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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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6章 叛逃
  “郭品言, 你没事吧?”张悠闻讯赶来, 刚好看到郭品言, 心里松了一口气,没注意到现场怪异的气氛, 立马就要跑过去扶他, 被公孙越伸手拦住。
  “公孙?”张悠不解地看向公孙越, 又看向其他几个人,后知后觉地发现大家神情有异, 她心里升起一股不安, 不由忐忑地问了句, “怎、怎么了?”
  公孙越摇了摇头, 没有回答她,而是目光沉沉地看向几步外的郭品言。
  “那只怪物呢?”公孙越看着郭品言,沉声地缓缓问他。
  “被我杀了。”郭品言与他对视,语气平静。
  “你一个人?”
  “啊。”
  公孙越没有再说话,现场一时安静下来, 透着令人压抑的沉默。张悠在这沉默中终于感觉到不对劲,内心升起巨大的不安。她扫了眼周围的人, 见他们个个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郭品言, 不由也望向几步外的那个人。
  像是有一道透明的壁垒,隔开了两端的人。他们在这边,他,在那边,泾渭分明。
  “怎、怎么了?”张悠声音不稳, 她力持镇定,深吸一口气要往郭品言走去,“你受伤了,我带去看医生。有感染吗?需不需要治愈异能者——”
  张悠的声音戛然而止,踏出去的步子也收了回来——并不是有人出声阻止她,只是郭品言看向她摇了摇头,眼神里有不赞同。
  张悠熟悉那个眼神,每当他们两个人因为某件事情而出现意见分歧时,郭品言会尝试着先慢条斯理给她讲道理,等她开始胡搅蛮缠起来时,他就总是会用那样的眼神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自己不好意思地停下。
  可是现在,她只是担心他的伤势,想让他去疗伤,没有使性子也没有不讲道理。为什么也要用那种眼神看她?
  张悠的眼中一下子溢出泪水,她半是不信半是哀伤地看着郭品言,无意识地摇着头,嘴唇开合好几次,却发不出声音,更不知该说什么。
  郭品言抱歉地对着张悠笑了笑,转而看向最平静的霍侯,定定地与他对视一会儿后,缓缓开口说道:
  “队长,你能过来一点吗?我有话跟你说。”
  霍侯深深看他一眼,未发一语,抬脚跨出一步。
  “队长!”公孙越急声呼唤,挡在霍侯面前想要劝止。霍侯举起一只手,摇了下头,示意公孙越退下。
  霍侯缓步走到郭品言面前,负手而立,没有拿武器,也没有做出戒备的姿势,他看着郭品言的眼神,一如往常。
  “队长……”郭品言眼眶泛红,神情略有些激动,双手握拳,微微颤抖着。他深吸一口气,收敛起所有的情绪,越过霍侯扫视所有人一圈,上前一步,倾身附到霍侯耳边,似乎要告诉他什么似的。
  郭品言嘴唇蠕动,就在这时,狂风骤起,卷得满地石走沙飞,沙尘蔽天,使人们视线受阻。
  “队长——”公孙越与关战等人大喊着冲过来。
  烟尘散去,现场已无郭品言身影,而霍侯站立当场,肩膀处开了一道口子,血一滴滴地落在地上。
  关战见此,气得带人就要追,霍侯阻止了他。甘棠走过来想给他治愈伤口,也被他抓住手,霍侯对上甘棠的眼睛,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关战既气愤又不解,而公孙越眉头皱得死紧,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愤怒还是失望,或者其他什么。
  当所有人都离开时,张悠还留在原地,望着郭品言消失的方向,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夕阳西下,霞光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鲁歌来找她,她没有转身,依旧望着远方,良久之后,轻声说道:
  “末世之前,我以为只要努力工作,就一定会有所回报,能够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然后末世来了;末世之后,我以为只要对付丧尸和各种变异生物,幸存的人类团结共存,就能够渡过一切危难。然后发现,我们所面临的,又何止丧尸与变异生物。”
  “如果人活着,只是为了体会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看清生活到底有多残酷。那么,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鲁歌没办法回答她,唯有沉默。
  郭品言逃离基地后,霍侯第一时间到基地医院找到了孙千思,却不是为了让他包扎伤口。
  “郭品言找过你,什么时候?他和你说了什么?”霍侯单刀直入地问。
  孙千思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只是他还不清楚情况,下意识地回答,“郭队长刚从南方基地回来那天,是来找过我,他问了我两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他问我是不是可以通过某种方法,提炼或制作类似丧尸病毒一样的东西,给人注射之后,造成和丧尸咬过一样的效果。还有就是,研究异能者的血有什么作用。”
  听了孙千思的话,公孙越的脸白了白,他怔怔望向霍侯的手臂,“队长,他故意割伤你,是为了拿到你的血?”不等霍侯回答,公孙越猛地看向孙千思,抓住他的胳膊急问。
  “拿到血又会怎么样?”
  孙千思直到现在才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但他知道不是细问的时候,咽了下口水,看着公孙越回答,“异能者其实也是一种变异,基因改写或细胞重组,通过身体组织的研究,可以掌握异能者的身体情况,就、就——”
  “就怎么样?!”这下连关战也急了,恨不能上前揪住医生的脖子逼问。
  “就有可能研制出专门对付异能者的药剂,或是其他什么手段。”
  公孙越松开孙千思的手,脸色更加苍白,眼里有愤恨,更多的却是自责,“是研究所,他们早就盯上队长了——是我疏忽,我应该早察觉到郭品言的异常,却没有往那方面想。”
  离开医院后,霍侯挥退其他人,只留下公孙越与关战,而甘棠抱膝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
  “郭品言走之前,告诉我一句话,他说——小心内奸。”
  “什么?!”
  霍侯的话让公孙越与关战大吃一惊,公孙越惊讶过后,迅速开动脑筋思考起来。
  “他为什么这样说?基地内真有内奸,内奸是谁?还是,这只是他为了开脱自己的借口?”
  关战却是满头雾水,越听越不解,“可是,如果他知道内情,为什么不直接跟我们说?为什么还要叛逃?而且,他既然跟队长警示,又为什么还要动手?这、这说不通啊。”
  霍侯抬眼,望着南边的方向,低低说了一句,“是啊,说不通。”
  南方代表团在一栋郊区的别墅宿营,还有一天,他们就能回到南方基地。
  冯净是代表团的随行人员,他不是负责人,也没有人知道他具体的工作是什么,只知道他的名字是临行前一天加入代表团名单的。一路上,也不跟其他人交流,仿佛总是守着什么秘密似的,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代表团的人都不太喜欢他,跟他保持着一定距离。
  晚上睡觉时,冯净不用守夜,锁上房门后,拿出随身的笔记本打开,准备记录。
  窗户锁上,并用床单封死,以免火光泄露出去。
  冯净在蜡烛的照亮下,在笔记本上一笔一笔记录着。时间不知过去多久,蜡烛燃烧过半,泪水一样的蜡油滴在桌面上,迅速凝结成白色固状物。
  “叩叩叩”
  外面有人敲门,被打断思路的冯净很不满。这次代表团的负责人跟个蠢贷一样,回去后他一定跟博士反映,下次换掉这个蠢货。
  冯净扔下笔,沉着脸,走到门边猛地拉开门,涌到嗓子眼的骂声咽了回去,他怔怔地望着门外的人,一时忘了说话。
  房门外,一个穿着连帽卫衣的男人,用帽子把头遮住,过道漆黑一片,大厅的烛光到达不了这里,连一点声音也听不见。男人的脸隐在黑暗中,他手里举着一管红色液体,在冯净眼前晃了晃,没有说话。
  “你拿到了!”冯净反应过来,声音惊喜。
  男人点点头,越过他的身体走进房间,看到桌上的笔记本,动作一顿,回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冯净。
  冯净的表情明显很兴奋,他眼睛盯着男人手中那只试管,搓着手想要拿过来细看。
  “我就知道你是聪明人,博士很看重你,你果然没让他失望。”
  男人依然未发一词,只是在冯净伸手去拿试管时,把手移开,没让冯净拿到。冯净面色一变,正要说话,却见男人慢慢地卷起衣袖,将露出来的胳膊伸到了他面前。
  冯净眼神微沉,呼吸陡然一变。
  “这个样子,在你们的实验中,应该叫什么?”男人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但越是这样,冯净心里的不安越是扩大,隐隐有种事情超出控制的不详感觉。他盯着男人手臂上纠结在一起的肌肉,以及上面长出的突刺,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回答。
  “只是初级阶段,注射解药后,很快就能恢复。”
  男人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在这样平静的夜晚显得非常清晰,“是吗?那么,留在基地里的那三个怪物,是终级,还是,实验的失败品?”
  冯净忽然意识到,太安静了,这个时候,就算其他人都睡着了,还有轮值守夜的人,怎么会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是不等他开口唤人,男人突然将那个试管递到他面前。
  “这不是你们一直想要的吗?”
  冯净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拉了回来,他接过试管,看着里面红色的液体,心里隐隐兴奋起来。他点点头,刚要抬头对男人说点什么,忽然感到脖子上一凉,房间里似有风穿过。
  “放心吧,我会亲自送去的。”
  冯净张开嘴,却已经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松开手去抓自己的脖子,想要堵住往外急涌的鲜血。
  试管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里面的液体散出来,与地上新鲜的血液混在一起。
  郭品言站在原地,看着冯净睁大眼睛,死不瞑目地倒在自己的血泊里,他眼睛泛红,眼前的景色模糊起来,变成一片红光。
  脑海里,有模糊的画面晃过,似有几个声音在轮番回响。
  “人带来了,怎么处理?”
  “注射3号试剂。”
  “是,另外三个人呢?”
  “注射十倍剂量,转变完成后,投放回原地。”
  “是。”
  “通知07号,观察记录所有数据。”
  “是。”
  ——命运有的时候,会真的让人失去选择。
  第117章 记忆
  霍侯在山顶找到甘棠。
  山城基地虽然建在半山腰, 事实上却无法再向山上攀爬, 因为再往上是陡峭的悬崖。这里人迹罕至, 只有飞鸟光顾,除了巨大的石块, 就只有一棵伸出悬崖外的松树。
  甘棠坐在悬崖边的大石块上, 从石块上光滑的痕迹可以看出, 这里经常被人光顾。坐在这个角度,可以俯瞰整个基地, 也能看到更远的地方。
  熟悉甘棠的人几乎都知道, 她有个喜欢爬到高处的习惯, 并不是看风景, 更多时候看起来像是单纯的发呆。
  霍侯能分辨出,甘棠爬到高处时,是单纯的发呆,还是,心情不好。
  她现在, 心情很不好。
  望着抱膝把自己缩成一团的甘棠,霍侯感觉到心脏在微微地抽痛。
  经历是一位残酷的导师, 它教会人很多东西, 但同时,也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痛。只有用时间来冲刷,却不能彻底抹去,只能变淡。
  霍侯走到甘棠身边,慢慢挨着她坐下, 他的动作很小心,像是怕打扰到甘棠,又似乎怕惊吓到她。
  霍侯花了一点时间在甘棠身边坐定,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一直盯着甘棠看,只是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将她的手握住。手心冰凉的触感,让霍侯知道,甘棠坐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
  将甘棠的双手包裹在自己宽厚温热的掌心里,然后用另一只手,揽上甘棠肩膀,将她轻轻往自己怀里一带——如此,甘棠整个人,便如婴儿般,整个蜷缩在了霍侯怀里。
  他用自己的体温,化掉她此刻身上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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