姬,会面无表情地称自己为“建邺第一没”,如今时光虽然磨去了她的棱角,可她身上那种泠然的气质,似乎从未改变。
  叶衣衣被他看得起了几分羞赧,微垂了头,轻咳一声。
  谢廷筠回过神来,不好意思一笑,赶忙转回了目光。
  两人都有几分不好意思,谁也没有先开口戳破那层薄纱,一时间车厢内的空气似乎都凝滞起来,只听到车轮滚动之声轧轧在耳边响起。
  约莫行了两炷香的功夫,牛车缓缓停了下来。
  谢廷筠掀开车帘一瞧,转头看向叶衣衣道,“到了,我们下车吧。”说着,先下了车,然后将叶衣衣牵了下来。
  叶衣衣站定一瞧,只见他们现在处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左右没有几户人家,牛车正对着一扇紧闭的木门,看上去是哪户人家的后门。
  谢廷筠走到木门前扣了扣。
  很快,木门被拉开了一条缝,从中探出一个中年妇人的头来,她见是谢廷筠,面上一喜,将木门打开来。
  “郎君。”妇人出来朝谢廷筠一礼。
  谢廷筠点点头,看向叶衣衣介绍道,“衣衣,这位是白姨,日后会暂时负责你的饮食起居。”
  叶衣衣微微一笑,朝妇人唤了声白姨。
  那妇人笑逐颜开地应了,朝叶衣衣行了个礼,请二人入内。
  进得院中,叶衣衣四下一打量,见这是座一进的小院落,虽然面积不大,但院中庭树森碧,花木葱茏,倒别有一番意趣。
  妇人带着叶衣衣和谢廷筠到了替叶衣衣准备的房间前,然后知趣地退了下去。
  “这些日子你就暂且住在这里可好?”谢廷筠立在门前,看着叶衣衣微微含笑。
  叶衣衣点点头,出言感激道,“麻烦你了。”
  谢廷筠神色微黯,“不麻烦,只是委屈你了。”原本是锦衣玉食的宗姬,却忽然沦落到了这样一方狭窄的天地,怎么能不让她唏嘘。可只有高琼一日当权,叶衣衣便没有恢复身份的可能性。每每想到这,谢廷筠就觉得十分难受。
  叶衣衣倒是显得十分豁达,扬唇一笑,“住哪不是住?这里就很好了。再说我本是戴罪之身,你确愿意冒着巨大的风险来救我,我心中十分感激,只亦是惶恐,怕无力报答。”
  说内心话,叶衣衣此时有些不知该用何种态度面对谢廷筠。
  他如此费尽心力来营救自己,分明是对自己有情,可他又偏生不说破。他不说破,叶衣衣也不好主动开这个口,是以气氛颇有几分尴尬。
  谢廷筠连连摆手,往日的伶牙俐齿这会在叶衣衣面前仿佛全都不见了,只结结巴巴道,“我……我是心甘情愿的,你……你不用有负担……”
  叶衣衣微微一笑,没有接话,神情倒仍有几分怅然。
  谢廷筠见她这般神情,不由一急,这些天一直盘亘在心中的话语不由脱口而出,“异议,你若是……你若是想报答,那么……那么以身相许可好?”
  ------题外话------
  这几天有些卡文,得好好调整一下。明天可能会转到北魏视角去~
  第430章 连番喜事
  这话一出,周围的空气都似凝结了起来,停止了流动。
  叶衣衣不妨谢廷筠会突然说出这话,一时愣在原地,只呆呆地看着谢廷筠,不知该如何开口接话。
  谢廷筠这番心事的吐露也在自己的意料之外,然而话既已出口,他索性也不再扭捏,凝视着叶衣衣等着她的回答。
  叶衣衣被谢廷筠这般看着,起了几分赧意,微微侧头避过谢廷筠的目光,长长睫毛抖动了几下,终是想通了似的,抬头看向他,唇边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神情亦是淡淡,“七郎说笑了。”
  谢廷筠满腔的热情被她这轻飘飘的五个字给全部击碎,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叶衣衣,多么希望她方才说得只是玩笑话。
  然而叶衣衣眼底的清冷打破了谢廷筠最后一丝幻想,他愣愣地盯着叶衣衣,半晌,才缓缓张嘴,吐出几个字,“衣衣,我是认真的,你……”
  话音未落,便被叶衣衣急急打断。
  “七郎,我今日有些累了,想先歇息一下。七郎的救命之恩,衣衣没齿难忘,定会不遗余力回报你的恩情。”她说话这话,身子扭向一旁,竟似不想再看谢廷筠一般。
  谢廷筠彻底懵了。
  明明方才在林中时还能看到她眼中对自己的情意,为何短短一两个时辰,她便变脸得如此迅速?难道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谢廷筠心中焦急,本想再解释,只是目光落到叶衣衣略显苍白的脸上,神情一黯,黯然道,“是谢某唐突了,衣……宗姬先好好歇着吧,有什么事吩咐白姨便是。”
  说着,转身怅然离去,退出房门时,贴心地替叶衣衣拉上了房门。
  门扉在身后合拢,房间里的光线暗淡下来。叶衣衣疲惫转身走到门后,侧耳一听,听得谢廷筠的脚步声渐去,终究还是忍不住,靠着门扉无力地蹲了下来,眼角有泪滴滑落。
  嘴角曳起一抹凉淡而无奈的弧度。
  以身相许,呵,她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如今她一无所有,就连从前那个颇为不屑的宗姬身份也被剥夺。而谢廷筠不同,他还有大好的前程,不能囿于自己身上毁了他的将来。
  有那么一瞬,她多想扑到谢廷筠怀中痛痛快快哭一场。然而她知道,一旦自己迈出了那一步,谢廷筠日后的人生,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不能这般自私。
  所以她生生忍住了自己的悸动,拒绝了谢廷筠的情意。
  明明做了正确的决定,为何自己的心里却这么痛,好像有把钝刀子在心上慢慢割着,一刀一刀,让人几欲窒息。
  叶衣衣挣扎着起身,和衣在榻上躺下,终是疲累地闭上了双眼。
  *
  最近建邺城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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