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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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家车队安静下来。
  曹氏睁着眼睛睡不着。
  她的肚子已经不是很疼,可她知道这个孩子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
  保不住也没关系,反正天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曹氏单手抚摸自己的小腹,她和老祖宗想尽办法也没能让老爷睡她。就连那一晚,老祖宗下狠心对老爷下了致使迷幻的药物,又调开他身边下人,可老爷就像是心中知道一样,把她关在了屋外。
  还是第二天早上,在老爷醒来之前,老祖宗亲自插手把她送进老爷房里。
  而老爷因为药物影响,在房里自渎一夜,醒来后看她赤裸睡在身边,以为真和她发生了什么。
  老爷大怒,当场就要打死她。
  又是老祖宗提前一步,抢进来救了她。
  之后不知老祖宗和老爷是怎么谈判的,老爷同意不杀她,但是一定要把她送回老宅教给他妻子处置。
  曹氏那时候就恨透了丘和宜,她不敢恨也不舍得恨老爷,就只能恨这个人了。
  恨他明明是丘族的怪物,却成了老爷的正妻。
  恨他连皇帝亲赐的良妾都无法撼动他在老爷心目中的地位。
  恨他身为男身却生了两个嫡子,虽然那两个孩子都失踪了。
  更恨他没了孩子也不让老爷和其他女人生孩子,害得她不得不……
  老祖宗跟她说了,如果确定有孕相后就跟大夫人使劲闹腾,最好惹得大夫人对她出手,把这个孩子弄掉才好。
  可是丘和宜却稳当得不像话,从她故意让对方察觉她可能怀孕开始,他就像是最贤惠的主母一般,不但传讯回主宅,还对她的任何挑衅都视若无睹,并让下人对她照顾有加。哪怕她故意让下人称她为三夫人气他,丘和宜也毫无反应。
  怎么办?她怀的会不会真的是死胎,甚至是……鬼胎?
  曹氏打了个冷颤,她有时也想不通为什么老祖宗那么不喜欢丘某,为此甚至不惜和自己儿子近乎反目,甚至搞出这么多事情来就为了让老爷厌了丘某。
  还有那两个突然出现的小孩,丘和宜是不是察觉了什么,所以特别安排了人来对付她?
  曹氏越想越害怕,本来已经不疼的肚子又开始疼痛起来。
  半夜时分,睡得香甜的丘和宜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但他睡得太沉,又没有人特地叫他,竟就这么一觉睡到了天光亮。
  丘和宜醒来,猛地跳起,身上骨骼霹雳啪啦一阵响。
  外面侍候的人听到动静,在外面小声问:“夫人,您起来了?”
  丘和宜看两个孩子已经不在车中,忙从车里出去,“事情怎样?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
  福清脸带喜色,满眼红丝上来禀告:“启禀夫人,事情已经解决了。十一郎真的太厉害了,咱们的人昨晚都没使上劲。”
  “怎么说?”
  福清低声跟丘和宜禀报,说昨晚在难民们骚动过后,半夜又有人偷跑过来想动手,但还没靠近丘和宜的车厢就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缠住,最后自己发出声来让守夜家丁发现,让家丁轻轻松松把人抓了起来。
  “几个?”
  “只有一个。”
  “知道他的来历了吗?”
  福清干笑,“那刺客的嘴巴很严,我们拷打了半夜都没问出来。不过刚才十一郎说要过去看看……”
  正说到贺十一,贺十一来了。
  他的脚边紧紧黏着一只小团子,抓着他哥的手指,迈着小短腿,他哥走一步,他走两步。
  丘和宜一看到这两个孩子,眉眼就不由自主柔和下来,“吃过早饭了吗?”
  福清转头去打水给丘和宜洗漱。丘和宜又赶紧加一句叮嘱:“多给我送点早膳过来,我感觉我能吃下一头牛。”
  福清大喜,特响亮地叫了一声:“好嘞!马上就给您送来!”
  福清高兴啊,他家夫人四年来每天就吃那么一点,可把老爷和他们这些身边人都急坏了。
  丘和宜面对贺椿,微带羞涩地笑道:“孩子,让你们见笑了。”
  贺椿笑着摇手,让丘和宜不必在意。
  丘和宜心中一堆话想和少年说,他想问昨晚少年对他做了什么,是不是施展了传说中的仙法,又想问问他有没有可能找回他失踪的两个孩子。想到后来又觉得自己太奢望,反而不敢问了。
  趁这个当儿,贺椿对丘和宜说:“我刚才去跟那刺客聊了聊,问出一点事。”
  “哦?什么事?”丘和宜微微活动身体,他昨晚坐着睡了一夜,身体多少有些僵硬。
  不过奇怪的是,他身体疼得并不厉害,如果是以往,就他这个年龄,再加上陈年旧伤,他敢这样坐着睡一夜,第二天起来保证浑身哪儿哪儿都疼。
  这大概是那孩子的功劳吧,那孩子一定对他做了什么,那个什么操也许不是简单的活动身体,否则昨晚那么紧张的气氛,连他都觉得会出大事,怎么到后来就雷声大雨点小了呢?
  贺椿告诉丘和宜:“他说他是奉命来抓您。”
  丘和宜脚步顿住。
  贺椿接着说出第二句:“有人不希望你回去广宇城。”
  丘和宜转头:“所以这次骚乱不是针对整个车队,也不是针对苏家,而是冲我个人来的?”
  “按照那刺客所说,应该就是如此。”
  丘和宜没有奇怪少年为什么能问出家丁们拷问了半夜也问不出来的事情,他只问:“那刺客还知道什么?”
  贺椿抱起小阿蒙,“他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头目手中有你的画像,有意思的是,他们是想抓你,不是杀你。您心中有数吗?”
  丘和宜缓慢摇头。
  贺椿抱着原本的办案经验——通常夫妻一方被杀被抓等,凶手七成以上是配偶,试探地问:“您和您夫君的关系?”
  丘和宜轻笑,“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不过我和外子……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
  恰巧福清和两名下人捧来洗漱用品和早饭。丘和宜与贺椿两人一起用过后,才细细说出他和他丈夫之间的故事。
  邋遢老道睁开眼睛,喜得身体颤抖。
  周围围看他的小孩一哄而散。
  还差一点点,他能感觉出来,只要再来一点昨晚那样的灵气,他就一定能从后天突破到先天!
  如果说原来他面对先天还有一扇门,如今就只剩下一层窗户纸,只要再微微用点力就可以彻底捅破。
  老道左右看看,地上铺盖也不要了,爬起来就去追苏家车队。
  昨晚有人要对那车队动手,可之后就有类似静心符箓效果的能量传来,再之后本该有的混乱就那么消失了。
  老道如今已经认定那车队中一定有高人,而且是很可能已经进入先天的高人,更有可能对方手中还有一个可以生出灵气的法宝,也许是灵石?
  在灵气匮乏、各大门派都远避尘世寻找洞天福地的现在,谁手上要是有一个能生出灵气,或者蕴含灵气的宝贝,那不用说了,消息传出去,那些大门派不一定做什么,但散修们一定会为此疯狂。
  老道也没打算抢夺那宝贝,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抢过,他只求能让那高人指点他一二,如能舍给他一点灵气修炼那就更好。
  第165章 苏家秘辛
  丘和宜告诉贺椿, 丘族人因为两百多年前那道命令, 人数越变越少,少即珍稀, 加上男女皆可孕,竟成了值钱货物之一, 尤其男子。
  虽说朝廷在当初那位赦免丘族罪名的皇帝时期就明令不可贩卖人口,如贩卖丘族人被抓到更会被严惩, 但高利惑人心, 又有那猎奇的人有所需求,这事便一直没能完全封堵住。
  而丘族人为了不被捕捉, 外出时大多都把头发染成黑色, 可头发会长,一不小心还是会被人看出。
  丘和宜当年就是出外讨生活被人察觉发根颜色差异,遭人捕捉, 逃跑时遇到了他现在的夫君苏镇青。
  苏镇青救了他,问他将来有何打算。
  当他知道苏镇青正在前往边关报到的途中,还是一名将领,就恳求他让他参军。
  丘族人想要保护自己, 要么找位高权重的人庇护, 要么就是自己爬到高位,丘和宜选择了后者。
  “一开始,我们之间就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他并没有因为我是丘族人就对我另眼相看,也没有因我是丘族人就对我特别照顾, 我染了头发跟随他前往边关,与他一起浴血奋斗两年多,才一步步走进他眼中。那时我已经是他手下校官之一。”
  丘和宜回忆过去,脸上有怀念的微笑。
  之后,两人患难见真情,苏镇青却担心丘和宜觉得他不敬,而不敢说出自己对他的感情。
  “因为我是丘族人,因为我能孕子,镇青怕我觉得他把我当女人看,一直憋着不敢说。”丘和宜想到苏镇青一见他就红着眼睛忍耐的模样笑出声,“可我也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再之后,某次重要战斗中,优秀的苏镇青因遭上峰妒忌而出卖,被敌人围困,丘和宜那时也和他在一起,最后他们身边的人差不多快死光,苏镇青也负了重伤,丘和宜身中数箭,拖着苏镇青逃离。时逢初冬,两人在山里几经生死……
  丘和宜说到这里模糊了过程,只说两人活了下来还设法立功,带着敌人将领的头颅回去边关,而他因为伤势加重无法再继续在军队中搏斗,就被苏镇青养在了边关将军府中。
  丘和宜不说详细,贺椿也能猜出丘和宜很可能把生存的机会都给了苏镇青,且为捕杀敌人将领立了大功,比如说利用他丘族人的身份。
  丘和宜又说他不甘心自己就这么成了废物,加上他本来就很好学,就跟着苏镇青身边谋士学习做背后出主意的人。
  “两年后,边关稳定,镇青向我下聘,说要照顾我终生。而我当时的身体也确实需要长期富养,除了动动脑子,做什么都不行。我拒绝几次,可镇青一心一意……”丘和宜脸红,想到了爱人当初为了让他同意婚事而做出的各种没头脑事。
  “我们在边关成婚,由镇青的顶头上司做媒证婚,一应礼节俱全,镇青还给家中送了书信,并叮嘱其族亲把我加入族谱。对了,我说的顶头上司不是害他的那个,那个已经被镇北王杀死。镇北王是当今的弟弟,战功赫赫,一直为今上驻守边疆。”
  丘和宜说到镇北王时,脸上闪出一道说不出意味的神色,似崇敬又似带了一丝惋惜。
  “我当时身体很差,以为自己肯定不能为镇青孕育后代,可是我们成婚一年不到,我就……为他在边关孕育了我们的长子苏泽,当时镇青他都要高兴疯了,但又害怕我的身体出事。”丘和宜虽然极力抑制,但眼中多少还是露出一点羞涩的甜蜜。
  贺椿微笑,心中也不由为丘和宜高兴,他真心希望这位善良又有勇有谋的丘族男子能活得幸福开心。
  小阿蒙仰头看他,神色莫名。
  “镇青之前就为我请了良医,如今更是苦求那位良医留在府中,就是我现在身边那位刘郎中的父亲。”丘和宜脸上的笑容忽然淡去,“就在我即将临盆之际,镇青母亲,也是家中老祖宗突然送来她的侄孙女,说这才是她在老家给镇青娶的正妻。镇青气急,迎到那女子后,当天就让她与边关某将官成婚。
  那女子一来就受到镇青冷脸,心中非常惧怕镇青,本人也不是笨蛋,嫁给那将官后,见那将官待她很好,也就安心留在那将官身边与他过日子,还送信回去给老祖宗,说她嫁错人,只能将错就错。”
  丘和宜沉默了一会儿,“在边关那些年,虽然生活困苦,就是身为将领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但那是我人生最幸福的十年。随着镇青调回京城,麻烦就接踵而至,先是当今为嘉奖镇青功劳,莫名其妙送了他一名美人为妾,还是直接送入广宇城主宅,而不是送到我们在京城的宅中。那名美人一到广宇城就被镇青母亲奉为二夫人,把事情砸实了。再之后,镇青官升二品,回到广宇城,其母更是塞了许多美人给他,说是长者赐不可辞。”
  丘和宜把眼中讥讽隐藏得很好,任何人来看他都不会看出他对那位老祖宗有怨言。
  “除了当今赐下的那位美人,外子不好处置,其他美人,镇青转手就把她们配给还未成婚的下属。为此,外子和家中老祖宗的关系越发糟糕。而回到广宇城没多久,我再次怀孕,生下幼子苏沣,那时我们一家除了老祖宗都很高兴,本来我们想搬出去另住,但老祖宗说她只有镇青这么一个儿子,镇青到哪里她就会跟到哪里,否则镇青就是不孝。镇青索性也就没搬。”
  丘和宜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他终于要说到最让他痛苦的事情。
  “四年前,佛祖诞日,泽儿说要带沣儿去城外寺庙玩耍,可是这一去,他们就再也没有回来。外子身为沛洲布政使,几乎要把整个沛洲翻过来也没找到泽儿沣儿。我因此引发旧伤,偏偏……家中诸事不安,还有人在我饮食中下毒,镇青为了理清家中,也为了护我安全让我安心养病,不得不同意让我回去苏家老宅。”
  贺椿听出重点:“是您自己要求要回到老宅?”
  丘和宜闭了闭眼睛,点头:“外子身为一洲布政使,平日已足够繁忙,偏家中不安宁,如果我继续留在主宅,他就必须要分心保护我,当时他……身体也快被拖垮了,我主动离开主宅,可以让他借口专心处理政事住在布政使司,也让那位没有理由再继续搓磨儿子。镇青把他身边一半人手给了我,让我带回老宅,刘老郎中的儿子也跟我一起。那位手插不进老宅,我在老宅也能安心养病。”
  贺椿再也忍不住,问道:“那位老祖宗到底是怎么回事?听您的意思,您夫君苏布政使与其关系也不算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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